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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谈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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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dswmj 发表于 2012-12-28 23:38:0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cdswmj 于 2012-12-29 02:57 编辑

1章:余小桥

  “哎呀好累啊,喂,余小桥你说,这指导新手的事儿不是由马老师和平老师这两位9段包办的吗?人家好多业余爱好者可是冲他们2位的名头来的!他们可好,把我们低段棋士拉去做挡箭牌!”夜已经很深了,一抬头天空都有深不见底的感觉。但中国棋院宿舍2楼却一阵噼里啪啦地响动,给气氛带来了不协调感。
  “我说娜娜,你就不能小声点,大家忙了一天都累了。好了好了,别抱怨了,你看你,开个灯搞得像打雷一样,吵到别人休息怎么办啊?明天还有比赛呢!”余小桥半劝半推地总算把把好友余娜娜给请进了寝室。她也累了一天了,精神上同样很疲倦。勉强打起精神走进洗手间,回头看余娜娜坐在床边打瞌睡,于是提醒道:“娜娜,你可别睡着了,等会我洗漱完了叫你!”
  “恩……恩……”精神欠佳的余娜娜哼了2声,就斜趴在床上不动了。
  
  今天也真够呛的,原本2位老师主持的业余指导活动,由于他们比赛的变动而无法抽身。活动快要开始的时候,指导员才手忙脚乱地找到今天唯一几个没赛程的棋士,送到活动现场。这让在场很多业余棋手很失望。跟现在流行的追星一样,大家也很想见自己的偶像一面。好在中国棋迷们的素质都很不错,于是小声的抱怨后,活动还是进行得顺利。
  但这可苦了余小桥和余娜娜了,她们上午的比赛刚结束,连口水都还没来得及喝,就被拉走了。余娜娜在回来的路上抱怨个不停:因为她本来打算利用今天下午好好HAPPY一下的。
  余小桥吸了一口气,把头闷进盛了大半盆水的脸盆里,在水里吐着气泡。差不多1分钟,余小桥抬起头,大大地呼了一口气。望着镜子,余小桥看到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和疲惫的面孔。
  “不行。”摇了摇头,余小桥觉得镜中的自己很可怕,自己还年轻,棋士的道路也才刚刚开始,怎么能出现这么疲惫的状态?握紧了拳,余小桥对着镜子充满自信地笑了笑:“余小桥,加油!”
  
  “娜娜,该你了,快去……唉……”余小桥一出门,就看见余娜娜正趴在床边动都不动,不用说,肯定是找周公下棋去了。
  
  余娜娜是跟余小桥同一期入段的棋手,也是余小桥最好的朋友。余娜娜是个大嗓门,不管说话还是做事,她弄出的动静和声音都大得夸张。平日里大家给她取了个外号叫雷公,意思是说她喝口水都像打雷一样。
  要知道,下棋需静。大多棋手都很喜欢安静,当然就不怎么喜欢拥有雷公绰号的余娜娜。最开始,余小桥也对她没什么好感,直到余娜娜再一次调换寝室,管理人员很无奈地告诉余小桥,要她跟余娜娜友好相处,互帮互助。余小桥从管理员无奈的语气中听得出:这个余娜娜,一定调了很多次了。
  ‘同姓三分亲,从此我们就是亲家了!’这是余娜娜搬来寝室后跟余小桥说的第一句话。从那以后,余娜娜真的就好象把余小桥当亲人一样,什么都会分一半给余小桥。也许这就是余娜娜表达关心的方式,但有时候却弄得余小桥很尴尬。相处久了,余小桥觉得余娜娜是个不错的人,虽然平时做事说话都粗了点,但对别人却是巴心巴肝的好。
  
  余娜娜觉得好象有东西盖在了自己的脸上,湿湿热热的,弄得自己都不能呼吸了。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余小桥把毛巾搭在自己的脸上,双手叉腰地命令道:“快把你那长要死不活毫无生气的脸给擦擦,然后再把脚洗了,口漱了……”余娜娜在生活习惯方面很糟糕,而余小桥却是个很讲卫生的人。
  余娜娜也曾经开玩笑说过:这方面,余小桥像她老妈一样。
  
  当余娜娜认命地洗漱完毕后,爬到床上却翻来覆去地没了睡意。屋里突然变得很安静,余娜娜能清楚地听见闹钟的走秒声。余娜娜知道余小桥明天有比赛,所以虽然很想开口找余小桥聊天,却怕打搅到她,一直没开口。
  “娜娜,睡了吗?”安静了一会,余娜娜数着闹钟滴答滴答的声音125下的时候,听见余小桥的声音传了过来。
  
  明明很累了,但余小桥却躺在了床上就没了睡意,明天是春兰杯的初次预选,像这种世界级的比赛,自己这种位居2、3线的棋士也只能在初次预选的时候过过场子。最后选拔的,永远都会是那几个世界比赛的常客。自己明天的对手是古七段,自己知道,在对赛表一发下来的那一刻,自己就只能是‘春兰杯一日游’了。毕竟,成绩和实力的差距明摆在那里,不是靠斗志和决心就能拉近的。
  晚上睡不着的余小桥,同样很想找余娜娜说说话。余小桥知道余娜娜如果睡了,自己这蚊子声音是吵不醒她的。于是,余小桥轻轻地探了声,如果余娜娜睡着了,那就别打搅人家得好。
  
  “没呢,怎么呢?小桥?”余娜娜没想到余小桥居然会主动找自己聊天,几乎在同一时间接了话。
  “我睡不着啊!”余小桥叹了口气:“一想到明天的春兰杯一日游,我就闷得慌。”
  “你对手是那个古七段吧?”余娜娜的声音变得有些无奈:“成绩好的一流棋士都会在预选结束前被分开,就是避免优秀选手间过早的淘汰,这是围棋界八杆子打不死的老规矩了。能突破这现象的就只有黑马了……”
  “也许是会有黑马爆冷门,但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余小桥自己有几两重她自己最清楚不过。
  “就是你赢了国内围棋小天王也不会是最大的冷门。”余娜娜肯定的说:“要爆冷门,只有石佛李九段才会爆出最大的冷门。”
  余小桥觉得有点好笑:“娜娜,你刚刚做梦了吧?石佛如果出不了国内预选,除非天都塌下来。”
  “是啊……”余娜娜感叹道:“上帝啊,到底我们中国什么时候才得到春兰杯的世界冠军啊……”
  
  是啊,春兰杯是我国自己主办的世界围棋公开赛,但开办五届以来,没一次把奖杯捧回国过。
  
  “有人也问过上帝:什么时候中国能抱回一个世界冠军奖杯,上帝他指了指李昌镐说:这个连我都要问他。”余小桥用了一个黑色笑话,还感叹韩国李9段的强大。
  “别说了,我都感到中日两过围剿李9段,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你看过报纸吗?‘石佛书写了12连胜的神话。这12连胜,横扫了中国从马晓春到常昊、周鹤洋、罗洗河、王磊到胡耀宇的三代顶尖棋手,也摧垮了日本从林海峰、加藤正夫、赵善津到张栩的连续狙击。’现在是石佛时间,没办法。”余娜娜也显得很无奈,毕竟石佛的存在,对于世界围棋是一个福音,对于中国棋手,就是噩梦啊!
  
  余小桥没说话,报纸她当然看过了,不止一个篇幅这样写,余小桥感觉整长报纸都是李石佛的天下,有一条小道消息让她自己很难受:【因为韩国有个李昌镐,所以,就算到最后中日两放人数有压倒性的优势,结果还会是韩国得冠】让她难受的不是消息的内容,毕竟李昌镐有这个实力,也谱写过类似的神话;让她难受的是这条消息是一个中国棋迷发出的。
  
  过了许久,余小桥用发誓的形式说出了一句足已让余娜娜下巴掉了整整一晚上的话:“总有一天我会赢李昌镐!”
  
  余娜娜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句话就是: 天呐,可怜的丫头,病得不轻啊……
  ……
  余小桥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坐在一个陌生的人面前进行着一个她从所未闻的某某杯决赛,周围的记录员和观棋的棋士她居然一个都不认识。这是怎么回事?在棋院虽然生活的时间不长,但低段的棋士大家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而高段的棋士也长长在电视、报纸上见。怎么会有陌生的面孔?而且好歹自己学棋已经超过了10年,怎么会有一个世界级的比赛自己会不知道??
  清早坐起来的余小桥擦擦冷汗:这个看起来好象是夜有所思、日有所梦的梦境真实得竟令人害怕。
  但接下来,令人害怕的事才开始折磨余小桥的神经。
2#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8 23:40:37 | 只看该作者
2章:得不得接受的事实
  
  余小桥有点庆幸自己全身上下无法动弹的状态,这让她自己有了躺在床上好好接受和消化这个事实的时间。作为一名棋手,余小桥的字典中有一个‘忍’字决。她对周围的生活淡漠,但并不代表她就是内心淡漠的人。若接触到她真正喜欢的东西,她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好奇心。所以她大多时候的淡漠,只是在她内心的坚韧之下得以表现,比如现在。
  
  刚开始躺在这里的时候,余小桥只是关心着今天的比赛,上次她期盼已久的比赛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转变而化为虚无,有好几天她连眼睛都睁不开,一直一直担心着这个身体到底还能不能再回到棋院,再拿起棋子。
  
  后来她能睁开眼睛了,也能够动了。她转了病房。跟她同一病房的是两位围棋业余爱好者。两人经常坐在一起聊围棋,聊赛事,聊一些棋坛高手的八卦。
  那几天,余小桥简直觉得自己活在地狱里。因为两位棋友聊的那些棋坛高手,她居然一个都不认识。
  几天后,余小桥才被迫勉强接受了这个太过诡异的事实。在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的同时,她简直快要崩溃了——她是因为爱棋才学棋,因为想继续学棋才千辛万苦地考上职业棋手。虽然她只上是个二流棋手,在棋院也没多大地位和名气,但每天跟这么多同好一起学习、研究,她很快乐。虽然她没有专门的围棋老师,但她把但棋院每一位高段者都想像为她的老师。那样每天围绕着围棋的日子她过得很开心,想到这样的生活就要离她而去……余小桥眼睛里开始有东西外冒。
  
  医院同房的病人看见余小桥在哭,以为这个孩子的身体又在开始疼痛。于是一阵忙乱,热心的人叫了医生。
  门很快就被推来了,不过与之前的不同,本应该走在最前面的医生却规规矩矩地跟在了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后面。来人很和蔼地安慰了几句,然后从一个袋子里拿出几张纸,说这个小女孩的父母车祸前曾经买的人生保险,在受益人那栏填写的是自己女儿的名字:余小桥。
  
  原来这个孩子也叫余小桥啊,能继续用自己以前的名字,是不是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个男人的话还在继续,从他的口中,余小桥读取了一个信息:那几张薄薄的纸,上面就是这个女孩的父母留给她的几十万的人生意外伤害保险赔款。但由于自己年龄未满18周岁,必须需要一个监护人妥当保存这笔钱。
  男人一说完,病房里突然涌出了一大票人。当然,对余小桥来说,这些都是不认识的人。但是他们都称自己是这个孩子最亲的亲人。
  
  余小桥小小的病床边,第一次这么热闹。
  
  虽然余小桥对于这笔钱不感兴趣,但这些钱毕竟也是这个跟自己同名同姓的小女孩父母的命换来的。余小桥冷眼旁观地看着这些人的表演,然后她艰难地张了张嘴巴,对中年男人说:“叔叔,我想让政府当我的监护人。”
  
  余小桥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完全陌生的声音对她来说不得不算是个打击,不过很快她释怀了,连身体和空间都不同了,这点也就可以被轻易的理解了。但这句话对余小桥那些亲戚朋友无疑就是一个晴天霹雳。稍微缓过神后,他们开始轮番对余小桥做洗脑运动。余小桥不得不承认,那些人颇有口才,要真换个小女孩来,肯定经受不住这么激烈的‘洗脑’。
  
  中年男人愣了愣,然后对着余小桥再三确定。后者是一脸的坚决。更绝的是余小桥说出了:‘我相信政府和党’之类的话。这个高帽子一扣下,谁都不出声了。
  中年男人就是这里的北京市市长赵正,他原本是来看望前几天那场车祸事件唯一的幸存者,但没想到,自己就莫名其妙地当了另一个孩子的监护人。当然,他并不是感到不高兴,而是惊讶。惊讶之后,赵正不竟感叹这个孩子聪明的头脑。看看周围那群所谓的亲戚,这个孩子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啊。
  
  几天后,余小桥出院了。看着曾经熟悉了5年的城市,余小桥第一次有了种难以亲近的陌生感。而赵正在得知余小桥很喜欢围棋后,作为市长的他亲手给余小桥安排进了一家离北京棋院最近的孤儿院。余小桥并没有抱怨,毕竟孤儿就是要往孤儿院送,这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再说,这家孤儿院设施很好,内附有幼儿院、小学、初中。基本上9年义务教育的课程这家孤儿院都有安排和相对的设施。余小桥暗暗欣慰:看来自己不算倒霉,起码摊上了个好政府,一个好市长。
  
  按照余小桥这个身体的主人户口上的年龄,现在的她应该上小学4年级。本来余小桥想反对,但她并没有理由。也就接受了。反正上辈子为了学棋,她连高中都没有上。上辈子为了找一个好的老师,她可是吃尽了苦头。没有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平时靠偶尔靠下下彩棋为生的余小桥,能在自己20岁那年考上职业棋士,对她来说已经算是个奇迹了。本想以后终于可以好好学棋,但没想到就出了这档子事儿,想到这里,余小桥就是鼻子发酸。
  
  孤儿院的老师和同学以为余小桥又想起自己过世的父母,全都跑来安慰她。其中一个叫安贝的女生的声音最大,她的话也最尖锐,在一片喧闹中,余小桥还是听清楚了她的话——“你被你父母养了10年,对于我这个连父母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来说,你好太多了!”
  这句带着少许嫉妒色彩的劝说,是让余小桥接受自己这个身体和身份的第一步。
  
  余小桥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她并没有上课,而是被一个叫周秀的初二学生带着四处参观。周秀说,这里的北京数一数二的孤儿院了,而每一个新人来到这里,都要由老生或者高年级带着逛逛,熟悉环境,说这是规矩。余小桥觉得这个规矩存在得很有必要,因为这里真的很大,这样做可以避免迷路的困绕。
  
  “这里是C区,活动社区……那里是第三食堂……那边是活动室……对面那一间是储存室,也就是旧的活动室……活动区离幼儿院最远,离初中部最近……”
  余小桥看着那间旧旧小小的储存室问:“以前就一间活动室?”
  “是啊,以前那间被称为棋牌室,是几个喜欢下棋的老教师开办的,最开始就只有几个教师和员工在休息的时候在里面玩,也被成为休息室。后来有些学生自带着象棋、扑克、军棋或者围棋去玩,去人多了,也热闹了……真怀恋啊,我幼儿院的时候,还跑去跟里面的叔叔们学过几天围棋呢……”
  余小桥见叫周秀的学姐扯到围棋上,原本淡漠的表情开始生动起来,很自然地就主动跟周秀聊了起来,但聊天的内容都围着围棋在打转:从七死八活、接不归、金鸡独立等一些初级问题一直扯到战国棋手弈秋。从围棋术语、方位、布局、定试、中盘、残局、冠子一直到围棋格言、围棋谚语、职业赛规……
  那位叫周秀的学姐倒是大吃了一惊,因为她还以为余小桥是个不拘言笑的人,没想到还有这一面。
  但余小桥的话还是被打断了:“小桥,你很了解职业比赛啊!”
  这句话周秀说得无心,余小桥听得有意。看来以后言行要注意点了。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超一流棋手和各大国际国内比赛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周秀说自己只学了一、两天的围棋,根本就是谦虚的说法。她在网上的战绩,可是3D(业余三段),就是在现实中,至少也有业余初段的水平吧。她本人就是这里围棋活动会里的副会长,在周围,也算小有名气了。她见余小桥这么喜欢围棋,于是特意把余小桥带到围棋活动的教室里参观。
  余小桥很快就注意到了教室的一角墙上贴着的那几张较旧的奖状。周秀尴尬地解释道:“这些都是前辈流下来的,我们很久都没在业余比赛中进前三了。”
  “哦……”余小桥看着那几张泛黄的奖状若有所思。
  
  孤儿院是实行本封闭试的管理,上午上课下午自由活动或者上选修课。余小桥现在手里有500元钱,这是赵正给拨她的这个月的零用钱。虽然孤儿院包吃包住,但北京毕竟是个高消费的城市,所以500元一个月,一点都不显多。
  上午刚结束,余小桥就出了孤儿院的大门。看着人来人往的人们,有居民、有劳动者、有不同颜色皮肤的游客,大家都或大步或散漫地走着,余小桥觉得这么热闹的环境跟自己的灵魂格格不入。
  
  余小桥知道这里离北京棋院不远,于是打算用问路的方式来解决方向感的问题,虽然有很多空着的出租车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但在这个经济日益分化的社会,最好还是节约一点。
  “对不起,请问北京棋院怎么走?”余小桥来到一家书店门口。至于为什么要问眼前这个人,因为他手上拿着一本书,而余小桥只需要用眼睛一瞟,就确定那本书里夹着黑白交错的棋谱。
  大约30岁左右的男人,对于现在的余小桥来说,他很高,偏瘦,还有修长的手指。‘那是一双很适合围棋的手指。’余小桥想着。
  
  “棋院附近倒是有一家,但不是北京棋院,是中国棋院,如果你要去,就等我两分钟。这里离那里有条近路,但要穿过好几条胡同。”那个人也在打量着余小桥,他对余小桥的相貌并不怎么注意,他注意到的,是这孩子看到棋谱时候眼睛里爆发出那一瞬间的神采。那种眼神……那是只有爱棋如命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杨海喜欢在比赛前几个小时跑到这家书店买一些围棋杂志,这是家专门转卖围棋相关书籍的书店,从围棋小说到泛黄的旧棋谱,基本上都很全;只是这些书并无分类,显得比较散乱,如果要找到自己想要的,需要花一点时间。现在真正爱棋的孩子并不多,女孩子更少,他开始对这个满眼炙热的小姑娘感到好奇。
  
  余小桥安静地站在一边等那个人选好书。她知道,北京的胡同很容易让人失去方向感,对于人生地不熟的自己来说,花2分钟等总比自己迷路得好。
  余小桥看那个人买了三本杂志,而三本都是有关于围棋的。看来这个人也是个爱棋的人吧。
  
  胡同里很安静,也很曲折。刚刚从拐角处出来,进入眼帘的还是另一个转弯点。余小桥觉得这北京胡同一路走下来,就好比是人的一生:弯弯曲曲和分不清真假的岔路。但余小桥走在那个人身后却并不着急和紧张,在余小桥眼里,这条路的终点会是自己想到的那个地方。
  
  到了,余小桥回头望望,依旧只看见一个转折点,但往前看,天空和地势就突然广阔起来。整个路程没超过10分钟,的确是条近路啊,余小桥想。
  
  “谢谢你!十分感谢你!”余小桥对着那个带他来的人反复道谢。因为余小桥心理很激动,在余小桥眼里,不管这个世界是陌生的也好,虚假的也罢,但棋院这个地方,余小桥依旧充满的熟悉感和归属感。对于这份难以发泄的感情,余小桥只能对着那个带路人反复道谢。
  
  余小桥的这个举动有点出乎杨海的预料,自己没想到在今天的中日围棋友谊赛前,会出现这小小的戏剧性的一幕。虽然被人道感谢的感觉并不坏,但他必须让这个孩子停下来。
  
  扶住余小桥的头,让杨海惊讶的是这孩子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擦了擦眼泪,对于余小桥来说,发泄是必然的结果。自己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空间生活了这么久,终于在这里找到了一点存在感,余小桥很高兴,她从来都没有如此高兴过。
  
  “小妹妹,你来这里做什么?你爸爸妈妈呢?家住在哪里。”杨海蹲下来,看着余小桥问道。他开始怀疑这个孩子的父母是不是棋手。但他却听到小女孩用平静得不正常的声音说“我叫余小桥,现在住在北京孤儿院。”
  余小桥平静的声音让杨海有点发酸,他摸了摸余小桥的头,说:“我叫杨海,住在棋院宿舍。”
  
  余小桥对‘杨海’这个名字没什么感觉,更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在棋院有着什么样的名气,但对杨海说的后面半句话,余小桥很明显地投去了羡慕、怀恋、伤心、尊敬的目光倒是让杨海一呆。
  因为住在棋院宿舍的人,一般都是职业棋手。
  
  杨海呆了呆说:“想下棋吗?”
  余小桥点了点头
  “想进去下棋吗?”杨海又问道。
  余小桥用力地点了点头。
  ‘当然想走进棋院去下棋、去……比赛!’这是余小桥的心里话。
  过了许久,杨海摸了摸下巴对余小桥笑了笑:“叔叔可以带你进去,但你不可以到处乱跑……”杨海的还没说完。
  就被余小桥的‘谢谢’打断了。余小桥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说过如此多声谢谢。
  
  走进棋院,虽然设施跟自己记忆中的不是完全相同,但围棋的棋子和棋盘接触的声音和安静而紧张的气氛,仍然让余小桥有了回家的感觉。
  杨海把余小桥带到一个大厅,将她交给一个叫顾朗的低段的棋手。那位棋手得知余小桥是位小小的围棋爱好者,很想参观棋院后,很热情地招待了余小桥。
  
  在大厅里转了一圈后,顾朗被朋友拉到棋盘前对弈,余小桥走到旁边观起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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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8 23:41:53 | 只看该作者
3章:品残局,悟妙手
  
  顾郎猜到黑棋,让子居然是6目半!看来这里围棋有些规矩还是跟自己所熟悉的不同的。6目半的让子让余小桥觉得黑棋占了很大的便宜,毕竟跟余小桥熟悉的让子7目半相差一目的距离。
  
  对局开始了,这边的对局吸引来了3个人的旁观。余小桥站在顾朗这边,看着黑棋利用先手优先的优势,大刀阔斧地摆起了中国流。看来这是顾朗十分熟悉的布局。
  
  黑棋他起手先占空角,以后在受角的时候,还可以占边,这是变相守角法,若这时候白棋来挂角,黑棋厚,完全可以攻击,白棋薄,联络太远,想活棋只能苦活,白棋不能接受。但中国流现在并不是新颖的布局了,所以,白棋当然自有后招。
  
  顾朗在布局时明显地有优势,全局下至接近中盘手,明显地看得出来黑白双方的差距了。
  
  虽然白棋看起来在棋盘上守住了很大2片角,但下的都不厚,还有那么点味道。相反黑棋联络得很好,在针对白棋上还有一挖一断的手法。如果上面白棋投的子被吃掉,那么就会接不归,白棋无法接受,只能做眼求活。这样一来,黑棋外势更厚,中间这块白棋几乎不能再做文章。
  但白棋下得很隐忍,并没有放弃,而是一直在寻求机会。果然,不知道是黑棋松手了还是轻敌了,紧接着黑棋下了一个随手,黑在白地上方‘浅削’。
  
  在余小桥看来,黑棋这招出早了,一来黑棋虽然是厚,但一样没有活透,棋没活透不宜作战。二来上方白棋已经活透,是白棋最厚的一方,你黑棋拿自己薄弱的地方去撞人家的厚强,不出问题才怪!
  再说,上边明明是白棋的地盘,白棋想赢就必须利用上边坐点文章。只是对方一直没办法脱先而已。黑棋这一削,反而给了白棋这个机会。到中后盘,白棋上方稳固而厚实;也就是说,黑那一手‘消浅’,反而帮白棋走实了。
  
  这样一来,胜负就十分微妙。虽然到最后黑棋引起了劫争,但由于中盘黑棋明显不敌白棋,白棋全盘劫材比黑棋多,这样白棋先劣后优,赢了黑棋。
  
  他们对局一结束,另三位观棋的人就开始小声地讨论起来。分析的结果是:黑棋中盘的122恶手后,就基本上没机会了。中盘的恶手是那一招‘断’,是想引白棋在上边补一手。但这一手比上面说的消浅更加幼稚,黑棋的如意算盘打得是啪啪做响,可惜白棋并没有如他所愿。
  
  虽然围棋术语有曰:逢断必补。但那是写给初学者的。作为一个棋手,必须要有良好的大局观。白棋若补,中了黑棋陷阱,黑棋紧接着飞出,这样,头出畅了,还有外围的感觉,顺便把棋型也走好了。
  
  换个顺序的话,这样就相当于黑棋先飞出,白棋自补一子愚型后,黑棋再在断点处做厚。白棋只要不是笨蛋,就不会这样下。白棋当然不是笨蛋,黑棋还有挖断的手段,完全就不用管他。如果黑棋要提子,那么自己再从上方挤出来。那样自己被困的孤子将会跟黑方形成双活。大约能削黑地12目。黑棋没有办法。所以,白123根本就不理会黑棋的攻击,直接找一个全盘最大的地方,占住了好点。
  
  余小桥却沉默了,感觉这盘棋里有文章。难道那之后真的就没办法了吗?棋谱在脑子里变幻,余小桥知道,黑棋要想挽回劣势,就必须要下出:既能联络自己的棋,又要将头出畅,要围住中腹薄弱的地方,还必须要进攻白棋逼得白棋后手应,黑棋先手占位……余小桥看着棋盘上并不宽敞的战场,这样一石四鸟的秒手真的还存在于这残局里吗?
  
  顾朗他们几个已经开始新的对弈,大厅里其他的人有的可能已经结束棋局而纷纷围了过来。余小桥却退了出来,坐在一副棋盘面前,默默地打起了谱。余小桥一边打谱一边又在脑子里想象着变化图,所以,摆了近30分钟,才摆到123手。
  余小桥停了下来,若按正规正剧地看这盘惨局,黑棋翻盘的希望几乎没有,但就这样放弃了,又觉得整盘棋不过123手,还有发展的空间。余小桥的个性就是倔强,她觉得可行的事她就是要钻牛角尖,她也要把它个钻通,弄明白。
  
  在A位跳出?不行,黑棋跳出后,虽然把棋走畅了;但白棋B位跳出,同样也把棋给走畅了。那么黑棋在B大飞为镇住?那也不行,白棋C位尖出,正好对着黑棋大飞的断点,要被白棋强手扳出去,棋型会很难受……这也不行那也不通……难道黑棋就只能败于这全盘似乎游有余地的战场上吗?
  
  余小桥苦思冥想的同时,只见一个冒着热气的盒饭放在了自己旁边。闻着饭香,余小桥才猛地想起:自己还没次午饭呢!肚子饿得直叫!
  “谢谢!”余小桥端起饭盒,刨了起来。
  
  “慢点,别呛到!”顾朗下完棋后,发现这个叫余小桥的小女孩居然自己在一旁摆谱摆了近3个小时。起初他对余小桥能把刚看过的围棋轻易地摆出来,就感到这个才10岁左右的孩子不简单:那可是需要业余初段左右的能力才办得到啊,这么小的孩子,还是女孩子,实在很难得,难怪杨海九段会带她来这里。但自己下了一盘棋后,才发现这个小女孩竟然还坐在那里!别的不说,能在棋盘上坐三个小时呆得住,这份专注力就连一些大人都很难办到!而能对着一盘棋忘了时间,这除了专注力以外,还需要一定的实力和热情才行啊!顾朗想起杨海叫自己照顾这个孩子的事,看看挂在墙上的钟最粗的那根针快走到6的位置,于是,连忙打了份晚饭给余小桥。
  见余小桥吃得像恶死鬼一样,真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没吃午饭。
  
  余小桥只是将饭菜刨到嘴巴里使劲嚼,虽然自己很饿,但自己以前也常因为摆谱而忘了吃饭,所以习惯成自然,吃了几口后,就慢条斯理起来。
  余小桥把饭菜慢慢地塞入口中,至于是什么味道,吃了什么,她完全没感觉也不关心。由于刚刚稍微打断了她的思路,所以余小桥现在得重新面对全盘来思考。但她没想到,把目光从局部收回,再览全局,却有了一种全新的感觉。没错,这种棋感,就是刚刚观弈时候的感觉:黑棋有活招。
  
  顾朗很奇怪为什么余小桥老盯着这盘残局不放,但看余小桥专注的眼神,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反正一个10岁的小朋友也不可能对棋手下出的棋想出什么奇特的思路。毕竟你棋路再怪棋风再鬼,那些鬼招怪招,也必须要有相当的实力才能想出来。
  想到这里,顾朗收拾饭盒后,就坐到另一位棋手的面前,两人手持黑白两棋,你来我往地开始黑白交织。
  
  而此时的余小桥感觉自己在黑暗里摸索,思路无论走到那里都被无形的墙给碰了回来,想到一种可能,立刻被推翻,再摸索……
  此时余小桥脑子里飞来飞去的棋谱和变化图开始由局部变为全盘,而全盘变化在脑子里快速换算是比较吃力的事,所以余小桥开始动手,飞快地摆着变化图。
  此刻还好大厅里的人不多,大家又都在对弈,没注意到余小桥的变化,要不然猛见一个10来岁的女孩子老成熟练又快速地不停摆变化,不被吓死才怪。
  就算是世界超一流棋手,在他们10岁的时候也不敢说有如此程度!
  
  在摆棋的余小桥毫无自觉,把脑子里的抽象思考用具体方法摆出来,也是余小桥多年养成的习惯之一,这是余小桥在在精神疲劳的时候想出来提神的方法。所以说,余小桥败棋的熟练度和对棋局的变化,几乎达到手脑同步的境界。
  
  ……在高速计算中的余小桥突然眼前一亮,微微一笑,看来是她胜利了……
  
  正当余小桥想到正解的同时,杨海的声音打断了她:“小桥,还在这里,我听小顾说你坐了进四个小时!要我送你回家吗?”样海的比赛结束后,听闻这个小女孩竟然能在棋盘前呆上4个小时,看来这个孩子很有潜力啊……很有成为超一流棋手的潜力!
  杨海起了爱材之心,所以对余小桥多了份好感和关心,要是别人,以他忙碌的日程安排和现在的名气,也许会直接叫顾朗把她送回去。
  
  余小桥见是杨海,知道他应该是位高段棋士,不然这些低段棋士不会对他如此尊敬。所以很有礼貌地说:“谢谢,杨海叔叔,我摆谱忘了时间,给你添麻烦了!”
  
  ‘摆谱忘了时间’这一句话由一个10岁的小孩口中说出来,让杨海感到震惊,现在就算是一些职业棋手,也很难达到忘我的境界啊!
  杨海开始对这个小女孩子产生浓厚的兴趣,这么小的孩子,能有如此的棋道和精神以及定力……如果说这是这个小女孩天生就有的东西,那么,是否可以说:这个孩子天生就是下围棋的料?
  杨海这次中日友谊赛中,他连胜2盘日本选手,使中国队2比一战胜了日本团体。接下来,离下一个重大的赛季还有一段时间。正好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安排这段时间,看来,似乎找到消耗时间的‘材料’了……
  
  余小桥回到孤儿院后,心里依然激动无比:虽然自己终于想出了残局中唯一能翻盘的秒手,自己很高兴,但杨海的那句话,让她更是激动不已:“小桥,这里是休息室,平时一些没有赛程的棋手也会来这里下棋交流,当然,我也希望你能经常来玩。”
  激动后的余小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结果,第二天顶了个熊猫眼睛去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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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8 23:42:49 | 只看该作者
4章:难走围棋路
  第二天余小桥就昏昏噩噩地坐在座位上打屯,小学的课程很简单,室内课就只有语文、数学、外语;室外课包括美术、音乐、体育。还有一些选修课,种类繁多。每个学生到了初中必须选择一门选修课。
  现在余小桥敢在班主任的语文课上打瞌睡,倒让坐在她周围的小孩们小小地佩服。
  “余小桥”。
  被点名了,余小桥惶惶忽忽地站了起来,眼睛肿肿的,看样子没睡醒的样子。
  “余小桥,把黑板上的词语串成一句话。”语文老师的声音比刚才大了一倍,余小桥终于清醒了过来。
  看了看黑板,余小桥在心里暗暗吐舌头:看来老师生气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吧。于是余小桥很流利地把答案说了出来。
  本来语文老师是想借此让余小桥罚罚站,顺便清醒下瞌睡,但没想到这个孩子的答案竟然比自己做出来的都要好。这下语文老师看余小桥的眼光就不同了:文学上的天才啊,10岁都这么了得!于是,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这个孩子培养成一代文学大师。这位老师可能做梦都想不到,他的这个念头一旦付之行动,将会让余小桥伤透脑子。
  
  最后一堂下课铃一响,几乎是同时的,很默契的,也很整齐的“刷——”地一声,等余小桥反应过来,教室里就只剩老师、安贝、和余小桥三个人了。余小桥是属于那种表面上规规矩矩,对于长幼尊卑看得比较传统的人:一般来说,老师没走出教室之前,余小桥是不会挤到老师前面离开的。曾经有棋友评价她说:像她这种女生,给人的感觉就跟围棋很合拍,安静,但并不肤浅。
  
  安贝就不同,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生,为了表明自己不比男生差,她现在就已经选了剑道为选修课。安贝第一眼看余小桥感觉很不顺眼:“又来了一个只会用眼泪博取别人同情的人,还装柔弱!”这是安贝给余小桥的第一印象的评价。但她在同学们眼里也是属于‘自命清高’的人吧,所以安贝的人缘并不怎么好。
  
  余小桥看了看安贝,发现一直对自己很冷漠的安贝今天竟然很机械地走到余小桥前面,拍了张纸在桌子上,然后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余小桥莫名其妙地把这张A4的打印纸翻了过来,一看,原来是那位叫周秀的学姐给她的入会邀请单。
  “原来她是围棋会的副会长啊……”余小桥低声地说。把单子收进了抽屉里,现在余小桥满心想的就是到中国棋院去,借张棋谱把自己昨天想到的那手记下来。
  
  虽然只相隔了一天,但余小桥觉得自己对这里所有一切的陌生感都消失得干干净净。自己只要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去,就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从孤儿院到昨天来的那家旧书店,是目前余小桥最熟悉的路。看来想要记熟去棋院的路,光走一遍是不够的。上次有杨海先生带她走,这次她决定自己去。
  
  胡同里的空气有点湿,脚下的路缝里钻出来许多杂草,踩上去软软的。7拐8弯的路让余小桥每走一段,就要停下来好好地回忆一下是否走错——万一走错了,肯定会转得很远吧?虽然对每条岔路通往哪里余小桥并不是不无兴趣,但余小桥想到的地方只有一个,因此其他的路,她还用不上。
  
  今天杨海明明没比赛,却老是想到那家旧书店去看看,至于是去看书还是想其他的什么,他也搞不清楚。今天睡了个懒觉起来,直接吃了午饭就想往外走。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书店,毕竟那条近路胡同走多少遍都不会有腻的感觉。
  
  余小桥正站在拐角处努力判断2条路的真伪。哪知道一个人从对面的路口转出来,瞬间就把正午刺目太阳挡在了他的脑后。余小桥跑到那人面前,规规矩矩地对着他鞠了个躬“中午好,杨海叔叔,上次真是谢谢您!”
  
  杨海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个狭小的巷道里遇见余小桥,他似乎有点明白自己今天为什么想要外出了,伸手摸了摸余小桥的头:“哎呀,像你这么懂礼貌的小孩子还很少有呢,我们棋院那帮小鬼,有你一半听话就好了!”杨海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揉余小桥的头发了,也许2人的身高差距让杨海觉得很顺手吧。(— —‖)
  
  余小桥再次走到了杨海的后面。走在后面的余小桥不知道怎么的,笑出了声。
  “又什么高兴的事吗?”杨海边走边问,并没有停下来。
  “不没什么,只是没想到,2次都是杨海叔叔您带路去棋院,感觉……”
  “感觉很有缘分吧?”杨海把余小桥的话接了过去。
  余小桥本来也说不出来什么感觉,于是道:“恩……本来今天我打算自己去的,但走了一段路后,实在记不清路了。”
  “你走过1次就敢独自走(余小桥昨天回来时因天色已晚,所以是杨海开车送她回的孤儿院)胡同,看来你胆子也够大的。”杨海指了指延伸到另一边的道路说:“你得记好了,这里的路几乎是通往一些地方的捷径,走错了可别哭鼻子哟。那些地方有的可远着呢!”
  余小桥调皮地一笑:“我会记住的,我相信有一天我闭着眼睛都能走到目的地!”
  “目的地?哪个目的地?”杨海问道。
  “我的目的地只有一个,就是中国棋院”余小桥的语气中充满了坚决。
  “是吗……”杨海若有所思:“那可要把路记准了,这条路不好走啊……”围棋这条路不好走啊!杨海本来想告诉余小桥这些,但,看余小桥高兴的样子……‘还是过两天再说这些吧。’杨海这样想着。
  
  当杨海又一次把余小桥带进了大厅的时候,大家都或多或少地开始关注这个被杨海带来的小小围棋爱好者。尽管周围的人都围着自己,让自己感到有点不适应,但一坐在棋盘面前的余小桥,就有了回家的感觉,那种最初的不适应感,也随之散区。余小桥这种良好的状态感让在场的每一位棋手感到惊讶,而在得知余小桥很喜欢围棋后,大家都觉得这个孩子有当围棋棋手的天分。
  当然天分归天分,有天分不一定就会走上这条路,余小桥还小,大家都没有过分地关心她以后的道路。也许这里只有杨海,对这方面多留了个心眼。
  
  余小桥很快地在棋盘上摆起了子。并不是名家名流的对弈名手,也不是可徐徐渐进的指导棋谱。但每摆几手,顾朗一眼就看出了:“这是我昨天跟王君下的那盘棋。”
  大家都望向了顾朗和王君,顾朗进一步解释道:“昨天这孩子摆这盘棋摆了一下午。”
  这个孩子能对着一盘棋摆一下午,只有一种原因:这孩子对这盘棋有没弄懂的地方。
  能对一盘棋如执着,在10岁大孩子的身上反射出来的,就是一个灿烂的未来。
  
  余小桥流利地摆完棋后,又开始收子到第123手,停了下来。
  
  123手有什么问题吗?大家都在看,当然包括杨海。
  
  许久,杨海神情复杂地问余小桥:“小桥,难道你看到什么了吗?”
  “是啊,我昨天就绝得不对劲,黑棋似乎还有活路……”余小桥说道。
  “怎么可能……连职业棋手都没看见的棋,这孩子能看见吗?”顾朗不可思议地说道。
  “不……”余小桥犹豫地说:“我当时也不确定是不是有,就是感觉上好象还有棋一样……”
  “原来这孩子一下午就是在想这个啊……”大家对余小桥的精神给予了肯定,但都不大相这个孩子能看出棋手落子的破绽。就算有,也不是一个10岁孩子能看出来的。
  
  “对了,杨海老师,你说黑自白123后还有棋可翻盘吗?”一个低段的棋手突然问起了杨海。
  
  余小桥听到别人叫杨海尊称为老师,猛地抬头打量这个最多不过30岁的人:难道眼前这个人会是中国的头衔棋士?在余小桥的记忆里,只有战绩出众的人,才能得到大家的认可……但那都是一些老棋士老老师了。
  
  杨海可不知道余小桥在想些什么,他根本就没抬起头看她一眼,只是关注着棋盘,过了许久,才说:“的确有棋。”
  
  大家都抽了口气:棋都这样了,还有棋?要知道,黑棋想翻盘,必须要把自己相隔两地的棋联络起来,还要将黑棋的头出畅不能重上加重,又要同时要围住中腹薄弱的地方,还必须要逼得白棋后手应棋……大家都期待着看着杨海,希望见识见识那能一市四鸟的妙招。
  
  但杨海却漫不经心地说:“大家还是先思考一下,这对长棋很有好处。”
  虽然很失望,但杨海说得不无道理。围棋不能靠别人的脑袋帮自己下,遇到问题要忍住翻答案的欲望而多思考,也是一种很可行的长棋方法。(长棋:意为提高棋艺)
  
  顾朗大大咧咧地对余小桥说:“小妹妹,想不到你的棋感这么敏锐,看来我也得加油了!以后常来玩啊,我请你吃饭……”
  “切,人家才不是为了吃你的饭才来的……好了好了,我们下一盘如何……”可能顾朗并不太会哄小孩子,他那套马上被别人推翻,一群人又开始两两对弈。
  
  余小桥也过过这样跟同伴们打闹的生活,看着眼前这群人,很是羡慕。杨海见余小桥低着头,以为她真的饿了:“你吃午饭了吗?跟我一起去打饭怎么样?”
  余小桥没有拒绝的理由,因为她真的没吃午饭。跟杨海来到棋院的食堂,余小桥自然的表现让杨海吃惊:这孩子是太小还没长醒呢还是太能适应环境了?
  想想余小桥偶尔流露出超乎自己年龄的一些成熟感,杨海决定忽略掉这个孩子只有10岁的事实。
  
  余小桥吃饭的时候很文雅,也很安静。等余小桥吃完了正要离开,杨海却突然问出了一个问题:“你能看出黑棋的妙手在哪了吗?”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余小桥脱口而出:“在13之6,尖封,黑棋外厚,白棋对这手攻击不得不应。”
  ……
  许久后杨海没了反应,余小桥才回过神来。
  这不能怪余小桥,刚刚杨海在短时间内就看出了黑棋唯一的活路,这让余小桥很敬佩,就因为如此,余小桥很想知道杨海跟自己的想法是不是一样,自己苦思考冥想的方法行不行得通,其实,她是很想问杨海的。
  
  杨海由震惊转为了平静,他的大脑已经地开始对余小桥给他造成的惊讶渐渐地进行着免役。似乎隐隐约约中,杨海告诉自己得赶快习惯余小桥给自己带来的震惊。也许他当时没发觉,这根本就是变相地期待着余小桥带来的奇迹。
  
  余小桥对有关围棋的事,似乎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对余小桥来说,这样好不容易找到个高手讨论的机会,让自己只说了一半就放弃,比给她一刀还难受。
  于是整理了下思路,余小桥打算把话说完。
  
  “白棋若应,那么黑棋126往外在10之9大飞,外围是黑棋的天下,白棋只能步步为营地进行,不敢深入。何况这招瞄着白棋的断点,只好自补一棋。但这些都是虚招……”
  
  余小桥顿了下接道:“关键是下面的跳出!若没有上面2手交换,黑棋孤子跳出,必败,但有了以上两子连接,黑棋就可以在连接的同时,冲断白棋中地的联络!像这样……”
  
  余小桥开始在桌子上敲敲打打:“这下面白棋是很厚,但到这里厚实的白墙却成了一个问题,因为不管白棋下一手布在哪里,都会又总厚上加厚的感觉。但白棋若脱先另走,黑下来就可以乘机长气做眼,白棋是不能忍受黑子在一片白地上硬生生地做活棋,哪怕是苦活也不行,只好老老实实地接上。这样白棋不仅落得后手,还走重了棋。黑手先手将大官子站住……这样的话,只要不犯错误,最后应该是黑赢。”
  
  余小桥分析完后,才发现自己失态了,连忙将饭盒扶正。然后望着杨海,等待着杨海的答案。
  
  一模一样!杨海盯着眼前这个只有10岁的小女孩:这孩子所说,和自己心中所想是一模一样!她真是找到了黑棋唯一的活路!
  
  正所谓一石四鸟,10岁幼女妙手震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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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8 23:43:29 | 只看该作者
5章:阳光背后
  余小桥跟杨海再次回到大厅的时候,发现大家都围在一块,好象对着一块美味的蛋糕,竟对2人的到来闻而不理。
  难道大家还想这那一招棋?余小桥心中有了点虚荣感,在感情上来说,她很有把答案告诉这些人的冲动,但理智上来说,这是万万不可的。
  
  “啊……原来如此……”人群中爆发了一声低底的欢呼。余小桥凑过去一看棋盘:黑棋的变化竟然摆了出来。余小桥看着坐在棋盘前这个陌生人,不过20岁的年龄,却有如此的身手,难道便是天才的缩写吗?
  
  杨海在看到那人第一瞬间,就打玩笑道:“我说进藤棋士,这可是我故意留给这些小子们的中盘问题呢,你这不是拆我的台嘛!”
  “啊,是杨海先生啊!”
  余小桥感觉这个被杨海称为进藤的人目光一离开棋盘,仿佛犹如魔法般地:从气质到气氛,都仿佛变了个人,眼前这个人哪里还有他给余小桥那入神坐照的第一印象?完全就是个没长大的大小孩。
  
  “小桥啊,这是昨天从日本来参加友谊赛的进藤棋士,比你大9岁,已经是日本头衔决赛的常客了!”杨海的话让余小桥感到吃惊。眼前这个人一定有很好的学棋环境吧?相对自己上辈子19岁的时候,还在为能否会考上棋手而苦恼,眼前这个人19岁之际就已经在争头衔,打冠军了……
  余小桥还没想完,只听杨海又道:“进藤棋士学棋可是无师自通的哟,他从学棋开始就没有老师教导,只是参加了朋友的研究会,到现在为止,全世界还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的怪材。”
  
  不可能!这是余小桥反射性想说出的一句话,带着不可思议语气的一句话——没有老师学围棋是多么困难的事!困难到余小桥这辈子根本就不想再去体验一次:不管多么努力,多么积极,多么热情,多么有天分!长棋还是那么缓慢,缓慢到余小桥曾经绝望过!余小桥依然记得自己为了找职业棋手下一盘棋是如何费心地参加一些活动,如何2、3天地守着电话!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余小桥成为棋士之后。但那年自己已经20岁了啊!就算进步再快也已经淡为平庸……如果自己从小就有一位超一流棋手指导,也许自己的入段时间会往前推整整至少5年吧!
  
  如果说眼前这个叫进藤的人如果有老师的指导,是不是会变得好比石佛一样厉害?
  整了整心态,余小桥规规矩矩地走到进藤面前:“你好,进藤老师,我是余小桥。”
  
  进藤显然被余小桥中规中矩的问好给晃了神了,半天才干笑着说:“呵呵,小妹妹,我叫进藤光。”
  
  杨海拉过余小桥对进藤光说:“这孩子别看她小,估计是把我们棋院所有的小鬼逮出来,也找不到一个比她有礼貌。我看,估计比你小时候有礼貌多了吧?”杨海是明显地损进藤,谁都知道进藤在等院生的时候,可是调皮捣蛋出了名的。
  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直到他们坐到了一副棋盘前。
  
  余小桥第一次享受到了当小孩的待遇,大家都默契地给她留了个观棋的位置。
  
  杨海猜得先子,让子6目半。
  
  一开始双方都是常见是布局,若按常规出棋,白棋小飞应是本手。但进藤却在这里进行了思考,然后单关一跳。
  
  ‘变着’!余小桥没想到进藤天外飞仙地一招,已经拉开了战斗的序幕。
  
  黑若稍下得保守,那么白是绝好的点三、三的时机,所以黑方必须强硬。
  
  但黑棋要强硬的话,就必须重复布阵,这样给人的感觉总觉得有点厚重,并不轻灵。看来进藤应该是个叫大多数人都头痛的‘苦手’棋士,他一些异想天开的新棋在实战中很容易打乱对手的节奏。
  
  之后进藤光持黑脱先又占住全盘最大点。围棋有句谚语,叫‘对方之大乃我方之大’虽然不一定正确,但是现在这盘棋形势就如此,黑棋比白棋慢了一步,位能占住大点,让白棋给拉开了差距。
  
  对局到这里,白棋优势。但围棋变化千万,每落一子便随即产生千百种变化,所以在还有战场的棋盘后,胜负一般未定。显然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并没有人露出着急的神色。
  
  中盘后,黑棋就开始发力了。不得不说杨海是计算能力比进藤光要好一点,进入中盘后,黑白双方的差距就渐渐缩小了。
  黑棋之后的一招手筋成了扭转全局的关键。黑棋在白棋进攻后,并没有下本手棋,而是不管下面的死活而脱先占了白棋的唯一可以分投的大地。普通在本手应该虎一下以补断点。
  
  局面开始混乱起来,黑棋巧妙地把难题丢给了白棋:看你是攻击下面的薄子还是补右边的棋形。
  
  之后黑棋反扳,引起劫争,黑棋冒着这样大的风险也要渡过,应该是下得非常激烈的手段了。到之后黑棋削弱了白地,但白棋也同时活尽了右角,这几手交换下来,双方各有得有失。
  
  到后盘的时候,进藤光这位一流的棋手却下出了一个连余小桥都看得出来的漏子。因为这一个漏子,让白棋的微弱的优势不仅全部赔光,还被黑棋穷追猛打。
  
  余小桥觉得如果白棋不如先活动出来,即能弥补上面的味道、杜绝黑棋的手段,还能牵制黑上边。
  
  从那手棋后,进藤光就一直在长考。余小桥的脑子也没闲着,但始终摸不透门路,隐隐约约,余小桥的棋感告诉自己,白棋似乎只能深入活棋,然后才有活拼的本钱。毕竟棋没活透,进起攻来就要瞻前顾后。
  
  大约本个小时后,进藤拿起白子,稍微衡量了一下,深入了黑地。
  
  这子是关键,若能活,白有翻盘的机会,若死,白棋就只能投子认输。
  
  可惜进藤光的那手棋给自己捅的篓子太大,到最后也没有争赢本身计算力就高于自己的杨海。
  
  余小桥在一边看棋,感觉百味交集。
  
  她还记得当初一位业余高段棋手对她说过,【若观弈,自觉招招道理者,说明对弈者高于观弈者】。那位老先生意思是说,看别人下棋,如果觉得下棋双方步步可行,说明下棋到个人的棋明显高于观棋人;若观棋人觉得另有妙着或对弈双方庸手甚多,说名观棋人水平高于对棋者。
  
  余小桥看进藤跟杨海2位棋手下棋的同时,也看到了自己跟眼前这2为对弈者棋艺的差距。
  对局到177,白棋虽然孤子双活于黑地,但在这里消耗巨大,被黑棋频频先手占位。黑棋劫财过多于白棋,进藤不得不投子认输。
  
  余小桥复杂地看着进藤,一种失落和差距感油然而生:自己终于承认了每次输棋都怪于自己没有老师的前提,是一个自己给自己输棋找的借口。进藤的存在给了余小桥反思和压力。余小桥自己在围棋上的天分到了20岁成了棋手后才慢慢渗透出来,难到这个世界上真有比石佛更加有才华的人?
  想起自己前世的起誓,虽然很像个笑话,但余小桥并没有用开玩笑的语气。她是认真的,如果眼前这个人是这个世界有希望成为石佛水平的人,那么,自己就一定要打败他。
  
  不过……余小桥看着2位棋手即将开始的复盘:在打倒他之前还是先看他们怎么复盘吧……
  
  “这里!”进藤光指着右下角的白棋:“这里应该先在黑在111位置补一手!这样的话……”进藤立刻在棋盘上摆了好几种变化:“白棋虽然落了后手,但可以收逆手官!”
  
  余小桥看了看棋,的确,在观棋的时候余小桥也这样想过,但绝没有进藤光想得这么全面。当时余小桥虽然发现这手棋是问题棋,但她也只想到普通的本手,进藤能想到先给对方先手,然后自己收逆手官而避对方后手应,这个交换比余小桥想得丰富,棋路也比余小桥想得远。
  
  “还有还有……这里应该交换一下!我下软了,黑棋顾忌大龙的死活,虽然厚也不会来打我的嘛,干嘛要走这一手!把自己走重了!应该在这里交换一下……还有这里这里……这里是弃子就可以一路先手收官啊!我真笨蛋啊……”
  
  整个复盘,杨海没有说一句话,就坐在那里笑着听进藤光一个人在那里个人表演。余小桥奇怪地看了杨海一眼,谁知杨海递了个‘习惯成自然’的眼神给她。
  余小桥疑惑:这就是这个进藤棋士的性格吗?自己还把他跟石佛重叠在一起呢……想想石佛在棋盘上像他这样大声自我‘懊悔’恐怕全世界的棋迷都会惊讶得吞下20个鸡蛋吧?!(没夸张,我到现在还没见石佛笑过。)想着想着,余小桥恐怕是想得过头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瞬间,尴尬的气氛就开始以余小桥为中心曼延开来。
  
  ‘糟糕’余小桥知道:自己打搅前辈复盘可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对不起。”余小桥很自然地对进藤棋士道了歉。
  “啊?啊!不……没关系……”进藤大概很不习惯别人对着他鞠躬,差点反射性地回了‘礼’。
  “没什么,小桥啊,对这家伙用不着这么客气~你看,他反而不习惯……进藤这个人个性就好象他的个性:不拘小节,刁钻古怪,你习惯了就好。”
  
  余小桥一呆了呆,她可不敢这么有的放肆:再怎么说,进藤棋士也算是有名气的棋手吧?跟杨海一样,也许自己以后得叫尊称他们一声老师呢!
  
  看来余小桥的传统思想算是已经透到她骨子里了。
  
  进藤光跟杨海的对于加上他们的复盘还不到2个小时。这个进藤下棋的节奏和速度是成正比的,一个字:快!恐怕就是下快了,所以复盘的时候才‘懊悔不已’吧?真是棋如其人啊!什么样的人就会下出什么样的棋,这句话也不是不无道理。
  
  余小桥虽然表面上规规矩矩,对于长幼尊卑看得也比较传统,但一旦遇到围棋上的事,自己就是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记得上次,平时不喜言笑的自己在讨论围棋的时候嘴巴硬是说了2个小时没停过,差点让朋友们怀疑真正的余小桥是不是被调包了。自己这种个性,真不知道以后会下出什么棋来,好不容易考上棋士,才刚开始发展自己的风格,却遇到这档子事儿,谁都会感到难过和无奈。
  算了,不能老想上辈子的事,现在也不是满好的吗?自己离棋院那么近,随时随地都可以下棋,还有机会向资深的高手学习……这些不都是自己想要的吗?
  
  知足者长乐,余小桥并不是很难满足的人,除了围棋以外,余小桥的好胜心几乎为零。似乎老天把余小桥的脾气全转移到跟围棋有关的事情上来了,一接触有关围棋的事,余小桥爆发出的好胜心和斗志乃至好奇心,几乎比任何人都强烈。比如昨天余小桥肯为了一盘未知活路的残局左一个下午,若不是她想到了些什么,若不是有人打搅的话,估计她会坐到第二天早上吧。最可怕的是,自己的这个特点,余小桥自己都似乎并没有觉察。
  不知道拥有这般奇怪个性的余小桥,带着上辈子20年的记忆,能在这辈子下出些什么样的棋。
  
  “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日本?”杨海似乎跟进藤的关系不错,亦敌亦友的关系吧?其实杨海的亲和力不错,跟他接触过的人很难去讨厌他。
  “恩……明天吧,明天我跟从上海回来的河谷一起回去。”进藤的回答让余小桥有点低落,她很想跟进藤下一盘棋。
  “哈哈,这次乐平那小子去上海参那边打团体赛,让他们碰见才有趣呢!”杨海笑着说:“上次有个好事的网友还写了篇什么什么的……猜测日本的河谷7段和中国的乐平6段几辈子前的血缘关系呢!当时大家拿这个洗刷了乐平好一阵子呢!”
  “呵呵,我回去后也问问河谷见到乐平有什么新感受!哈哈!”进藤笑的笑得很像他的名字一样阳光,让余小桥觉得自己越发地对比,就越发地容易被这个阳光型的大男孩给刺伤。
  下意识地,余小桥躲在了杨海背后——就站在杨海影子里也不错。
  
  杨海打算送余小桥回孤儿院的时候,已经快6点了。于是余小桥有幸地跟围棋界2位热门棋手一起蹭了一顿免费晚饭。余小桥很想跟进藤下一局,但几次想开口,却根本找不到插话的余地。余小桥是不会打断别人的话的,但这也就导致了她错过像进藤提出对弈一局请求的机会。
  
  晚饭后,杨海本来打算开车送余小桥回去,但不知怎么的,余小桥特别想走那条小路。
  那条似乎永远都走不腻的小路,一条9转18弯的胡同,一边连接着北京孤儿院,一头对着中国棋院。
  这条大约10分钟的路程,余小桥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多远。
  
  “认真记一下了,这条路也许我会走很多遍……”余小桥对杨海说。
  “小桥,这条路不好走啊……”
  余小桥并没有在意杨海的话,一步一步地跟在杨海身后,踩着杨海的影子,安静地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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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8 23:48:18 | 只看该作者
6章:得指导
  这天早上的最后一节课,余小桥完全没有把一个字听进耳朵里。只盼着下课的铃声赶快解放自己。天知道余小桥的心早就不在这里了,估计飞到棋院里看棋去了。刚到棋院的余小桥第一站当然很自然地到大厅的门口。当她第一眼望去的时候差点吓了一跳:大厅里居然空空的,根本就没人……但仔细一瞧,才发现大家全都围在一个角落里观棋。能吸引所有的人都去围观,说明下棋的人一定很不简单。
  但下一秒娱小桥就感到痛苦了:眼前这密密麻麻地一排人,好比人墙一样挡在她面前。这就余小桥根本就凑不过去。王君在余小桥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了,毕竟以他的视角一抬头就能看见门口。他对这个杨海带来的小女孩的印象满好,见余小桥站在一边靠不过来,于是主动地退了出来:“啊,小桥啊,又来了?”
  “恩……”余小桥对王君基本上没什么印象,说是没什么印象,还不如说她只对这里杨海和顾朗两个人要熟一点。
  王君对余小桥流露出的陌生感并没有在意,说到底,谁会去在意一个10岁小女孩的这些方面呢?怕生本来就是小孩的特权嘛。
  于是王君指了指人群,笑着对余小桥道:“怎么,想看王星老师的对局吗?反正已经结束了,我到一旁摆给你看啊,好吗?”原来对弈的人叫王星啊——这个时候的余小桥来,并不太明白王星这个名字对这个世界的中国围棋界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当然有人肯主动帮自己复盘,这种好事,余小桥当然是点头了:“谢谢!”
  “呵呵,不客气,那边空位很多,随便挑一张吧。”王君指了指大半个空荡荡的大厅,说道。“恩!”
  很快的,王君就开始复盘给余小桥看了。余小桥没想到的是:这居然是一盘让子棋。
  “黑方是杨怡三段,白棋就是王星9段了……呵呵,杨怡是王星老师在道场收的学生。”王君边摆棋边解释道。毕竟职业棋士给另一位职业棋士下让子棋是很少见的。
  白子让了黑方2子,然后黑白双方再各站一角后,就开始了各自的围地。在余小桥看来,白方每一子的价值巨大,甚至有点过头了,这根本就是引诱对方来打入。果然,当白棋挂角后,黑棋便仗着棋厚开始打入了。
  其实黑棋走得已经格外小心了,把自己的边角棋走得过分地安全,已至于偏重了些。这样的棋,很容易走成‘楼上楼’的愚形,以后想要伸展开来,恐怕就有难度了。
  看来不管是谁,在面对自己老师的时候,都会存在着或多或少的心理压力吧。
  ‘呵呵,原来没有围棋老师还可以避免类似情况发生的好处啊,我该为自己高兴吗……’余小桥自嘲地想。果然,在边角上的进行,黑棋的棋子变得笨重起来。到68手,白脱先往中盘跳出为止,黑棋的2颗让子差不多已经用完了。
  期间黑棋除了一开始过分小心外,并没有走什么恶手;而白棋下得也并不严厉。但棋到中盘,白棋却能拉出这么长的差距,这种实力,还真叫人感到害怕。
  接下来,虽然盘面走得风和雨顺,并不激烈,但余小桥看得出来,黑棋应该是走得有心无力了,黑棋对白棋的攻击被白棋无形中化为虚无,而自己的黑棋虽然厚,却没有办法进攻白棋薄弱的地方,因为不管走哪一步进攻,都能清楚地看见白棋的后手名摆在那儿,黑棋一不小心,就会踩上地雷。结果这盘棋,就这样平平淡淡地以黑棋的告负而终。“怎么样,有什么感受没有,小桥。”王君摆完棋后,发现余小桥却在发呆,于是问了问。要知道,像王星这种一流职业棋手下出的指导棋,就算是观棋,应该对别人长棋有很大的帮助的。
  余小桥呆了呆,只说了2个字:“厉害!”
  王星的指导棋下完后,大家也都散了出来。三三两两地相对而坐,开始进行棋艺交流。
  余小桥还坐在原位,呆呆地看着眼前这盘棋。脑中换算着自己要花多久才能有白棋的水平的可能行和几率性。
  王君毕竟已经见识过余小桥的这股钻棋的牛劲,也就很自然地走开了。毕竟万一余小桥又对着这盘棋一下午,他没必要跟这这个这个小女孩干耗。
  余小桥眼睛的聚焦根本没有落在棋盘上,感觉她的目光在看到棋盘前已经涣散在空气里了。感受着眼前这盘棋,余小桥觉得那种难以忽略的差距感又冒出来了:不是棋艺上的,而是环境上的。
  是的,自己刚刚在嫉妒那位叫杨怡的棋手,嫉妒她的学棋环境,嫉妒她有一位好老师。
  闭上眼睛,余小桥觉得自己很无耻,为什么会去嫉妒另一位棋手,为什么会又这种不甘心的想法。这不是一个爱棋的人可以允许存在的感情。难道自己真的就没有资格成为一个棋手,自己只配在灰色围棋角落靠着下彩旗而过活……
  余小桥感觉自己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呐喊:〖你自己没有错,用你的身体和大脑想一想,你在充满灰尘的灰色围棋圈为了吃饭而出卖自己的棋艺的时候,这些人正在干干净净的空气里受高手精心地指导;你为了找一个棋手下一盘指导棋而四处凑钱的时候,他们在优良的环境里体会着围棋带来的快乐!上天是不公平的,所以,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不,我从来都没有觉得围棋带给了我悲伤和痛苦,也从来没有将自己所遭遇的一切寄恨在别人身上。围棋带给我的是快乐,我并不是因为抱负或为了证明自己的强才想成为棋士,因为我喜欢下,所以才会去下。】另一个声音很快地反击了回去。
  〖别忘了,你嫉妒了别人是事实,如果你说你是为了喜欢而下,只要能下围棋就不会痛苦的话,那么刚才的嫉妒又算什么?心情已经流露得这么明显了,还在百般否认,你真是可爱啊!让我来告诉你吧,你要做的就是赢棋,只有不断地赢棋你才能找到自己的存在感,才能让别人认同你自己!赢棋,不择手段地赢棋!这应该很容易做到啊!〗
  余小桥猛地坐起来,发现自己面前仍然对着那盘棋。只是棋子有些凌乱。看来自己刚才是睡着了……那些话,应该是子虚乌有的东西……自己应该忘记……
  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看来又浪费了一下午呢!想想自己又没吃午饭,摸摸肚子,看来自己得吃了午饭再来了,要是这样持续一、两年,绝对会影响到这个身体的发育和健康。余小桥好不容易有了个可以让她这辈子多下10年棋的便宜身体,要是被自己搞垮了,那还真说不过去。
  
  收拾好棋盘后,正要站起来的余小桥被一双大手阻止了她要离开的动作。
  
  “在开了冷气的大厅里睡觉,容易感冒哟,小妹妹”。一双手将一件披在余小桥背上的西装拿起:“还好没掉在地上……吓到你了吗?”
  “没有,谢谢。”余小桥对着棋盘点了下头。转过身,见一个年龄跟杨海差不多的中年男人手提着一件西装,站在她背后。
  “是吗?你叫余小桥吗?”
  “啊?哦,是的。”余小桥感到奇怪,自己很出名吗?为什么眼前这个人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叫王星,就是刚才在那里下棋的人,余……小桥吗?你叫我王叔叔就可以了。”王星边说,边收拾起盘面上有些散乱的棋子。
  
  余小桥刚刚进来的时候,根本就瞧不见对局的人,因为她的视线被一排齐刷刷地人墙给挡得干干净净。虽然没见着王星本人,但他的围棋余小桥刚刚倒是见识到了。现在余小桥是压根没想到王星会跑来跟自己聊天。只得傻傻地喊了声王叔叔后,就坐在那里看着王星把散在棋盘上和桌子上的棋子慢慢收好。
  
  “为什么要来棋院呢?”王星坐到余小桥对面,很自然地打开了话题。
  “因为我想来这里下棋,我想跟在这里下棋的人下棋。”余小桥这很自然地说道。
  余小桥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自己想投身围棋界。
  王星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拍了6颗子在空旷的棋盘上,这下什么都不用说了,傻子都明白王星的意思了。
  
  余小桥能得到王星的指导棋,全靠杨海。王星今天回棋院后,来大厅就是冲着杨海这2天在电话里给他老提起的一个10岁的小女孩。
  据杨海说,这个小孩现在还是个孤儿,而以前也并没有接受过比较正规的学习。
  
  王星问过杨海:“为什么就这么看好这个小孩,现在在一些比较好的棋社学棋的小孩到10几岁达到冲段的能力都很正常,你说的那个孩子10岁了,现在才冒出来,就算她有一定的棋力,也不见得能在职业棋坛上能翻多大的浪吧。”
  王星的话不无道理,虽然现在世界上有少数业余棋手出身的职业棋手,但能达到顶端的,可谓是姗姗无几,王星并没有对已经10岁的余小桥抱有多大希望。要重知道在世界上,很多一流的棋手,大多在11、12岁就进行了入段仪式。现在围棋入段要求越来越低龄化,一个10岁的孩子拥有一定的棋力,并不是很稀奇的事。他还是比较看好各大道场从小接受正规训练的学生们。
  更重要的是,余小桥还是个女孩子。
  
  杨海在电话那头说:“你跟她下一局,你就知道了。”
  “可是,我才出场费很高哟”王星开起了玩笑:“这该谁结帐呢?”
  “得得得,我怕你了,我出行了吧……明明赢了这次的亚洲杯都是棋院最富有的人了,还这么小气……”电话那头杨海用谁都听得见的声音嘀咕着。
  杨海‘嘀咕’得这么大声,王星当然都听见了,于是王星笑道:“哈哈,算了吧,我可不敢敲诈‘穷人’……这样吧,我们就打个赌,如果那个叫余小桥的小姑娘真有一手,我就当免费给她下盘棋还给她介绍道场;但若达不到要求的话……你就要付给我双倍的”
  没想到杨海眼睛都不眨地就答应了:“哈哈,你说的,我可没逼你!赌就赌!”
  其实杨海根本就没把余小桥能看出职业棋手中的破绽那事给告诉好友王星,他是故意想让好友吃一惊,但没想到还有‘附带礼品’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还对她真有信心……”王星感叹道。
  要不是杨海把话说得那么满,王星还真不见得会来,毕竟作为一流棋手的他,也非常的忙。
  
  一声清脆的落子声,将王星从回忆里拉回到现实。抬头看看余小桥,只见她借着自己边上2子搭力,果敢地分投到了白棋用3棵棋支起的势力范围。
  盘面上已落下可数的几子,但就这不到10步的棋让带来了王星对余小桥的评价:棋感很好,对‘大场’的判断力十分标准,打入时机还算抓得比较到位……关键是下得很果敢——面对自己一开始分投的棋子,黑棋并没有压低线路把黑棋‘拦’在外面,而是把白棋给‘扳’进了自己的势力圈,打算关着家门吃住这颗‘外敌’。‘很好’王星在心里赞了句。
  余小桥的下法才是正确的,如果胆子小,把白棋挡在外面,那么白棋又压低了对方的棋,又能在外面形成外势。黑棋就亏大了。刚刚在跟杨怡下棋的时候,杨怡就选着了委屈而错误的下法,导致后来的中盘战斗上,根本就没发下手。
  不过,对于王星来说,就算余小桥的黑棋把自己关在了里面,自己一样可以在黑地中做出活棋来。这不是自大,而是一位超一流棋手对自己棋艺的肯定。
  抬头看看余小桥毫无紧张之感,可见对围棋的专注力很强……
  ‘10岁能拥有这些潜在的胜负因数,已经算得上比较有才能了。’王星暗道。
  
  余小桥当然知道自己对面坐着的人是怎么样的实力,所以从一开始就全神贯注地看着棋盘,头都没抬一下。不过王星的棋实在高了余小桥一大截——就算余小桥根本就没什么缓手或坏棋,白棋还是一步一步拉近了跟黑棋的差距。眼看自己的6个让子已经在被王星慢慢磨去……而现在还没有到中盘,这样下去,自己依仗着跟王星保持平衡的6颗让子会在中盘全部被用光,而对手的计算能力和大局观是自己远远不能比的。不能将这种状态拖进中盘!趁着自己还有优势,盘面还不算复杂,就比比看,谁更会打架吧!
  余小桥以前是业余棋手出身,而业余棋手下棋大多就有这个特点:爱撕杀。业余棋手大局观不行,也不喜欢围地。最喜欢的就是在下棋的时候能杀对方一、两条大龙。爱撕杀,有拼劲,是很多业余棋手的特点。业余棋手想赢棋,就想吃对方子,让自己活,让对方死。所以业余高手赢不了职业棋手,其实很多就输在对‘子’价值的判断上和大局观上。当然,职业棋手是计算能力也不可忽视,但大多数职业棋手,下棋并不会像业余棋手那样,一路杀到底,杀得整个棋盘风烟四起——要知道,职业棋手下棋,就在于围地。而杀棋:只是围地的一种手段而已。
  虽然余小桥当了棋手后,行棋风格改变了许多,但就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是怎么都改不掉了,余小桥就不会下浪漫主义的围棋。跟余小桥下棋,很难见一盘风和日丽的细棋。下一手,余小桥啪地一声,主动地瞄着白棋的扳断。如果白棋不理,那么下一步就再扳出来,破坏掉白棋的棋型!对于余小桥的主动进攻,王星那一直如行云流水的落子节奏第一次停了下来:这个小姑娘真不简单,棋感很敏锐。如果再这样进行到中盘,那么,黑棋想进攻,都来不及了。稍做停顿,白棋老老实实地接上。
  白棋对黑棋进攻的刻意回避,让余小桥陷入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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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8 23:49:04 | 只看该作者
7章:巧用连环计
  余小桥知道,这是王星在考自己,他是在试探自己的棋力。一味的擅力嗜杀,是赢不了棋的,要是余小桥能有王星一半的大局观,这盘被让六子的棋她肯定是拿稳了。但毕竟是如果,如果就是一个虚幻的东西,回到现实中来,你还是没人家一半的大局观。余小桥知道这一点,所以也只好先杀棋,杀痛快了,杀完了再说吧。
  白棋一接上,自己就可以先手脱先。问题是围大场呢还是攻击对方。一般来说,围棋围棋是以围地为主的棋类。棋盘上361个交叉点谁占得多谁赢。围地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把对手的地盘上的子杀掉!把对手围起的地变为自己的。
  业余棋手的棋不一定都是本手,基本上是千奇百怪什么棋都有。而那些一些匪夷所思的棋也只有业余棋手才敢下,才下得出。所以往往一后怪棋后,并无后招,但业余高手出身的余小桥的棋也就一个字:怪!怪得是让有些人摸不着头脑。当然怪棋不一定就是好棋,要把棋下得又怪又好,那么就需要功力。要不你让一18K的初学者来走后招试试,再好的棋都能给你走死。余小桥下的棋怪,喜欢的棋谱更怪,在余小桥印象里最深刻的,不是闻名世界的十番妙手,而是一些棋手偶然间下出的那一招招鬼手妙计。
  余小桥就喜欢设好陷阱,然后等着对手来跳,至于能不能成功,2个因数很重要:一是你的水平,二是对手的水平。显然,跟王星玩猎人游戏是有点行不通的,但要是把别人用过的机关安到自己的陷阱里呢?看盘面,余小桥脑子里猛然晃过一张棋谱——是谁下的余小桥已经淡忘了,但那招环环相扣的连环计余小桥可没忘。
  
  对于余小桥的长考,王星并没有任何不耐烦。这倒不是说王星脾气多么好,而是王星已经习惯了。毕竟他是世界拔尖的棋手,对局比赛的时候可常常遇见对手处于劣势而苦思冥想。这种事司空见惯,有时候王星开玩笑说:他最擅长的除了下棋,就是等人了。虽然这句话有点狂,但王星有狂的本钱。
  王星不仅没任何不耐烦,反而对余小桥长考后有什么棋感到期待。只见余小桥拿起一颗黑棋,啪地将49手下到了十之5,在星位的白棋下。
  长考后的结果就是一手缓棋?王星有点疑惑:难道这孩子就布局还可以?这一手正常情况下走上边避是最好手。就算是往上小飞一步,不管那边都是大场,比这手要好得多啊,黑棋后手一靠,还存在被白棋扳过的危险……
  ……不对,白棋不能扳,白棋一扳,由于2边角上都是黑棋,黑棋若引起征来,那么棋就可以不用下了。但不管它下一步,黑棋就跳出了白棋的势力圈……不愧是王星,瞬间就反映过来了。由于在拼杀的时候,不管是职业棋手或业余棋手,都会避免用征子,毕竟这是一种十分简单却最为危险的杀棋方法,所以王星一时没注意到——抬头看了余小桥一眼,看来自己也有轻敌的时候啊!
  这个小姑娘,不得了。
  但王星不知道,不得了的还在后面呢!
  要知道,余小桥的‘招’还没有用完呢——什么叫连环计?当然是环环相扣的妙计!只是一手妙招怎能称得上‘连环’二字?
  
  在白50无可奈何地渡过后,当黑51一落在棋盘上,恐怕就连王星,也是轻松不起来了。
  面对这颗挑衅的黑棋,白棋也是动它不得。若没有49那颗子,白棋可以简单地杀掉黑棋。但现在黑棋是‘孤子引征’。更绝的是,无论白棋下哪边,都消解不了征子。无奈只下,还得回头补过。眼睁睁看着白茫茫地一盘中‘共活’了几颗黑子,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偏偏你还不能动它,这可就难受了——对于超一流的高手来说,几乎都有对棋型的偏好的习惯,现在的白棋棋型就让王星感到痛苦,所以还得再补一子。这样一来,黑棋成功活入白地,还挣了先手。余小桥算了算,这手棋大概有20多目的价值了。
  
  其实整个连环妙计,并不是余小桥最先想出来的。也许是某位一流棋手的杰作,余小桥看懂了,领会了,变了个场合下了出来。
  余小桥‘上辈子’下的棋多,跟余小桥高过手的对手多,看的棋谱更多。没有老师的余小桥,最初学棋的时候,并不是先学杀棋和局部,而是热忠于高手下出的那些闪闪发光的手筋。由于没有接受指导,余小桥也就只能很多的时候一个人拿着棋谱看。看多了,有的东西就刻进她脑子里。不知不觉用出来,而且还用得出神入化!能把高手的棋变成自己的,这是很多棋手都学不来的技术。不得不说余小桥是一个怪才。
  
  在王星眼里,会扭杀,会硬拼,这算不上什么本事。而能下出富有思想的棋,才令他惊叹!这样小小的年纪,下棋竟然能功防万变,如此善阵,实在可贵。这个孩子才10岁,那么让她再学棋10年,会成长成什么样子?
  
  结果是怎么样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王星对余小桥的肯定:“下一次如果有机会,我期待能和你下一盘互先棋。”
  
  这盘棋下完后,王星第一件事就是给杨海打了电话。
  在电话里,王星对余小桥评价甚高,甚至用到了:[善阵者不战,善战者不败,善败者不乱](注)这15个字。
  王星对余小桥的评价,即将给余小桥带来什么, 也许他们都不知道。
  
  这天一下课,余小桥就被叫到办公室里去了。
  语文老师很看中余小桥的才能,有心想培养余小桥文学上的造质。委婉地提出,可以她可以帮忙给余小桥在中国小学生文学会里挂个名。
  对于这个其他人盼都盼不来,别人花钱买都买不到的机会,余小桥很有礼貌而不失强硬地拒绝了:不,我要下围棋。
  
  出了办公室,余小桥看着自己的双手苦笑着对自己说:余小桥啊余小桥,你除了下围棋,什么都不是了……
  记得自己跟着隔壁叔叔下彩棋挣零花钱的时候,自己也才10岁。当时家里困难,10岁的孩子也只能接受眼前的方法。那时侯被避着背定式悲得吐血,做死活题做得要死,如果那时候……如果那时侯有一张进中国小学生文学会的门票递进自己手里,估计余小桥会高兴得立刻开个praty庆祝吧?
  精神有点恍惚,余小桥压根又忘了自己跟周秀的约定,几乎是惯性地往棋院跑。
  说起来真有点滑稽,自己才来这里3天,就养成惯性了。也许是下棋下成‘惯性’了吧,一天不下,余小桥就难受。
  说这为什么精神恍惚呢,刚走出大门的余小桥就被乌云翻滚的天空吓了一大跳。看这天气的气势,估计一阵飚风暴雨是免不了的了。现在北京的风势也有逐年上涨的现在,余小桥几乎是本能地,一阵小跑,向着那家旧书店跑去。刚刚站到屋檐,身后的磅礴大雨就落了下来。余小桥心里暗道好险,差点就成落汤鸡了。
  人家都说这夏季的雨来的快去得也快,但余小桥在人家店里躲了进20分钟,雨还没有变小的趋势。于是便走进小书店里,随便看看。
  店里的书五花八门,样样齐全。但都是关于围棋的。从布局详解到死活大全,从围棋故事到一些精选棋谱。让余小桥想起一句话:麻雀虽小,五脏聚全。
  虽说全是很全,但也够乱,五花八门的书并没有经过分类而参差不齐地被放进了木制的旧书架上。由于太多,很多还堆在地上。店里的老板是个老头,对余小桥的‘参观’头都没抬一下,捧着本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余小桥边走边看,10秒钟不到就把这个才10平方米大点的店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个遍。见几本旧棋谱被随意地丢在地上,余小桥收起脚,将其拣起来,小心奕奕地拍了拍上面的污垢。为什么是小心奕奕?因为余小桥怕劲再大一点就会把这本破旧得可以的棋谱给拍散了。
  ‘什么东西这么旧了还能卖?’余小桥很好奇,随手翻了翻。可就这一翻,余小桥就愣在这里了。名局啊!这就是吴清源大师当年持黑子以三三,星,天元一条斜线对阵当时的本因坊秀哉?名人那一场石破天惊的对决啊!余小桥收起激动的心情,努力让自己的双手不再颤抖,翻开第二页……到第11页,全是盛世古谱!这些棋谱余小桥上辈子都没收集齐全!这里是范施当湖十局!整整地十局!这是晚清四大从谱!这程白水遗局……后面还有一子解双征之妙手、耳赤之妙手、无目之妙手……
  翻到最后一页,捧着棋谱的余小桥不竟一阵阵眩晕。这是高兴的。
  看来这里以后自己得经常来了,这整个一个金库,虽然其中也有不少杂质,金子还得自己花时间淘,但余小桥丝毫不介意那点时间。
  走到守店的老头旁边,余小桥小心奕奕地把这本棋谱递上:“我想要这本棋谱,多少钱?”
  老头抬头看了看,眼中精光一闪,说:“这个不卖,不过……你要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拿来换。当然,必须是有关围棋的。”
  听到这个不能卖,余小桥很失望。听老头说到后半句,余小桥更是苦笑:自己能有什么东西跟你换?余小桥失望之余,试探性地问了句:“那我可以再给我看看吗?”
  老头抬头开始打量余小桥,盯得余小桥浑身上下不自在的时候,才说:“你跟我下盘棋,下赢了我,我把棋谱当彩金送给你。”说罢指了指放在地上的旧棋子和铺在地上的塑料棋盘。
  “好。”余小桥当然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知道自己有职业水平的余小桥,知道自己不可能随便就输给一个业余棋手。
  老头见余小桥点头,也不多说,很干脆地抓了一把棋子捏在手中,余小桥会意地拿起一颗白子。老头摊开手,手中正躺着3颗黑子。
  余小桥持黑先行,在布局的时候,先手布下了中国流,利用中国流速度快、效率高,难度大,局面广阔的特点,加快行棋节奏,过早地将棋拉入中盘战斗。
  而白棋却在开局连守2个无忧角,步步走得像砖板般厚实。面对余小桥的一再挑衅,白棋居然忍得下来。
  余小桥最拿手的就是中盘的战斗,见白棋不为所动,于是啪地一声,黑棋直接点了天元,下出了无理手。白棋犹豫了一下,仍然老老实实地挡住。余小桥又是一下,黑棋点到白棋上边,直接来个一刀两断。
  对于黑棋的无理手,白棋就是佛人,也该有泥性了。白子稍做烧灼了一下,小尖!这一下,中盘混战开始了。
  
  外面的雨开始小了起来,但余小桥跟老头的棋盘却风烟四起。余小桥的几条大龙跟对方扭杀在一起,局面混乱之极。不知道是老头年纪大了,还是没看见,下了一手缓棋。被早就一直盯这的黑棋先行扳出。老头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下棋的速度明显降了下去,手中的扇子扇动的频率却高了上去。十几分钟的思考后,这条贯穿全局的大龙万万不能弃掉,白棋决定一起逃。白奋力一跳,余小桥不紧不慢地当头一镇。老头尖出,欲与上边白棋相连,余小桥当然不能让白棋就这样跑回老家,于是漂亮地一飞,老头再拿起白棋再跳,余小桥拿起黑棋想了想,结合全局大局观,在外逼了一手。白棋在一阵狂跑后,终于做出了2只眼。
  虽然让白棋活了,但局面已经面目全非。老头摇了摇扇子,抓起2颗棋子,投子认输了。
  赢了……不过这盘棋赢得不轻松啊!余小桥接过棋谱,千谢万谢后,离开了小店。
  余小桥不知道,这个老头就是北京业余界数一数二的张老头,在上次全国大型业余比赛晚报杯中砍下了前局冠军——从重庆来的王郝,获得了优胜和棋院亲受的业余六段证书。可以说是中国业余高手中的高手了。
  但张老更不会想到,这个仅10来岁的小姑娘,身怀职业水平吧?
  
  拿到棋谱的余小桥,急冲冲地往棋院跑去,虽然雨是小了点,但并没有停,把那本旧棋谱抱在怀里,自己低这头一路小奔。
  碰地一下,余小桥感觉自己像撞上了墙,退里步摔倒在地上,溅了一身的水。
  “小鬼,走路带上眼睛!”对方丢下一句话,急冲冲地跑了。
  余小桥第一反映就是找棋谱,还好还好,没掉在地上要不就打湿了。重新把棋谱揣进怀里,余小桥站了起来。也许是晚上没睡好,头感到一阵阵眩晕。直到天空突然又是一声闷雷,打得余小桥一阵激灵。看着刚刚才小点的雨势又要变大,余小桥摇摇头,对着眼前的路跑去。
  只是……余小桥刚刚被匆忙赶路的行人撞的那一下,已经令她偏离的原来的方向,胡同里的岔路很多,而且相似。现在余小桥走上的路,已经离棋院越来越远了。
  杨海前几天带路的时候,曾说过,如果走错了,会走到很远的地方去。但余小桥在陷入黑暗的时候,压根就没想到,自己会走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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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8 23:51:16 | 只看该作者
8章:没有围棋的日子
  余小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正在移动的车厢里,车尾喷出的煤气味道让余小桥闭上眼睛,强压住慌乱的心情,去回忆:自己被撞了一下,然后往前走……之前……似乎……偏离了方向……偏离了方向!!
  深吸了一口气,却被车厢内污浊的空气呛出了眼泪。突然,前行的车猛地提陡,停了。紧闭的后门被打开,一男一女站出现在余小桥面前。女人必恭必敬地对男人说了几句,然后男人抽出十来张红色的纸币,那女人接过后,眉开眼笑地离开了。
  目睹了这一幕,余小桥悲哀地发现:自己已经被别人当做货物转卖了。
  “跟我来,敢跑就打死你!”男人恶狠狠地要挟道。似乎这对现在的小孩最有力的威胁了,余小桥毕竟不是普通的小孩。擦了擦眼泪,乖乖地跟在这个男人身后:没必要的皮肉之苦,余小桥是不会主动去尝试的。
  男人把余小桥带到了一间好比牢房的屋子里,里面几个小女孩和小男孩各自卷在角落里哭泣。余小桥觉得脚下一轻,自己被男人推了进去,恶狠狠地瞪了下几个哭得特别厉害的,被他那凶神恶煞的目光一扫,那几个小孩马上就由大哭转为抽泣。
  余小桥靠着墙蹲了下来,努力地先让自己完全冷静下来,然后在怀里摸了摸——还好,也许是自己把棋谱搂得够紧,再加上那些人对这几张破纸没兴趣,所以只搜走了自己带出门的一百块钱。棋谱没有丢,余小桥心理稍微好受了一点点。然后开始了分析——
  作为一个10岁女孩,‘销售’的途径分2种:一种是被卖到穷山沟里,当那些思想还停留在老封建上的童养媳,要么就是卖给没有孩子的穷人。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余小桥想要的。自己只能先博取那些人的信任,然后再想办法逃跑。
  
  接下来几天,余小桥不哭不闹,小心奕奕地将棋谱折过来,藏好后,就坐在一边发呆。连续好几天,那伙人觉得余小桥的智力有点问题,于是还专门找了余小桥做了测试,测试结果:这小孩是有点呆,但还不是白痴。只是他们对余小桥的戒备大大放松了,偶尔要买什么东西,还会带上余小桥让她帮忙提东西。
  
  相对其他小孩,余小桥算是很自由了。但余小桥完全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这天,一个黄头发的青年把余小桥叫出来,扔了10块钱给她,叫其帮他去外边卖酒。
  
  机会!余小桥脑子快速反映过来。但回头想想,这机会也来得太轻松了吧?那票人是傻子吗?余小桥眼看已经快走到小商店了,在到那里之前一定要做出选择:跑,还是回?
  余小桥当然想跑,但万一不成功,自己就永远跑不掉了,恐怕以后被卖入他地后,那群人还会特别提醒人家……那样就更跑不掉了。余小桥想着,已经走到小商店门口了。
  “大姐,这里离车站还有多久?”一个中年汉子在一边对着小商店的老板问到。
  “这里哪有什么车站啊,你让赶去城里的拖拉机搭一下,估计也要一个多小时才有个站点,唉……这穷乡地儿哟……”老板感叹地说。
  余小桥猛地反映过来了,原来那群人还是对自己不放心,想要试探自己啊!

  
  “我说黄毛,我看你多心了吧?那么一个小鬼,哪里有这种心眼,我看那小鬼是真的呆。”一个胖子挺着个啤酒独肚对那个黄头发的青年笑着说道。
  “小心一点是没错的!”叫黄毛的青年眼睛里闪过一丝暗光。
  “我看这回你要输了……你看,那个呆瓜回来了!哈哈!”胖子见余小桥一手提2只瓶子,很费力的样子,连忙接过了手:“我来我来……”然后随便抓起一包零食丢给余小桥:“哈哈,小呆子旁边吃去!”
  
  三天的时间,时不时有小孩被陌生人像挑货品一般,给领走了。
  这一天,一个50岁左右,看起来很老实的男人唯唯诺诺地来到了余小桥跟这些小孩面前。孩子们都在努力地往边上挤了又挤,但他们又怎么能把自己小小地身体挤出屋子外呢?
  “选一个吧!”胖子说。
  每一次听到这侮辱人权的话,余小桥就很火大,但却又无可奈何。
  “我想要一个便宜点的,老实点的,女的。”来人节节巴巴地说。
  胖子笑了2声,对余小桥钩了钩手指。余小桥叹了口气:该来的躲不掉。
  “这个小孩看起来可能有点呆,但越呆越老实不是?放心,决对是个不白痴,就是反映有点迟钝,估计你买去当童养媳吧?看这小Y头还有点模样,长大了估计还是个美女呢!看你老实人,收你便宜点,5000块钱……”
  余小桥苦笑,原来自己的生命只值5000块钱啊……
  一翻交易后,余小桥被领走了。
  
  贵州一个偏僻的小乡村里,大家都知道东村的老王两口子给他们那个白痴儿子买回来一个童养媳。那个女孩也算很老实,也勤快,就是有点呆。经常看见她一个人坐在门口发呆。时不时对着几张纸,一盯,就是好几个小时。大家都叫那小女孩‘呆Y头’。
  
  余小桥知道自己已经深得周围人的信任,迟早有逃跑的机会。而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把这里的地形和路线给记住。于是余小桥有事没事都会‘无意’地在周围到处‘乱逛’。起初王家人还很防着她,但后来他们发现,就算余小桥一个人走出村外,也会在天黑之前回来,也就放松了警惕。
  王家有个白痴儿子,虽然时常欺负余小桥,但相对余小桥来说,控制个白痴比控制正常人来得更加容易。于是开始跟他拉好关系,王家的人见2个小孩相处得不错,也很欣慰。
  
  不过,每一天每一天催使余小桥尽快离开的,并不是乡下清苦的日子,也不是要嫁给白痴的恐惧——毕竟她现在还小,还有好几年的机会。让余小桥痛苦的是:这里没有围棋,更没有有知道围棋。这些大多都代代生活在这个穷山钩里的人们,怎么会知道围棋。到后来,余小桥每天都要对着这本棋谱好几个小时。这是个没有围棋的世界,余小桥每一天,每一天都要劝自己好几个小时,才能说服自己:留下来,别冲动,你现在还跑出掉。
  余小桥觉得自己棋瘾犯了,就好比吸毒的人毒瘾犯了一样:坐立不安,心痒难耐,浑身上下不舒服。自己离不开围棋了,就好象鱼离不开水一样。
  
  这天,王家三口子要带着余小桥出了趟县城。说是要给余小桥买一套漂亮的衣服,毕竟这几个月,余小桥穿的都是大人修剪过的衣服,而她自己原来那套衣服,已经在被绑架的时候,弄得破破烂烂,不能再穿。
  余小桥的理智告诉自己,等下一次再走会更为保险,毕竟,机会就只有一次,一旦失败,自己将终身生活在那里——在那个没有围棋的世界里嫁给白痴。
  但感情上,一直催促着余小桥的神经:我想出去,想下围棋……不下棋我还能干什么?我,是职业棋士啊!
  万一跑不了……万一跑不了,就死在着块陌生的土地上吧!
  
  第二天一大清早,余小桥就起了个早。先割了猪草,然后给漕子里灌水。由于余小桥人还没有漕子高,只得搭根板凳一勺一勺给瓦。王家的白痴儿子在余小桥旁边晃悠着,时不时地拉扯一下,搞得余小桥根本就没法好好干活。不过现在还算好的了,最先刚来的时候,王家的女人给他儿子一根还带着叶的嫩竹条,叫他儿子‘监督’余小桥干活。她儿子是个白痴,只要一高兴,就对着余小桥一阵抽,嫩竹条很有韧性,抽上身上就落一条实实在在的大血痕。疼得余小桥直咬牙。最过分的是,王家的人从来不怪他们儿子多过分,只说了句:女娃就是要欠抽才本分,他们儿子抽得好。余小桥觉得多说是枉然,于是有一段时间把这个白痴小子哄得好好的,至少,虽然他还给自己搞乱,但至少很少用嫩竹条打自己了。
  活都干完了,余小桥仔细地检察了一遍后,就去洗脸了。然后站在一边等王家的女人出来查看——如果没做好,估计又会是一顿鞭子。
  女人在这里学着大款——一摇三摆地走着,时不时摸摸这里,再翻翻那里,搞得像国家机关审查。终于,女人淡淡地‘恩’了一声,进屋了。余小桥松了口气:可以吃早饭了。
9#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8 23:51:34 | 只看该作者
坐在车里,余小桥感慨万千也紧张千万——本来在那个封建的小村里,女性十分没地位:按照那里的传统,18岁以下的女性若死掉,还没有资格举行葬礼。余小桥应该留在家里守麦子。但这几个月,余小桥的表现的确让王家满意,见这呆Y头跟他们那白痴儿子还相处得可以,加上被余小桥做了2个多月思想工作的白痴儿子也为余小桥说话,所以才让余小桥一起去。那个老实的王家男人说:这是给余小桥买几件衣服做嫁妆……
  只有这次跑了!这个封建的小村里,不知道余小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有第二次进城的机会?余小桥等不起,也不敢等。自己的围棋还在等着她去下,那个旧书店里好多棋谱还等着自己去摆……一路上,余小桥根本不敢睁开闭上的眼睛,因为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害怕自己被识破。
  
  下车后,王家的2个大人始终有一个会跟在余小桥和他这个白痴儿子的身边。这使得余小桥根本没办法跑——以她一个10岁小孩的体力,没跑2步一定会被抓回去。那时候,要跑就难入登天了。
  余小桥一下车,就学着王家的白痴儿子一样,‘好奇’地东张西望。
  这时候,余小桥眼尖地瞧见一个路牌:右转,XX终点站。不竟眼前一亮:车站!头脑灵活的余小桥立刻故意拉住王家白痴儿子的手:“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会动的蛋糕吗?”
  余小桥这几个月为了少受点皮肉之哭,就变着法地编故事给王家的白痴儿子听。其中这个小王白痴对会动的蛋糕最感兴趣,连忙点头,冲余小桥傻笑:“呵呵,知……知道道……”
  余小桥强忍住恶心:“右边有家店里有……但是……”
  “但是啥啊?”
  “但是我怕被打……我们就不去看那又会动,又会变颜色的蛋糕了吧……”余小桥故意做了个害怕的眼神。
  这下听说这个蛋糕不仅会动,还会变色,王家的白痴儿子自己肯放过机会:“不怕,我不叫他们打……打啊……打你。”
  “但是他们都打算往左边走啊……”余小桥为难地说:“怎么办?”
  “我叫……叫他们走右边……”
  余小桥急忙拉住他:“别说是我说的,要不他们就不会往右走了。”
  “我知道,他们不听你的,只听我的!”王家的白痴儿子自以为很‘聪明’地分析道。
  “你真聪明!”余小桥恭维地说道。
  
  经过他们的白痴儿子一阵不依不饶地闹腾,王家的女人只好叫男人先看好这2个小孩,她先去左边把事办了来。见是那个老实的男人留下来,余小桥稍微松了口气,因为这个男人比女人好周旋得多。
  不一会儿,在余小桥的煽动下,他们已经走到车站路口,一辆辆车停在路边,售票员尖着嗓子拉着客。余小桥突然往地上一蹲,然后苦着脸对男人说:“叔叔,我肚子好痛啊……”说着硬是挤出了几滴眼泪。
  这下,男人的确有点着急了——因为余小桥自‘过门’来任打任骂还从来没什么哭过。其实他也满看好余小桥这个童养媳的:老实,勤快,安静,还跟自己儿子合得来。于是他担心地问:“没什么事吧?”
  “叔叔……我肚子痛……我想上厕所……我去问问哪里有厕所好吗……”余小桥捂着肚子,扭曲着脸哭道。
  男人犹豫了一下:“好吧……别跑太远。”
  “我就问那边的叔叔。”余小桥捂着肚子靠近那几辆停着等人的车。
  
  “请问,这车什么时候开?”余小桥急匆匆地问道。
  “马上就开了,小妹妹,你不舒服?”售票员见余小桥捂着肚子,奇怪地问道。
  “求求你,能立刻开走吗?我给你跪下……”余小桥说跪就跪。
  售票的人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急忙去扶余小桥:“小妹妹怎么拉?”
  “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余小桥真要哭了,自己必须在王家人反映过来上车,并且这车要开走才行……
  “但是车到规定时间好有5分钟啊!”售票员解释道:“要不小妹妹上去坐着吧,上面还有位置呢!”
  如果余小桥上车,一定会马上被抓下来:“不了,车要开的时候我再上……谢谢姐姐。”那售票员今年刚满30,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叫她阿姨,余小桥的这声姐姐叫得她心花怒放:“小妹妹,真懂事,一会姐姐叫你!”
  
  接下来的5分钟,余小桥觉得是她人生中最漫长的5分钟。站在那里,王家的白痴儿子已经过来了一趟了,无外乎是叫余小桥快点。估计问路问个好几分钟,男人开始起疑心了。余小桥连忙装做一副呆样,让那个白痴儿子告诉他老爹,自己太苯了,别人说简单的自己老记不住路,说复杂了又听不懂,这已经问了好几个人了。
  王家的白痴儿子被余小桥做思想教育好几个月,在有的时候,他最信的就是余小桥的话,于是回去填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总算又稳住了男人。
  当余小桥刚刚送口气,冷汗又冒了出来:王家的女人已经走进了余小桥的视线!
  “姐姐……请问还有多久……”余小桥几乎是颤着声地哭着说了出来。
  售票员抬了抬手表:“小妹妹快坐进去吧,还有不到一分钟了。”售票员刚说完,就看见司机在朝她摆手了。这是要启动的手势,连忙对余小桥说:“小妹妹快上去,车要开了。”
  这时候,王家的女人已经看见了余小桥,正像这里跑来,余小桥觉得两脚发软,根本就使不上力,急忙道:“快扶我下……”
  见余小桥说得这么严重,售票员连忙伸手去拉,但余小桥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几乎没了力气,趴在车门口走不动了。而售票员也愣住了,她担心余小桥身体问题,不敢用力拉扯。
  王家的女人越跑越近,车也已经要开始启动了,但车门还没关上。看着骂骂咧咧追来的王家女人,余小桥全身是冷汗,几乎是一种意志力支持着,余小桥咬着牙,在售票员的帮助下,爬上了车。
  在车子加速、关门的同时,王家的女人尖锐的叫骂传进了车里乘客们和余小桥的的耳朵里。大家都很好奇地看着这个爬上车的女孩。
  余小桥见车并没有要减速的意思,知道自己终于成功了。
  
  “成……成功了……”余小桥脚一软,瘫坐在车板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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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8 23:52:47 | 只看该作者
9章:逃出
  车子已经行驶了近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的时间,也让余小桥从头脑发虚的精神状态上恍过神来。余小桥不用担心自己被追上了,因为按照管理制度,下一班车起码要10分钟后才开。而自己更不会傻傻地站在车站等他们来抓——毕竟余小桥有手有脚,自己也会跑。
  只要能离开那里,就好办了。余小桥并没有打算马上报警,毕竟你一个10岁左右的小孩,说出来的实话,跟一大群人编出来的故事相比,别人都会更相信后者。
  
  看看外面的风景,似乎车已经行驶上了一条高速公路。而售票员也开始挨个点票了。
  “小妹妹,你的票呢?”售票员最后点到余小桥的时候,见余小桥只是低着头,满脸通红。
  “对不起,姐姐,我没票……”余小桥声音低得像蚊子。
  “没关系……现在买也行……”售票员依然再笑,不过怎么看都有点勉强了。
  “我……我没钱……”想想,那家人别说给她钱,就连钱的影子都不让余小桥看一眼。余小桥现在身上怎么又会有钱买票呢?
  听说余小桥没钱,售票员脸一沉,声音提高八分:“什么!你没钱?!没钱你还来坐车!你小小年纪坐霸王车啊!?”
  “对不起……”余小桥低着头:“我不是故意的……”
  售票员也无可奈何,这里是高速路,不能随便停车,只得马起脸说:“你这个小孩,我看就是离家出走!难怪刚才那么急,身后又有个女人在追!现在的小孩都这样!受不得点委屈!你明知道没钱还上车,还说不是故意的!真是没教养!你家长没教过你上车要买票吗?”
  这个售票员说得有点太刻薄了点,大多乘客都皱起了眉头。但事不关己,也没人出声。
  余小桥听她提到她家人,心里一酸,不知道是这具身体的本能,来是她想起了上辈子的父母,两行眼泪落下:“我爸爸妈妈不在了……”说着就低咽了起来。
  售票员有点动容:“真的?你不会骗我吧?现在的小孩生活过好了,就会忘了本,叛逆得很!为了博取别人同情,什么话都说得多来。”
  这下终于有人看不过去了,只见一个40岁左右,穿着西装的男人不慢不紧地说道:“你认为像这样一个全身上下是伤痕,又穿得如此寒酸的一个10岁的小妹妹会是一个生活过得很好,忘了本,叛逆得很!为了博取别人同情,什么话都说得多来。没事找霸王车坐的样子吗?”男人的语气并不严厉,但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有力,车厢里的人都听见了。
  “俺说这个售票的,怎么能这样说人家呢!小妹妹,俺也没多少钱,这里一点你拿去凑车票……”一个声音带头,自然是一片符合。
  不一会,余小桥手里就有一大捧钱了。看着这些花花绿绿的钞票,余小桥感动得直掉眼泪。
  而售票员自讨了个没趣,把车票卖给余小桥后,站到一边数钱去了。
  
  “小妹妹,这里坐。”正是帮余小桥说话的那个男人,他指了指身边的空位,暗示余小桥坐了下去。
  “小妹妹,刚刚你爬上车,我就看到你手上一根根的血痕,这是怎么回事?……哦,我叫赵雷,叫我赵叔叔吧。”余小桥刚坐下,男人就问道。
  余小桥沉默的半天,然后才慢慢地把这几个月来的遭遇说了一遍。 余小桥说话很具有条理性,没几分钟,大家都知道了前因后果。而余小桥身上大大小小的血痕和淤青,都是最好的证据。
  “畜生呀!”一个中年妇女骂道:“那些人的良心给狗吃了啊!”
  “是啊……”
  “这小女孩好可怜……”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一时附和声四起,大家都在议论纷纷。一方面为余小桥不平,一方面又感叹余小桥聪明,能够凭借自己智慧逃出魔掌。
  
  “那么,你知道这车跑什么路线吗?”赵雷突然想起个问题,问道。
  “不知道……不过,走一步算一步吧……到哪里都比再回到那里强……”余小桥低声地说。
  赵雷完全没想到一个10岁自由的小女孩能说出‘走一步算一步’这样的话来,不过刚刚听了余小桥条理性很强的语言后,也不觉得很惊讶了,只是摇摇头说:“你一个小孩子在外面走,就不怕又被抓一次?”
  余小桥刚刚说‘到哪里都比再回到那里强’是因为‘那里’指没有围棋的地方,赵雷的话提醒了自己:万一又被抓去卖给一个相当于王家村那样的地方呢?
  “可是……我没地方去啊……”
  “这车是长途车,站点直接到成渝高速路站点。我要去重庆办点事……不瞒你啊小妹妹,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有围棋业余五段证书,现在在重庆自己开了一家棋馆,偶尔还给大家挂盘讲解呢……围棋,知道吗?”赵雷说着,还做了个夹棋子的手势。
  余小桥怎么会不知道围棋?!连忙点点头,表示知道。连看赵雷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个……你要信得过我呢,就跟我走,到我那里住两天,过两天我帮你联系北京孤儿院,好不?”赵雷觉得余小桥聪明伶俐,十分喜欢,打算帮这个小女孩。但他也考虑到余小桥也许会有‘一朝怕蛇咬,十年怕进绳’的心情,所以先试探性地问了问。
  没想到,余小桥想都不想,直点头:“我愿意当然愿意,谢谢赵叔叔,谢谢赵叔叔!”余小桥谢完后,伸手在衣包的最里面摸了摸,摸出十几张皱巴巴的纸,小心奕奕地展开,压平,然后递给赵雷。
  赵雷一开始奇怪地看着余小桥那过分小心的动作,似乎那几张泛黄的纸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直到他接过来,打开一看,差点没跳起来——
  稀世珍宝呀,真的是稀世珍宝呀!
  赵雷极力压住激动的心情,问道:“小妹妹……这这些棋谱你在哪里找到的……”
  “是我在北京的时候,一个开旧书店的老爷爷送给我的”余小桥回答道。
  “老爷爷,不会是业余界顶顶有名的张老师傅吧?他……他是不是头发半黑半白,这么高,很瘦,下棋的时候老喜欢用塑料棋盘铺在地上”赵刚追问道。
  余小桥回忆了一下,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他可是教了我好几年围棋的老师啊……”由于太激动,声音都变了。
  余小桥看着激动不已的赵刚,哪里还有刚刚沉静的气质?看来这个赵叔叔跟自己一样,一沾到围棋有关的事,就好象换了个人格一般……
  ‘我还跟他下棋,还赢了呢!’这句话余小桥在嘴巴里打了个转,还是吞了下去,消化在了肚子里去了。
  
  车厢里的人大概都有点累了,大家都东倒西歪地打着瞌睡。只有余小桥跟赵雷这一大一小的两个棋疯子2个人精神抖擞地对着几张发黄的棋谱指指点点。余小桥这几个月对着这几张纸,上面有什么早都是倒背如流,所以就当人情把它送给了赵雷,但赵雷一坚决不要。这2个人一个坚决要送一个坚决不收,推来推去客气了半天。最后由送说到了借,再让来让去酸了半天,赵雷才满心欢喜地收下了。
  这车跑得还满快,估计正午的时候就到了站。赵雷带着余小桥挑着背阳的地方走。不得不说,重庆的‘火炉’之称真是名副其实。这才5月份呢,余小桥的脚隔着鞋子踩在地上都好像走在被烤热的铁板上似的。看看赵雷,不愧是久住山城的,虽然额头上冒着汗,但整个人居然像没感觉似的,看来已经习惯了。
11#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8 23:53:07 | 只看该作者
赵雷回头看了一眼余小桥说:“不习惯吧?最开始我来的时候也不习惯,今天才35度,去年重庆组高温度有45度呢!这才刚开始呢!”
  天啊,45度?估计地面都可以煮鸡蛋了!余小桥咋舌:这也太可怕了吧?
  
  赵雷拉着余小桥挤出车站,便招来一辆出租车。
  “师傅,直接到俞中区体育村XX号。”赵雷一上车,就掏出钱夹说道。
  “渝中区?可以做847路车啊,那里远着呢!”这个出租车司机也奇怪——敢情现在奔小康的人多了,出手也阔气了吗?
  “呵呵,我这不是带着个孩子吗?再说我都不心痛钱还要你帮我心痛啊?走吧!”赵雷呵呵一笑,抽出了3张票子递了上去。
  “好的好的,立刻就走,老师。抽根烟不?”司机没必要跟钱过不去,毕竟这大热天的出来跑车,还不是为了那几个钱嘛!
  “我说你……没见到我带着孩子的吗?不抽不抽……喂喂,你也别抽哟!”赵雷见司机已经搭上了根烟了,连忙提醒道。
  那司机愁眉苦脸地把烟拿下来:“不抽不抽……唉!”
  
  余小桥突然对早有耳闻以耿直出名的重庆人产生强烈的好感,她突然觉得,这里的人真是率直得可爱。
  出租车跑了2个多小时,总算见到了渝中区的影子。这时候,赵雷发话了:“师傅,你一会在百货大楼停一下,我下车买点东西!”
  “好呐……我靠上边点停。”司机回头看了看余小桥:“小妹妹,我差他要给你买套象样点的衣服。”
  余小桥听司机一说,连忙对赵雷道:“赵叔叔,不用了……”
  余小桥话还没说完,就被赵雷大手有挥打断了:“说啥了,你这声叔叔白叫了不是?”
  “谢谢。”余小桥以前老觉得现在世态炎凉,人人都以自己为中心变得自私起来。今天她是真的被这好心人给感动了。虽然世界上自私的人还是那么多,但并不是无可救药吧?
  “好了,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别太久了!”司机趴在窗口对正在下车的2人说道。
  赵雷不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头也不回,拉着余小桥往百货大楼的二楼走去。
  “欢迎光临……”服务员看见赵雷热情地引了上去,但瞧见赵累身后打扮寒酸的余小桥,还是愣了下。
  “恩,给这个孩子配套衣服。”
  ……
  换了身衣服的余小桥立刻就显出精神来。只是还有点腼腆,低着头,脸红红的。
  服务员结帐的时候,怎么都笑得有点勉强。虽然赵雷出手已经很大方了,这让赵雷很不解。直到快要走的时候,听到身后几个服务员小声地嘀咕:“那男人,对孩子下手也太重了吧……”
  赵雷差点脚下一滑——敢情她们认为这孩子身上的伤是我打的啊?
  真是做好人被别人当歹人看,郁闷得赵雷直摇头。
  
  刚回到车上,出租车司机就在喊:“也太慢了吧?我差点就直接跑路了呢!”
  “恩。”赵刚还在郁闷中。
  “小妹妹,你叔叔他怎么了?”司机一边开车一边问余小桥,他可不敢问赵雷——现在赵雷脸黑着呢!
  “没什么,气的。”赵雷接过话头把刚才的事说了遍:“做好人被别人当歹人看,你说我气不气?”
  “哈哈……”司机刚笑了两声,只觉身后一股凉气,连忙说:“该气,该气……嘿嘿……”
  一路上,车里3个人东聊西扯,时间过得也快,余小桥下车的时候,还有点舍不得的味道。
  “怎么呢?舍不得了?呵呵,我姓刘,大家都叫我老刘,以后有空要坐我的车哟!”司机笑呵呵地说余小桥说。
  “恩,一定……”
  “老牛……老牛……一定一定”不用想,这一定是赵雷说的。
  
  告辞了老刘,赵雷带着余小桥走进了一有五层的茶楼里面。穿过大堂,两人直接上了3楼的电梯。
  “哎呀,这黑棋差口气……”
  “不行了,我看这黑棋死了……”
  “被消劫了,没救了……”
  2人还没走近,就听见里面激烈的讨论。
  余小桥以前是业余出身,早就习惯了业余爱好者‘观棋必语’的习惯,对此见怪不怪。这还算好的了,以前在路边下棋,那更吵——路过的人都来给你‘指点一二’:那简直就是菜市场。跟以前比起来,这也就小屋见大屋了。
  甚至余小桥怀疑自己这份雷打不动的集中力,就是为了应付当时跟业余棋手杀棋的时候,不被外界所干扰练成的。
  但赵雷可是知道,来这里下棋的人,基本上还算是安静,就算是几个人一起讨论也不会出这么大的声,所以皱了皱眉头,打开门一看,几乎所有的人都围在了一起。
  
  “赵老师回来了!”一个站在最外边看棋的青年看见了赵雷。
  赵雷走了过去:“小陈,这是怎么回事?”
  “赵老师,您可回来了,有人来踢馆!”这个叫小陈的青年说急忙答道。
  “什么?”赵雷大惊,急忙拔开人群,挤了进去。余小桥紧跟在赵雷身后,也挤进了最前面。
  赵雷挤进来一看,大吃一惊!本来以为来踢馆的应该是个至少不低于20岁的成年人,但没想到竟然是一个15岁左右的小孩。紧接着一看棋面,心里一紧:的确黑棋的一条大龙被围,怎么都做不出第二个眼,白棋只要再下一步,就可以将那条20多个子的独眼龙杀掉。持黑的是一个大约20多岁的年轻人,叫肖青,是位持有业余4段证书的人。在常来这里下棋的棋友中,还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
  肖青现在满脸通红,低着脑袋找出路,但找了半天,叹了口气,投子认输了。
  “嘿,你说你是这里最厉害的人,也不过如此嘛!”15岁的少年语气中傲气冲天。肖青本来通红的脸色一下子刷得粉白。
  哪只少年得理不饶人:“老师说这里水平还可以,看来是太抬举你们了,我看还是不过如此嘛!真是浪费我时间。”
  这少年果然是天生毒牙,赵雷听不过去了,冷冷地说道:“小子,要放大话还得看我赵雷同意不同意!”
  少年抬起头一扫,嚣张的气焰立刻渲满了他的眼睛:“你就是赵雷吧?上局晚报杯的季军?”
  赵雷冷哼一声:“正是。”
  “好吧,我倒要看看输给一个老头和一个小孩的你,下得出什么棋样子的棋来。”毒牙再现,这可把赵雷给气了个半死,赵雷强压住火气:“小子,叫什么名字?”
  “想问我名字?赢了我再说吧!”少年眯起眼睛,抓了把白子在手里。
  见少年的行为,余小桥皱了皱眉头:这少年也太狂了,再怎么说,也该由赵雷先抓子啊,这是对前辈的大不敬。
  赵雷见少年的行为,明显地就是在挑衅,于是不怒反笑,抓了2颗子拍在棋盘上。
  “呵呵,我持白子,赵前辈,你先请吧。”少年这语气好象是在下让先棋一样,赵雷脸色沉了又沉,黑着脸把棋拍在了右下角的星位上。
  ‘糟了,恐怕赵先生中了这少年的激将计了。’余小桥暗呼不妙——下围棋心境很重要,心不静,则已输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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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8 23:53:48 | 只看该作者
10章:深藏不露
  虽然这盘棋开局前2人都气势汹汹,但盘面上却走得并不激烈,黑白双方你围你的我走我的,并没有一点战争的味道。但布局只是开始,下至中盘战争总回来。
  不过——不知道是赵雷气晕了头还是在观察上不及这个少年,十几步的布局下来,盘面几个大官子和好点都被少年先手抢到。不过看赵雷的脸色,虽然还沉着,但至少没有发黑了,算了把心态调整过来了吧。
  ‘这少年布局很好,很有势头,如果就这样被他拖入中盘,那么我就太不利了!’赵雷拿起黑子,狠狠地对着白子一刺,进攻白棋。
  少年抬了抬头:‘看来这个赵雷也并不是名负虚传嘛!这一手我要是接上,那么他就借力高高兴兴地跑到白地去大入,但我要是在上面补一手,他就往下一缩,自己下面的空就要被削掉……不管我怎么走都会被你占便宜,那么……’少年夹起一白子,即不接上也不补棋,而是直接点了黑棋三三。
  什么?直接点三三?!无理,太无理了!赵雷看了少年一眼,却发现对方正挑衅地望着他,顿时火冒,也忘了余小桥在场,自己点了根烟抽了起来。
  既然你不管下面的死活,那么我就不客气了!啪地一声,又一颗白棋落到下面,把地给掏空了。白棋也不示弱,瞄着星位上的棋一扳,把上边黑角给破了。
  这一下子,本来平和的局面瞬间被打破,行棋节奏一下子变快,棋盘一下子烽烟四起,充满了火药味。
  “我说黑棋是不是过分了点啊?”一个苍老的声音说,原来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看不清楚局面,开始问旁边的人。
  “哼,那是白棋一开始就过分了!”刚刚输了棋的肖青不满地说。
  “局面大混乱啊,赵老师的棋似乎被分开了”小陈担忧地说道。
  “没关系,你没见到白棋也到处都是断点吗……”
  余小桥看着盘面,虽然好象是不相上下,但余小桥知道,不出大意外,白棋赢定了。
  因为上面的黑棋看上去好象眼位甚多,但并没有活透,白棋虽然看起来到处是断点,但那些都是劫材啊!一点被白棋引人生死劫,那么白棋就赢了。而黑棋上面那条大龙想要活,就只可能打劫活。因为上边的黑子死掉的话,是万万不能说成是弃子的。而全盘也贴不错什么目来了。
  
  果然,赵雷下到后面,下棋的速度慢下来了,抽烟的速度却提了上去——他双耳通红,对着棋盘找了一遍又一遍,猛抽了几口烟后,发现黑棋根本就没有什么劫材了,于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认输了。
  一时间,棋馆安静得可怕,只有少年嚣张的声音在空气中传播。余小桥看了看赵雷,此刻瘫坐在椅子上的赵雷像老了十岁。
  “任务完成,各位手下败将,看来我还是有放大话的实力吧?”
  大家脸色变得更难看,一个中年人冷冷地说:“任务完成了,你该走了吧?难道要我‘请’你出去?”
  哪知少年根本不买帐:“用武力威胁小孩?这就是你们清风棋馆技不入人时用的手段”说着,还很困惑地对面色铁青的赵雷眨了眨眼睛。
  余小桥看者双方的互动,这个少年也太狂了点!但这么狂妄的少年,刚刚他在提起他老师的时候居然流露出了崇拜之色?余小桥对这少年的老师有了兴趣,而且这个少年刚刚那盘棋,有专业水平了,自己也很想跟他比一比。于是怯生生地走到他面前:“请问……我可以跟你下一盘吗?”
  少年这才看见余小桥:“你?你看那些叔叔伯伯们都被我打得落花流水,你能赢我吗?我说,我可不会让你,也不下指导棋……恩,下也可以,要教学费哟小妹妹!”
  “让小妹妹下下看,现在的小孩,可厉害了!”不知道是谁附和了一句,大家都开始起哄。
  嚣张少年又重新坐了下去:“自己打我过我,还指望这小孩能下出朵花来啊……猜子猜子!”这少年倒也有趣,自己也不过是个小孩,倒叫余小桥一口一个小孩叫得那么顺口。可亏得余小桥脾气好,也没放心里去。
  ……
  这下少年持黑,余小桥持白子。双方开始你来我往地落子。下了10几手,少年看了看对面正高度集中的余小桥,想道:‘没想到这看起来很好欺负的人,下的棋一点也不好欺负。’渐渐地,少年眉宇间的轻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气势——一种遇到强敌而相之对抗的气势。
  周围的人都呆住了,直到肖青碰了碰发呆的赵雷:“赵师傅,你从哪里找来这么厉害的小孩啊?”
  赵雷呆了呆:“我也不知道……”
  
  这盘棋在一般棋迷眼里,远没有赵雷跟这少年下的那盘精彩,甚至有点看不懂。但在赵雷和肖青一些业余高手眼里,就看出级别的差距了:上盘棋和这盘棋级别的差距。赵雷有点灰心:自己原来还没有将这少年真正本事给逼出来啊……但更多的是震惊,对余小桥实力的震惊——天啊,谁知道这个小女孩竟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棋近中盘,双方的接触都是点到为止,一碰就散,最过的,也是试探性地进攻。看棋盘若细细算来,就这样走到底的话余小桥的白子会输掉半目左右。但余小桥毕竟下棋的经验比少年丰富地多,不急不噪地走着,脸上看不出一丝着急之色,仿佛落后半目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少年。
  余小桥是善阵者,不急不缓地走着,然后瞄准时机,暗动杀机,打得对手措手不及。也是余小桥行棋的偏好,余小桥下出的‘怪招’曾经让很多高段者都头痛不已。
  现在少年见明明自己稍优的棋面竟然不能拿下来,心里有多郁闷就多郁闷——怎么出道来,从来都是欺负别人,什么时候被别人逼得像现在这样?于是反尖一冲:我就不信你中盘杀得赢我!
  余小桥见黑棋尖冲,眼睛一亮,拿起棋子不慌不忙地一扳。
  随着这手棋落下,少年脸色一下子刷白起来,急急忙忙地往后一退,余小桥往黑地一飞,黑棋委委屈屈地跟着飞:这黑空被破了,那右边的厚墙就成孤棋了!
  余小桥打吃,黑棋不能容忍中间被提花,只好接上,白棋这时候却不补棋而是跑到下面二路大飞,抢了个5目左右的官子。
  而等余小桥脱先后,少年突然悲哀地发现,白棋2个断点,自己居然不管走哪一边都有劫等着自己……而刚刚才粘上的黑棋是万万不能更白棋打劫的——劫材不够跟对方打劫等于找死!也就是白棋明明有2个断点,但黑棋偏偏动它不得。
  
  到白至128手长气,黑棋看了看无多的空地,双手拍在棋盘上:“再来一盘!”
  
  “小子,输棋了要说‘我输了’才对吧?你师傅没教你吗?哈哈”这下肖青可高兴了,见少年吃了憋,立刻开始了语言攻击。他这一带头,自然一片附和。
  “哼,你还没资格说我!手下败将!”少年毫不犹豫地进行回击。
  余小桥苦笑:这人嘴巴还真够毒,输棋了还敢这么嚣张。
  “喂,高手,再下一盘啊!”少年对着发呆的余小桥喊道。
  余小桥指了指自己:“‘高手?’说我吗?”
  “废话!你能下赢我,已经足够证明你当之无愧!”少年翻了个白眼。
  余小桥狂汗:“那个……我叫余小桥,你叫我余小桥吧……”什么叫‘下赢了他就是高手’这个人还真是自大得可以。
  “随便叫什么拉,猜子猜子拉!”少年这回客气了,让余小桥抓子。结果余小桥又持白。
  这一盘,少年明显改变了策略,中盘走得老老实实,显然想把余小桥拖进官子里。但他如意算盘打错了。
  想想‘上辈子’余小桥最崇拜的棋手是谁?拥有天下第一官子之称的世界第一人:李昌镐。以前摆棋谱摆得最多的就是李昌镐的棋谱,几乎李昌镐出的过的题,就算当时做得吐血,余小桥也是赶着一道一道做完了的。久了,甚至有些人都说余小桥下的棋里,特别是官子,都有点李昌镐的味道。
  前面已经说过,余小桥就是一个怪才,一个拥有能把高手的一些东西变成自己的技术的怪才。
  所以,余小桥的棋里,官子绝对不弱。
  果然,进入官子后,余小桥的白棋,像一把小刀一样,东一刀西一刀地削着黑棋的地。等对局结束后,少年大惊:自己明明在中盘领先了10目左右的优势,竟然在官子阶段被对方反削15目!贴出子来,白棋依然是小胜。
  
  少年郁闷之极,自从出道后,除了教自己围棋的老师,就连自己的师兄们,都被自己渐渐赶上,虽然各有胜负,但绝对不会输得这么郁闷!
  被自己还小的女孩子连杀2局,少年满脸通红,低着头,就是不想认输。
  突然站起来,一拍桌子,对余小桥丢下一句:‘明天我还要来踢馆’的话,就冲了出去。余小桥见他鼻子红红, 心里叹了口气:这么好强的个性,是好还是坏啊!
  
  少年跑掉后,大家很快地就把余小桥围了起来。大家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起来:有讥讽那个嚣张少年的,有惊叹余小桥的,彼此起伏不断。不一会儿,大家全都跑来找余小桥指导,你争一句我说一句的,差点把余小桥给饶晕了。还好赵雷一把拉过余小桥:“看你们吧人家吓得,好歹也是我的客人嘛……恩……我看天色也不早了,我带小桥去吃饭,人家小妹妹还没吃饭呢!”这会大家才发现余小桥站在那里,脸都快红到耳根了,这才想起来人家不过10来岁的小妹妹,恐怕是被吓到了。
  却不知这余小桥脸红这不是吓的,而是被一大群人给围住,呼吸不顺,给憋的!
  
  赵雷说带余小桥吃饭,没想到却来到停车场。开着自己的车带着余小桥走进一家大酒店。
  一个漂亮的服务小姐走过来:“您好赵总。”
  这让余小桥惊讶了一下:看来这赵雷也是个有钱的主。但她可万万没想到,赵雷竟然是这家酒店的赵总经理。
  “上桌好菜,送到我办公室来。”赵雷吩咐了下去,就带着余小桥进了办公室。
  如果这算得上是办公室的话——你有见过3室2厅,厕所厨房卧室等聚全的办公室吗?
  但余小桥还没什么进一不惊讶,就被端上的饭菜给吸引了。可以说,好几个月,余小桥没真正吃上一吨饱饭了。
  不过,就是如此,余小桥吃得还是很有教养。如果不是见她往嘴里送饭的频率之快和空出来的第3个一次性塑料大碗,赵雷根本看不出来余小桥有这么饿。
  终于等余小桥把饭吃完后,赵雷笑西西地对余小桥说:“我们就不去棋馆了,你就在这里陪叔叔下几盘好吗?”
  其实赵雷心里想的是:带你去棋馆?又会被那群人给缠住,那我想找你下棋岂不是还要排队?还不如让你住在这里,只教我一个人下棋,这就叫本身优势……呵呵……
  估计余小桥要知道赵雷心里在想什么,绝对会吐血。
  
  结果,一老一小吃了饭就开始在棋盘上大开杀界。赵雷本来就喜欢杀中盘,而余小桥也是业余出身,杀棋正对她胃口,于是杀了一盘又一盘,余小桥从让赵累让先到让4子,从晚上6点杀到早上六点。
  本来余小桥几个月没下棋了,棋瘾正大呢,要有个人跟她再杀一天一夜也不会觉得累,而赵雷跟余小桥杀棋,就算被让4子,也老处于劣势,余小桥时不时走不来的怪棋让赵雷看见就害怕。经常处于劣势而思考的人,基本上也不会犯困,于是2人直到第二天吃早饭,赵雷才收了手,直接走进房间,倒头就睡。而余小桥居然下了一个通宵,一点困意都没有,还精神得很,不得不说,棋瘾犯了的人,还真是可怕!
  
  余小桥在这边杀得起劲,完全没想到昨天那个少年居然会真的跟自己杠上了。
13#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8 23:54:18 | 只看该作者
11章:狂人师徒
  重庆棋院就在体育村里,离赵雷的棋馆并不院,棋院2楼是象棋的天下,3楼才是围棋的地盘。
  这天可以说是辰旭最倒霉最窝囊的日子的,本来高高兴兴地出去,却被一个叫余小桥的打得遍体鳞伤地回来。看着眼前这个紧闭对局室的大门,辰旭怎么看怎么讨厌。于是一脚把门揣开:“妈的!谁关的门啊!”
  “我!”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吼得这个嚣张的少年辰旭脖子一缩,瞪了眼那2个缩在一边幸灾乐祸的师兄,然后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呵呵,是谭老师啊。”
  谭弈走到辰旭面前,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你这小子!人小,脾气还满大的啊?说吧,今天输给谁了?”
  谭弈太了解这个徒弟了,虽然最有天分,但个性实在不敢恭维。实在拿他没办法了,只好叫这小子出去找业余高手练练棋,但这小子臭脾气比自己当年还有过之而不及,得罪了重庆业余不少高手。今天见自己得意弟子黑着脸回来,用脚指头猜也知道是输棋了。
  不过,不知道怎么的,见自己的得意弟子输了,自己这个当师傅的,竟然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毕竟见这嚣张小子难得的灰头土脸,还真怀恋呢!
  “好呀,你徒弟受伤了,师傅你还笑!”辰旭见自己师傅翘起的嘴角,差点跳起来。
  谭弈正色训道:“好你个臭小子,你师傅我的棋没学到2成,到把我当年的臭脾气给学了个十足!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呵呵,师傅你老人家也知道自己脾气臭了啊,我们正好臭味相投嘛!”辰旭嬉皮笑脸地说着,更挽上了谭弈的脖子:“咱俩是兄弟好,臭气相投不是?”
  谭弈脸一沉,揪着辰旭的耳朵:“你小子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啊?看来我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哇啊啊……师傅放手啊!耳朵要掉了!!!”
  
  好不容易谭弈觉得教训够了,走了,辰旭才捂着耳朵站起来,气势汹汹地朝墙角边站着的两个家伙瞪过去。
  “呵呵,小子,输给谁拉?”谭弈一走,躲在一边看戏的2个人就对着辰旭蹭了过来。
  “去你们的!”辰旭白了2个师兄一眼:“刚刚差点被师傅变成‘无耳’残疾人的时候,你们可是在一旁笑得欢快呢!”
  “那有的事啊!旭旭你聪明绝顶,哪需要我们救啊?再说了,你的耳朵被老师从小就拧起,早就有了钢铁一般的硬度,怎么会说断就断呢?”比辰旭高出半个头的大师兄姜云一幸灾乐祸地笑道。
  辰旭一听,顿时火冒,嘴巴拉出一冷笑:“姜云一,我也听说你小子的胳膊也是被师傅从小扭到大,我也来试试你胳膊是不是铁臂,呵呵!”
  这辰旭一下手,那可是把姜云一疼得裂牙:“小子!臭兔崽子,快给老子手!!断了!断了!!”
  这时候,在一旁的张然看不过去了,跳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2位大侠都是高手,你们再打下去岂不两败俱伤?依我所见,大爷们的要斗就斗点男人的东西,吵啥吵啊?娘们似的!”
  这下闹得不可开交的2人同时把脸转过来对着张然:“斗什么?”
  这2个人有的时候还真默契啊……张然郁闷地想着,猛地瞟见旁边一副棋子,做了个满有几分味道的高深莫测的表情,吊够了2人的心情后,慢慢地吐出了2个字:“围棋。”
  2人被吊了半天,脖子跟着张然的眼睛转悠了个圈,猛地见张然的嘴巴张了张,才说了围棋2个字,差点没把脖子给转回来。
  “我说你们没这么夸张吧?怎么都趴到地上去了?地上凉快是凉快,就是不太干净,还是起来吧!嘿嘿,再说了,我们都是准备今年冲段的,不下围棋干什么啊?”张然明显地耍了人还要卖乖。他给人劝架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但没有一回不是把架给‘劝’升级了的。3个人真不愧是围棋界号称‘狂人’谭奕的弟子,脾气还真是充分地继承了他们师傅的‘精华’。
  
  “下就下,谁怕谁?”辰旭拉着椅子坐了下去:“有言在先,下输了请客——春满大酒楼包间!”
  “靠,我看你还是先点点钱够不够吧!”姜云一一屁股坐下,毫不客气地抓了把棋子:“猜子猜子!”
  站在一边的张然心里暗笑:嘿嘿,今天又可以免费蹭一顿了~我真是天才!正当张然在心里得意地笑的时候,一只手按住了他肩膀:“笑什么笑得这么奸诈啊?”
  张然一回头,猛地见谭奕正慈祥地对着自己笑,差点被吓死:“谭老……老师,没什么啊!”
  谭奕手一指趴在棋盘杀棋的2个人:“他们怎么突然这么听话,自己练习起来拉?恩,集中力不错!”
  “是啊……这不是您教导有方嘛!”张然一记轻飘飘的马屁拍过去。
  可惜似乎谭奕对张然的马屁有了抵抗力,面笑心不笑地说:“我看是你在一旁煽风点火吧?臭小子!别以为你有多少根花花肠子我会数不清楚!说吧,这次有什么好处?”
  “哪里哪里……老师您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精明……”突然张然觉得这个比喻不大好,于是话峰一转:“老师,一会儿春满大酒楼包间,你要是阻止他们,我就没得吃拉,但您要是不阻止他们,我们请你喝酒!”
  谭奕为老不尊地一转头:“啊?你说什么?为什么要阻止他们啊?不是下得满好的吗……哈哈……”
  张然翻了个白眼,脑子里快速闪过几个字:姜还是老的辣!
  
  现在盘面成了细棋,计算就成了关键。辰旭和姜云一都很没有形象地趴在桌子上伸长了脖子在算棋。两个家伙不愧都是谭弈的徒弟,站没站姿坐更没坐相。
  最后姜云一在收官的时候,漏掉一个顺序,被辰旭站了一个3目左右的便宜。这下辰旭是赢定了。
  “哈哈,师兄,当仁不让……啊!哎呀,老师也在啊……哈哈”辰旭刚刚想说一些语言来损一下姜云一,结果转过头一看,只见谭奕站在他身后,更可怕的是,素有狂人之称的谭奕居然正一脸‘慈祥’地看着自己。辰旭突然感觉北风来袭:好冷。
  ……
  回到余小桥这边,下了一个通宵的棋,余小桥居然好无睡意,于是百般无聊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拿着遥控器不断地换着频道,不知道有没有围棋直播。余小桥也不想想,现在才早上6点钟,人家电视台的主持人恐怕都还没上班呢!
  正当余小桥百般无聊的时候,突然办公室的门铃按个不停。余小桥想了想,将门打开一个小缝:“有什么急事吗?”
  “快叫叫赵总,包间里有几位客人闹了一个通宵,估计是喝多了,我们这边劝不过来!”一个领班模样的人对着余小桥急冲冲地说。
  “哦,请等一下。”余小桥跑到赵了;雷的屋子里:“赵叔叔,赵叔叔!!”可赵雷睡得像死人一样,余小桥对着他耳朵一阵喊,效果居然只是换来他翻了个身继续睡。余小桥叹了口气,又跑到门口最着那个领班说:“赵叔叔睡死了,叫不醒。”
  那人一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余小桥见状,只好说:“要不我再帮你叫叫?”
  “好的好的,谢谢谢谢谢谢!”那人顿时松了口气,连忙道谢。
  
  这次余小桥跑到赵雷边,对着赵雷的耳朵轻飘飘地:“赵叔叔,王星来你棋馆下棋了……”余小桥知道,对于围棋迷来说,这个办法最为管用了。果然,只见赵雷猛地坐起来,东张西望地说:“王星在哪,王星在哪?我要找他签名……”结果回过头,只见余小桥憋着笑对着自己。
  赵雷叹了口气:“小桥啊,你怎么也跟我恶作剧啊,让我再睡会儿。”说着,又要倒下去。
  “不是的!”余小桥见赵雷又要去找周公,急忙拉住他:“真的有事,外面有位叔叔找你呢!”
  赵雷毕竟是个成功的生意人,分析了一下:找自己的很有可能是领班,而领班来找自己一般是酒店出了状况。于是马上爬了起来,让余小桥去告诉门外的人等几分钟。
  几分钟后,赵雷穿戴整齐地走了出来,对着站在一旁的领班说:“有什么事吗?”
  领班恭恭敬敬地说:“是这样的经理,昨天晚上9点多钟,酒店里来了4个人,包了个雅间叫了些菜后,就一直没出来。也不让我们的人进去,我怕出事……”
  赵雷做了个手势,打断了他的话:“带我去吧,再带几个保安,他们要不开门就把门撞开!”
  “是!”
  ……
  
  包间里一老三小玩得正疯的时候,突然被一群人破门而入。辰旭不爽地吼到:“谁啊?找死啊?”
  赵雷在门外就怎么觉得这里面那个少年的声音和语气怎么那么熟,这一打面,双方都愣了愣:“啊!?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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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8 23:54:47 | 只看该作者
12章:冤家
  “赵经理,你们……”
  “没你们什么事了,帮我叫几个清洁工来。”赵雷摆摆手。
  
  “我说是谁在闹事呢,还闹在我的地盘上来了,原来是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赵雷看着喝得醉熏熏的几个人,皱了皱眉头:“你们才多大丁点啊?小不丁点的给老子学喝酒!”
  “要……要你管!手下败将!”辰旭反口说道,但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辰旭那一向灵活的舌头,这次说话竟然有点打节。
  “你!”赵雷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把余小桥往辰旭面前一推:“小桥,一会把他们带到我办公室里来,看我不关门教训这臭小子!”赵雷气呼呼地说。
  其实赵雷是刀子嘴,豆腐心,见几个人一塌糊涂的样子,想给他们醒醒酒。估计是不想跟辰旭再吵下去,所以找个借口先走开了。当然,这个嚣张的少年是余小桥的手下败将,还连败了2盘,赵雷不怕他不跟来。
  余小桥当然也不相信赵雷回怎么‘教训’他们,所以忍住刺鼻的酒精味,强笑着对眼前这个嚣张的少年说:“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辰旭一见是余小桥,酒立刻醒了2分说话也顺溜多了:“哟,高手,真巧啊,你老爸原来是个大老板啊,真不错,真不错!”说着还摇头晃耳地装老成,估计他要有胡子,可能还会学古人先生一般摸摸胡子。
  余小桥听罢,眼神暗了三分:“我现在在北京孤儿院里生活,由于发生了一些事,被赵叔叔暂时照顾几天。”
  辰旭一下子感觉尴尬弊了,呵呵地笑了几声,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着倒在椅子上的2个跟比他大约大1、2岁的少年一阵暴力相加:“起来了,小张,小姜!妈的,几点了!你们2个混蛋!”说这张然和姜云一不仅比辰旭大,而且也是他师兄,他倒好,非要当3人中的老大,平时没大没小惯了,2人是早就习惯了他的老油条,也就由着他乱来。
  
  “我说辰辰,别吵,让我再睡会……啊!哎哟我的妈啊!”姜云一突然肩膀一痛,猛的跳起来对着辰旭的头一阵猛敲:“靠你的臭小子!你要我变残废吗!?”
  辰旭摸着头,扯了扯嘴角,突然爬上椅子上,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地一副长辈口吻:“现在的小辈啊……唉,唉,唉!!!真不懂尊老爱幼啊!唉……”说着,还叹了口气,夸张地把头摇了又摇。还真学得有那么几分像。
  只不过,下一秒,辰徐踏脚的板凳一歪,就摔到地上成了‘青蛙王子’,还好这雅间就是为了预防客人喝醉后出意外而在地面上垫了一成泡沫,要不辰旭摔不死也痛死了!
  只见张然笑眯眯地收回刚伸直的脚,然后‘迷茫’地望了望趴在地上的辰旭:“辰辰,原来你喝醉了就是用这么有创新意识的姿势睡觉吗?”说着还对姜云一眨了眨眼睛。
  “哈哈,所以说辰辰有个性嘛!”姜云一立刻会意地跟张然一搭一唱地‘洗刷’起辰旭来。
  
  站在一边目瞪口呆地看着好戏的余小桥,差点失去了语言能力,还一会儿,直到被叫来的清洁工已经提着水桶走到门口,余小桥才反映过来。
  “你们能先让一下吗?”余小桥走到他们前面说。
  只见趴在地上的辰旭突然站起来很客气地说:“当然让,当然让!”然后用手捅了捅渐渐石化张然和姜云一:“还不快叫醒谭老师!!”
  “哦,哦,哦!!!好,好的。”还是张然反映快点,跑去叫在围棋界素有‘半杯倒’之名却偏偏就好喝酒的‘狂人’并且在中国连摘天元战冠军的谭弈九段……!
  而姜云一,则在石化的过程中,慢慢地酝酿出一句话:“小妹妹,高手,请问你是用什么方法让我们家的辰辰居然听你的话……”估计他被打击到了脑袋,说话开始分不清主、谓、宾。
  ……
  当余小桥头痛无比地将这一行人带到办公室后,第一件事就是霸占了洗手间。当然不是因为酒太难闻而导致了她的反胃,而是余小桥本身不能允许自己早上起床不洗脸……虽然她昨天根本就没睡觉。
  洗漱完毕后,余小桥习惯地对着镜子喊加油。感觉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而在这段时间,除了谭弈要维护一下当师傅的形象外,几个小子像脱了线的风筝,在这有限的空间里乱飞乱逛——
  “哇噻!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办公室里居然还有客厅和卧室!”这是姜云一的感叹,这个比较正常,因为余小桥曾经也感叹过,不过是在心里,而且没姜云一这么夸张的语气。
  但接下来对着一台水晶的感叹的张然就有点不正常了:“这灯是水晶的啊,不知道能不能搬一块下来……”
  而辰旭更是夸张,对着屋里的3台电脑直掉口水:“靠啊,居然3台电脑,人家一个人玩三台,我们三个人抢一台……555我改行去,跟师傅混没钱途!”
  这下谭弈坐不住了,掏出他那把几十年不离身的旧扇子一人一个爆头,然后拧着辰旭的耳朵训道:“你们小子啊!一个一个想气死我啊?把我脸都丢尽了!!辰旭你这小子,转行?转你个头!跟我没前途?那我明天就把你踢出师门!我怎么会有你这个徒弟啊……你,你简直在浪费天分,浪费啊!”说到感慨之处,不免有拿起扇子对着辰旭一阵敲。
  耳朵被拧得通红的辰旭哇哇大叫:“呜哇,老师您耳朵真尖啊灭亡都那么小声了……哎哟喂别打我头啊,我就是被老师你敲笨的……哎哟……放放放,疼疼疼!!!”
  成当师徒2人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门喀嚓一声开了,赵雷走了进来。谭谭弈见状,算给辰旭一个面子总算把手放了。谭弈一放手,辰旭就赶紧跳到了一边,离自己这个‘狂人’老师远一点,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赵雷奇怪地看着2人,总觉得这个被那个嚣张少年喊做老师的40出头的人很面熟。如果是在平时,估计赵雷一眼就认出来了,但现在毕竟没有将带着一群小孩跑来闹酒的眼前这人跟中国围棋界赫赫有名的‘狂人’联系到一起,于是小心地问了句:“这位先生,你是……”
  见赵雷这么客气,谭弈也不好扳着个脸,于是憋憋嘴:“谭弈。”
  赵雷脚一软,差点没站稳。几个大步窜到谭弈面前,激动地说:“您就是连续5年霸守天元战冠军,世界布局第一人,拥有‘狂人’之称的谭弈,谭九段??”
  辰旭吹了个响亮的口哨,缩到了赵雷身后,嚣张地拍了拍赵雷的肩膀,重重地点了点头,怪声怪气地说:“没错,我师傅他就是——连续5年霸守天元战冠军,世界布局第一人,用有‘狂人’之称的谭弈,谭九段~~~~~”
  正好,从洗手间出来的余小桥,刚好就听见辰旭这番话,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点亮了她的眼睛。
  
  “啊,高手!”余小桥刚刚走出来,就被姜云一和称旭的‘二人双重奏’给吓了一跳。
  “喂喂喂,姜云一你这个死人,乱叫什么呢!”辰旭丢了个鄙视的眼神给姜云一:“你又没有跟她下过棋,跟着老大我瞎起什么哄呢你!”
  “啊……原来你跟她下过棋拉?哈哈,原来你输给小妹妹拉?难怪对人家那么客气呢,哈哈……哈哈……哎哟,哎哟……我肚子好痛……”姜云一最大的乐趣就在于看自己这个嚣张的小师弟出丑。这不,整个人趴在赵雷客厅那张名牌大沙发上笑得直打滚,直到谭弈看不下去了,在他脑袋上给了实实在在地一个巴掌,才把他给‘敲’停了。
  姜云一委屈地抱着头,谭弈着下子给真给他敲痛了。
  而辰旭脸都快黑完了,不怒反笑地对姜云一说:“要不,师兄您跟她下2盘?”
  “呵呵,辰辰你这不是见外吗……”姜云一暗叫不好:每次辰旭叫自己师兄或者是用敬语的时候的时候,就代表他真生气了。
  一直被遗忘的赵雷这时候跟用力地咳嗽了2声,终于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力:“你们还是先洗漱一下吧,换洗的衣服我都准备好了,各位的衣服我会交给员工清洗……这个,谭老师,您看……?”
  喝了酒出来,满身都是酒味是很不舒服,于是简单地跟赵雷道谢后就像带着几个徒弟整理去了。
  
  等他们都走掉后,余小桥才开口:“赵叔叔,他们是谁啊?”
  赵雷兴奋地说:“小桥,哈哈,你知道吗?他们喊做老师的人就是有名的棋士谭弈,狂人谭九段啊!”
  见赵雷这么兴奋,余小桥知道那个像老顽童一样的人一定是围棋界很有名头,瞧赵雷对他的态度就知道了。不过余小桥还是很好奇地问:“那么那位谭棋士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怎么样的人嘛……”赵雷饶饶头苦笑道:“是一个比他徒弟还嚣张,还骄傲,但偏偏却对围棋情有独忠一辈子的这么一个人吧”
  余小桥了然,赵雷虽然表达得很简洁,但余小桥却充分地知道了其中的份量。
  “……恩,他是签名也是整个围棋界最不容易得到的……”赵雷想了想,突然面色古怪地说道。
  余小桥却听得糊涂:难道是因为个性太傲慢的原因?
  
  等几个人都换洗完毕后,赵雷把善后的事全丢给一脸苦笑的领班,然后带着一行人进了车子,往清风棋馆出发。期间,赵雷拿了把白面扇子请谭弈签名,谭弈接过比,竟然有点尴尬,但又不好拒绝——毕竟人家帮你这么大的忙,还免了你的饭钱。
  
  于是,几笔画下来,面色泛红地递给了赵雷。余小桥坐在赵雷旁边,斜眼一瞟,终于明白赵雷为什么说谭弈的签名很难得到了——没想到在中国围棋界拥有元老身份分量的这为‘狂人’,写的字实在不敢恭维。余小桥私底下觉得,跟他在孤儿院里那一群同班同学(小学四年级)的字有一拼。
  很明显赵雷早就知道了,高高兴兴地收了下来,嘀咕了一句后开始专心开车。余小桥离赵雷比较近,耳朵也比较尖,虽然赵雷嘀咕得很小声,但余小桥还是听见了—— “至少也要抽空好好把自己的名字练好点吧。”
  “同感。”余小桥小声地接上。
  2人相视而笑,只是不敢笑出声。
  
  很快,就到了赵雷的清风棋馆。辰旭一个窜步冲过去,一脚踢在大门上,发出‘碰’地一声,吓了余小桥一跳。而罪魁祸首此刻看着没被踢开的门,还一脸地郁闷:“NND,怎么这门比我们棋院的门还结实呢!”
  谭弈走过去一脚踢在辰旭的屁股上:“你这个小混蛋!踢爽啊?忘了我的存在啊?”
  “哪有哪有……师傅脚下留情啊!”辰旭捂着屁股跳到一边。
  几乎同时,门被从里面给打开了。
  “那个混蛋……啊……您哪位?”叫小陈的青年刚把门一打开,昨天来踢馆的那个嚣张少年居然被眼前这个其貌不扬、40开外的人给踢得哭天喊地。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
  “他哪位,他是我师傅!”辰徐翻了翻白眼。
  过了几秒种,小陈突然转身就跑。只听见一句:“谭弈九段来了!”之后一阵霹雳哗啦,没一会儿,以谭弈为中心,余小桥几个人被棋迷团团给围住了。
  “散开散开,有什么好看的!”辰旭十分不喜欢这种被当猴子参观的感觉,于是很没好气地挥了挥手。
  “就是,我们师傅又不是猴子……哎哟……”张然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谭弈给打了回去。
  “好了好了,大家先进去,这样我们都没法移动拉!”赵雷这一发话,大家出注意到他的存在,毕竟他是这里的老板,而且这样围着人家也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于是一阵折腾,一行人终于在棋馆里找了位置坐了下来。
  
  辰旭一坐下来,就大声地吼道:“少爷我又来踢馆拉!”
  这回大家都迷茫了,肖青拉过赵雷说:“老赵啊,这是怎么回事?”
  “呵呵,我把踢馆的给请来了,哈哈!”赵雷卖了个关子,可把肖青搞糊涂了:这是什么世道啊?现在都流行请人来踢自己的馆?!
  “得了你的!刚坐下来就乱放屁!”谭弈也不管这是大众场合,直肠子直捅地教训徒弟。
  余小桥也糊涂了:这年头,当师傅的跟着徒弟一起耍酒疯不算,还当着众人暴粗口……难怪会教出那么傲慢无理的徒弟来。
  余小桥还没想完呢,谭弈就把话题转到她身上了:“昨天那小子黑着脸回来,但没想到他居然输给了你这样一个小姑娘,你能赢得了辰旭那小子,说明你最少有冲段的实力,跟我来下盘吧,让你3个子。”
  这会儿,余小桥才知道那个嚣张少年叫辰旭。
  “老师你不公平,你跟我下还让4个子呢!”辰旭大一旁喊道。
  “公平得很!你小子自己棋臭怪不得别人。”谭弈毫不犹豫地吼了回去。
  这时候肖青凑过来哈哈大笑:“这叫什么来着,一物降一物!”
  “哼,你跟我下一盘,有本事你赢我!”辰旭顶了回去。
  肖青顿时满脸通红:“你,臭小子!”
  “怎么?怕了?”辰旭挑衅道。
  “谁会怕你!下就下!”肖青这是被赶鸭子上架,虽然明知道自己棋没辰旭高,但他就是看不惯辰旭嚣张的样子。
  
  辰旭跟肖青那边粗脖子瞪眼的时候,谭弈跟余小桥这边也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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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8 23:55:27 | 只看该作者
13章:大同小异
  谭弈在坐姿可谓极其不雅观,特别是在思考的时候。余小桥无奈地抬头看了一眼一脚踩在板凳上,用膝盖掂着下巴正在认真思考的这位‘狂人’,再看了看只落了几个子的盘面,搞不清楚为什么谭弈要在开盘没多久就开始长考。
  突然谭弈掂颗棋子,在空中化了道漂亮的弧线,啪地一声拍在星位上——分投。这颗棋子拍得清脆响亮,给把余小桥的棋型给搞乱得够呛。余小桥看着棋盘有点发汗:这手棋在瞄着2边拆二的同时还限制了黑棋的围空。整个盘面虽然没落几子,但现在黑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余小桥抬头看看悠然自得的谭弈,然后把目光和思想全埋在棋盘上算棋。想来想去,余小桥决定把棋加快节奏拖入中盘再说。但不知道是白棋太厉害还是黑棋走得太菜,尽管余小桥已经尽量地想办法在在打乱对方节奏了,但谭弈的白子仍然不慢不紧,一个一个十分有节奏地拍下。余小桥算是领教到什么叫真正的布局了——谭弈的白棋像个武林高手般,行游于广阔的大盘。每一子总是占尽先机,领着黑棋在盘面满圈跑。直到中盘,黑棋的那3个子的优势不仅用完了,还被白棋倒追过10几目的样子。余小桥看着自己满目疮瘗的盘面,余小桥只能苦笑以对,自己下的棋不少,遇见的高手也满多,但是下棋下得这么郁闷,倒是头一回。
  
  这时候辰旭跟垂头丧气的肖青也渡到这边来看棋,看来他们的对局已经结束了。辰旭下手满快的,看肖青一脸郁闷,肯定是被辰旭给欺负够了的。
  “呵呵,我看这盘面,如果我师傅后来不出漏勺,她基本是没什么机会的了。”辰旭跑过来一瞟棋盘,然后下出了肯定的结论。不过一会只听辰旭怪小两声:“呵呵,要是我老师他老人家下棋不出漏勺,估计上个棋王杯的世界冠军,就是他老人家的了……”
  “哼,要是我下棋不出漏勺,世界冠军还是我的呢!”肖青不爽地哼了哼。
  辰旭转过头去把肖青从上往下,从头发梢到鞋底板地打量了一遍,冷笑了2声,鼻子一哼,头一甩,留下了2个字差点没让肖青抓狂:“就你……?”
  
  辰旭说了些什么,余小桥是听不见的,也许就是业余界学棋为余小桥锻炼了十分出色的集中力。但余小桥听不见不代表形势正处于大优的谭奕也听不见,抬起头来狠狠地瞪了辰旭一眼,继续转过头悠然自得地品着茶等对面苦思冥想的余小桥落子。
  
  现在黑棋这称得上伤痕累累的棋型是不适合也不能发起乱战的,而看似相连实际上却是能够被白棋一冲就断的棋,若打起来,无疑是找死。于是余小桥在万般无奈下,只好选择了补棋。而围棋是2个人,你下一手我下一手的游戏。等余小桥边围边补的同时,白棋酿造出来的厚势已经让黑棋感到自身的脆弱。就这样,棋局平平淡淡地拖进了官子——当然,白棋是始终带着那10目左右的优势把黑棋拖进了官子。直到收官完毕,白棋兵不刃血地大胜黑棋。
  而赵雷简直不敢相信,拥有职业水平的余小桥在谭弈让三子的情况下,居然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输了,甚至全盘连一个劫争都没有。
  “下完拉?感觉怎么样?”谭弈边收拾棋子边问道。
  感觉吗……余小桥想了想:“感觉挺郁闷的。”的确郁闷,郁闷地开始,郁闷的中盘,郁闷的结束。
  “你还真诚实的啊,说具体点啊!”谭弈说。
  “自己没走什么坏棋,就输了,而且整个棋盘那么大,却没有自己不阵发挥的空间和机会……不,是您没有给我这个机会……”余小桥老老实实地说。
  谭弈一听,眉头一跳:“放屁!你知道什么是坏手,什么是好手?那些把围棋给架起来的条条框框:什么本手?什么是定式?根本就是毒害学棋人思维的玩意,初学的时候可以用,要是你水平高点了,还在用,你就是白痴傻蛋!”
  谭弈这一吼出来,把余小桥吓了一跳。辰旭凑过来说:“我老师就这样子,没什么在意的。”
  
  等棋子都收拾完后,谭弈啪了一颗棋子在空旷的盘面上说:“小余,你说我这手为开局对不对?”余小桥见谭弈居然把棋子拍在了2线上,皱了皱眉:“不对……”
  “错!”谭弈打断余小桥的话:“为什么不对,围棋上361个叉点,你想下哪就下哪,下在任何地方是人家的自由,又不犯规,所以这手棋就是对的!”
  谭弈顿了顿,继续说:“但这手棋又的确是不对的,因为2线视地过重,没多少价值,所以是不推荐的!”
  谭弈这一翻似乎矛盾的话弄得余小桥有点犯头晕,那这手棋是对,还是不对?
  明显谭弈看出了余小桥的疑惑,于是道:“围棋中最有魅力的就是它的变化。它可以刺激无比,也可以平淡似静,它可以直捣黄龙,也可以飞花致命。一盘棋中一切皆有可能,一切都有因果。没有绝对的对,也没有绝对的错。”
  “没有绝对的对,也没有绝对的错?”余小桥觉得脑子里有什么很模糊的东西被拨弄了一下。慢慢地整理了思维,然后问了一个在场人都觉得莫名其妙的问题:“谭老师,为什么这棋盘是19路X19路的?”
  ‘当然拉,棋盘本来就是19路X19路的啊?’大家都觉得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但谭弈却哈哈大笑:“好啊……我那3个不成气的弟子都还没问的问题,你倒先问出来了……很好,非常好!”
  谭弈大笑而去,留下余小桥若有所思和一大群人莫名其妙。
  
  过了一会,几个被‘抛弃’的少年才一路喊着等一等跑了出去。余小桥重新坐到棋盘前,摆起了刚刚那盘棋。
  [也许自己该去找谭老师了解一下什么是围棋。]
  
  第二天,余小桥就摸到了重庆棋院围棋的研究室门外。
  “哈哈,哈哈……我赢了!小姜,叫声老大来听听……”余小桥站在门外,听着里面霹雳哗啦的响动,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小桥来了?怎么不进去?”一听到身后的声音,余小桥立刻转身对着那人点头问好:“您好,谭老师。”
  谭弈挥了挥手:“别酸不拉叽的,好了,你还这里干什么?该不是只为了向我问好吧?”
  “不,因为我可能马上要回北京了,所以走前无论如何都要问您一件事。”余小桥说。毕竟赵雷说这两天帮自己联系北京孤儿院,所以余小桥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就要走了。
  “去北京……好吧,不过站这里我可有心理别扭,要问进去问。”谭弈说着,对着门铃按了三下。
  “来了来了,张然你买几包零食够慢的……老师……?”正来开门的姜云一一看,只见谭弈站在门口于是舌头一转,硬是把后面半句话给转了回去。
  余小桥从谭弈身后走出来,对着姜云一:“你好。”
  “你好……呵呵……”见余小桥这么客气,姜云一摸了摸头,有点不好意思。
  这时候辰旭跑过来对着余小桥:“呵呵,你好拉,过来下一盘,看我怎么复仇!”
  余小桥刚想开口,只见姜云一乐呵呵凑了过来:“好啊,我倒看辰辰复仇记是怎么写的!”
  而谭弈也点了点头:“我也想看看你跟这小子的棋。”
  余小桥见辰旭已经抓了一把棋子在手中了,只好坐下来,拿起一颗棋子放在棋盘上。
  猜子结果,余小桥持黑先行。稍微顿了顿,余小桥掂起颗棋子下在了右上角目外。
  见余小桥把黑棋拍在目外,辰旭歪着脑袋开始思考。
  
  “哇靠,辰辰在第一手就开始思考了啊?”张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姜云一背后。
  谭弈赏了他一个扇子:“别多嘴,你们也给我想!”
  张然抱着头,满脸委屈地说:“是……”
  
  目外现在已经被采用得较少了,毕竟很多棋手对于在布局中扩张外势,更注重角上的实地。而角上的实地也是最好围的,也是最实在的。但余小桥这一手下去,明摆着要外势不要角的下发,想远一点,就是要中盘混战不要各自‘围’阵的势头。
  那要怎么办?小目,下星?正好如了黑棋的愿,白棋不愿意——辰旭压根不想艮于小桥拼中盘。那同样下在目外?也不行,大家都知道,先行的黑棋下在目外更可行。
  辰旭想了半天找不到可行之法,也有点火大:什么烂玩意,果然老师说得对,布局就是别过依赖定式!什么鬼东西嘛……反正都是要地,就来点狠的!辰旭拿起白子,直接点在了右上角的三三上
  余小桥见辰旭不去下在其他3个角上,反而一来就在自己的目外下点了三三,愣了愣。
  而谭弈则是皱了皱眉头:他的这个弟子,恐怕是在躲避跟余小桥中盘交锋。虽然下得颇有新意,但这种怯敌的心态可是大忌。突然看像余小桥,能让这个傲慢的弟子下意识地感到害怕而回避,还真期待她的中盘啊!
  
  余小桥的布局的确是中规中矩,没什么华丽的招术也没什么巧妙的手筋,当然她也不会下出什么失误的漏手,也没有轻浮的形状。她的布局,一定是快速、厚实、稳重的。跟她下棋,前50、60手,会以为在跟一个农夫在比庄稼把式。但一入中盘,棋子与棋子相接触,那么就开始发挥威力。
  其实余小桥根本就没刻意去学过什么布局。当初在学习围棋的时候,她的那点布局知识是跟别人一盘棋一盘棋的经验中累计起来的。可以这样说,她的布局一般是很正规中矩的,那是因为她压根就不知道其他。而长期以来的无理手思想封闭了她对于尝试新的走发的思路,所以与其说余小桥的棋风是这样,还不如说她只会这样走。
  
  棋行中盘,在谭弈看来,虽然辰旭在布局的时候捞了不少实空,但却是余小桥成功了——因为她已经达到她最初的目的,就是形成了极厚的外势。而白棋也并没有破到黑棋的棋型,就这样,白棋带着绝对实地的优势进入了中盘。
  到中盘,对于辰旭来说就比较痛苦了。余小桥基本上是不会放漏勺给你来破,而自己也不能下出什么问题,要不然,余小桥一发难,盘面瞬间就可以‘星星之火,以烧燎原’给你看。
  辰旭到了中盘,速度明显满了下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几乎都是用在辰旭的长考上。所谓长考出昏招,辰旭在长考之后就下了一个缓手。早就在一旁蓄意待发的余小桥当然不会放过机会,一招黑棋对着白棋一开始打入的棋一靠,白棋一长,黑棋一扳。这时候白棋发现竟然断不得,你一断,黑棋高高兴兴地在后面一挖一粘,白棋不仅那颗棋子跑不了,连投进去的3棵也别想活。这颗子要死了,白地在布局时落实的空将会被黑棋搞得支离破碎。想到这里,辰旭脸一下子白了起来,又一次陷入了长考。
  其实辰旭的中盘的确不行,但每次输棋都会只怪在布局上,如果输了,那么找原因:一定是布局还不够强。在他眼里,布局才是围棋的精华所在,才是最浪漫的,最能发挥实力的东西。所以一般带着强大优势进入中盘的辰旭,基本上会老老实实地把这种优势保持到最后。
  而遇到情况跟他截然相反的余小桥,大大地打击了他以往的想法和念头。
  
  到收官,余小桥反超10来目的优势一直拖到最后。
  “辰辰居然输了?”姜云一有点不敢相信:“居然在后半盘被狂追20多目……”
  “但我觉得她跟辰辰都有一个问题。”张然想了想说。
  谭弈接过话说:“没错,小妹妹的问题是在布局;而你小子的问题是在后面。”谭奕用那把旧扇子点了点辰旭的额头:“并且你们的问题是大同小异!!”
  “什么!?”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叫道,毕竟余小桥跟辰旭的问题一个是在布局一个是在中后盘,怎么会扯到‘大同小异’呢?
  “叫什么叫!”谭弈哼了哼鼻子,没好气地说:“他们2个,都在逃避,都是在可以去避免自己不擅长的,然后再小心奕奕地把握着自己擅长时打下的优势到最后,这不是大同小异吗?”
  对于谭弈这番话,余小桥跟辰旭都各自陷入了沉思。
  听到这番话,在余小桥心里引起了波澜。毕竟她没有老师,所以第一次有人这样□裸地把自己的毛病给指出来,在她的心里引起了很大的震动。
  而辰旭对于类似的话,并不是没有听过,但对于输少赢多的对弈环境,他不仅没有认识自己的毛病,反而还滋生出一股倔脾气,死不承认。但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余小桥,就像一面镜子,同样存在问题的余小桥照射出来的,就是最真实不过的问题。因为有了余小桥的存在和对比,让辰旭这个嚣张的少年终于肯面对和认识自己的问题和毛病。
  
  “喂,”辰旭对着余小桥说:“复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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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8 23:55:59 | 只看该作者
14章:问题
  “这里,应该尖在上边而不是退。”余小桥指着棋盘说。
  的确,辰旭那手棋若不是选择了回避,那么自己的黑棋在上面就不好走了——毕竟上面白棋的模样十分好,虽然空还没落实,但在这里强硬一点,虽然避免不了混战,但黑棋也讨不了什么便宜。但不知道是辰旭没看见还是在害怕,竟然选择了回避。这一下黑棋那颗子不仅活出来了,还有往外压颇的味道,白大亏。可以说,当时对应深入白阵的黑子,白若是尖,黑棋这手棋就是坏棋;而白要是挡,那么就是大好棋。
  “哼,我当然知道了!”辰旭扯了扯嘴角,眼睛瞟到一边,装做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其实他的确是在刻意避免有可能跟余小桥杀棋的情况,就算辰旭他不嘴巴上不肯承认,但是心理却很清楚。
  谭弈一个扇子‘赏’过去,敲在辰旭脑袋上:“你小子给我盯着棋盘,瞟什么瞟啊?小心瞟成斜眼!”
  辰旭揉了揉头,几乎是反射性地一句:“也总比盯成对眼好……哎哟!”
  “你小子,叫你看棋盘你就成对眼拉?老子看了一辈子了眼睛还好好的呢!还有,你那个漏勺简直下得太没水平了!你看看啊,只要胆子大点,一尖出,黑棋的那手点就完全是大坏棋。你倒好,畏手畏脚的去挡,反而帮白棋走厚了!哎呀,我说你怕什么啊,出去可别说是我谭弈的弟子,免得丢脸!”谭弈收回扇子直摇头,颇有点恨铁不成刚的味道。
  辰旭本来想顶2句,但怕自己的脑袋被谭弈给3次‘照顾’。于是将要说的话,全都消化在肚子里给自己听了,郁闷得直翻白眼。
  
  只见谭弈刚教训完辰旭后,就转了话题到余小桥身上:“小余你呢?为什么下在那里?没想到白棋‘尖攻”的手段吗?”
  余小桥想了想:“不……那手棋我有看到。”
  “有看到还敢那样下,难道有后招吗?”张然插了一句。
  “也没有后招,如果被尖了,就只好拼了……其实……其实我当时觉得白方应该会挡。”余小桥犹豫地说。
  虽然余小桥说得很婉转了,但在场的几个人还是听出来了——余小桥摸清了辰旭对自己的中盘能力的顾虑,一般都会用回避的方式来下,这才给了余小桥一个大胆行棋的机会。
  下围棋,有不得一点畏惧之心,一旦发生畏惧,就无法正确面对和判断对方的棋是无理手还是手筋。一旦对对手产生畏惧,就只能纵容对方行棋过分。而行棋过分虽然无理,但若建立在对手步步忍让的基础上,就是制胜的最大因数。在围棋对弈史上,被翻盘在‘胆怯’这一词上的棋已经多得足以证明了这一点。
  辰旭当然知道,学棋这么多年,谭弈没少在他耳朵少说。可惜道理他知道,却没有亲身经历过。
  所以虽然辰旭因为余小桥的那番话脸色变得很难看,但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
  就这样,2个人一人一手一声不响地把棋摆了一遍。屋子里的气压明显有点低。直到摆完最后一手,辰旭突然站起来,一手拍在桌子上,对余小桥吼道:“我输了!”
  “……?”余小桥疑惑地看着辰旭,不清楚他在搞什么鬼。
  “辰辰你搞什么啊……喂,喂,你跑哪去啊……”张然见辰旭跑了出去,急忙追了起来,没一会儿,只见张然一个人回来:“靠,这小子,速度满快的!”
  余小桥边收棋子边担心地问道:“他没事吧?”
  “没事没事,一点都不用为那小子担心!”张然笑眯眯地说。余小桥看着眼前这个叫张然的少年,突然在脑子里浮现‘腹黑’2个字……
  ……
  一定是我想多了,一定是!
  
  “对了,小余你不是说有一件事必须要问我吗?现在说来听听吧。”谭弈突然想到了什么,对这余小桥道。
  余小桥摇摇头:“不,那个问题我大概已经知道答案了……但能回答我另一个问题吗?”
  “你说。”谭弈一收扇子,虚空一点,坐了下来。
  “就是昨天在清风棋馆问的那个问题。”余小桥点了点头,直视着谭弈的目光。
  谭弈眼睛一亮:“为什么棋盘是19路X19路的……吗?”谭弈将那把旧扇折开,又闭拢:“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只是个满脑子想着什么多吃对方几个子的小子呢……不错,不错。”说罢,竟有些感慨的味道。反问娱小桥:“你认为呢?”
  “我认为围棋是不断发展的产物,也许最初,棋盘只有13线、15线,但随着发展,围棋的棋盘越来越广阔,一直发展到现在的19线。”余小桥顿了顿:“照这样下去,结合大家的努力,不是还会继续吗?到21线、23线,盘面不是更广阔吗?变化不是更大吗?只要智慧推动着围棋,那么围棋就会这样永无止境地发展下去。可为什么文传只到了19道?而19路的棋盘也被大家公认接受?难道比19道围棋更宽广更复杂的变化就不能成立?(注)”余小桥昨天想了一个晚上,堆了这些话在心里,现在被谭奕一引,全给倒出来了。
  “呵呵……”谭弈笑了一两声,那双平时骄傲而犹如顽童般固执的表情竟然在此刻变得平和:“围棋的棋盘上,有9颗星,这是为了划分棋盘的地域。而以四线为界,内为地,外为天。下棋更有种境界叫天地合一,知道吗?”
  “知道。”这些都是常识,在有关围棋的书刊上,也没少写。
  “当然你会知道,只要懂一点棋的人,都应该知道。”谭奕笑着说:“但这些最基本的道理,却正是因为19X19路棋盘而决定的。”谭奕拿起棋子,在棋盘上围起地来:“学围棋布局的时候,最先接触到的,就是子的价值。在19路的棋盘上,算算每个子的围目价值的话,内地与外势的价值分别是3.42和3.52,两者都十分接近,这也达成了围棋的一种平衡感。”
  余小桥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但很模糊,于是认真地听着谭弈继续讲道:“如果不是用19道棋盘,那么‘四线内为天,是活棋的首要;四线内为地,是扩势的根本’这种说法将不覆存在。围棋要讲究虚实有致,也只好在19路棋盘上进行。少与19路,盘面棋子围地效率过高于围空效率,令人贪地,不思进取;多于19路则外围棋子效率又远高于内围效率,令人贪于外势,则忽略根基。(注2)所以啊……”谭弈往沙发上一靠:“要想走出最完美的棋,只有在19X19路棋盘上进行!”
  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十分安静,虽然开着空调,但余小桥仍然见谭弈额头上布着密汗。
  
  ……余小桥被深深的震撼了,也被谭弈的语气感染了,站起来,对着谭弈鞠了个90度的礼:“十分感谢您,谭老师。”
  
  谭弈闭上眼睛,沉默了几秒钟后,手一挥:“都说了别这么酸不拉叽的了……”
  
  之后余小桥就被姜云一和张然拉着下棋。余小桥倒是无所谓,但她还没狂妄到跟2位职业棋手来个一对二。
  最后闹了半天,直到张然拿出一个一块钱的硬币:“哪面?”
  姜与一咧咧嘴:“反面。”
  余小桥见一旁的谭奕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深深地将‘狂人’2字再次体会了一番。
  张然手指一挑,硬币抛半空,打着转落下来,反面朝上地躺地上。姜云一拉着椅子坐了下去:“一颗还是两颗?”
  “哈?…………1颗。”余小桥差点没跟上姜云一的思维。
  “哈哈,你猜错了,因为我手中有2颗子。”说罢,姜云一将手摊开,果然2颗黑子正躺在他手心里。“开始了哟。”说着,一颗黑子点在星上。
  余小桥汗:这样别开生面的猜子,还真是头一回遇见。见姜云一已经拍子,于是也坐下,掂起一颗白子点同样在了星位上。
  对局以3连星对2连星拉开了局势。老实说,余小桥对姜云一会下这么朴素的开局,感到有点惊讶。作为辰旭的师兄,同在一个师门下的人居然走的路子截然不同,这到底是他们怪还是他们老师太厉害?
  姜云一下棋连出新手,注意这里新手可不是妙手——即使是要走无理手,也不暗着定式走。走来走去,这里一横那里一竖,搞得好象他压根就不懂布局为何物。
  余小桥看这也郁闷——看不懂啊:这个姜云一,有的时候走得比武官的宇宙流还自由奔放,有的时候却是逢挂就飞,逢避就跳,逢窥就接,老实得像块砖头。于是决定不管黑棋折腾,自己走自己的。
  但布局到差不多的时候余小桥就感到姜云一布局时候带来的压力了。快要到中盘的时候姜云一开始以他那些天马行空的布局为基础,手筋层出不穷,鬼手妙手齐出。压得白棋根本没发把棋型给走顺。
  姜云一的布局目的跟辰旭不同,如果说辰旭的布局目标是为了取得胜利的优势,那么姜云一的布局就是为了设置陷阱和准备中盘战役。本来姜云一就是个好战分子,跟余小桥一样,喜欢设好陷阱等待对方落网的那一瞬间的兴奋和刺激。
  余小桥的一条大龙被黑子盯上了,姜云一占着本身优势对其穷追猛打,但一时也吃不尽白子。余小桥见白子一时并无危险,心里稍稍放下,开始结合全盘大局观来思考。
  想来想去,余小桥瞄上了黑棋上面的那片黑棋,如果自己能掏空它,那么自己那条10几个子的大龙就有理由放弃掉。上面和下面的转换差不多,既然你想吃,那我就大方地送给你吧!打好了主意,余小桥不理下面大龙的死活打进了白棋薄弱的上空。
  姜云一一看,如果吃了对方大龙,那么下一步白子瞄着三三一点,上面就被掏空了,那么自己吃不吃这条大龙都一样:只是跟白棋转换了一下,并没有捞到好处。但放过对方的大龙去上上面补一手,又感觉像是在自损劫材……姜云一看了看余小桥,有意思,看来遇见‘同好’了!
  没错,是同好,都是以布阵杀敌为长的同好!
  姜云一冷静地选择了提子,也承认了黑方并没有捞到便宜。
  下到中盘,五五分局……不,黑棋稍优。
  
  随着棋子密密麻麻的落下,棋盘上的战场渐少,而姜云一始终握着3目左右的优势领着全盘在走。但余小桥没想到,几乎胜卷在握的姜云一在最后,一个大漏勺送给余小桥,被余小桥终点翻盘,郁闷地倒输了一子半。
  
  后来跟张然又下了2盘,张然的棋有点让余小桥感到意外——居然跟余小桥的桥风差不多,快?准?狠?。可惜也是在全盘大优的前提下,中后盘一个致命的失误,将胜利拱手相让。
  
  跟张然和姜云一下完棋的余小桥,无语地开始认真地思考赵雷那句:‘谭奕为布局世界第一’的那句话。这似乎并不是个很值得骄傲的称号啊……布局是世界第一,也就是说,只有布局才可以看吧??
  三个徒弟的中后盘都喜欢放漏勺,余小桥估计能够想象为什么谭奕的棋不是世界第一而是‘布局世界第一了’这让余小桥想起上辈子那个世界号称‘前50手世界无敌’的聂棋圣来。通常他就是在全盘大优的时候,在后盘一个漏勺将胜利拱手让人。
  [聂卫平如果不在中后盘老放漏勺的话,世界第一人当之无愧]这是余小桥‘上辈子’那个时候,在网上流传的一句话。
  
  余小桥准备告辞的时候,外面的太阳还是好象正午一样,若不是谭奕手腕上表的指针已经指到6点,余小桥光看窗外,还以为是中午呢。重庆的太阳的确可怕,余小桥在心里暗道。
  “谢谢你们了,今天我学到很多。”余小桥由衷地说。
  “切,还说学到了,今天你可赢翻了!”姜云一摸了摸鼻子,说。
  “是啊,明天还来吗?”张然今天把余小桥给缠了一盘又一盘,似乎不赢余小桥一盘势不罢修。用姜云一的话来说,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说不定我明天就回北京了,今天算来告个别。”余小桥说。
  哪知道她话音刚落,姜与一跟张然异口同声地喊道:“什么,北京,你明天就去?!”
  “……我住在北京……”余小桥自动把孤儿院三个字给省掉了,她并不喜欢别人眼中一种叫‘同情’的东西,毕竟,对于霸占了这个身体的自己的灵魂而言,自己每接受一次别人的同情,都似乎能感到自己内心的卑鄙。
  “那也不用现在回去啊!!”又是一口同声。
  余小桥很困惑地问道:“为什么?”
  这时候谭弈开口了:“小余,你该不会不知道今年的定段赛就在半个月后吧?”
  “……”余小桥的确不知道。
  谭弈继续说:“一个礼拜后,辰旭那小子会赶往北京参加今年的定段赛,如果你要参加的话,可以等几天跟他一起走,路上好有个照应。”
  “……”余小桥当然要参加啊!
  “如果你要留下来,这几天我可以顺便指导你一下布局”谭弈的下一句话让余小桥感觉眼前这个40来岁,不修边幅的‘狂人’看起来犹如天使般可爱。
  余小桥留下一句话转身就跑:“我马上回去跟赵叔叔讲,叫他不要马上打电话去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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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8 23:57:16 | 只看该作者
15章:老狂人训徒
  中国北京市市长办公室的电话响个不停,眉头紧皱的赵正拿起电话:“喂。”
  “您好,赵市长,北京公安分局的章所长打来电话,请问是否接听?”秘书那一口流利却缺乏人情味的普通话在电话那端响起。
  “老章打来的?帮我接通……还有,以后他打来的电话可以直接接进来。”
  “是,请稍等。”
  ……
  不一会,电话再次响起来,赵正抓起电话:“喂,老章啊?怎么样,案件的进展情况怎么样?”
  “哈哈,今天早上我们捕获一名嫌疑人,根据他的交代,这个专门拐买12岁以下儿童的犯罪集团,其主谋,窝藏在四川一带的偏远地区,要一网打尽不容易啊!第一,那里交通不便,地形复杂。第二,据我们所知,这些小孩,多半卖给附近的农民和久居山村的那些法制思想比较薄弱的人,并且,‘信誉’还不错;这就导致了那里的群众十分地不配合。”电话那头传来了苍劲有力的声音,从声音和谈话内容上来判断,被称做老章的人一定是一个经验的老干警。
  “找到突破口就好啊,人救出老多少?”赵正感叹一声,随后问道。
  “救出来的小孩有6个,都受了惊吓。你特别吩咐留意的那个叫余小桥的小女孩,我根据犯罪嫌疑人的口中了解道,她是被卖进了贵州一个叫比较偏远的村子,叫王家村。我们的人已经展开了营救方案。”
  听到余小桥有了下落,赵正缓了一口气:“唉,老章,不是我要走‘后门’啊,我是真的有点对不起那个小女孩监护人一职责啊……”
  “那个叫余小桥的小女孩就是指定要政府监护的那次车祸的幸存者吧?哈哈,有个性,我喜欢!再说谁开后门拉?救人是我们的分内事吧?别担心,凭她那句‘我相信党和政府’我就立下军令状,也要把她给救出来。……哎?有了新情况,赵局你等一下……”
  赵正只听见那边喀地一声,随后便没了声音。感情老章把电话放在桌子上,没有挂段就走来了。
  不一会,老章拿起电话,第一句话就是:“哈哈,赵局,那叫余小桥的孩子智商是多少啊?”
  “啊?你搞什么啊,老章。”赵正被对方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给弄糊涂了。
  “那个小妹妹自己跑了!那小妹妹一直装呆麻痹对方,然后在3天前,趁着买她的人不注意,溜进前往成渝高速公路总站的车逃脱了。能在几双眼睛下溜走,一个10岁的小妹妹拥有如此的机智和冷静的头脑……赵局,哪天你去给她测个IQ,保证是天才!”老章哈哈笑了2声,开起了玩笑。
  赵正听余小桥自己逃了出来,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才说:“通知了北京孤儿院了吗?”
  “通知了通知了,这我们的人已经往重庆那边打了电话,叫那边警方留意。”
  “恩……”赵正挂了电话,刚靠在沙发上松了一口气,电话又响了起来。
  赵正看着这个号码,抓起电话:“我说你个老章,话就不能分一次说完吗?”
  “哎呀赵局,知道你是个大忙人,但我也是刚刚挂电话就接到北京孤儿院的电话啊!”老章无奈地说。
  “北京孤儿院?什么事?”赵正问道。
  “那个叫余小桥的小妹妹,遇到一个叫赵雷好心人的临时收留。赵雷同志刚打了电话给北京孤儿院。现在余小桥小妹妹的具体位置在重庆渝中区体育村。”老章说。
  “哦,那就好,那你快去她给接回来啊?”
  “要是能接回来,还用打电话给你?小妹妹不愿意跟我们的人走啊!”老章叹了口气,然后问道:“赵局啊,你知道余小桥小妹妹会下围棋吗?她说一周后直接回北京参加围棋定段赛,现在重庆棋院的谭弈做了担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老章还没说完,就被赵正给打断了:“什么?谭弈?那绝对没问题了!”赵正曾经也有断时间沉迷在黑白游戏中不能自拔,当然知道围棋界狂人之名:“对了,就按小桥说的……还有,能不能转告小桥一声,叫她帮我带张谭弈的签名啊?要知道他的签名实在很难得……喂喂!”赵正拿下话筒笑骂道:“好你个老章,居然敢挂我电话!”
  
  “喂喂,杨海啊?有什么事吗?”王星刚拿下了棋王杯的半决赛,刚回到酒店,就接到了杨海从北京打来的电话。
  “王星,在这样的……”杨海在余小桥失踪后没几天,就给北京孤儿院打了电话,本来以为余小桥是生病了,但没想到,她居然也有好几天没回孤儿院了……今天早上他又打了个电话问了问,才得知余小桥现在居然跟谭奕那帮人混在一起,并且由谭奕帮忙报名,准备下周回北京参加定段赛!
  整个棋院除了自己,就王星比较关心她的去向,于是马上给王星打了电话。
  “这样啊,没想到那孩子那么规矩的个性,居然能得到狂人的好感。”王星有点感叹,毕竟谭奕在棋界可是出了名的怪,不符合他胃口的人,他甩都不会甩,更别说帮你什么了——上次中国棋院的李院长带了一个资质不错的孩子介绍给谭弈,没想到居然被谭奕以‘个性不符合我的胃口’这个不算理由的理由给挡了回来。那一次,可是把李院长的脸都给气绿了。
  后来李严院长评价谭奕:‘全围棋界收徒弟最与众不同的人,恐怕就是狂人谭弈了。别人收弟子看棋品和资质,他收弟子看个性和喜好!’
  虽然李院长的评价不一定是完全正确,但也能让别人更深一层体会到狂人谭弈这‘狂人’2字的意义。
  所以不管是王星和杨海,听余小桥跟谭弈似乎相处的还可以,都有点吃惊。
  
  余小桥拒绝了马上回北京。对于她来说,北京什么时候都可以回,但能被谭弈指导的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的!
  
  重庆的太阳的确很毒,当它终于完成加班回家的时候,时钟上的针恐怕以及指在晚上8点了。
  辰旭一路踢着石子走进棋院的时候,估计已经晚上9点正了。
  拉开门的辰旭无精打采:“我回来了……”
  “我知道你回来了!”谭弈的声音飘进辰旭的耳朵里:“说吧,今天又去哪里惹事生飞了?”
  “呵呵……哪有啊,我只不过到一些棋馆去跟各位业余界的高手们学习交流罢了……”辰旭抓了抓头发,强笑着说。
  谭弈哼了一声:“哼,我看你是跑到人家棋馆去当刺客了吧?你小子的肠子有几根,我早摸透了。怎么,以前跑出去赢了棋都是精神奕奕地回来,今天难道输了?怎么成了阉箩卜——无精打采的啊?”
  “赢了一些弱者并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吧……”辰旭嘀咕着说。
  “对了!”谭弈将扇子在空中一点:“你小子终于明白这个道理了!告诉你小子,跑去跟与自己实力相差太大的对手杀棋,不但不能长棋,如果满足于胜负的快感之中,反而对长棋有害。记住,快餐围棋有害无异啊!”
  “你以前说过很多次了……”谭弈很早就发现辰旭的问题了:对胜负的执着心太强,下棋的速度也很快,如果是跟业余棋手下棋就十分沉醉于其中提子的快感。但面对跟自己实力不相上下的对手,就有些畏手畏脚……
  以前谭弈提出来的时候,通通都被辰旭或软或硬地反驳了回来。
  “我累了,我要睡觉了……谭老师……我的棋还能长吗?我真的想当职业棋手!”辰旭扶着门,转过头来等谭奕的回答。
  谭弈自从收了这个嚣张狂妄的小徒弟后,第一次见辰旭这么主动,也第一次见他用一种近乎请求的语气跟自己说话。更难得的是,辰旭转过头来,那双眼睛,没有以往的嚣张和骄傲,除了疲惫以外,还搀杂着谦虚和渴望!果然啊……这个从9岁就跟着自己学棋的少年,根本就是从心底爱着围棋吧……
  “当然了,这个星期,我会让你们2个明白我谭奕真正的‘狂人’本质!”谭弈挥了挥手中的扇子。
  辰旭的棋感很不错,进步也很快,可是这个小子棋中的问题也一样多。谭弈有时候在想,要是这小子能把他那些毛病给改掉,那么下出来的棋可谓就‘不辱师门’了。可惜辰旭的脾气也最得谭奕的真传,倔得像头牛;一件事,他认为是对的,那么除非他肯改变观点,要不打死也不会认错。谭弈常常纠着辰旭耳朵说:‘你这个臭小子,我的棋你没学到2成,倒把我的脾气给学了个十足!’
  辰旭感到奇怪,刚才谭弈老师说‘你们’难道姜云一跟张然也要来凑热闹?他们不是已经在去年定了段了嘛!辰旭百思不解地往自己房间渡去。
  
  余小桥第二天早上,5点多就醒了,拉开窗帘往外一看,太阳比她起得还早。虽然屋子里开着空调,但余小桥仍然觉得全身黏黏的,十分不舒服。
  冲了个凉,冰箱里放着现成的早餐。咬着蛋糕打开电视溜了一圈,穿戴整齐后,余小桥就坐在沙发上盯着墙上的挂钟发呆。一直看着秒种一点一点地移动,直到6点半的时候,余小桥跟酒店的服务员打了个招呼,出门了。
  
  “您好!”余小桥推开门,就看见一脸睡意朦胧的辰旭半躺在椅子上直打哈欠。
  显然辰旭也注意到了余小桥:“怎么是你啊,你精神可真好啊……”说完又打了个哈欠。
  “恩……那个……谭老师呢?”余小桥四处望了望,问快要睡着了的辰旭。
  “不知道……NND,天还没亮就把我叫了起来,自己却在那边放鸽子,气死我了……”辰旭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等最后那个字一落下,竟然就这样趴在椅子上谁着了。
  一颗汗从余小桥脑后门滚了下来,这可以算是睡神还是睡仙?
  时钟一分一秒地走着,配合辰旭熟睡的呼吸声,竟然极其有节奏感,搞得余小桥都想睡觉了。余小桥实在无聊,只好拉着辰旭摇了摇。似乎辰旭并没有睡得很深,被余小桥那么小幅度的摇晃给弄醒了:“什么啊,我以为老师来了……”
  余小桥汗,感情辰旭是在他老师的‘威严’下,不敢睡得太死啊!
  “我们下一盘吧。”余小桥指了指棋盘。
  辰旭眯着眼睛想了想,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好啊,下就下!你是小孩,我让你持黑棋!”
  你自己也是小孩吧……算了,有得棋下就好。余小桥拿起黑子,拍在棋盘上。
  
  正好余小桥跟辰旭一盘走完的时候,门被磅地一声打开了——这个声音让余小桥想起辰旭踢门的事——余小桥狂汗,看来辰旭喜欢踢门,似乎并不是天生了……
  “哦,你们2个怎么努力地在学习啊!太让我欣慰了!”谭弈提着个黑包走进来。
  “太慢了!慢死了!”辰旭跳了起来。
  “抱歉抱歉,稍微多睡了会。”看着谭弈毫无诚意的道歉,余小桥一脸无语。
  
  “好了好了,你们都过来。”谭弈将他拿来的黑色口袋往桌子上一甩,反过来一倒,霹雳哗啦一阵烟雾起伏。辰旭跟余小桥凑过去一看——满满一桌子的旧棋谱和一本一本的死活、计算题堆满了一大张桌子,有好几本都掉在了地上。
  辰旭一见,脸色立刻犹如打了粉的白面小生,颤抖着嘴皮子说:“我有不好的预感……”
  “为什么?”对余小桥倒觉得没什么,反而走近拿起一本棋谱看得津津有味:“这些棋谱很杂啊,都没分类……啊,这些是有座子的,古代的么……”
  相对于余小桥积极的表现,辰旭开始一点一点往后挪。
  谭弈见辰旭差强人意的表现,大手一张,扭着辰旭的耳朵:“你小子也太菜了吧?还没开始了,就怕拉?”
  “我……我才没怕!”辰旭的死要面子活受罪,惨白着脸吼了回去。
  谭弈眉头一挑:“哦?那么你脸色为什么那么白啊?”
  “我……我……我被你扭着耳朵,疼得脸色都发白了!”
  “是吗?”谭弈一放手:“希望如此哦~”
  辰旭是气得磨牙:“是的!”
  
  “好了。”余小桥手中的棋谱被谭弈抽掉:“你们2个以后这个星期,就跟我混了,给我好好用功,免得出去输了棋回来给丢我老人家的脸。”谭弈见辰旭又开始开小差,扇子一敲:“特别是你小子!”
  余小桥看着辰旭委屈地抱着头,小小地猜测了一下那把旧扇子的真正用途:是不是专门用来敲他徒弟脑袋的。
  还有,什么叫‘跟我混了’感觉好象黑社会……见辰旭一脸自然,不竟感慨:不愧是狂人师徒!
  只听谭弈继续道:“辰旭你这回去北京要是再没定给我到段,敢丢了我的名头,回来5000道伺候!”
  只见辰旭头一晕,脚一软,摔倒在地。
  “什么5000道啊?”余小桥满是问号。
  只见辰旭拉着椅子爬起来,看似神经惶惶地念着:“5000道死活……5000道习题……天啊,要死人的!!!”突然站起来燃起无限斗志地对着余小桥说:“我不会输的!我一定要成功!!”
  看着瞬间充满斗志,大有不成功便成仁的倾向;余小桥的嘴角,抽了:不会这么恐怖吧?
  
  谭弈给辰旭留了200道死活题,以他的话讲,辰旭的计算方便还存在问题。所以对他用了一个‘练’字诀。看着辰旭愁眉苦脸地抱着题埋头苦干,余小桥突然都有同情他的冲动。
  “你跟我来。”谭弈难得正经地对着说,然后对辰旭留下一句:“晚饭前回来检察”。就带着余小桥出了棋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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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8 23:58:45 | 只看该作者
17章:前往北京
  谭弈在前面走,余小桥跟在他身后很安静。第一次观察谭弈的背影,眼前这个不过40岁就黑白搀杂的头发的人,就好象他的人生一样,都属于了黑白的世界。
  
  在余小桥眼里,美术华丽和五彩斑斓的色彩却远赶不上围棋的存在感。余小桥能够深刻感受围棋的艺术色彩比美术更加能让人疯狂。围棋,是一个有魔力的游戏,没有接触过的人感受不到它的特别,但一旦接触的那一刻,魔咒就能瞬间地激活,让你放不开也离不开。世界上有很多的艺术品,有的艺术要靠有限的视线去感叹它的美丽,而有的艺术需要用无限的心灵去体会它的魅力!
  
  谭弈接触围棋的经历就像他的个性一样,让人感觉惊心动魄——少年失志的谭弈是一个偏激的人,如果没有邂逅围棋,也许当年他会用同样偏激的方式去结束自己的生命。说围棋是文雅跟血光并存的神气玩意;谭弈也说过说说围棋只是文人的玩意他跟说急。谭弈老说——懂棋的人爱棋,棋盘上血光进身!可能不会有多少人能明白谭弈的感受。谭弈总是笑着说:‘谁说围棋文雅呢,都见血了,恐怖着呢!’偏激的语言,但前提是由一个把围棋当第二生命的谭弈的口中说出,于是也就变得有那么几分哲理。
  
  也许,本身就充满哲理的围棋,渲染着有关它的一切也变得更富哲理性。
  
  余小桥清清楚楚地感受得到谭弈对围棋的热爱已经跟他的生命划了等号。也许很多人不能了解,而了解的人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大家才说谭弈是狂人,对围棋痴狂的人。但余小桥又何尝不是一个对围棋痴狂的人呢?只是乖巧听话的个性把余小桥的热情掩盖住了,而谭弈却丝毫不加以掩饰罢了。
  每个人生都只能在选择的时候走一条路,不能2条路并走。谭弈走上这条路几十年,一辈子。这是余小桥向往的,余小桥人生的道路根本不用她再去选择,她的路,只有一条,就是这一条,他这辈子,足够了。
  
  在某些地方,余小桥跟谭弈真的很相似。而相似的2个人,一般都能走得很近。
  
  跟在谭弈身后,余小桥觉得这个40来岁却白了头发,微微弯了背的人,是一个顶天力地的人。他的头发不是被愁白了,而是被他充实的棋士生涯给抹上的色彩;他是背也不是被压下去的,而是他做他喜欢的事忘忽所以,趴在棋盘上忘了离开。
  
  “小余,会下棋吗?”谭弈停在了他家的门口。
  “会。”余小桥立刻回答。
  “想下吗?”谭弈问。
  “想。”更加不用考虑的回答。
  “懂吗?”谭弈继续问道。
  这一次余小桥考虑了,当然懂,但又不全懂。不过说实话,谁有能究其一声就能把围棋弄得个透彻见底?
  “进来吧。”谭弈打开了门。
  余小桥第一次来谭弈的家,没想到那么井井有条,看来,谭弈应该有一个好妻子。
  “玩一盘吧。”谭弈说,没有说下一盘,而是玩。玩就要玩得开心点,与是余小桥高高兴兴地坐了下来:“好啊,玩一盘。”
  
  玩就要超越胜负,但这不是余小桥这个年纪的人能办得到的,所以,余小桥当然想赢。但却不是非赢不可,这不是比赛,是在玩耍。赢了当然会更高兴,但输了也可以一笑而之,还是玩得很高兴。
  下围棋就是这样,喜欢围棋的人都没有希望输的道理。大家尽其所能地要赢棋,就要尽棋所能地下好每一盘棋——往往那些著名的名局就是这样产生的。而下出一盘好棋,就是2位创作者最高兴的时候,不同的是,赢家高兴的程度一般都是输了的一方的10倍。
  
  谭弈下棋的时候脸上一直是平静的,那倒不是因为他已经超越了胜负——谭弈以前就对围棋的最高境界是超越胜负这一说法有过怀疑,谭弈说:‘都不去想胜负的话,那谁还能下出一盘精彩的好棋?’所以,谭弈是胜负大师,同时又是个领悟者。
  有人说谭弈身上的定义太过复杂,但没办法,谭弈说自己是下围棋的,围棋本来就是个复杂的结合体,而他摆弄了这玩意几十年的谭弈拥有了别人给他的复杂的定义似乎也就那么说得过去了。
  谭弈脸色平静是因为跟余小桥下棋正处于优势中,没必要满露难色,而领先一个不过10岁大的小女孩一些盘面也不会让他就喜出望外。
  但跟谭弈下棋的余小桥也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棋盘,这也不是说余小桥心态好得可以超于胜负之外,而是知道谭弈实力的余小桥对于她现在处于劣势的盘面在意料之中,并不感到惊讶。但不惊讶不代表放弃,在余小桥看似平静的表情下面,脑袋则飞速地转着。
  也许是谭弈前面走得太顺,得了寸进了尺,一个小飞想多捞2子便宜,却被余小桥看出了破绽,结果黑子摧木拉朽地冲了进去。这时候谭弈才正了正身子,盯着棋盘认真的程度好象要把它瞧出个洞来。
  可惜余小桥毕竟那点功力不能跟内功雄厚的谭弈相比,一阵拳打脚踢后,还是谭弈大胜。因为这盘棋是玩玩,玩玩就没有让子,余小桥输给了谭弈并没有过多的难过,马上拉着谭弈复起盘来。
  “小余啊,跟你下棋不轻松啊。”谭弈摆完棋子后说:“计算能力,观察能力和大局观,甚至心理因数都是可以从锻炼中学到的技巧,可偏偏有一种技术是学不到的,那就是[不下漏棋]!”
  “大多棋手都有这个毛病,与其说是毛病,还不如说是习惯。大家下了这么多年的棋,或多或少都会存在对围棋有一个固定向的习惯,比如对棋型的篇好,对行棋的流畅行等等等等,下出的随手棋也是其中之一。而且最可怕的是这个毛病几乎百分之九十九会出现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你的棋布局没有辰旭好,中盘走得不如姜云一,官子方面更没有张然那小子强。但你却能赢得了他们,你有一个很好的天分啊……”
  “你没有下随手棋的那个坏习惯,反而能抓住别人出现这个习惯的时候给予打击。你是靠着对手的失误来赢棋,这让你在跟同一级别对手对局的时候,已经领先了数子了。”
  谭弈说完,靠在沙发上欲犹未尽地说道:“想我为了那个毛病,可是改了20年都没有改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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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8 23:59:05 | 只看该作者
“小余啊,谈谈围棋吧,想我下了一辈子的棋,却还不敢给它下定义,也有辱我狂人的个性啊。”谭弈笑着说:“你说呢?”
  “这个……围棋的定义我不敢乱下,但我觉得围棋就是整个缩小的世界——不管是物质世界,还是精神世界。”
  “围棋有天地之分,星辰之别。棋盘就是一个世界,棋子就是进入这个世界的移民。这个世界有‘气’可以称为空气。有‘眼’可以成为水眼又称为水源。眼又分2种——真眼和假眼,就好比水源分淡水和非淡水。围棋中的眼位,可以理解为拥有水源的土壤——一旦水源被破,那么这片土壤就汲汲可危。”
  “这个世界有了空气、水源、和土壤这些适合人类居住的条件外,还有一把全世界都必须遵守的法则,这就是围棋的基本法则,也是这个世界不可违背的最高法则,一但违背,则万劫不复。”
  “棋子在棋盘上必须相连,就好比人类必须团结。棋型必须打好,就犹如地基一般重要。在创造世界的过程中,分为三个阶段,就好比人类的进步分为三大部分一样。”
  “围棋法则的第一条,围棋由2个人来下,就确定了以后这个世界将发生战乱。一山不容2虎一国不容2君。于是在双方的根基打得差不多的时候,双方的棋子迟早会接触。于是就开始了战争,虽然战争是残酷的,但不可否认,人类社会形成以来,历史的脚步就没离开过战争。”
  “围棋中也存在牺牲,只要会下棋的人,都知道有的子不弃,将难成功。战争同样道理,战争中,不牺牲一些人,是不会胜利的。但围棋中也充满仁爱,它的规则规定了不得将子放进对方的眼中造成无谓的牺牲,它的发展也在提醒着大家对于已经被对方占有的领地,是不能再进去挑起事端,打乱和平。”
  “围棋的最后一阶段为收官,即收兵停火,达成一些边界协议,最后后,奉命子多的一方为整个世界的王,然后永不开战。”
  “而坐在棋盘前对局的2人,就是这个世界的2位君主,他们主宰着一切,操纵着一切。他们既是国王,也是军师。他们站在一个还位开发的土地上,指挥着一场伟大的战争,见证着一个王的诞生。”
  余小桥不知道自己说了这些,有没有什么不妥。但这些都是余小桥上辈子想得最多的事。她对围棋理解得十分细腻而认真,这可能是导致余小桥棋感好的一个原因吧。这时候她会忘了自己的身体只有10岁,也忘了略为幼稚的口音和与其太不成对比的口气和内容。余小桥是个单纯的人,她不想去掩饰些什么,特别是她对围棋的理解和热情。她太需要一个人去认同她,因为一直的努力得不到回应,她也会累的。
  谭弈没有什么太过惊讶的表情,只是轻轻地说了句:“朝闻道,夕死可矣!”
  余小桥小小年纪就能说出这番话,值得惊讶吗?算了,围棋就这么神奇,什么惊讶的事落到它身上,也就有了接受的理由了……也许围棋的悟道上,10岁跟60岁是没有差别的吧。朝闻道,夕死可矣,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余小桥看着这个平时像个顽童般的人,突然感觉他有种高深末测的味道。
  
  “小余啊,再下盘吧,然后回去看看辰旭那个臭小子在偷懒没,呵呵,你不知道,就他现在这点水平,还是给我逼出来的!”谭弈在余小桥眼中刚刚昙花一现的形象瞬间被打碎,谭弈嘛,果然还是‘狂’人最适合他!
  
  辰旭在这边用功啊,连午饭都忘了吃。当然他不是做题做到忘了时间,他的集中力赶余小桥那个棋疯子还是要远了点。他是被谭弈的‘威严’和‘5000’这个庞大的数字给刺激的。200道题啊!而且都不是软柿子!就是一分钟一道,也要好几个小时啊!何况做到后面,一分钟根本就解决不了一道。
  对于实在想不透的棋,辰旭一开始还认真地思考,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和他那少得可怜的耐心地磨去,理智出现裂痕的辰旭决定凭着他的棋感去做——反正自己的棋感也算可以,再说,那么多题,老师也不会一道一道挨着看吧?
  打好了如意算盘后的辰旭,作题的速度的确开始往上提。可就是这样,一天下来,也把他给累得头昏眼花,差点口吐白沫了(谁叫他不吃饭)。
  
  余小桥跟谭弈回到研究室一看,只见辰旭蹲在地上歪着头,双手趴在棋盘上。
  “怎么才200道,就做成这种姿势了?”谭弈一见辰旭这奇怪的姿势说。
  别说谭弈那三个徒弟损人的工夫恐怕还没他们师傅一半的真传,这不,想都不想就能放出一句经典的损人语言,恐怕就它们个,还得练练。
  “你脸色怎么那么白啊?是不是没吃午饭啊?”余小桥一看辰旭的样子,明显的血糖低,于是试探性地问了问。
  “啊?对啊!我饿死了!!!难怪刚刚胃一直不舒服!”辰旭一听见‘吃饭’2个字,本来黯然无光的眼睛立刻爆发出惊人的生命力。
  “老师,我快饿死了……出去吃饭好不好。”下一刻,辰旭就飘到谭弈身边,撒娇和马屁齐飞,当然效果是显著的。只见谭弈大手一挥——目标,春满大酒楼!
  辰旭在欢呼的同时,心里也十分疑惑:难道老师转性了?小气得可以的人这次居然请客到春满去吃饭?
  余小桥突然想起上次那张赵雷笑嘻嘻塞给谭弈的免费招待卷,感到似乎有黑线在她的背景上一根一根地增多。
  
  今天见识到辰旭的吃像后,余小桥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天4个人吃顿饭可以把屋子搞得如此地乱,汗啊,看来自己低估这些人的破坏能力了,光了辰旭一个人就有潜力再上演一次……
  “这个好吃……还有这个……”余小桥看着辰旭好比饿死鬼一般的表现——开始的时候,用筷子大把大把地夹,后还用舀汤的大勺子大勺大勺的舀,最后干脆回归原始,舍去一切辅助工具,直接用手跟食物零距离接触……
  看着辰旭的吃相,余小桥大热天里打了个哆嗦。
  
  接下来几天,余小桥跟辰旭一起在研究室里对着一大堆棋谱和习题。到了晚上,谭奕就会带着几样小菜和零食到研究市检查‘作业’,然后跟他们一起讨论。
  几天下来,余小桥的棋棋风依然不变,仍然是布局快速简单,中盘精确大胆,收官稳妥狠辣。但在行棋之间,更为流利顺畅,出手之间,往往兵不见血。
  谭奕教给余小桥的,并不是单纯的布局。
  
  而辰旭的计算方面也得到了提高,跟余小桥在对局的时候,大的失误明显降低了不少。其实辰旭的棋并不见长,谁都不能说刻苦学习了几天,就能指望棋会长得多高。但辰旭的集中力增强了,似乎一天几百道题下来,逼着辰旭把他的忍耐力给提高了不少。至少在余小桥眼里,辰旭下棋虽然依旧不怎么沉得住气,但至少没了以前的浮躁。
  有的时候,棋手往往不能在对弈的时候下出自己真正的水平,也许谭奕的目的,就是这个吧。
  
  “辰辰,到那边去把你的臭脾气给收起来,那边可不是重庆,重庆人都是直肠子,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北京那边可不同,那边的人可没重庆人梗直,会记仇的!”张然在一旁苦口婆心地说。
  “是啊,那边可得小心点。别打架,要是别人来招惹你,干不过的别硬碰,一个字,跑。跑不过的话就先软软。他们实在太过分的话,编个故事说你是北京市长的亲戚也好啊。实在不行的话,把我们老师的大名报出来也行……”姜云一也在一旁拉着辰旭做教育。
  余小桥在一旁看着这3个人,虽然平时吵架斗,嘴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其实关系也很好嘛,特别是姜云一说的……什么打不过就跑是,跑不了就搬后台啊,实在不行就恐吓啊……反正就一条——好汉不吃眼前亏!
  赵雷也拉着余小桥说了半天,就是叫余小桥保重身体、注意安全之类的,什么过马路要小心,出门记记路,别迷路;晚上不要出门,冷了要加衣服之类的。到后来的什么以后有名了别忘了他这个赵叔叔,棋要好好下,出名了要抽空回来给他签名……虽然有点像唐僧,但余小桥还是觉得心理暖暖的。
  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好了,大家放心吧,虽然照顾小孩很麻烦,但我还是会照顾好小桥的!”辰旭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
  但他老师谭奕并没有给他留面子,拉过余小桥:“小余啊,我这个徒弟不懂事,你得多帮我看着点。”
  姜云一、张然和赵雷大笑不止:辰旭啊,你今天的洋相不少啊!
  
  火车启动的最后一道铃拉响了,几个人依依不舍的分了手。
  
  “别看了,走远了。好了好了,走今天春满大酒楼,我给你们免费!”
  
  赵雷的话引起一片附和,几个人手搭手地消失在了车站。而通向北京的这列车,到底装着多少人的梦想和目的在行驶?也许明天的事,谁都不知道。
  
  (第一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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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8 23:59:43 | 只看该作者
18章:职业考试
  透过窗外看快速后退的风景,那是标志离赵雷谭奕他们越来越远的动态记号。余小桥收回目光,叹了口气。
  “怎么了?”见余小桥叹气,坐在她对面的辰旭不解的问,
  “没什么,有点累了。”余小桥有时候比较羡慕辰旭的个性……或者说是自己太过多愁伤感了吗?
  “哦,那就睡会吧。”辰旭看着窗外:“已经看不见重庆了啊…看来我们离北京越来越近了!”
  余小桥听见车辰旭无意之间的那句‘我们离北京越来越近了’似乎感怀了许多,是啊,想要去一个地方就必须离开另一个地方……现在北京将会是我的目的地,但决不会是我的终点。
  “谢谢了。”余小桥刚闭上眼睛,感到一阵阵倦意涌来,没多久就睡着了。
  辰旭感到莫名其妙,没事跟他道谢干嘛?他实在搞不懂余小桥一天地发呆和思考,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辰旭跟余小桥的个性差异太大,如果要辰旭想余小桥一样坐着发呆过一天,估计他都会受不了。
  
  辰旭把余小桥当成他妹妹一样看待,而余小桥却一直把辰旭当弟弟一般相处。
  15岁的辰旭比余小桥这个身体的年龄大5岁,却比雨小桥灵魂的年龄小5岁。
  看来不管是余小桥灵魂上跟身体上,他们2个人的思想都存在着距离。这样的2个人居然能成为朋友,的确有点不可思议。
  
  下了站后余小桥在检查行李的时候,在包里发现了一张银行的支卡。这张卡余小桥认识,是赵雷的
  
  其实将2个未成年小孩放到北京那么远的地方去,只有谭奕才有这个胆子。赵雷可是一千个不放心,就在出发的前一天赵雷就拿着这张卡找了余小桥一次,但余小桥认为自己欠赵雷的太多了,坚决不肯再收赵雷的钱而拒绝了。
  “怎么了?缺了什么?”辰旭的行李很简单,东西带得很少唯独把钱是给带够了的。毕竟北京的生活水平高出重庆一大截,他也不知道物价,何况他还带着余小桥。
  “没什么,赵叔叔走前把这个给了我。”余小桥把手中的卡递给辰旭:“你要支配吧,密码是卡后面的最后6位数”
  “哇靠,是银行卡也,赵雷果然是大老板……你就给我拉?”辰旭做出一副‘坏人’的样子。
  余小桥白了他一眼:“卡都被你拽得死死的了,我想反悔也不行拉,好了,快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累死了……”
  辰旭看着余小桥的背影,觉得她一点都不懂幽默,而且也没有搞笑细胞。偶尔说说话,感觉就好象一个快要往生的人在感叹,语气比大人还成熟——真怀疑她的实际年龄。
  
  2人拦了个车,期间从司机口中得知由于7月的全国定段赛即将开始,很多家长带着小孩前往,棋院周围的旅馆几乎都被定满了的。
  辰旭是第二次参加,所以一开始就没期望能找到一家离棋院很近的方住下来。
  而余小桥本来完全可以回孤儿院,但又不能把辰旭这个个性里埋着火药的少年给丢下不管,只好跟着一起走。
  
  也许最近是住房的高峰期,房租贵得让辰旭直磨牙。但考虑到余小桥是女孩子,虽然只有10岁,但还是有不方便的地方。于是虽然房租贵得让他磨牙,辰旭还是租了2间。
  
  余小桥刚停下就找辰旭了解了定段赛的选拔制度,看看和她所熟悉的有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辰旭知道余小桥没应该参加过此类比赛,所以在比赛快要开始的时候问了他,并不感到有什么惊讶和不对。
  “今年的全国定段赛和去年的地点一样,都在北京举行……记得前年还是在湖南举行的……恩,年龄限制嘛,男子的上界是在18岁,女子的上界是在20岁,这点我们都不用担心。”
  “因为每年参加的人数太多,所以再之前要经过一次大型的预选。但不关我们的事拉,我们在2天后直接参加本赛就是了,所以点也不用去关心。”
  余小桥有点疑惑,为什么自己跟辰旭不用参加预选。但回头想一想,辰旭的老师是谁,谭奕做为中国围棋界响当当的人物,推荐2个小孩入本赛谁有异议?何况依照狂人的个性,是不会也不屑利用自己的威望去帮别人走后门。更何况,这回还是谭奕第一次推荐!
  这样的话,也就想得通了。
  辰旭本来以为余小桥一定会问自己我们她不用参加预选,但却见余小桥只皱了皱眉头,然后随即就又恢复无异。
  ‘真令人羡慕的心态啊,哪天一定要带她去测回心理年龄……’辰旭郁闷地想。
  “还有呢?”余小桥见辰旭看着自己在发呆,于是问道。
  “啊?哦……哦,还有就是定段组分为男子组和女子组,也就是说,男女选手不用碰头的,呵呵,你不用担心会碰到我咯~。”
  ‘其实你是担心会碰到我吧。’听到辰旭那么怪的口气,余小桥在心里小小地损了辰旭一把。
  “女子组只有前3名能被录取成为职业初段,排名后面的2个可以获得业余6段的称号……而男子组的前14名授予初段称号。排在后面的就只能得到业余高段的称号拉……”
  辰旭说到这里,大大地灌了一口饮料,双手一摊:“没了。”
  
  辰旭虽然平时看起来粗枝大叶,但为余小桥解说得还是非常仔细。从辰旭那里了解了情况的余小桥稍微放下了心——虽然跟她熟悉的有点差别,但差别并不大基本的流程还是没变。
  
  辰旭见余小桥沉思不语,以为她在为只有3个名额的事担忧,于是安慰道:“放心,虽然女子组的名额只有3个,但以你的实力,一定能通过的!”
  虽然辰旭误解了余小桥的意思,但好歹辰旭难得能说出安慰性的语言,所以余小桥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回房间了。
  其实若不分男女组的话,棋院基本上就没多少女棋手了吧……这算是对女孩子的优待保护吗……余小桥想了想,然后洗漱、睡觉。
  
  在定段选拔的前2天,余小桥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睡,冷静得好象不是去参加一年一度的全国职业定段选拔,而是去参加地方业余初段的定段赛一般。余小桥的心态让辰旭羡慕得发毛,辰旭这2天破天慌地呆在屋子里,规规矩矩地对着棋盘做赛前准备。这倒不是他沉浸在围棋的魅力里不可自拔,而是压抑在谭奕的阴影下无法自拔。辰旭能想象,这次要是像上次一样失败,谭旭拿着5000道习题对着他奸笑的样子。
  [人在压力下一般不是灭亡就是爆发,辰旭的个性似乎不可能忍受自己就这样灭亡,那么他一定就会爆发!]余小桥这2天看着辰旭饱受压力,再想想谭奕说出这句话时候那不怀好意的表情,突然很同情辰旭摊上这么个师傅。
  这明显就是在辰绪身上做实验嘛!万一造成他心理负担搞砸了怎么办?
  
  算了,明天就是选拔的第一天,经过这2天的预选,恐怕应该刷掉了不少人了吧……
  
  第二天2人都起个大早。余小桥起得早是因为她的习惯,但辰旭起得比她还早,就让余小桥想到‘诡异’一词。
  “你……昨天睡得好吧?”余小桥看着辰旭顶着2个大大的黑眼圈,有点担心。
  “没事,哈哈,我精神好得很!”辰旭怪笑2声,说道。
  看来的确精神很好啊,看来‘知徒莫若师’啊,压力造成的爆发……余小桥感到有点冷,为什么现在的天气是一年最热的时候,最近却老是感到凉飕飕的?
  “走吧!”站在门口的辰旭这2个字说得满有气势的,感觉好象是既要出战的将军。可是余小桥不给他面子,细声细气地一句:‘给我过来吃早饭’,把辰旭的气势给打得灰飞烟灭。
  吃完早饭,2人来到棋院门口,余小桥见棋院大门都还没开呢,叹了口气:“果然来早了。”
  “还哪里早啊?看看周围。”听辰旭一说,余小桥才注意到周围——很多小棋手在父母的陪同下早早地等在了这里,棋院门口热闹得好比菜市。
  辰旭见余小桥恍然的样子,有点冷汗:这家伙的眼睛和耳朵是什么做的啊?难道只能看见与围棋有关的东西吗?
  也难怪辰旭这么想,余小桥一路走来,那么多人在棋院门口人头搐动,她视于空气,换了个人还以为她在眼睛上安得有过滤器——过滤掉除围棋的一切东西。
  看来余小桥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事,忽略的程度,可以用‘异常’来形容了。
  
  “你们好,你们也是一个人吗?”一个怯怯的声音把辰旭从想象中拉了回来。翻翻白眼:一看就知道是2个人站在一起,明知顾问嘛!正准备挖苦这人几句,但在回过头的时候的时候,辰旭猛地对上了一双满是寞落的眼睛。硬是把到嘴的话吞了回去。
  来人不过15岁,看起来跟辰旭一样的年龄,但身上一件明显大码的衣服显得十分单薄和孤单。
  余小桥明显也注意到了:“你一个人吗?”
  “恩。”男孩点了点头。
  余小桥和辰旭都能感受到一个人没有家人陪伴的寂寞感,因为余小桥上辈子体会过,而叛逆的辰旭直到9岁遇到谭奕的那年,才告别了一个人流浪的岁月。
  “以后跟着哥哥我混吧!”辰旭脑门一热,伸出大手排了排男孩的头:“你叫什么?多大了?”
  余小桥见辰旭说得好象在搞黑社会,在一旁直摇头。
  “我叫肖子宇,今年16岁。”肖子宇过了好一会,才说。
  “不是吧?你竟然比我还大一岁?!喂,谎报年龄会取消资格的!”辰旭一脸严肃。
  看到辰旭夸张的表现,余小桥和肖子宇都笑了起来。
  
  终于,棋院的门在8点的时候,准时地向在棋院前大家的千呼万唤声中打开来。顿时人朝涌动,余小桥3人也顺流而进。
  这次经过预选,竟然还有110名选手参加,可谓竞争激烈。女子组一共有24名,占了大约4分之一的人数,在数量上也算比较可观的了,看来今年的水平比较高啊。
  男子组的就先瞥开不谈,由于女子组只选3人,赛程方式比较简单——24个人分为2组,每一组成绩第一名就能直接通过。剩下的那个名额就在每一组成绩第二中产生。
  看来运气等盘外的因数很大啊……不过如果在绝对强大面前,这一点的运气因数也就识同于零了。 而男子组方面,赛程安排就要细致得多,不管怎么样,竞争都非常残酷啊。
  跟辰绪和肖子宇互相加油打气后,余小桥来到B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她的第一个对手。
  余小桥的第一个对手是一个带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叫张玲的女孩子。余小桥的年龄比她小,所以请对方上手猜先。
  小桥运气不错,持黑先行。
  也许是张玲因为余小桥年龄问题而过于轻浮,或许她因为比赛而太过紧张,还或许是因为余小桥极其有节奏感的行棋速度给了她一定的压力。直到中盘,白棋一条贯穿全局的大龙逃生无望。这盘棋根本就不用再打下去。
  咬着嘴唇,张玲低下了头,眼泪就打在了她眼镜上。摘下眼睛擦了擦,看了看坐在对面表情木然的余小桥,红着眼睛投子认输了。
  
  余小桥的木然并不是她赢了棋不高兴,而是赢了一盘水平不高的棋,本来表情一向很简单的余小桥还不至于高兴到将表情表现在脸上。
  
  余小桥这盘棋是唯一一盘在中午封盘前就结束的棋局。张玲哭着跑出去的动作引得在场的一些小棋手频频侧目,但也只有几分钟的时间,空气再次陷入紧张,若大的空间内,落子声起伏犹如战场。
  
  棋院院长李严听说今年的定段选拔很有水平,打算来看看这些中国围棋界的未来‘希望’。但刚走到棋院门口,就看见一个大约13岁左右的女孩子哭着跑了出来,冲到正在外面等待她的父母怀里直哭。难道比赛结束了?不对啊,今天早上抽签排座位要直到11点才开始啊?怎么现在12点的中午封盘都不到,就结束了吗?现在的小孩下棋都这么快了?
  李严走进赛场,几乎在一秒种的瞬间,就看到了余小桥——他看见了一个才10岁的小孩平静地把自己的棋子收好,然后再把对方的棋子收好。最后才平静地报告的成绩。
  平静,太平静了。一种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表情,若不是刚才他亲眼看见有个女孩子哭着跑了出去,他甚至以为这个孩子刚输了棋……这个年龄的小孩,赢了棋应该会有胜利而高兴的表情吧?
  除非这是场实力差别过大的比赛,赢棋的孩子并不认为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话……
  “呵呵,中国围棋的小小地希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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