go japan(东瀛棋缘）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从参加工作算起也已经十年出头了.虽然工作稳定,但是每天朝九晚五,日复一日重复着每天的生活,觉得太是单调乏味.看到很多同学朋友都到海外工作或者移民,也不禁心向往之.2001年初正好在日本的一位朋友给我打电话,问是否有兴趣到日本工作.虽然年纪已经三十多了,而且小孩也很小,但是毕竟大海的对面是一个未知的世界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有这样一个机会当然也就不肯放过了.于是开始准备各种资料办工作签证等等花了大概有三个月时间,终于签证下来了,然后从公司辞职,悠载悠载又在家里休息了一个月,在2001年的五月中旬终于去了日本.
      决定去日本之前会一点点日语,大概相当于3级的水平,决定要去日本后就拼命突击日语大概又长了一级,可能相当于2级水平.虽说是有2级的日语水平,但只是知道了一些语法,背了一些单词,能够应付考试而已.日语水平的提高也是和围棋一样的,必须要有一个能够经常练习的环境,否则看再多的定式或多做死活也不能提高很多.
      就这样带着好奇,怀着忐忑不安孤身一人到了日本,下了飞机以后,发现自己的日语还是大大的不行,连基本的问个路也应付不了,好在日本的警察很客气,我手里拿个地图,连比带划还是找到了上班的地方.工作的内容和国内时也差不多,无非就是看系统设计,写程序,过了一个月渐渐地也能听懂简单的日语,也能简单地说一点日常用语,生活也渐渐安定.虽然上班很辛苦,但是周六和周日两天还是可以休息的.住宿的公寓是公司提供的,公司为了节约成本,公寓借在距离东京市中心很远的埼玉县三乡市.日本的政府管辖体制是一个县下面有很多市,跟中国相反,所以实际上市的行政单位和中国的乡镇差不多.从三乡乘电车到市中心往返一次要一千多日元,所以也只能偶尔到市中心的电器街看看.另外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这样一来空闲的时间很多.电视也看不太懂,并且日本很多的电视台是要收费的,公寓里没有安装付费的频道,还好NHK是免费的,经常一到周六会有NHK围棋快棋比赛的转播,能够看到武宫正树的解说,虽然日语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是关于棋局进程的分析大概还是能够明白的,有一次还看到了聂卫平的儿子孔令文在给选手进行读秒.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可能是比赛已经结束了,就看不到这个节目了,让我很是郁闷.
      大概是在我到日本后的3个月的某一个周六,在公寓百无聊赖,翻看别人塞到信箱中的杂志,其中有一份叫”绿色三乡”的薄薄的杂志,这是三乡市政府办的一份公益杂志,就象我们国内居委会办的差不多,介绍些生活常识,还有一些本地发生的奇闻轶事.反正很空,就当是学习日语,一边查字典一边看杂志,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一则启示,让我大喜过望,大意是三乡围棋棋友会募集会员,如有兴趣请和相马先生联系,上面有一个联系电话.这时我已经可以简单地说些日语了,于是马上按照刊登的电话打过去,这是一个家庭电话,对方估计是一位家庭主妇,我说我是从中国来的,希望加入围棋棋友会,不知道怎样才能参加.她说非常不巧,今天有一个比赛,所有的会员都参加比赛去了.要去的话要等到下周六,而且告诉了我具体的地址.电话结束后我马上到该地址踩点,以确保下周能够顺利找到.
     次周六吃过中饭我骑上自行车来到三乡市公民馆,两层楼的一栋建筑,不豪华不气派,但是干净整洁.上了二楼,听到从某个房间里有啪啪的棋子声,我就闻声而去,走近一看在塌塌米上趴了满满的一屋子人,估计在二三十人左右,都在捉对撕杀.我就进去问谁是相马先生,希望加入围棋棋友会.相马先生是棋友会的理事,负责比赛安排等杂事.他问我是什么水平,我回答说是中国的1级.我确实有1级的证书,那是在10多年以前大学里进行的升段升级赛中获得的证书,我的实际水平肯定不止1级,因为在90年代初我可以赢国内的2段,和3段下输多胜少,但是由于不知道对方的深浅,先还是谨慎为妙,先报低一些,免得被他们认为中国业余围棋的水平很低.首先由相马先生和我下一局,我很轻松地赢了他.然后相马先生向另外一个人咨询应该给我多少点,事后我才知道那人叫柳泉,是业余5段,在棋友会中围棋水平属于顶层的选手.柳泉先生说先从160点开始吧,他认为1级差不多就这么多.棋友会中有一套严格的等级分制度,160点就是160分的等级分,每个会员必须有一张记分卡,当场也给了我一张,初始等级分就定为160.两人对局时先要确认对方的等级分,不同等级分之间要进行让子或贴目,相差10分让一子,在该基础上相差1分还要精确到1目,每次对局完后,要记录对局日期和对手,如果赢了就加1分,输了减去1分.和相马先生下完后定为160分,然后和200分左右的山本先生下了3局,他让我4子,结果可想而知.更有意思的是还和240分以上的水口先生对局,他让我8个子,我想职业棋手也让不了我这么多吧,当然是以他的惨败而终局.柳泉先生也看出来我的水平绝对不是1级,在所有的会员回家后,把我单独留下来,让我3子下了两局,我也都赢了.所以在下次的活动时当众宣布,我应该从220分开始对局,这样我和山本先生下的时候要反而要让他2子了.
       这个时候我的日语只能简单的日常用语会话,和棋友会的棋友对局时很难用语言进行交流,因为对围棋的术语是一窍不通,比如说日语的”尖””跳”等怎样说,是完全不懂,所以可以说是真正的手谈.为了能够和棋友会的棋友能够进行更好的沟通,必须掌握术语的读法.有什么办法呢,最好当然是有一个中日对照的围棋术语字典,可是到哪里去找呢?最后想到了一个办法,到图书馆去借围棋书,然后把解说中的术语摘出来,自己把它翻译成中文就可以了.在日本图书馆非常多,只要凭外国人登录证就可以办理借书证,最多可以借10本书.办好借书证后,找了一些入门的书籍,根据图解和揣摩,也就很快掌握了 ”尖””跳””官子”等术语的日语读法.接下来每周都去围棋棋友会,我的等级分也很快从220分涨到240分,接下来就很难再涨分了,因为已经和柳泉先生还有曾经让我8子的水口先生都已经是分先下了,即使赢了几盘,因为等级分的上涨要贴目给他们,也就马上掉下来了,之后就基本维持在240多分.每次和他们对局在布局阶段总是落后很多很多,然后靠中盘的搏杀再挽回形势,日本棋友说中国人的力量真大.
       日本民间自发组织的这种围棋棋友会的活动开展的非常好,让我很是羡慕.首先是有非常好的无偿活动场所.这一点在中国很难做到.还有日本人的牺牲自我绝对服从组织的精神也反映到业余围棋的组织运营当中,使组织能够维持有序的运作.但是非常可惜的是几乎清一色都是老年人,基本都是60至70岁的老人,大概是吴清源/坂田栄男的棋迷,长此以往也是要渐渐趋于衰败.没有新鲜血液的补充,怎能维持一项事业的长盛不衰呢,怪不得日本围棋的成绩每况愈下,今年来很少有非常优秀的新人冒出来.回国后我有时候到家里附近的公园,那里有一些爱好者经常在一起下棋,可是桌椅和棋具破烂不堪,又是露天的场地,刮风下雨就无法进行.而且也没有什么组织纪律,还有赌棋搀杂其中.另外就是私人开的棋馆,但是费用颇高, 对于收入水平一般的爱好者来说有些困难.好在现在网络围棋盛行,可以在网上过把瘾,但是网上怎么会有手握云子的温暖感觉,敲打棋盘铿鏘悦耳的情趣呢.
       在棋友会经常下棋,水平也恢复了不少.2002年8月的某一天,接到朋友电话,有一个机会让我代表中国队参加比赛,让我激动不已.原来日本财团法人国际交流协会举办了一个[9.11共同和平国际交流围棋大会],总共有5支队伍参加,分别是日本,中国,台湾,韩国,朝鲜,每支队伍由4名选手组成,我是以日本5段的名义报名的,所以被排在第2台,第一台是一位年纪颇高的华侨,大概60多岁,好象姓黄,参加过前几届”炎黄杯”的比赛,是第一届炎黄杯的冠军,还和聂卫平/林海峰对过局,水平颇为了得.第三和第四台分别是在日本工作的张先生和吴先生,差不多是4段水平.比赛时间是2002年9月15日早上9:30,从我住的三乡市到横滨要两个多小时,转好几次电车,早上很早就起床,一路奔波,总算按时赶到.九点半比赛正式开始,第一轮对阵日本队,我欺负日本棋手力量软弱,一阵猛杀,吃掉对方大龙,很快中盘获胜.第二轮对阵朝鲜队,结果对手是一个长考型的选手,比赛的安排必须是在一个小时以内下完一盘,否则后面的比赛就不能进行了,一个小时实在是太短了,这盘棋大概下了七八十手就用完了时间,这可如何是好.原来在比赛开始时由比赛组织者宣布了,如果不能结束对局,由专业棋手小林7段根据形势直接判定胜负.第二轮的这一盘棋我自己认为是大优,当然对方认为是自己不错.小林7段给我们分析了全局的实空和厚薄,最后判定我取胜.中午吃了一个简单的便当后,马上开始第三轮的比赛,由于上午两轮轻松取胜,所以产生了轻敌的思想.第三轮对阵韩国选手,一上来对方也是喜欢攻杀的,果然是韩国风格,颇对我的胃口,落子飞快,很快我出了一个大勺子,死了一大块,之后经过努力追赶,还是不能挽回败局,只能中盘认输.第四轮的台湾选手水平较差,我轻松取胜.最后的结果是韩国队比中国队多胜一盘取得冠军,中国队第二名,日本队第三名.比赛结束后有非常丰盛的晚宴,小林7段给各个队员发了奖品,我得到的是加藤正夫题字的一把扇子,我非常珍惜,一直很好地保存至今.由于第一届比赛我的成绩不错,2003年又收到了日本华侨总会会长温耀权的比赛邀请,非常可惜由于我在02年底就回国了,以后就没能参加这个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