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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cdswm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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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谈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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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2:06:26 | 只看该作者
总之,王星输棋,很快在棋坛引起轰动,引起巨大的反应。
  王星之前赢了无数盘棋,王星以前拿了无数个奖杯。但这些,加在一起也没有王星输掉一盘棋引起的轰动大。  
  先不说界内怎么样,但看高永夏和王星两个人的状态,也不太正常。
  感觉这两个人,赢了的人一副臭脸,输棋的倒笑得轻松无比。  
  高永夏好不容易拿到一个世界级的奖杯,但站在台上,握着这个奖杯的手,触感却一片冰凉。
  高永夏早就有预感,王星会借着这个开端,慢慢走下神坛。他高永夏一点都不稀罕那些世界第一人的称号,那种称号在他看来就是一个负担。而现在看着自己对手的样子,就觉得王星好像一个突然卸下负担的人,虽然输了棋,但却一身轻松。  
  王星前辈……这次,输了也许是我吧。我输掉了一个对手。
  高永夏心里有点闷。  
  颁奖仪式上,高永夏面无表情地站在台上,王星一脸微笑地站在台下。  
  台上台下两个人心里想的什么,没人会知道。不过在场的韩国人,不管是韩国棋手还是棋迷,却都抱做一团,十分开心。看起来,倒比站在台上的高永夏开心多了。
  不过,也有例外的存在。  
  柏池脸色阴沉地站在脚落,对于高永夏得冠,唯一心里不痛快的就是他了。因为高永夏得到冠军,那么就没那么容易扳倒他了。  
  柏池属于小肚鸡肠,欺软怕硬,瑕疵必报的人。辰旭,他因为顾忌到仙晓寒,不敢去惹了。但高永夏……
  握紧拳头,就算世界冠军又怎么样?没背景,被整死是迟早的事!
  赵璐番外1
  我叫赵璐,21岁,大学生。圆脸大眼,中长的头发,不高不矮,不胖不瘦。
  我母亲早逝,但幸运的是,父亲和后母待我都很好。
  如果说,我有什么跟一般人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我父亲是市长。所以我是市长的千金。
  从小,我就要克制一些同龄小孩不需要克制的东西。因为没几个小孩会抵制得住别人看似真心的夸奖。所以父亲告诉我,我其实根本没有别人说得那么优秀,如果有人说我漂亮,我只能听成一般,有人说我聪明,我还是只能听成一般。我要学过滤别人的话,将他们的语言打对折。
  我认识的朋友都比我漂亮,甚至大多比我优秀。但我从来未感到自卑过。因为不管我跟谁在一起,别人夸得最多的,还是我。我能做的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变得自大,但我却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中变得自卑。
  赵丽是我最好的朋友。她长得比我漂亮,身材比我好,成绩比我好。唯一比不过我的,就是她的身世。
  她是一个优秀的人,虽然为人很花痴,说话做事有时候有点秀逗,但却难得的跟我很合拍。也许是因为,我们有着相同的爱好吧。
  我从未谈过恋爱。哪怕我周围一天到晚围着我转的优秀男人不会低于十位数,但我依旧没谈过恋爱。
  因为一大群优秀的男孩子围着我转,为了自己能够头脑清醒,我决定闭住眼睛将他们都赶走。因为我知道至少有一大半的人不是为了赵璐,而是为了赵小姐。
  我抛去赵小姐的名头,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我不自卑,但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这样的一个女孩子不可能招来那么多优秀帅气的男孩追求。所以在感情上变成了刺猬,不管是谁,谁靠近谁挨刺。
  我无法相信自己能否去分清这么一大堆人里,哪几个是真心对我好的,所以我卷成一团,抱着宁可错杀的原则,把他们都赶出了我的生活范围。
  其实我也很想谈恋爱,一个21岁的正常女生,哪个不希望自己有一位优秀的男孩子喜欢自己,保护自己,坐自己的骑士,或者是王子。但我更害怕受伤害,我是一个死心眼的人,我害怕自己被骗,然后爱错人,最后后悔一生。
  这样的心态,导致我到现在没有一位男性朋友。
  直到我遇到仙晓寒。
  说实话,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无法确定他的实际年龄。他的存在感很强,哪怕他正用后脑勺对着站在门口的我,我也无法忽视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对方的穿着,不太适合出入正式场合。这让我对眼前的男孩子年龄打了低分。只有不太成熟的小男生,才会去喜欢逛那些地方吧。
  也许是因为他怀中的玩具大狗,让我对他放下了一些戒心。又或者他一直认真地盯着墙壁上我亲身做的木饰,让我心底对他有了一点好感。
  然后他转过来,对我灿烂一笑,毫不做作地在我介绍:你好!我叫仙晓寒!
  也许在外人眼中,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在我介绍。但在我眼里,却是十分特别。
  知道我身份的人,来家里做客的人,大多会这样说:你好,我是XXX的XX,我叫XXX,很高兴认识你。他们的语气从容,动作优雅。
  但仙晓寒,给我的,却只有两个字:直接。
  而这样直接的态度,虽然让我觉得对方太过大大咧咧,但却鬼使神差地放下了对这个男孩子大部分的警惕和提防。
  仙晓寒对我的父亲和后母表现得很生硬,我能感觉他有点紧张。但他对我的态度却很随便,这让我有点高兴:这个孩子是很依赖我的,因为他完全没有把我当做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所以才不会用对待陌生人的方式对待我。
  更总要的是,他把我放在了父亲的前面。我能感受到,在他眼里我父亲只是一个严肃的叔叔,但我却是他的朋友。
  他临走的时候,居然把那只大得夸张的大狗抱走了!他就不怕走出去被人家笑话吗?不过这样说来,我好像在学校听到……难到他就是那个抱着大狗去我们学校问路的男孩子?
  果然是小鬼一个,我盯着门口,对仙晓寒的心理年龄再降了几分。
  父亲的话把我的思路拉了回来:“怎么,舍不得了?”
  我气节:“你才舍不得了!我只是在想那孩子也太小气了,居然把papa狗抱走了……”我还以为,那大狗是给我准备的礼物呢!
  只是第一次见面。我放下了对他的戒心。一个不太成熟,没有心眼的小男孩子,也许可以成为我第一位异性朋友。
  对了,李丽对他倒是很有兴趣,也许改天把他们都约在一起出去玩一玩。
  我的想法在第二个早上就被李丽给付之于行动。看着李丽兴奋的样子,我有点后悔把仙晓寒的事这么快告诉她了。
  “喂”我佯装生气地对好友说:“你可不能见色忘友啊!”
  “当然!”李丽笑得很开心,那是一种发自真心的笑容。她长得漂亮,身材也好,这样一笑,让同为女人的我都觉得十分艳丽。
  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李丽对只见过一次的仙晓寒那么上心,不过我还是掏出手机给仙晓寒打了电话。
  我没有想到仙晓寒是一个那么能聊的男孩子,他很爽快地答应下来。然后很自然地跟我聊了起来。
  直到我挂上电话,我才发现自己居然拿着手机打了1个多小时!
  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从来没想到,打电话的时候,时间过得这么快。
  第二天我来到约定的地点,李丽已经站在那里了。她今天比以往都显得娇艳。我笑道:“怎么,准备相亲啊?”
  李丽居然有点脸红,她不会真的那么幸运,被丘比特给一箭射中了吧?
  阿门。我心里轻轻念道:愿上帝保佑你……
  仙晓寒来了,他穿得比昨天还要随意。我听见李丽低声的惊叹:好可爱啊!
  我百了她一眼:正太控!
  仙晓寒的脸并不是可爱的娃娃脸,他身材修长,他翘起的嘴角给人的感觉很温暖。但他的气质却让人觉得很可爱。
  一个阳光型的大男孩。我心里再次给了他定位。
  这天我们三人快玩疯了。之前不是没有男生陪我来过,但他们要么嫌这里丢面子,要么根本兴趣缺缺。我知道,没有一个出身稍微好点的男生愿意真正陪自己逛,他们那勉强的样子,明显得傻瓜都能看得出来。
  所以陪我来这里的,一般都是跟我一样喜欢逛平价市场的李丽。
  我来这里卖东西比较干脆,但李丽则老要比划半天,然后再问我到底哪一件比较好。作为好友,虽然我很想说:都买了吧,反正又不贵。但我怕伤害到李丽的自尊心,所以一直都给最好的建议。
  今天跟着一个仙晓寒,李丽兴致很大,她也不问我了,而是转身问仙晓寒。
  果然是见色忘友……看着李丽拿着两条链子兴冲冲地对着仙晓寒说着什么,我心里有点吃味。
  “你觉得呢?”仙晓寒突然回过头问我。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我反应过来,然后给出自己的看法。
  我没有想到仙晓寒居然对这些东西也颇有研究,我们两人一来二往地聊了起来,倒把李丽丢在一边了。
  最后还是在仙晓寒转头对被冷落在一边,脸色有点发黑的李丽说道:“根据我们的激烈讨论,你戴这条最漂亮!”
  我被‘我们’这个词给愣了一下。
  而李丽似乎对选出来的链子很满意,她笑嘻嘻地接过,兴高采烈地付了钱。
  后来我发现仙晓寒对这里十分熟悉,他连哪一区哪一条过道主卖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甚至连X区XX号是一家什么店,都能大致说出来。
  我笑嘻嘻地看着他,这孩子,肯定没有少做背着家人出来玩的事!
  这天玩得很尽兴,我肯定,仙晓寒绝对不是勉强着自己出来玩的。因为他看起来,比我玩得更开心。
赵璐番外2
  李丽背着我把仙晓寒约出去过一次。我没有想到她那么积极,那么主动。不过我无法责怪她,毕竟人家要谈恋爱,要做什么不需要向我汇报。哪怕最初的红线是我提供的。
  但李丽带回来一个消息却把我给惊得不小。
  我一直都把仙晓寒当小弟弟看待,所以当李丽回头告诉我,仙晓寒其实已经22了,比我还大一岁的时候,我有种被骗的感觉。
  虽然这才是认识他的第三天,但我却已经完成将他当做了朋友。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次会这么轻易跟一个人交换友情,因为我交朋友一直都十分谨慎。
  李丽丝毫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花痴。
  我掏出手机想要打电话,但在最后却犹豫起来。仙晓寒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吧?似乎是自己一直一厢情愿认为对方年龄比自己小啊!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给仙晓寒打电话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晓寒小弟。
  “喂。”我稳了稳情绪。
  “赵璐吗?我是仙晓寒。”对方的声音很活跃。
  “我知道你是仙晓寒。”语气不太友好的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
  对方停了两秒,但就是这停顿的两秒,让我的心都提了起来:是不是生气了?会不会对自己有成见了?是不是受打击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在乎仙晓寒对自己的看法了。
  “……赵璐,你怎么了?”对方的语气,也很小心翼翼。
  “没什么……只是心情有点不好。”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我做了让你生气的事呢,吓死我了!”对方的声音中,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同时松了口气的,还有我。
  我放弱了语气,用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语气柔声道:“现在没事了,你找我?”
  “对了,我昨天问了李丽,你最喜欢什么……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一件礼物。我知道你喜欢雕刻,我亲手给你雕了一只小兔!”
  ……
222#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2:06:49 | 只看该作者
父亲忙,后母虽然表面对自己不错,但却从未真正的关心过自己。别人会记得赵大小姐的生日,却很少知道,赵大小姐,她属兔。
  我有点感动: “谢谢。”
  第二天,我来到仙晓寒住的地方。
  很富丽堂皇的地方,让我有点不习惯。
  我还是喜欢热闹,随和的地方;而不是豪华,高贵的地方。
  仙晓寒就穿着拖鞋,冲了出来。一把拉住我的手,一直往最里面的屋子跑。
  我听见一路上有人叫他少爷。我虽然知道仙晓寒的出身并不比我低,他家很有钱,有很多佣人,过着王子一样的生活,生活条件比我这个赵小姐还好很多。
  但听说和亲眼见到,还是有很大的差别。这种差别让我有种违和的感觉:生活在这种环境的仙晓寒,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仙晓寒吗?
  被他拉到楼上最里边的房门钱停下拉。他冲我笑笑,伸出手指按在门上,开了门。
  然后,我很没有形象地发了近一分钟的呆。
  屋子里的家具,都是最名贵的。但满房间的二手货和床上堆的一堆仿真衣物,却让有有种黄金盒子装烂泥的感觉。
  良久,我回过神,指着这满屋子乱七八糟的东西似笑非笑:“你还真是……”
  不过,我肯定,这就是我认识的那个仙晓寒。不管他被怎样的环境中包围着,他依旧是那个我认识的仙晓寒。
  拿着仙晓寒送我的木雕,我知道,这一定是他亲手雕刻的。虽然不完美,而且还有点四不像。但却不粗糙。纹理很细,可以感觉到一个不怎么会雕刻的新手认真地拿着刀细细比划的样子。
  我握紧了手中的木雕兔子,心里的暖流一阵一阵地从心尖划过。
  回到家,父亲难得的严厉:“去哪了?”
  “去找仙晓寒了。”我回答得很随意。我跟仙晓寒成为朋友的事,父亲应该知道的。
  父亲从未管我过跟别人交朋友的自由,但这次他却道:“不要再跟仙家的人来往!”
  “为什么?”我诧异。
  “总之,你不小了,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父亲温和地劝道:“仙家的人过去的作为,让我很难跟他们合作!”
  看着一身正直的父亲,我从小崇拜的人,但今天我却反驳了他的话:“就算仙家有什么不对,跟仙晓寒有什么关系?他姓仙又怎么样?怎么可以因为他的家庭,就否定掉一个人!”
  “那样的环境出身的人,我不放心!”
  “不管他被怎么样的环境中包围着,他依旧是我认识的那样仙晓寒!”
  这是我第一次,用这么大的声音反驳父亲。
  跟父亲吵架是我以前没有想过的,那天晚上我一晚上没睡着,直到第二天早上,我的头脑依旧晕沉沉的。
  父亲出门得很早,我抱着枕头坐在家里。我想好好一个人静一静,但偏偏电话却响个不停。
  李丽的电话,我接了过来。
  “赵璐。”李丽的声音很冷漠。
  我没有想到李丽有一天会用这么冷漠的语气叫我的名字,我有点反应不过来:“怎么了?”
  “你是不是喜欢仙晓寒?”对方的语气,有了一丝质问的味道。
  “喜欢,朋友一般的喜欢,弟弟一般的喜欢。”我强调道。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我一直觉得这种感觉是李丽见色忘友,让自己这个最要好的朋友吃味了。但却有了那么一点不一样。
  李丽的语气在得到我肯定的回覆后,顿时友好了起来:“呼呼,璐璐……抱歉,你知道的,我很喜欢仙仙。”
  我心莫名其妙地一酸,语气也有点生硬地脱口而出:“见色忘友!”但却隐隐约约的,我知道我不是气李丽‘忘友’,而是更在意她喜欢的是仙晓寒。
  “安拉安拉。”李丽电话那边调笑道:“你一天到晚被帅哥包围着,一点不愁嫁,我可不一样,我只有仙仙……就别再‘吃醋’了,让你这位最好的姐妹顺利嫁出去吧!”
  “恩……”我有点心不在焉。
  “璐璐,你知道吗?仙仙可是大家的公子哥啊!但却没有一点瞧不起人,也不傲慢,理想的王子啊!你一定要帮我!”
  “恩……怎么帮?”
  “你去告诉仙仙我喜欢他好吗?他比较拿你当朋友呢,上次我约他出去玩,他一路上都在聊你的事,还问我你喜欢什么……所以刚刚我口气不好……对不起嘛。”
  我握紧电话,心里一半高兴,一半不是滋味。
  我承认,我听到李丽说仙晓寒一直聊自己的事,我心里真的很愉快,很高兴。这是一阵我自己都说不出来的感觉,甚至有一种幸福的味道。
  但李丽后半句话,却让我感受到从天上突然摔到地狱的滋味。
  我心里在说,不要答应。但我还是答应了。李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没有理由拒绝。
  拿出电话,我约了仙晓寒。
  仙晓寒这天穿得很正式,我看着这样的仙晓寒,这才想起来对方比自己大的事实。顿时我有点脸红。而答应李丽的事,也越来越感到难以启齿。
  仙晓寒说,今天是一直照顾他的一位老管家的生日,他想要穿得正式一点,而且想要买一件具有纪念意义的礼物给林伯。
  “陪我一起,好吗?”
  仙晓寒今天显得很有风度,很有气魄。我无法拒绝这样的仙晓寒。
  至于李丽的事,我想,等买了礼物再说吧。
  这天仙晓寒很温柔,也比平时稳重。他挽着我的手,出入那些平时我比较反感的名牌专卖店。他表现得很成熟,跟我第一次见他的样子成反比。直到在一个角落,他突然对着我吐了吐舌头,我才知道:其实不自在的不止我一个。
  了解挽着自己的这个家伙也是在强撑,我也不能输给他不是吗?
  我打起精神,礼仪培训学到的知识在我脑子里转了起来,这天我表现得像一位社会上层名流千金,而他则完美地演绎了白马王子的角色。
  白马王子之所以被别人一再戏言是俗得不能再俗的称号,那是因为这个世界太多的唐僧骑着白马装王子。
  当真正有一位王子骑着白马出现在身边的时候,是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一个庸俗的称谓的。
  仙晓寒这天真的很温柔,也很有耐心。可以感觉得到那位叫林伯的老管家的生日,让仙晓寒的心情很好。
  他很尊重我的意见,但也并不是毫无主见。他今天对待自己的感觉,就好像是……好像是对待女朋友一般……
  我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住了,我在心里拼命的摇头,拼命的摇头。
  不可以赵璐,你不可以喜欢他!
  但我知道,晚了。
赵璐番外3
  有时候,我在想,也许当我把仙晓寒当朋友的那一步开始,我就已经注定要万劫不复。
  异性的友谊的确是爱情良好的开端。
  我知道我躲不过了。我答应李丽的事,我一定要帮。我还不至于小人到跟自己最好的朋友抢她喜欢的人的地步。
  “李丽她很喜欢你。”我看着仙晓寒,看着他的表情从微笑道惊讶,再到手足无措。
  我想我也喜欢你了。这句话我只能留在心里。这不是我伟大的谦让,而是为我自己的迟钝付出代价。
  先遇到你的人是李丽,先喜欢上你的还是李丽。我没有任何理由去跟她抢。
  我的确是一个死心眼的人。从我意识到自己喜欢上这个人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会因为这段感觉而吃很多苦。
  再次看了呆在那里的仙晓寒,我转身走了。
  李丽的话,我带到了。也只是带到了,最后会发展成怎么样,就要看仙晓寒和李丽了。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我要做的是立刻把自己锁回屋子里彻底退出他们两个人之间。
  我还不至于大度到,还要帮她说说好话,再签签红线。
  回头再看一眼仙晓寒,他还愣在那里。
  李丽那么明显的爱意,都没有发现吗?真是一个缺根筋的孩子。
  之后,我明白仙晓寒从美国回来的目的了。仙家要投资一个大工程,需要自己父亲的支持。所以仙晓寒那天才会来家里送礼。
  不知道仙家怎么搞的,这么大的事,居然叫仙晓寒这么单纯的孩子来办。
  也许真正掌控这件事的,是那么叫林伯的老管家吧。
  父亲对仙家的态度并不好,连带他对仙晓寒都有成见。父亲一直觉得,仙晓寒接触我,是有目的的,但我知道,他没有。
  他从没有流露过喜欢我,也没有对我进行差别对待。
  没错,我是喜欢上他,爱上他了。虽然我也不想承认,在短短五天的接触中,就让自己馅下去这件事。
  但我喜欢上他,这不是他的错。
  他没有表示过对我的好感,没有说过任何一句对我的承若。所以,他根本就没有错,也不需要负责。
  我竭尽全力地帮仙晓寒在父亲面前说尽好话。
  最后,疼爱我的父亲,最终妥协了。
  虽然他只是在最后的最后评价:仙家有那么实力。
  仙晓寒只在中国呆一个星期。这是我一开始就知道的事。
  但这一个星期,我觉得过得好快,又觉得过得好慢。
  李丽哭了,仙晓寒走的那天,我们两人都去了机场。
  李丽哭得很可怜,我控制着自己不去看仙晓寒的脸。我怕我忍不住也会像李丽那样,拉着他的袖子,求他留下来……
  李丽当天晚上喝了很多,喝多了,话就多。
  “你不难过吗?”李丽喝着酒,笑道。
  我无话可说。不难过,是假的。
  “也是,你不难过!因为你的后宫强大!走了一个仙晓寒,还有更多优秀的男生排着队让你选!”
  “我脸蛋比你漂亮,身材比你好,成绩比你优秀,我却只有一个仙仙!凭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看着李丽,第一次觉得好友无比的陌生。
  李丽果然是那个精明的李丽,还是让她看出了自己对仙晓寒的感情。
  感情的确可以让一个人变得不理智,甚至疯狂。
  就好像现在的李丽,她疯狂地攻击者周围的一切……因为仙晓寒的离去。
  床头放着的雕刻小兔,被我锁进抽屉里。但就算这样,每次看见那个抽屉,我仍旧能够想起仙晓寒。
  我就是这样一个死心眼的人。我早就知道,这种个性注定我要吃很多苦。
  飞机上,老林看着对着电脑的仙晓寒,问道:“少爷,那几袋……怎么处理。”
  老林挺喜欢那个赵家的女孩子,他希望仙晓寒至少对那位赵璐,还有一丝的感情。
  哪怕只是友情、
  “全部烧掉。”仙晓寒的语言很冷。
  老林的眼神暗了暗。
  “他喜欢的,不过是她眼中的仙晓寒,而不是我。”仙晓寒难得地解释道:“她爱上的,是我众多面具其中的一个。”
  “但是她是老爷看上的媳妇……”
  “她不会成为仙家的媳妇。”仙晓寒的眼睛眯了起来:“我没有给她任何的承诺。”
  不会娶赵璐,是他对家族明显的反抗。
  至少他仙晓寒要娶的,是一个不用他戴着面具去应对的人。仙晓寒不想在外面戴了一天的面具,回到家里,还要换一个面具继续应对另一个枕边人,连做梦都得提心吊胆地害怕说出自己真实想法的梦话。那样的生活,会疯的。
  仙晓寒转头看向窗外,中国大陆离得越来越远。
  对于赵璐,仙晓寒知道,自己不会戴着她喜欢的那个面具跟她过一辈子,所以,娶她进仙家才是最她最残忍的做法……能够不娶,就不娶吧。
  “少爷,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反抗家族的命令,会让……”
223#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2:07:14 | 只看该作者
仙晓寒淡淡地看了一眼老林,干巴巴地说道:“我还年轻,以后也许会遇到比赵家更合适的。如果家族最后坚持让我娶赵璐,你认为以赵璐的状况,她能够拒绝得了我的求婚吗?而且放心,我保证以赵璐的个性,三年之内她都不会再谈恋爱。”
  “家里应该理解我的做法,毕竟我是他们‘最后’一个儿子了。”
赵正番外
  在赵正眼里,仙晓寒是一个很危险的人。毕竟一个用哄骗手段让一位单纯的女生为其圆谎的家伙,怎么都不可能像他表现得这么无害。
  赵正的确给余小桥打过电话,赵正比起其他人,他更相信这个一心扑在围棋上的棋疯子。因为他知道余小桥的脑子里除了围棋就是围棋,装不下其他的东西,太单纯。像余小桥这种人,是不会说谎,也不屑于说谎。
  余小桥给赵正的答覆,显然是对仙晓寒有利的。他粗略查了查仙晓寒四年前在棋院的资料,跟余小桥说得也差不多——阳光型的大男孩。
  但是就算得到余小桥的肯定,赵正还是不放心。他能够当上市长,看人的眼光可是一等一的毒。但他也相信余小桥,所以赵正考虑了一天,最终还是派人去调查了仙晓寒的底线。
  仙晓寒藏得再深也不过是一个年轻人,抵不过这些政治生涯几十年的老政客。半天时间,仙晓寒在美国的手段就集合成了一叠资料传到赵正手里。
  虽然仙晓寒在仙家并不活跃,但以赵正的精明如何看不出这表面下的一些蛛丝马迹?仙晓寒处事为人的手段和方法简直比他那两个哥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赵正拿着资料鼻子都气歪了:仙晓寒过去的所作所为,完全证实了他的想法。这家伙果然不是一个单纯的料!
  但他没想,因为他之前犹豫而耽误了一天才下决心摸仙晓寒的底,但就是这一天的时间,他的女儿赵璐就馅进去了。从来对他尊敬孝顺的赵璐,居然破天荒地对着他大吼:【不管他被怎么样的环境中包围着,他依旧是我认识的那样仙晓寒!】
  气的赵正摔门而出。
  对于余小桥,赵正没有去抱怨。在他看来,仙晓寒当初估计把全棋院的人都给骗得团团转吧。何况余小桥,根本就不会关系棋盘外的事物,要是她能看穿仙晓寒的面具那才有鬼呢!
  赵正没想到,女儿赵璐跟自己闹僵后的第二天就跑去见了那小子。更那赵正没办法发火的是,那小子居然跟他女儿亲亲密密地出入公共场合!当赵正得到消息后,脸都绿了:因为这上上下下都传遍了——市长千金跟仙家的小少爷手挽手地出双入对,逛的地方还是专卖高档首饰宝石的地方!
  这年头,搞过政治的人都比平常人敏感。赵正是一个市长,还是一个跟文化部关系密切的市长。而最近这次基础建设博物馆工程的投资权,就在文化部部长手中。虽然文化部部长手中握着决定权,但赵正下面有4位常委的票数……
  而这个敏感的时刻,赵正的千金,跟仙晓寒手挽手,肩并肩,高姿态出现在大众面前。虽然只有一个晚上,但已经值得很多有心之人去深思了。
  赵正顿时后悔平时把女儿宠得太娇惯,养得太单纯!
  仙晓寒这一招用得好啊!赵正疼女儿是出了名了,这样一来,就算这件事过了,别人也难免将赵正跟仙家联想到一起。毕竟一个是政府大员,一面是商业大家。这世道官商相合已经不是新鲜事了。
  这样,就算这件事后,赵正也不好拿仙晓寒开刀。
  更何况,仙家现在大多转移去了美国不说,以仙家的实力,也不是想动就动得了的!
  果然,几天来都在流言,原来赵家跟仙家搭上了。
  这种想法很自然,因为仙家有实力。不管是明的还是暗的,绝对搭得起你一个赵市长。这让一心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跟赵正搭上关系的白家可是心里直闹疙瘩,虽然表面上还是维持着热情友好的样子,但心里一旦起了疙瘩,就没那么容易恢复以前的看法了。
  赵正跟别人一样,在京里是有后台的。不然他绝对不可能在40岁左右就爬上北京市市长的位置。这天他背后的人给他提了醒:要是摆脱不了就用之,反正这世道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跟仙家合作,不吃亏。
  这话说得也太明显了,赵正再听不懂就是傻子了。虽然赵正一项清廉,也不太喜欢这些商人,但一些官场的潜规则也是得守的,这年头,清高这个词可不是什么褒义词。
  加上他女儿赵璐……他算见识到小女孩被爱情冲昏头的恐怖之处了。
  算了,虽然不齿仙家的手段……恐怕那白家也干净不到哪去。赵正叹了口气:【仙家有那个实力。】
  不过,让赵正对仙晓寒唯一不是太反感的,就是他没有给自己女儿任何承若这件事。他知道仙家应该是想跟自己结成亲家,但他无法想象赵璐要真嫁过去,那有多凄惨。
  赵正在仙晓寒离国之前,私下找到他聊过这件事。
  仙晓寒说:【我想要在那个做什么都‘身不由己’的家庭里,自主自己的婚姻。】
  ========================小剧场之离家出走=============================
  仙家有三个儿子。
  大哥仙晓凌,二哥仙晓城,三哥仙晓寒,小妹仙晓静。
  仙晓凌属意是壮志凌云。
  仙晓城属意为众志成城。
  仙晓寒属意却跟之前两个兄弟的意境不大一样,也许是有了两个兄长后,老爷子更希望有一个贴心、有灵气的孙子。所以仙晓寒的属于没有他两位哥哥那么有气势,但却非常有诗意:寒木春华。意思是仙晓寒可以没有太过远大的志向,但一定要是多才多艺,每一项各具特色的才艺都能学得像模像样——总之,老爷子在仙家老爷生了两个儿子之后也寂寞了,决定培养一个全才。
  仙晓寒也没叫老爷子失望,他是一个天才。虽然仙家的两个儿子都是天才中的天才,但仙晓寒的IQ却比他两个哥哥还高。在被刻意培养和保护之下,仙晓寒可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但仙晓寒也是仙家三个孩子中,最缺心眼的一个。【当然,这里只是相比之下的参照。】
  于是缺心眼的仙晓寒,觉得仙家把他管严了,看紧了。他没言论自由了,没人权了……所以他决定了:离家出走。
  15岁的仙晓寒瞒着家人翘了家,跑到北京一所普通高校就读。
  他觉得,去了北京,天高皇帝远,你管不着,就是管不着。
  但他刚的鞋子底板刚粘上北京地面的泥土,手机就响了。二哥的。
  【喂,我是仙晓寒。】
  【晓寒,你违背了家人的意愿去了北京,母亲很伤心。】
  仙晓寒其实很怕这个二哥的,在少年时代的他看来,他的大哥二哥都是怪物和机器的结合体。
  仙晓寒不想变成没有任何情感的怪物,也不想变成冷冰冰没有人气的机器。
  【我……】
  【什么都别说了,我了解。】
  仙晓城居然一种我理解你的语气。这不仅没让仙晓寒感到一丝安慰,反而觉得毛骨悚然。
  【因为我在12岁的时候,也离家出走过。】毫无感情的音线。
  美国同一时间,仙晓城挂上电话转头面无表情地对同是面无表情地仙晓凌:【没想到当初你对我说过的话,现在还有机会对三弟说一次,颇为感慨。】
  仙晓凌面无表情:【当然,我9岁那年,母亲也曾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后,仙家再添一女,名仙晓静。是老爷取的,属意老爷也没说,但私下人们都认为,老爷估计是受够了三个儿子一定年龄就离家出走的习俗,想要女儿静一静。
  难为老爷气闷,三个少爷都不稳重,调皮捣蛋的,把仙家弄得鸡飞狗跳。【当然,这只是相比之下的参照……】
  仙晓静同学一生下来看见了大哥二哥,但就没看见三哥。那时候仙晓寒离家出走。这也是老爷子给女儿取名为静的理由之一。
  一晃四年,仙晓静童鞋长大了,4岁了。
  仙晓静怕她三个哥哥,她觉得那三个家伙不像活人,像机器与怪物的结合体。
  她决定要离家出走,她不想变成没有感情的怪物,也不想变成不像活人的机器。
  仙晓寒阴森森地站在一边,对他大哥二哥道:【以后小妹的那个电话,一定要由我来打。】
偷听
  仙晓寒那天下午来得很早,刚吃完午饭就开车去了棋院。这家伙当过棋手,在棋院逛起来一些在院棋手都自然,所以一直到他跑到3楼的研究室,也没人拦着。
  虽然仙晓寒跟余小桥两个人在四年期间一直频繁保持着联络,但真要论到面对面这还是四年来第一次。四年仙晓寒从男孩成长为一个男人,但他的变化并不大。他的脸还有一些以前的轮廓,所以之前宇轩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
  但余小桥从一个小女孩长成一个15岁的少女,变化就比较大了。
  其实余小桥变化再大,要是没有之前周秀硬拉着她去改变了一下形象,还是很好认的。现在的余小桥,跟四年前比起来,差别也太大了一些。这让仙晓寒看到余小桥的一瞬间,有种面对陌生人的感觉。
  面对方只盯着自己的脸不说话,余小桥用袖子擦了擦脸,皱眉问道:“我脸上有东西?”
  “没,没有。”仙晓寒回神:“小桥?”他的语气充斥着不确定。
  余小桥点头,走到一边拉出两张椅子:“坐。”
  对方一说话,仙晓寒知道这丫头就是余小桥错不了。他太熟悉对方的为人处事了:说得好听点是坦率,说得难听点——糟糕得一塌糊涂。
  不过仙晓寒喜欢跟余小桥相处,虽然余小桥嘴巴里一般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但她不会说谎。
  “你变化真大,没想到你长大了一点,还变漂亮了。”仙晓寒摸着下巴笑了笑。以前余小桥那样子,绝对是跟一个丑字挂勾的。也只有在她下棋的时候,那双发亮的眼睛让人觉得这个孩子还有那么一丝可爱之处。
  棋疯子变漂亮了,仙晓寒倒觉得不自在了。因为眼前的余小桥让仙晓寒意识到一件事:对方是一个女人。
  就算现在是女生,迟早也会成长成一个女人,有可能还是一个十分美丽动人的女人。
  这让仙晓寒很别扭,他在来之前,本来是想跟余小桥来个一刀两断的。因为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自己周围的很多事物也越来越复杂,他怕自己有一天会连累到余小桥。
  至少在自己解决完跟两个兄长之间的‘战争’之前,不能再跟余小桥联络了。但余小桥眼里只有围棋,要是哪天这丫头脑子转不过来,非要拉着自己下下棋,或者见见面……所以仙晓寒打算让这个棋疯子对自己彻底失望,讨厌甚至厌恶自己,切掉自己与她的联络,让她完完全全载进棋坛子里去,爱怎么混就怎么混。
  本来他是这样想的。
  现在,仙晓寒却觉得别扭了。准备好的剧本也没办到顺利地演出来了。
  因为这感觉……怎么感觉好像男女之间分手,而不是朋友之间决裂呢……
  仙晓寒开始思考:自己准备的台词是不是有点暧昧了?居然忘了余小桥是个女的,4年没见对方也是高中生了……抓抓头发,仙晓寒有点说不出话。
  余小桥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但她一直都是一个很直接的人。说话,她很直接;做事,她也很直接。这会儿,她直接把仙晓寒往棋盘上一带:“跟我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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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2:07:33 | 只看该作者
余小桥潜意识里,十分渴望着她跟仙晓寒第一次交手时候的感觉。但同时,又很害怕跟仙晓寒下棋。
  按道理来说余小桥在棋盘上现在完全不用怕仙晓寒,但她现在很害怕。
  这天下午,亚洲杯的冠军要在王星和高永夏中产生。大多数人都觉得现在的高永夏很难战胜这几年势头正盛的王星,但结果让很多人感到意外:王星中盘就认输了。
  不过,也只是感到意外而已,短暂的安静后,大家开始张罗着颁奖仪式。毕竟高永夏做为韩国第一人,世界冠军以前也拿过几个。他并不能算是黑马。
  但已经夺冠的高永夏,看起来却不是那么高兴。他想一个人安静一下,那闹哄哄的二楼是没办法呆了,高永夏避开记者沿着安全通道的阶梯慢慢来到三楼。
  三楼一般很安静,但高永夏刚走上来,就听到一段模糊的声音。一般棋手讨论棋局、尤其是专门跑到三楼来单独讨论的,声音都不会太大,现在高永夏站在走廊上都能 听到一些从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他就有点好奇了——看来中国棋院的怪人的确很多。
  边逛边听,高永夏在一扇门停了下来。声音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他们能不能让我安静五分钟!为什么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是质问!为什么每个人对我的口气都是劝说?我做错了什么??】
  【我讨厌他们,讨厌仙家!我哪点不如人了,为什么我那么优秀却我要活得那么痛苦,我每天晚上甚至都不敢深度睡眠,我在外面甚至不敢喝酒!酒后吐真言!做任何事情没有一个人会理解,成功了别人只会说,哈,我冷血!失败了……失败?那是根本不允许的!】
  【我没办法冷静!我忍受出门后在衣服上找到窃听器的日子已经很久了!哈,我真羡慕我那两位哥哥,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我到底是为什么,什么都不能自主,时间不能自主,学业爱好不能自主,工作不能自主……】
  【总有一天……我会……全部还给他们!】
  【……】
  屋子里,余小桥已经惊呆了。
  仙晓寒在接到一个电话后,就开始变得歇斯底里。前一秒还是带着淡淡微笑将电话挂上,后一刻立刻将手中价值不菲的手机砸得四分五裂!
  她从来没有看过仙晓寒这么失态过,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仙晓寒在余小桥眼里一直都是是无限接近完美的形象,她没有想到仙晓寒内心堆积了那么多需要发泄的东西。现在的仙晓寒就好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咆哮地发泄着,哪怕到声带嘶哑都无法停止下来。
  但余小桥除了说一句‘冷静点’以外,真的没有办法再阻止现在的仙晓寒。就连她都能看出来,仙晓寒现在很痛快,很需要发泄。因为是发泄,他说了很多不应该说的话。
  这股邪火压在他心里很久了,越压就越多。他不是不能爆发,而是但他不敢爆发,因为他找不到安全的地方。在他看来,这充满高科技的世界里,做事说话得小心翼翼,一个眼神就有可能让自己失败。
  仙晓寒的耐心不是很好,但他却是一个十分有理智的人。所以理智控制着他的个性,让他一直处于一种忍耐的精神环境中。
  现在的仙晓寒,理智已经出现裂痕了。
  门外,高永夏知道自己不适合再听下去了,他转身就走,走得神不知鬼不觉,让屋子里的家伙永远都别想知道自己站在门外把他的话听得个十成八九。
  但可能是天意,他离开的时候,手机来电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把手机掏出来一看来电,顿时苦笑:这还真没办法生气,因为这个电话是他姐姐打来的。
  按下电话,飞快地传过去一条短信。
  这时候,门开了。
  仙晓寒和余小桥一前一后地走出来。
  高永夏一愣,他首先将目光投向余小桥:“是你……”然后眼角扫过仙晓寒:“……们?”
  “你认识我?”仙晓寒微笑,一点也看不出一分钟前拼命发泄的样子。
  高永夏点头:“你参加过一次三星杯,你叫仙晓寒。”
  仙晓寒的目光闪了闪,一丝冷意在眼底划过:对方认识自己,那么……
  高永夏好像没有发觉般:“对于围棋沾边的事,我的记忆一项很好。”
  仙晓寒眼角的肌肉松了松。因为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对于跟围棋无关的事,我的记忆很糟糕。
  看来韩国第一人并不像外人传说中那样冲动和愚蠢,仙晓寒点点头笑道:“我也知道你是谁,你是高永夏……我听说,你有一个姐姐?”
  这话就有点威胁的意味了。
  “对啊,我正路过呢,我姐就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打搅你们了?”高永夏的意思仙晓寒懂:要不是这个电话,也许他还在里面大吼大叫不自觉,到时候就万一不止一个高永夏‘路过’了。
  仙晓寒顿时在心中一哼:你难道还要我感谢你姐姐吗?
  高永夏撇了对方一眼:只要别恩将仇报就好。
  仙晓寒离开后,高永夏往门后一片狼藉的对局室望了一眼,顿时用比刚才高了几个音的语气道:“哎呀,真是一片狼藉啊!”
  “不关你的事吧,前辈。”余小桥现在总算冷静下来,表情也就又恢复成平手那毫无生气的样子。
  “不关我的事?”高永夏双手一摊:“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那家伙在这里大吼大叫十几分钟,知不知道这严重影响正在隔壁摆棋谱的我?”
  余小桥沉默了,要是别人影响到自己摆棋谱,自己也一定会生气。
  “抱歉……不对,你刚才说你路过!”余小桥皱起眉头:“你骗人?”
  余小桥这句话,倒还真把高永夏给愣住了,他把余小桥仔仔细细从上往下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不是吧,这丫头这么好骗??
  看余小桥平时,也只是淡漠而已,并不是一个单纯到单蠢的料啊!难不成这家伙除了围棋领域的事,其他方便还处于幼稚阶段?竟然还有这种人存在?
  顿时高永夏玩心大起:“只有笨蛋才会相信我在隔壁下棋或者正好路过好不好?”
  高永夏这句话一出,余小桥的脸就红了。气的。
  “作为世界顶级棋手的前辈,你居然偷听?!”
  “错了,作为这次世界冠军得主的我,怎么可能偷听?我是站在门外,光明正大地听!”
不合
  高永夏那句话把余小桥给气得不轻。
  余小桥觉得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吧她的脑子弄得一团糟。
  以前她的思维都是很清晰的,因为她想得很少,生活很单一。但这段时间以来,她感到很累,比她曾经为了练习官子而熬夜做死活还要累。
  以前余小桥遇到复杂的事情她懒得想,而简单的事情很容易想明白。所以余小桥虽然不算很单纯,但在围棋领域以外的思维却非常狭隘。哪怕她现在灵魂的年龄已经有25岁,但对高永夏那句看似有理其实很没道理的话,一句反驳的语言都组织不起来。
  “■!”余小桥能够做的,就是关门。
  眼不见为净。
  看着室内一片狼藉,余小桥认命地开始收拾起来。一边收拾,一边想着仙晓寒之前的话,她总算也隐隐约约明白仙晓寒现在的处境和压力,觉得那孩子虽然表面上是一个人人羡慕的富二代,但其实却生活得很不容易。
  用自己的理想和自由换取的荣华富贵,余小桥一点都不羡慕,甚至比以前更同情仙晓寒的处境。但另一方面也觉得对方真的很坚强,仙晓寒的坚韧余小桥感到有点自卑,严格来说,对方还是一个比自己小4岁的……
  自己好像,除了围棋以外,真的没有任何的闪光点了。
  ……是不是应该接触一些其他的爱好充实一下自己,至少以后在别人面前不会感到太丢脸?
  手上的动作一顿,余小桥被刚才自己所想给吓了一大跳!足足愣在原地好几秒。直到一阵冷意传来,这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清醒过来的余小桥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自己的确太累了,居然会如此胡思乱想。
  有时间去做其他事,还不如去下棋……余小桥摇摇头。
  日本和韩国的棋手在接下来的3天陆陆续续回国。之所以说是‘陆陆续续’是因为这些能够来参加亚洲杯的高手们在本国赛事的行程不一,还有一些是中国国内一些大型对抗赛的外援。对于本国的这些精英,日本和韩国棋院都没像对待新人一般给弄成集体制。除了几个未成年的棋手被强行一起被‘打包’带回去。其他的一些成名已久的高手,在条件允许下,大多都愿意在北京多呆一两天。
  当然呆久了也不行,毕竟各国的棋院也有棋院的规定。超过底线就不好玩了。
  当然塔矢亮是例外,他在八强输给老对手进藤光后就立刻动身回了国,听说,是他父亲塔矢行洋的心脏病又发作了。
  而亚洲杯后,棋院也显得冷清许多。毕竟很多棋手都回地方棋院了,大厅的人比起前几天少了很多。
  大厅的人少了很大,也就安静了很多。但余小桥还是不喜欢去大厅摆棋,一如既往地天天往三楼跑。
  “老肖,找谁呢?一进来就东张西望。”
  对于‘老肖’这个称号,肖子宇算是服了辰旭了。摸摸脸,他就很奇怪了:我看起来就真那么老吗?摇摇头,肖子宇问道:“你们看见小桥了吗?这几天很少看见她。”
  “哦,你说她啊,她每天天没亮就爬起来跑到三楼去了,到快关门了才会回去,当然就很少看见她了。”辰旭掏了掏耳朵,歪着头答道。辰旭说话的声音压得很小声,看来上次的那件事被谭弈给教训得够惨,都过了几天还有一定约束力。
  “哎,小桥一天跑到三楼去干什么……那里平时连鬼都没有一个,来大厅至少大家可以一起下棋嘛。”
  “她是讨厌这些家伙老盯着她的脸看吧。”辰旭哼哼。
  肖子宇默默点头,算是认同辰旭的这个说法。
  余小桥上次去改变了一下形象回来,结果搞得她最近在棋院走到哪里,周围人的目光就跟到哪里。个性再淡漠的女孩子,估计都会受不了吧。
  “老肖,你今天来得挺晚的啊?”左彬走过来。
  听到‘老肖’这个称呼,肖子宇手一抖,不自觉地又摸了摸脸,才道:“你们两个怎么都不找张桌子下棋,站在一边干什么?”
  左彬手一摊:“有下啊,不过没下几盘,有人就死活不干了~”左彬用眼睛斜着瞥了瞥站在肖子宇另一边的小狂人。
  “去你的,谁要跟你下快棋啊?有本事,我们慢慢下!”其实这次是他硬拉着左彬下快棋,结果下了三盘,造就他一个三败的成绩,所以他打死不来了。他也不愧是小狂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喂喂喂,不是你拉着我下的快棋吗?”
  左彬这样一说,辰旭终于脸开始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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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2:07:50 | 只看该作者
肖子宇跳出来打圆场:“好了,左彬的快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些人跟左彬比快棋,哪个能讨到什么好处?”
  肖子宇这样一说,左彬倒不好意思继续拿辰旭开刷;而辰旭知道肖子宇是在给自己留面子,他摸摸鼻子,很识相地没说什么。
  三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了下来,辰旭左看右看,摸着下巴道:“怎么没看到宇轩?”
  本来辰旭只是随口说说,但左彬居然接话了,而且语气很不友善:“他?关我们什么事?”
  “没事,我们开始吧,恩……就摆摆这次亚洲杯我从绪方老前辈失手的那盘吧。”肖子宇很快打开棋盒摆了起来,这盘棋他一个人摆了不下数十遍,很快就摆完之后,并说指出几个不妥和看不明白的地方。
  肖子宇不知道左彬为什么这么反感宇轩,而且还是单方面的反感。左彬刚回来不到一个月,跟宇轩接触得也不多。按道理来说,宇轩并不是一个很不好相处的人,至少宇轩比余小桥好相处多了。而左彬也不是一个无病呻吟的家伙。他就想不通,宇轩跟左彬发生了什么事,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搞得那么僵。
  但肖子宇知道辰旭跟宇轩还有左彬都是好朋友,而且辰旭一直将宇轩当做竞争对手。肖子宇不想这件事搞得他们朋友之间不愉快,于是便岔开了话题。
  三人刚讨论没多久,宇轩就走了进来。他双手拍了拍辰旭和肖子宇的肩膀,算是打招呼,然后才对左彬道:“进藤光前辈在顶楼找你有事。”
  左彬一听进藤光找他,离开站起来准备闪人:“不好意思,我先出去下。”
  “喂,你最近跟进藤前辈还有塔矢前辈走得很近嘛,他们还挺照顾你的。”辰旭故意用一副酸溜溜的口气:“两个大高手啊,哎呀我好嫉妒啊!”
  “屁,你少拿这语气恶心人了。”左彬笑骂道,他不可能告诉辰旭他们有关佐为和小卡的秘密,只能找个理解搪塞:“只是在日本跟两位前辈交好而已。”
  “知道了,去吧去吧。”
  等左彬走了,辰旭才转过头一改刚才嬉皮笑脸的样子,对宇轩问道:“你跟左彬怎么回事啊?”他也看出这两人之间的不融洽了。
  一边一直没说话的肖子宇也说道:“宇轩,你是不是跟左彬……”
  宇轩笑了笑,摆摆手打断肖子宇的话:“我哪知道我什么时候惹到他了?不过我又不笨,别人怎么看我,我还是能感觉到的。”
  宇轩这话的意思辰旭和肖子宇都听懂了,是说:对于单方面看自己不顺眼的人,自己也没必要和颜悦色故作亲近。
  “对了。”宇轩话锋一转:“你们有没有看到高永夏前辈?”
  “他?”辰旭愣住了:“你找他干嘛?”辰旭对高永夏的印象一直不是很好,当然,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对曾经把自己反锁在厕所里一整夜的家伙有好感。
  肖子宇干咳了几下:“咳咳,那个,听说高永夏前辈最近喜欢一个人跑到三楼开单间摆棋,也许你可以在三楼找到他。”
  “那算了,三楼那么多房间,总不能挨着去敲门吧。”宇轩显得有些若有所思。
  辰旭和肖子宇面面相窥,他们不知道,宇轩什么时候跟高永夏那么熟了?
  宇轩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找高永夏,在他看来这件事交给高永夏应该比较好摆平一些。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高永夏这次带着亚洲杯冠军奖杯回国,迎接他的不是鲜花和掌声,而是一份巨大的‘洗礼’。
  高永夏现在的确在三楼,跟余小桥呆在一间研究室里。
  研究室两张棋盘,他一张,余小桥一张。
  余小桥是很‘潇洒’地把门关得‘■■’直响,但问题是她只关上了门,又没用锁门。所以站在门外的高永夏握着把柄一转,门就打开了。
  余小桥不知道为什么,她实在无法把高永夏当做赵石、洪秀英、塔矢亮和进藤光等前辈那样去敬重。对眼前这个人,她实在没办法把对方当成一个前辈。
  “你好像一点不把我当做一个前辈高手来对待?是不是认为我的实力和地位,不值得你去尊敬?”似乎知道余小桥在想什么,高永夏说得很直接。何况余小桥对高永夏的态度,严格来说的确十分无理。
  所以余小桥算是被哽了一下,有些说不出话。
  “那我们来下一盘,看看我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高永夏说这话的时候很严肃,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余小桥到现在,只跟高永夏下过两次棋。一来余小桥虽然在国内很活跃,但在国际赛事上却十分不活跃,她根本没有跟高永夏对弈的机会。所以之前的两次对弈,都是私下进行的。
  一次是高永夏要求的,那次被对方打得遍体鳞伤,过了很久才恢复过来;第二次是自己请求的,那次虽然也输了,但没有第一次的狼狈。余小桥突然也很想知道自己第三次跟对方对弈,是不是可以再进一步?余小桥有自知之明,她也不求能怎么赢,但她觉得这一次,自己至少不会让对方赢得那么容易。
  想到这里,余小桥也顾不得去多想高永夏为什么会突然要求跟自己对弈这些问题了,她只想求证一下,看一看自己跟对方的实力还差多远。
往事
  高永夏不是一个随便喜欢拉着人下棋的家伙,更何况余小桥现在的实力的确跟他画不上等号。
  他找个借口主动要求跟余小桥下棋,是因为余小桥的老师王星。
  两天前,也就是在跟王星装备对决亚洲杯决赛的前夕,两个本是将在赛场上兵刃相见的人却双双跑到改名围棋会所聊起了天。
  还好他们是坐在雅间,不然这现象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怪异:两个马上要上战场的敌对家伙,比赛前夕跑出来拉家常?这是哪跟哪啊?
  那天高永夏说得很直接:“前辈,你会全力以赴吧。”
  王星给的答案却让高永夏很失望:“我这次比赛,每一场都是全力以赴的。”
  高永夏丢了一个明显不信任的眼神:“这几次的对弈,都不像你全力以赴的水平。”
  “那只能说明我的水平下滑了。”
  王星这句话明显惹火了高永夏,他一拍桌子正准备说什么,却被王星打断了。
  只见王星笑道:“哈哈,你拍桌子的样子,倒还跟以前一样。”
  王星跟高永夏第一次见面是在韩国的棋类交流会上。
  那时候中国围棋刚刚追上日本,而韩国的围棋界还处于发展的状态。当时很多韩国的围棋爱好者都会选择去日本或者中国留学,当时的世界棋坛还不存在‘三国鼎立’和‘中日韩’之说。
  那年王星作为中国的代表参加韩国棋类交流会,围棋象棋军旗等众多棋种都在一个空旷但十分宽阔的场地进行。那时候的王星刚满18,在国内年青一代中是十分拔尖的一位围棋选手。
  年青嘛,总有一些傲气,当时去韩国的几名中国棋手和日本棋手,都不太看得起韩国的围棋界,所以难免就有点傲慢的感觉。
  当时王星真一人多面地指导韩国业余围棋爱好者,虽然是一人多面,而且还是来回走动,但王星表面上看起来都是游刃有余的样子。
  很快,就有一个人认输,并准备复盘。这些人的水平都不高,王星感到有些无聊。
  但就在王星准备复盘的时候,一个最多10岁,瘦瘦小小的孩子挤进来,把之前那个人挤到一边,然后对着残局夹起一颗棋子,啪地一声放在棋盘上,然后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王星,有点挑衅的意味。
  王星当时在世界围棋大国的国内顺风顺水惯了,难免骨子里就有种骄傲的感觉。想你一个不知道哪跑出来的野小子敢跟我拍棋,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虽然那野小子的那步棋并没有走错,但那又怎样?
  少年王星一股气上来,学着那野小孩夹起棋子,也用力地拍在了棋盘上。声音一点不比刚才的小。
  野小孩一看,顿时嘴唇一抿,抓起棋子用比刚才还大的力气‘啪’地一声拍在棋盘上。他这个动作终于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了,大家都围过来看着这个敢跟中国来的天才少年拍棋的野小孩。
  王星突然一醒,再看看对方,顿时暗骂自己:人家就一个孩子,自己跟着较什么劲啊真是的!这样一想,王星立刻心平气和下来,他也不跟对方比力气大了,轻巧地夹起棋子往棋盘上一点,然后冲对方笑笑,就准备离开了。
  那一招棋点住了对方的要害,面对本来就处于劣势的黑棋,那小孩就算有一流棋手的本事也挽救不了。
  果然只见刚才还十分自信地跟王星拍棋的野小孩顿时苦了一张脸。
  “喂,你叫什么?”王星没走出多远,他身后的野小孩就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叫住他。
  王星一听,这小子还会说中文?还真稀奇:“我叫王星,中国职业棋手。”
  对方一拍桌子,气势汹汹地站起来:“我叫高永夏,我,我明年就是韩国的职业棋手了!”
  当时王星对高永夏那孩子气的话还真没放在心上,所以后来高永夏真以韩国职业棋手的身份参加国际赛事并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王星还真被吓了一大跳。
  “当时我也太浮躁了,我应该问问你老师是哪位。”高永夏当年十来岁就已经有职业棋手的水平,在当年那个韩国围棋界,已经算是十分出格了。更何况他还会中文,中文可不是英文那么好学习,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居然中文好到可以跟中国人对话的程度,现在想来真是处处透着奇怪。
  “我没有老师。”高永夏的脸冷了下来。
  王星叹气:这几年只要一提到有关高永夏老师的事,哪怕沾个边,对方立刻就翻脸。
  “我只是担心我的徒弟。”王星转移了话题。
  “余小桥?”
  “对,小桥她……需要一个对手,和目标。”
  高永夏感到好笑:“哈,她的目标不是你吗?”
  “如果是成绩,我的确可以当她的目标。”王星在围棋界拥有的成绩,的确难以超越。“但要是棋力,我实在无法当她的目标了。”
  “为什么?”高永夏不解:“你的实力当她的目标是绰绰有余了!”
  “不,我刚才才说了,我已经在退步了。”王星摇了摇头。
  当王星说出‘我已经在退步’这句话的时候,高永夏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过了很久,高永夏才干笑道:“你不会打算……让余小桥把目标定在我身上吧?”
  王星摇头:“那是小桥自己的事,我无权做决定。”说完又看了高永夏一眼:“我只是有种预感,也许以后有一天,你跟小桥的关系会变成我跟你现在的关系……只是大家扮演的角色相互掉个位而已。”
  “哈,你这什么话,你是说,我跟余小桥以后会成为竞争对手?我会被她后来居上?我会认同她?还会跟她坐在一起像我们这样聊天喝茶??”
  王星认真地点头:“为什么不是?”
  “为什么是?我承认我对她是比较感兴趣,也承认,她以后也许会成为一位站在世界顶端的职业高手,但她绝对不会是跟我一个时代的!要我认可她是我的竞争对手?没可能!”
  王星抿了口茶,看着高永夏心里暗暗叹气:这孩子,本质还是这么冲动和自负。
  摇摇头:“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都不是预言家,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对吧?”
  ……
  看着眼睛的余小桥,高永夏打心眼里不是十分看得起对方。高永夏不否认余小桥的潜力,也欣赏她对围棋的态度。但王星的话还是让他心里感到一阵不舒服:王星是自己追逐了很久才得到对方认可的棋手,是自己一项都比较尊重的前辈,现在这位前辈居然告诉自己他的徒弟更适合当自己的对手,这无疑是对高永夏的一个打击。
  高永夏甚至有一种错觉,觉得这是不是王星前辈对自己爱徒的一种偏袒?
  所以他忍不住想要试一试余小桥,看看对方是不是像王星说得那么好,是不是能够经得起考验。
  高永夏看着棋盘,目光渐渐蒙上一层寒意。
第三次对弈
  这盘棋猜子的结果,是余小桥持黑先行。
  棋子落盘十来步,双方的步调都走得四平八稳。余小桥看着对方的棋,感觉对方一点着急的意思都没有,对方不急,她可要急了。
  这盘棋的互现,所以正在对弈的双方不存在什么前辈后辈。棋界有一句俗话,叫:互现之前,人人平等。只要双方都愿意,你一个刚学围棋的家伙跟以为职业九段下互现棋,人家职业九段也可以毫不留情将对方打得遍体鳞伤。
  所以余小桥要急了,因为棋进行得太稳当,稳当得让余小桥找不到进攻的机会。而面对实力比自己高的棋手,进攻才是最好的手段,也是最高明的防守。如果因为畏惧而处处防守,反而容易把棋走厚从而走重,不好伸展。
  余小桥黑棋这边找不到闹腾的地方,而对方的布局虽然四平八稳但十分严谨,也找不到好的空子□去。这看起来好像是天下太平的局面就要被带进中盘了,而余小桥还真没信心凭着自己的布局和根基能够在中盘不被对方拉下。
  找不到对方的破绽,不一定就说明对方没有破绽。只是因为自己的实力关系,而没有看到而已。
  更重要的是,余小桥也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看到自己棋中的破绽。她倒希望高永夏能够主动出击,至少那样棋子可以接近,从而找机会制造一些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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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2:08:44 | 只看该作者
而现在,先不说自己能不能成□对白棋制造出麻烦和陷阱,而是持黑的余小桥连制造麻烦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时候,余小桥渐渐开始感觉到对方传来的压力。一开始高永夏用互现的方式表示平等,余小桥还挺开心的。但现在她知道,跟高永夏坐平了对弈,以她现在的实力,真的很困难。
  而且跟四年前相比,余小桥一点都没有感到自己跟对方的差距有所拉近,想法,似乎自己比起四年前,更难跟上对方的脚步了。
  一种类似泄气的感觉从余小桥的心底悄然滑过,一现既逝。余小桥摇摇头,调整了一下心情,开始集中精力应付接下来的对决。
  中盘从一开始,余小桥就感觉在像做噩梦。如果说一开始的布局自己还能勉强跟上,大盘看起来也还有一种像模像样平分天下的形势,那么中盘一开始,对方就好像是突然发力一般想要将自己狠狠抛在脑后。
  这就好像长跑比赛,其中一人混在大集体中跑了一段之后,突然加速脱颖而出。而面对这种情况,一般的人会有两种反应:一是加速跟上,二就是有心无力。
  余小桥觉得,自己就是第二种情况。黑棋越来越少能够有机会脱先,而白棋则相反,频频脱先,甚至偶尔在余小桥看不懂的地方停下来。
  不是余小桥不想脱先,而是脱不了先。她的棋被白棋缠上了,只能应对不能脱先。脱不了先,也就无法掌控整个大盘。
  加上那几招自己看不懂的棋,余小桥是真急了:在战斗的时候,看不懂对方的招数并不是一件好事。
  现在余小桥夹着棋子,看着棋盘上边双方正在争夺的中立领地和左边岌岌可危的己方一角,感到左右为难。
  上面的空间虽大,但不一定自己就能够完全抢下来;而左边目数虽然不及上边,但毕竟是自己实实在在的地盘啊!
  但要救左边,那就又往里面投子。左边的棋子早因为几次急救而变得厚重,棋子之间的价值小得简直可以以棋子本身的价值来计算!这种情况下,余小桥夹着棋子,犹豫了。
  而全盘,也没有第三条路给余小桥选,至少余小桥看不出现在的局面还有哪个潜力点比之前两个来得重要。
  将纵横交错的局面反反覆复地推算着,连带推算出后面的棋路衍生出的变化也最大幅度在心中反覆摆谱。
  脑中不停地出现各种各样的可能,但又被很快地推翻。就在余小桥感到焦虑的时候,一张熟悉的棋谱在余小桥脑中一晃而过。
  将那张棋谱留在脑中,慢慢地将其反推开来,看看这盘棋要如何行走才能够形成脑中的变化。
  而在此期间,余小桥也在分神回忆这熟悉的局面到底在哪见过。
  ……
  高永夏看着局面,他在心底发了狠,下手心硬如铁,绝不手下留情。说实话,余小桥的实力让他惊讶了一下,对方能够勉强跟上,这让高永夏很意外。一开始高永夏本想让对方中盘认输,但照这个样子看来,这盘棋估计得拖到收官。
  余小桥在长考之下,毅然放弃了那半死不活的大龙,从而将棋子投进上边。很好,高永夏在心里暗赞一声:在犯过几次糊涂后,总算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对方那条半死不活的黑龙高永夏早就已经控制得稳稳当当,只不过还留了那么一丝缝,没有困死它。目的,当然是为了让对方多投资本去救。但高永夏知道,那就是一个无底洞,怎么都不可能救活的。当然,在表面上看,那条龙还是活的,还能蹦跶。但高永夏完全有信心在它发挥作用之前,将其扼杀。
  而余小桥还真就救过几次场,这说明对方没有看懂,至少没有完全看懂自己的棋路。之所以这次余小桥弃掉废龙,高永夏想这也不过是因为对方在条件相近之下做了二选一。其实这是高永夏故意留给余小桥选的,如果她选择救场,那么高永夏则立刻下手扼杀!
  当然,就算余小桥选择挣地,高永夏也不会让对方得到半分好处。这本来就是一个双败的选择,高永夏不过是想看看余小桥如何选择而已。
  目前看来坐在对面的棋疯子虽然实力差一截,但素质还算不错。高永夏在心里轻飘飘地表扬了对手一下。
  但接下来几步棋,高永夏的表情立刻就严肃了起来。看像余小桥的眼神也变得尖锐起来:这丫头,最后还是借了别人的棋!
  这几年余小桥不管输赢都没有用过这一招,高永夏差点都忘记了余小桥还有这样一个两败俱伤的杀手■。之所以说是两败俱伤,是因为这种方式不能常用,因为它的杀伤力强,但依赖性更强!
  高永夏对余小桥这种行为感到十分生气:这丫头太不听话了,她想毁掉自己吗?还是,她还不清楚这种行棋方式的危害性?
  余小桥被对方的棋压得快喘不过气,这盘棋下得难受啊,她一心想要拉近对方与自己的距离,但现实呢?却是比以前更加遥远!
  她想要做一些什么,拼尽全力也要改变现在的局势!而她现在,也只有那么一招没有拿出来了。
  所以,哪怕明知不能使用的招数,并且在高永夏这个曾经还提醒过她不要依赖这种方法下棋的人面前使用,余小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本想放着上面不管,暴力拿下全盘半数以上的实力,那样这盘棋就结束了。但手刚触到棋子,却突然改变了想法。
  高永夏收回放在棋盒里的手,看着棋盘开始开局以来的第一次长考。
  这次他思考的时间比刚才余小桥长考的时间还要长,良久,高永夏夹着棋子应在了上边。
  余小桥夹着棋子对持着,但走了几步后,却突然发现不对劲了。
  这行棋的路线,好熟。
  “不是不是感觉很熟悉?”
  高永夏这句话说得很平板,语调也不高,像是自言自语,但却清清楚楚落进了余小桥的耳朵里。
  余小桥知道,她平时下棋是听不见其他声音的,那与自己堪比怪物的集中力是分不开的。而现在对方一句不急不缓不高不低的话,却被自己听得清清楚楚……这说明,自己的集中力开始涣散了。
  “我告诉过你,那种棋少下,不要下。不然,你会下不出自己的棋。”
  “为什么……你也会……”余小桥的声音有点颤抖。
  “哦?”高永夏的语调扬了扬,他没想点余小桥听到了这些话:“你的集中力涣散了,这盘棋也差不多结束了。”
  “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刚才的那个?哦,那是你老师以前用过的招数。”高永夏顿了顿,然后用一种尖锐的语气反问道:“借用水平不如自己的棋来实战一下,不少高手都能做到,你不会……不知道吧?”
  高永夏,用了王星五年前的一场名局。余小桥作为王星的弟子,对自己老师的棋当然十分熟悉。
  也许五年前的高永夏不是五年前王星的对手,但现在的高永夏,绝对有那个资格说出自己的实力比五年前的王星强。
  高永夏也做不到余小桥那样的程度,毕竟水平比自己高一大截的棋谱不好掌控,而围棋的棋盘更是变化最多,最诡异的地方。
  但高永夏面对的是实力不如自己的余小桥,凭着自己棋高,再强行用出自己能够掌控的棋谱。至少表面上做得倒是像模像样。
  的确很多高手都能做到高永夏这样,但问题是没有几个高手愿意吃饱了没事干去做这么无聊的事。
  这种只能忽悠对方的方式,而且前提还是对方的水平一定要比自己低——这的确是一件十分无聊的事。
  高永夏明白,当余小桥自己的实力超过她手中那些棋谱上的棋的时候,余小桥就不屑于去用那一招了。但前提是余小桥要有那个实力才行。
  余小桥不缺乏努力,也不缺乏天赋,但就是因为她太有天赋了,这多出来的‘天赋’很可能会害得余小桥终其一生没办法超越她手中掌握的那些棋谱。
  高永夏之所以陪着余小桥玩了一场大忽悠,是想明确告诉对方:学习和模仿是可以的,但照搬就是不行!那是不是你自己的思维!而且这个世界,也不是你一个人会这种方式!本来是一番好意,但他却习惯用激烈的方式表现出来。
  看着余小桥夹着一颗棋子伸出手,但那颗棋子却在对方微微颤抖的手指下滑落,跌在棋盘上。
  然后余小桥低下头,用也行连她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我输了。
  余小桥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这盘棋其实从局面上来看,并不是已经完全一败涂地。但余小桥却走不下去了。
  这次的对局,不管自己用什么方法,对方都能够以最直接,最相似的手段攻击回来。连自己一直视为禁招的杀手■,也被对方毫不留情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自己的确没有想过一定要赢,因为她有自知之明,她看得到敌我双方的差距。
  没奢求要赢,但万万没有想到,却输得比第一次交手的时候还要惨!
  自己这四年来,到底在做什么?
  自己之前做的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从一开始,自己就是一个小丑,一个跳梁小丑……
  想要下完这盘并不完整的棋局,但手却不受大脑支配地抖了起来,怎么都停不下来。
  棋子从指间掉落的那一瞬间,余小桥的自信心一下子,崩溃了。
  ……
  高永夏从三楼走下正碰到了正在风风火火往三楼赶的肖子宇。对肖子宇,高永夏还是比较熟悉的。毕竟肖子宇在国际上的活跃度不低,而且高永夏记得,他跟余小桥是比较好的朋友。
  肖子宇跟余小桥两个人也是有趣,一个是国内常胜王,国际比赛的成绩学糟糕得一塌糊涂;而另一个在国际倒频频出镜,但在国内除了国际比赛的国内预选外,其他联赛的成绩可谓是惨不忍睹。
  肖子宇没想到爬个安全通道都能碰到高永夏,朝高永夏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脚却没停下。
  见肖子宇跑得这么急,恐怕是在找人吧,有趣。高永夏勾了勾嘴角,叫住他:“喂。”
  听见高永夏叫住自己,肖子宇不得不停了下来:“前辈,你有什么事?”
  “哦,见你跑得这么急,有什么急事啊?”高永夏慢吞吞地开口。
  肖子宇一听,心里就发毛了,你知道我有急事你还拉着人慢条斯理地聊天,耍人啊?
  “那个,我找小桥……厄,有人找他……”肖子宇一急,说话就开始颠三倒四。
  果然,高永夏眉头一皱,语气陡然一转:“有什么事说清楚,成年人的语言组织能够你还是有的吧?”
  肖子宇被高永夏拿出一副长辈的样子给批评得满脸通红,虽然高永夏也只比肖子宇大4岁,但他毕竟是长期处于高位的人,气势是肖子宇没法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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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2:09:03 | 只看该作者
肖子宇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情,然后才开口说道:“前辈,我老师杨海九段有急事找余小桥,具体什么事我也不太清楚。”肖子宇冷静下来后说话有条理多了,他把急事这两个字咬得很重。又把杨海搬出来——毕竟杨海也算高永夏的前辈。
  高永夏是见好就收,侧身放行。见肖子宇跑得急,又开口提醒道:“余小桥在三楼五号研究室。”
  肖子宇顿了顿,他是奇怪为什么高永夏知道余小桥在哪,但他还是丢了声谢谢跑开了。
  其实杨海的确有事找余小桥,但并不是什么急事。只是他平时除了上网还喜欢往张老头那个围棋书店跑。最近他也注意到张老头收集的棋谱,好不容易借来翻了翻,却发现张老头是个有心人,虽然那些公认的名局鲜少有,但那些都是在一般书店随随便便都能买到的,而这些棋谱,却是一些不太出名,甚至无人问津但却也有一些收藏价值的棋谱。
  居然其中还有杨海没见见过的,这让杨海对张老头暗暗佩服。
  虽然这些棋谱的水平参差不齐,有好有坏,但却有一个地方是一样的:所有的棋谱都有一定的闪光点。
  杨海立刻请求张老头将这几大叠棋谱借给自己回家看,张老头受不得一个围棋高手无赖的软磨硬泡,无奈答应杨海可以在店里随便翻,但不能带出店外。
  杨海是这书店的常客,知道张老头软硬不吃的个性,所有很知足地没再要求什么。
  但这一看,就看出问题了。
  虽然棋谱上面黑白双方姓名的那一栏是空着的,但这并不影响杨海去识别这些棋的主人是谁。要是这点都做不到,杨海也枉为在超一流高手行列混了这么久了。
  所以杨海看着几张有关于余小桥的对弈,顿时觉得有太对劲。余小桥的哪些棋,总体看来水平当然不入他杨海的眼,但这几张记录余小桥的棋谱上都有一个十分奇怪的地方,那就是整个棋局水平太过凹凸,而且突出的那几招,往往会是救场的存在。
  以前大家没发现,是因为余小桥那‘移花接木’的本事没常用,偶尔一用对于观棋的人来说,只会以为余小桥灵光一闪相处了一招‘天外飞仙’而拯救了大局。
  但当这些棋都凑一起的时候,就很容易让人看出不对劲的地方来了。
  这些棋日期最晚的也是四年前,恐怕很多人都忘记四年前余小桥的棋了。这让杨海感到十分奇怪,甚至是诡异——这就好像是余小桥身后有个看不见的影子,时常在她快输棋的时候指点一二……想到这里,杨海浑身一抖:这种想法太可怕了,自己可是无神论者!
  但杨海又找不到其他理由解释这种奇怪的现象,所以他只能先把余小桥找来问问。而找余小桥这种事,他当然丢给肖子宇了。毕竟肖子宇跟余小桥走得很近,比较容易找到对方。
  由于杨海找到肖子宇交代事情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多管闲事?余小桥是王星的弟子吧?貌似这应该告诉王星,叫他自己去处理自己徒弟的事情吧?虽然自己也算一个长辈,但是总觉得这次自己的手伸得太长了。
  这想来想去,杨海的表情就开始变得奇怪起来,这让肖子宇以为杨海有很重要的事找余小桥,连忙保证自己一定尽快找到余小桥,还没等杨海有什么后话,就跑了出去。
  杨海见这个徒弟跑出去,只得摇头。叹口气,抓起手机一边拨打一边自言自语:希望老王那家伙没关机……
  另一边,肖子宇很尊重他这个老师,自己老师说的话,肖子宇都是当圣旨去完成的。他甚至拉着这天一直围在一起摆起的辰旭和宇轩一起找。
  余小桥的电话是处于万年关机状态,没办法,他跟辰旭还有宇轩三个人开始在棋院找。毕竟余小桥还好,没出意外都呆在棋院。
  一想起宇轩,肖子宇顿时拍了一下脑袋,他转身往下跑几步叫住高永夏:“前辈!”
  “恩?”
  “刚才宇轩找你有事!”丢下这句话,肖子宇头也不回地跑开了。他也怕了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前辈了。
  高永夏一听宇轩找自己,第一反应就孔老。毕竟能够让宇轩跟他称得上有联系的事,就只有孔老这一点了。
  有关孔老的事,高永夏都会显得有点浮躁。他这人个性也算特殊:自己关心的人,他对对方就好得没话说,简直是有情有义的典范;而跟自己无关的人,这家伙就淡漠得差不多,实属无情无义心硬如铁的楷模。
  这时候左彬跟进藤光走下来,正好在人多的二楼撞见。中国棋手们当然知道这两位交情不好,一些棋手的八卦之火开始熊熊燃烧,他们大多没见过这两位相处的画面,传闻倒听过不少。
  不过传闻也只是传闻,而且传闻也太过离谱——看高永夏前辈,虽然个性比较高傲,但处事也进退有度,怎么也不像是没事找抽的类型;而进藤前辈,虽然为人不拘小节,做事也挺有分寸,也不像听风就是雨的典型啊?
  人类对未知的事物都充满好奇,一群好奇心过剩的人表面平静,但耳朵早就竖起了。
  “你……左彬。”高永夏直接把左彬身边的进藤光给无视了,其实并没有无视,他也看见进藤光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
  如果是平时,他也许会跟进藤光斗下嘴皮子,大不了斗到棋盘上去,反正进藤光也是一个高手,跟他下棋互有输赢也是一件很刺激的事。但现在高永夏急着找宇轩,他叫住左彬,也是还记得几天前因为辰旭的事,左彬跟宇轩他们几个人站在一起。所以高永夏第一个就叫住左彬,而且开口很直接:“宇轩在哪?”
  左彬就是因为前几天的事对高永夏的印象打了负分,连带着连帮其说了几句话的宇轩也觉得有点讨厌了。现在听高永夏急冲冲地找宇轩,对宇轩的印象分数更低了。但人家毕竟是前辈,再不爽也只得开口:“不知道。”
  这态度不算好,但高永夏没□夫去介意这点。
  “前辈,宇轩好像在一楼的食堂里。”站在一边的一个女棋手怯生生地打破了冷场。
  “谢谢。”这个谢字,倒还有点真材实料。
  等高永夏和进藤光都离开,在场的人就开始窃窃私语了。
  “感觉进藤前辈和高前辈两个人并不像外面说得那么僵吧?”
  “不,我觉得他们的关系比外面说得更糟糕。”
  “我也这样觉得,虽然没吵架,但你看,两位前辈都当对方不存在啊,都将对方视为陌生人了,这关系能不差吗?”
  “哦……这样啊……”
  毕竟两个家伙都是经常在世界赛事上碰头的人,要说他们两个相互不认识,打死也没人相信。
  “不过左彬那家伙太屌了,居然那样对前辈说话,没看出来啊!”
  “那个高永夏前辈,居然会对小艾说谢谢啊,小艾,被偶像道谢的感觉怎么样?”
  “……怎么都感觉跟传闻不太像啊?”
  “所以传闻不可信啊!”
  虽然肖子宇拜托宇轩找余小桥,但宇轩并没有像他那样上蹿下跳的,而是跑到食堂等人。宇轩想,棋院这么大,房间这么多,怎么找?再说了,马上就晚饭时间,余小桥迟早得下来吃饭吧?
  但他没等来余小桥,倒是把高永夏等来了。
棋谱
  宇轩见到高永夏,二话不说递给对方一本小册子。
  “这是?”高永夏拿来随手翻了翻,脸色变得沉重起来,他直直地看着宇轩:“哪来的?”
  “孔老屋子里找到的。”宇轩的表情也很严肃,他也知道,这种事在高永夏面前绝对不能开玩笑,也不能吊儿郎当。
  高永夏知道宇轩口中的‘屋子’是指孔老晚年回黑龙江自己给其安排的住处。他捧着册子用很温柔的动作反覆翻动,翻得很慢,也很轻。
  良久,他抬头问道:“你没事跑去孔老屋子里捉迷藏吗?”
  “当然不是。”宇轩解释道:“前一段时间孔老家附近要迁移重建,政府有工程要占地……虽然孔老的房屋并不陈旧,但不巧也刚好被划了进去……。”
  “我没第一时间告诉你,是怕影响你亚洲杯的比赛。”
  宇轩这个解释合情合理,高永夏也没有为难他,挥挥手:“知道了。”
  见高永夏要离开,宇轩反射性地站了起来:“前辈!……那个,可以告诉我,孔老他,他是谁?”
  宇轩在孔老屋子里找到的这个小册子,里面记录着整整一本的棋谱。这些都是孔方当初回到黑龙江后,随手记录的——自己全盛时代一些比较经典的赛事。孔方当时并没有想太多,更不会想到这本棋谱会被宇轩找到。
  宇轩自己也是棋手,拿到这样一本棋谱不可能自己不先翻阅。
  但他哪里知道,这棋谱中棋,居然如此厉害!而且更让宇轩感到惊讶的是,从这一张张的棋谱上,他只能猜到输的那一方的名字,而无法从行棋中看出另一方是何人。
  宇轩自己也是一位一流棋手了,古往今来只要是文传有记录的著名棋手,他们的棋,宇轩都会感到熟悉,但这一位……
  而且不可思议的是,这一本棋谱中输掉的那些人,也全都不是泛泛之辈!虽然大多不的当代的棋手,但就是因为如此才让人感到震惊!
  比如其中几局,宇轩可以肯定出自当年的左藤名人之手。而那个年代的左藤名人,在世界比赛上输棋的记录也是屈指可数。在那个年代打败一次左藤名人,简直可以引起轰动!就是那样的一位在日本乃至世界围棋历史上可以当做丰碑的一个存在……这个小本子上,居然记录着他不下于五次的战败!
  而且,棋谱不可能是假的,因为不是超一流的棋手,是改不动这么经典的棋谱的。而棋艺水平达到超一流的高手,绝对不会有人会想要篡改别人的棋谱!因为他们不屑做这种事。
  那么,赢棋的人是谁?在那个年代,还有谁可以打败当年的左藤名人五次之多?而这么一个厉害的角色,为什么没有一点点的文传记录?
  宇轩顿时觉得这个小册子,不仅烫手,还沉重起来。莫名其妙的,他心里隐隐约约肯定着:那个高手,恐怕就是那个四年前突然出现,瘸着腿的孔老!
  越是这样想,宇轩就越是肯定自己的猜测。想起之前高永夏出现在黑龙江,晕倒在孔老门口的事,他坚信那两个人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高永夏收下棋谱时的表情和动作让宇轩进一步落实了自己的猜测,他敢肯定高永夏绝对认识这本棋谱的主人。宇轩好奇心难耐,他十分想知道可以留下这样一本棋谱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没有此人的记录,他跟当代那一个个败于他手下的那群超一流高手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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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2:09:25 | 只看该作者
所以,他叫住了高永夏。
  他想知道,孔老,到底是什么人!?
  “他是谁?跟你没关系!”高永夏似乎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谈,他转过头往外走。
  宇轩一怔,然后快步追上去:“怎么跟我没关系?当初我也跟他老人家学过大半个月的棋,他老人家的后事,可是我跑前跑后帮忙办理的!他老人家最后那段日子,可是我陪伴的!”
  高永夏不理他,只顾大步往前走。
  宇轩把心一横,小跑几步追上高永夏拉着对方袖子:“那你把棋谱还给我!”
  这下子,高永夏总算停住了,但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放开!”
  宇轩缩缩脖子:说实话,高永夏真正快发火的时候,的确听吓人的。不过他没松手:“你跟孔老怎么关系?凭什么拿走他的棋谱?”
  “那你为什么要给我?”
  “我只是给你看一看,想让作为前辈的你帮我指点指点而已,但没想点你这个前辈拿了人家东西就走!”宇轩一副耍委屈的样子。
  宇轩的声音太大,这个时候正是吃饭的时候,来一楼的人也挺多,对于他们这一路的拉拉扯扯,已经有一些人在指指点点了。
  宇轩这明显就是我光脚的不怕你穿鞋的,高永夏显然也看明白了这一点。他现在还真拿宇轩没办法,只好忍着怒火对宇轩道:“跟上!”
  宇轩这下倒听话,立刻松开手、低下头,乖乖地跟在高永夏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三楼,找了一间空着的研究室。
  高永夏小心翼翼地收起孔老留下的棋册后,才一脸不耐烦地对宇轩道:“有什么快问!”
  “孔老是什么人?”
  “地球人!”
  宇轩被对方零思考的回答给狠狠地哽了一下,摸摸鼻子,宇轩才继续道:“前辈,那本棋谱,是不是孔老自己的棋?”
  “……是。”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得到肯定后的宇轩还是忍不住惊叹了一番:“没想到孔老那么厉害……为什么却没有对这个人的记录呢……?”
  回答他的是对方冷冰冰的三个字:“不 知 道!”
  “前辈,你跟孔老的关系是?”
  “教我下棋的人。”
  “原来是前辈的老师啊……”
  “不是!”高永夏主动打断宇轩的自言自语:“他不是我老师!”
  “为什么?”宇轩惊讶:教自己下棋的人,却不是自己的老师?这怎么说得过去?
  “……我不想告诉你。”
  “孔老跟左藤加正的关系是?”
  “不知道。”
  “那个孔老的国籍??”
  “中国。”
  中国人?那为什么又会跑到韩国去教高永夏下棋?而且还不是师徒关系?
  “孔老学习围棋的地方是?”
  “日本。”
  宇轩脑子开始不够用了:这中国人,跑到日本去下棋,教一个韩国人学围棋?
  这是哪跟哪啊?宇轩纠结了。
  感觉对方停下来了,高永夏冷哼一声:“问完了?那我走了。”
  等宇轩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准备关门走人了。
  “……啊,等等等,前……”宇轩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慢了半拍,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地关门声给打断了。
  宇轩苦着脸,本来就想弄清楚孔老的身份,但没想点越问越乱……算了,还是把那些棋谱记下来吧。
  掏出一支签字笔,拿在手中自言自语:“还真没想到会派上用场。。”
  这支笔是宇轩捡到的。
  那天宇轩只不过是回棋院大厅找东西,找一张他丢错的棋谱。
  棋院大厅的回收箱大多都是纸杯和一些碎纸,比走廊的垃圾箱要干净许多,但他没想到居然在回收箱里翻出一支卖相还不错的笔。宇轩拿出来划了两下,觉得还挺好用的,就自己留用了。
  研究室里一般都有没用完的记录本,宇轩没花多大功夫就找到了一本。锁了门,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地记录着,等他重新站起来伸懒腰的时候,外面天已经全黑了。
  “哎,这么晚了……还好我把里面的棋谱都背了下来……”
  “没想到历史上居然有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出身中国,学棋于日本,最后教学在韩国……真不明白。”
  ……
  “糟糕!肖子宇……余小桥!”
  宇轩总算想起肖子宇拜托自己的事了。
  而另一边的日本,躺在病床上的塔矢行洋,让塔矢亮从日本棋院的收藏室中,取出了一本棋谱。
  抚摩着这本棋谱泛黄的封面,塔矢行洋靠在床头,他此刻对当年左藤老师临走前的心情感同身受。
  叹了口气,塔矢行洋对床边的塔矢亮道:“当年我的老师左藤加正,也是这样拿着这本棋谱躺在床上咽了气。”
  “还不肯告诉我,佐为是谁吗?”
风雨前夕
  “什么?你说什么?”
  进藤光已经很久没有在公众场合如此失态了。
  塔矢亮很想捂住眼前这个大吵大叫的家伙的嘴,然后把他拖到一边。如果条件允许,最好还能在对方脸上踩出一个脚印子。
  进藤光很快就冷静下来,因为老友塔矢亮看他的眼神都有开始凝聚杀气了,他不得不停下来考虑形象问题。
  毕竟这是公共场合,毕竟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咳咳,小亮,这不能怪我,你的这个话题,实在太惊悚了。”进藤光干咳两声,摆摆手。
  这天进藤光在棋院碰到塔矢亮,招呼都还没来得及打,对方就丢过来一句:把SAI的事告诉我父亲吧。
  进藤光冷静下来后仔细地观察塔矢亮的表情,他希望老友只是在跟他开玩笑。但显然,塔矢亮的表情很严肃,很认真,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哎,小亮,我觉得,我们另外找一个地方谈谈会比较好。”进藤光知道塔矢亮并不是一个冒失的人,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好。”
  ……
  “永夏,你从回国就一直捧着这本棋谱反覆看,还没看够啊?”高永夏比洪秀英晚回国一天,从他回来到现在,手就没离开过孔老留下的棋谱。对局的时候左手握着,没事的时候右手翻着。洪秀英看在眼里,就知道这家伙犯闷的脾气又发作了。
  高永夏平时有什么心事,表现出来的样子就是眼前这样。他从来不会把自己心里的想法主动说出来,往往‘闷’个一段时间,自己就好了,又恢复成那个不可一世的样子。
  洪秀英都快习惯了。
  “什么事?秀英?”
  “没事就不能找你说话?”
  高永夏想了想,居然还真的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在界内,一般人没事的话,还真不会主动去跟高永夏说话。甚至看见他就绕道走的都大有所在。
  洪秀英抓抓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恩,国内界内的颁评仪式快开始了……其实永夏,这种评选其实不只是看实力,还有对棋院和棋界的贡献,恩……我是说大众的反应也是很重要的。”洪秀英说得有些小心翼翼,一边说一边观察对方的脸色。他斟酌着语言,说得很慢。
  唉,洪秀英在心里大大地叹了口气,他也是前一天无意中听到的,据说这次十有八九要把高永夏‘韩国第一人’的称号给除掉。洪秀英也觉得很是不平:人家刚给你们带一个世界级的冠军奖杯回来,你们就做这种事?太过分了吧?
  但他一个棋手,没办法跑去质问这条消息的来源。他只能缓着语气给高永夏从旁做做铺垫,免得到时候人家想不开。
  但这说着说着,洪秀英就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怎么说?说人家高永夏不好的地方?成绩不好?你放屁!在当代的韩国界内,你找一个成绩比高永夏更好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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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2:09:50 | 只看该作者
贡献不够?完全是扯蛋!也不知道天目道场这些年来最难搞定的事情到最后都是落在谁的头上?
  恩,也就人缘不太好了吧。但这的确不能成为把人家荣誉称号摘掉的理由……
  虽然只是一个荣誉称号,人家高永夏多半也不在乎,但你无缘无故地想动就动,而且还是在人家碰一个冠军奖杯回国马上就撤,这不就等于在人家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吗?不就等于完全否认了这次高永夏带回来的奖杯和以往的成绩与贡献了吗?
  这简直就是指着高永夏的鼻子骂:你算什么玩意!你丫的什么都不是!
  越这样想,洪秀英的声音就越小,语速就越慢。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高永夏在一边听洪秀英支支吾吾半天,就是没说出一个所以然来,不赖烦了:“直说!”
  “恩……”洪秀英看对方的脸色,顿时把心一横:“也许这次,国内的荣誉头衔会重新颁排。”
  这句话说得不算直白,但也不算隐晦。
  高永夏轻轻地翻弄着手中的棋谱,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双方沉默的几分钟,高永夏才缓缓开口:“荣誉头衔那东西,我不在乎。”
  “可是……”
  “那东西多了,只会让人脖子僵硬。”高永夏好像想起什么,轻笑一声:“再说,秀英,你多虑了。”
  “就算他们要动,也不会在这一次动。动一个刚得到世界级奖杯的得主,是愚蠢的做法,只会让棋院的棋手很感到心凉。”
  “好了,没事的话,你就先出去,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洪秀英看高永夏的脸色的确没什么变化,这才站了起来。他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神经紧张了,道听途说的东西也当真……但回头一想这消息的来源,洪秀英又变得不太确定起来。
  见好友站起来但并未离开,高永夏脸色一整:“你要是不想离开,那我就另外找一间对局室好了。”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洪秀英只得摸摸鼻子转身离开。
  看永夏的样子,是真的不在乎那些个头衔。洪秀英这样想,心情也放松许多:‘毕竟是永夏啊,意境就是高。如果这件事落在自己头上,哪怕只是听说的,自己也绝对受不了……恩,至少做不到像他那样的平静。’
  洪秀英不知道的是,他刚一离开,高永夏就脸色一变差点打翻对局室的玻璃杯。他的表情,明显没有刚才那样淡定。
  高永夏并没有故意说谎安慰洪秀英。他说的是实话,他是真的不在乎什么荣誉头衔之类的东西。对于什么称号之类的玩意,在高永夏眼里只是一种负担。
  再说,就算有这种事,那也是高永夏他自己的事,他没必要扯上一个他还算认可的朋友。
  的确,他高永夏不是绪方精次,对于‘地位’两个字他看得很轻,轻得很。
  但他还是动怒了。
  因为这件事除了关系到他棋院的地位,还有就是他的‘骄傲’。
  高永夏在乎的,是自己的骄傲和随心所欲。这两者是相连的。他的成绩成全了他的骄傲,而他的骄傲造就了他的随心所欲。
  以他的个性,绝对无法容忍棋院在这个时候动他的头衔,这就等于打了他一巴掌的同时否定了他的成绩!
  以他的骄傲,他绝对,不允许!
  他知道洪秀英不是那种只是听到一些流言蜚语就跑到自己面前来说三道四的人。对自己的好友,他很了解。
  估计这次消息的源头大有来头,才会让秀英做出这种举动吧。
  而且他这次在中国的确得罪了一个人。
  他不想让洪秀英知道这件事,因为这是他自己惹下的麻烦,他自己解决。
  ……
  而在日本,日本围棋界两大高手就隔着一张棋桌,既没下棋也没摆谱,就那样面对面地坐在那里大眼对小眼。
  塔矢亮的眼神是坚决可肯定,但进藤光的……
  只见进藤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才用不太确定的语气道:“我说,塔矢亮,你早上出门的时候,脑子没有被夹过吧?”
风雨前夕(二)
  塔矢亮一掌拍下,静放在棋桌上的棋盖也跳了一下。虽然他没说话,但进藤光知道,老友动怒了。
  伸手将松掉的棋盖扶稳,进藤光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那个,只是开个玩笑缓解下气氛,因为小亮你……”进藤光用一种很不确定的眼神确定塔矢亮的确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后,才继续道:“你的这个想法太突然,也太吓人了。”
  塔矢亮忍住揍人的冲动:自己这么严肃地交谈,这个家伙居然认为自己在开玩笑?他塔矢亮像是没事找事做的人吗?
  “进藤光,我没有开玩笑,我很认真,也请你认真地考虑一下!”
  “塔矢亮!”进藤光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我也很认真地告诉你,这件事的可行性几乎没有,你要知道,SAI……也就是佐为,他早就消失了,我怎么可能再用SAI的账号跑到网络上找你父亲对弈?”
  “有什么不可能?!”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我到哪去找一个‘SAI’?佐为已经不在了,他已经不在了!”进藤光感到很心酸,他把头埋进双臂中。对于佐为消失的事,不管过了多少年,他都没有办法释怀。“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佐为消失了,小光,还有你。”
  进藤光猛地抬头,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盯着塔矢亮。然后用比刚才塔矢亮拍桌子更大的力气一拳头砸在桌面上。这一下,不止是棋盖,连棋盒都移了一下位。“塔矢亮!你疯了!你叫我冒充佐为去跟你父亲对弈?你开什么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进藤本因坊!!”塔矢亮也是吼出来的:“你已经是本因坊了,是头衔棋手,跟秀策一样都是拥有本因坊头衔的人,你已经不是一直仰望着佐为的学徒了,你有实力,你有那个资本……”
  “佐为对于我来说是不可代替的!”打断。
  “你的棋已经到了可以代替他的时候了!”
  进藤光平静了下来,至少表面上很平静。
  塔矢亮看着这样的进藤光,问道:“小光,佐为对于你来说,什么?”
  进藤光没有说话。
  “是老师?是朋友?还是……神?你有没有想过,你有超越他的那一天?在你的心里,佐为恐怕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神吧!”
  “哪怕就算你拥有可以超越他的实力,你也无法接受一丝一毫对他的玷污,哪怕是他输掉一盘对弈,估计你都无法接受吧?”
  “其实……你的心情,我理解。”
  塔矢亮道:“就好像我小时候,将父亲当做神一般敬畏……跟你一样,无法接受父亲输棋。”
  “因为在我心中,那时候的父亲是不败的。”
  “但也有不一样的地方,因为父亲偶尔的输棋,让我至少知道父亲虽然实力高超,但他并不是真正的神;在围棋中,不存在真正的完美。但你不同,进藤,据我所知……佐为在遇到你的那几年,从来没有输过吧?”
  “所以,佐为在你心中,是完美的存在、不败的神话……但是,小光,棋手也许会停留在某一个时代,但围棋的发展和进步不可能停留……”
  塔矢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进藤光打断了。
  “别说了!什么都不用说了!”
  进藤光的心里很乱。因为塔矢亮的确说中了他的心事。
  在他的心中,最多也就是能够有一天能够成为像佐为一样的高手。但对于超越佐为这种事,他真的没有想过。
  不是不敢想,而是想都没有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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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2:10:18 | 只看该作者
塔矢亮看着这样的进藤光,突然感到有点内疚。这样突然告诉对方……是不是太直接了一些?
  进藤光很单纯,他一直单纯地坚信着自己的信念。单纯地以为对的,就一直是对的。
  进藤光从来没有尝试过转变,就好像认定是对的,就一定是对的,一直是对的。认定的神,就一直是他的神,认定只能抬头仰望的目标,就一辈子只是去抬头仰望他的目标……哪怕,他已经可以尝试着去超越那个目标。
  围棋没有完美的,目标不可能存在一辈子的,进藤光知道这些常识,但当这些常识跟佐为挂上号的时候,进藤光就开始变得反常。
  佐为曾经在网络上留下的棋谱,那些对弈,塔矢亮还记得一些。对比如今的进藤光,根本就没有多大的差距和差别。
  塔矢亮有信心:就算是现在进藤光登陆SAI的账号去进行对弈,也不会有人觉得他是冒牌的。
  因为进藤光的棋风本来就跟‘SAI’和历史上的本因坊秀策接近,跟以前的SAI相比,更是十分相吻合。
  也许不能骗倒所有人,但绝对能够忽悠绝大对数人。
  两个人开始沉默,对比刚才激烈的争吵,现在的空气却是显得更紧张。
  “会发现的。”进藤光先松了口:“塔矢行洋老师会发现SAI就是我进藤光。”
  “那就让父亲发现吧。”
  “什么?!”
  “其实……父亲他很早以前,就怀疑你就是SAI了。或者他在等的人,其实就是你!”塔矢亮看着进藤光的眼睛。他没忘记当年父亲那一句‘从北斗杯出来的人,总有一天会在某个地方碰上的。’
  “……”进藤光被塔矢亮这句话给震得已经无法组织语言了。
  “也许以前不行,但你现在可以了……可以告诉我的父亲,你就是SAI!”
  “不行!!”塔矢亮话音刚落,进藤光就吼了起来:“不可以!我不是佐为!而且……而且佐为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意义,已经被我抹掉太多了……”
  佐为那样的厉害,借自己的手下过那几盘的棋,都影响了当时的对手,甚至是旁观者。但随着自己实力的提升,却渐渐抹掉了那些人眼中的‘佐为’。
  第一次听海王的老师说,佐为下的那盘棋是自己下的,当时心里真的很高兴。高兴得忽略了当时佐为的异常。
  然后第二次……
  第三次……
  现在想起来,只留下淡淡的心酸和悔意。
  他进藤光,无法连塔矢行洋心中的‘佐为’都抹去!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小亮,我办不到……对不起,你找别人吧。中国的,日本的,韩国的,不亚于我的高手不是没有,随便哪一个都行,你找别人吧!”
  “不行,小光。只有在你的棋中,才能看到佐为的存在。”
  “让父亲跟佐为见上一面吧,用‘SAI’的名字,用你的棋。”
  “让我考虑一下……”
  “别太久。”塔矢亮顿了顿,有些艰难地开口:“父亲的时间不多了。”
  “我答应你……具体时间我不知道,不过不会拖到今年富士杯之后。但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
  “这盘棋……我不希望让其他人知道。”进藤光一字一顿道:“办得到吗?”
  塔矢亮沉默了一小会儿,轻轻地点头,表示没问题。虽然塔矢亮不懂互联网,但不表示他没有这方面专业的朋友。
  “小光,谢谢你。”还有,对不起。这件事塔矢亮知道,自己做得过分了。
  看着塔矢亮,进藤光知道老友也不好受。塔矢行洋在塔矢亮心中的分量,一点不比佐为在自己心中的分量低。而塔矢亮这些年对自己的帮助……想到这里,进藤光觉得自己不能太自私,他努力地自己调整心情,然后摆摆手,做出一个付之一笑的表情:“其实我也不是没好处嘛,虽然你说得太直接,但也说到点子上。我的确没有想过去超越佐为……但我可以从跟你父亲的那一盘对局开始,走出第一步!”
  ‘佐为会一直存在在我的棋中。以后我老了,我死了,他也会存在于我的棋谱中。’
  ‘其实世人一直都没有忘记佐为,秀策的棋谱能够被代代珍传就是最好的证明。那些都是佐为下过的棋,大家没有忘记佐为的棋……只是大家不知道秀策就是佐为罢了。’
  ‘佐为,不会在乎的,对吧,你只是想要下棋就够了。’
  说服自己,进藤光总觉得心里有地方空了,虽然有点空虚,但也有一些轻松。深吸一口气,道:“小亮,这盘棋之后,你要是想将佐为的事告诉你父亲……随你的便把!”
  塔矢亮微微一怔,点了点头。
  此刻的塔矢行洋,并不知道他很快就能够与‘SAI’再次重复于棋盘之上。他除了等待那个从来没有走出网络的人以外,还在思考着一件事。
  看着手中的棋谱,塔矢行洋最终决定,将棋谱还给中国,连同这本棋谱的主人所带来的荣誉,以及被日本棋院当做潜规则禁谈的秘密,一起公诸于世。
  塔矢行洋知道,这样做一定会有所代价。肯定会有人接受不了,也会有人反对。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坦然面对真正的历史。尤其这段历史对于日本的围棋界,简直就是一个羞耻。
  但塔矢行洋更认为,若是连这一点都无法面对,就不配做日本的职业棋手!
  此刻的塔矢行洋并不知道,在韩国,高永夏的手中,也握着一本棋谱,其中所记载的对局,与自己手中棋谱所载棋局,半数相同。
  高永夏的心情此刻很不好,韩国棋院……不,应该是天目道场背后的那群家伙,居然真的动了他的头衔。
  而且还不止动了一个!基本上只要不是靠比赛夺得的头衔,都被动了个十之八九。以前的典礼,高永夏至少得站在台上不下于三次。但这一回,他一次都没有上去。
  刚拿到亚洲杯的冠军,而且还打败了这几年快成为神话的王星。回国却被这样对待,典礼上,虽然高永夏所在的位置并不突出,但还是有很多人用各种各样的目光对他频频侧目。
  这简直就是明显的排斥!更是一种侮辱!
  大家都或是同情或是看戏,或是愤愤不平但没有敢站出来多说一句地看着这件事的发展。但让大多数人失望的是,高永夏的表情,与往常无异。
  林日涣也不开心,虽然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第一人’荣誉,但这次的事针对高永夏针对得太明显了。他自己都知道,这不是他以实力得来的。
  但握着奖杯,林日涣发誓:自己总有一天会让大家都认同自己,让这个奖杯真正属于自己!
  典礼进行到一半,一直站在一边的韩国女棋手李慧元轻哼一声,转身跑开。金诸储见状,也跟着跑了出去。
  洪秀英在一边摇头叹气:这情况,太复杂了。
  而中国这一边,也不平静。
  杨海将他发现的事情告诉了王星,后者却有大而化之的倾向。杨海就不明白,余小桥这么可疑的情况,王星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王星只是轻笑:“知道了,对长棋有用吗?”
  杨海只得佩服这位中国第一人的心境,摇摇头也不管了。只是杨海没想到,他这一来二往,居然让左彬知道了。
  也许杨海、王星,甚至全世界的人们都想不通这件事。但左彬却有一个很合理的推理。因为左彬知道这个世界有好比佐为、小卡那样灵魂的存在!
  如果余小桥身后也有一个那样的灵魂,那么是不是一切都可以说得过去了?
  在遇到王星前,她如何小小年龄达到准职业的水平;因为她身后有一位大家都看不到的高手教导!
  为什么她的棋水平高低起伏?因为……因为……
  因为在她棋局危急的时候,她身后的高手……
  左彬一颤,顿时觉得这个想法实在太可怕了!余小桥对围棋的热爱,怎么可能做出那样堪比作弊的事?
  但除了这种情况,左彬实在找不出第二种理由……
  ‘不行!’左彬甩甩头:小桥不可能做出那种事!自己太混蛋了,居然怀疑一个将围棋当做生命还重要的女孩子的棋品。
  摇摇头,左彬想将脑中的所想都给甩出去。但越是摇头,这种思维却越是清晰。
  那天左彬一整晚都没睡好,到第二天精神憔悴地去大厅的时候,肖子宇和辰旭还以为这家伙半夜出去做贼了。
  “小桥呢?”
  “啊,她啊?又一个人跑到三楼去了……上次肖子宇在三楼找到她的时候,那丫头一个人对着一盘残局一副天塌的样子,怎么都叫不‘醒’。”辰旭的语气有点担忧:“那丫头,真怕她哪天真的成了名副其实的‘疯子’。”
  “哦……”左彬在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没错,余小桥是棋疯子,是一个将围棋堪比性命重要的女孩子……自己不应该怀疑她的。
  “喂,你怎么了?不说话?”辰旭用手肘拐了左彬一下,露出一个欠扁的笑容:“来,跟大爷我练习练习快棋!”
  “好啊!”左彬刚将心事放下,心情也就变得好了起来。他看着辰旭笑得有点不怀好意:这小狂人,又欠虐了!
  左彬不知道,怀疑的种子已经在他内心深处埋了下来,随时都有发芽的可能。
风雨前夕(三)
  自信心是棋手的灵魂,棋手可以畏惧、胆小,可以输掉比赛,但绝对不能失去信心。当一个棋手在棋盘面前没有信心,那么这个人作为棋手的生涯也就结束了。
  余小桥从第三次与高永夏对弈之后,接下来一个礼拜,除了比赛行程,她再也没有跟其他人对过弈。
  而他比赛的成绩,可谓一落千丈。看过她最近比赛的棋局的人,都会发现一个问题:余小桥,变得不会战斗了。
  围棋,不是什么和平的游戏。当棋子相互接触的那一瞬间,战斗就不可能避免。余小桥业余出身,也是一个好战分子。但最近她的棋,却只有两个字可以概括:【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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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2:10:34 | 只看该作者
辰旭,肖子宇,左彬还有赵小佳,包括她的老师王星,多很担心。他们担心,余小桥这样的状态再持续下去,这一次富士杯的预选,就危险了。
  “老肖,你说小桥怎么回事?怎么比你以前不在状态时候的情形还要糟糕?”辰旭拽着肖子宇的胳膊,把他拉起来,然后大大咧咧地坐在刚才还属于肖子宇的位置上。
  肖子宇的力气比不过辰旭,他不满地歪了下嘴角,没好气的说:“我怎么知道?”
  “下一场排位赛,我是她的对手。”左彬收拾好棋子,道:“也许认真地跟她下一局,会知道点什么。”
  “好吧,希望她能够在富士杯预选之前恢复状态,不然……”肖子宇叹了口气。
  “……那丫头最近避免跟我们交流,只好在棋盘上‘手谈’了。”辰旭表情严肃起来:“我可不希望在富士杯预选赛上,碰到这样的小桥,赢了都觉得没意思!”。余小桥对于辰旭,就好比亲生妹妹一样。虽然这个妹妹个性沉闷,不是很可爱,让辰旭这个做哥哥的很没有成就感,但他爱护余小桥的心情可是没少半分。
  对于余小桥,他是真的十分关心。
  排位赛是升段赛的一种升级版,也是低段棋手挣积分升段的好机会。当然,跟以前的比赛不同的是,这比赛输掉可是会扣分的,虽然输掉一盘比赛所扣的分数只是赢得比赛获得分数的一半,若真因为比赛输多了而降段……只要是一个有自尊心的棋手,都会受不了的。
  因为你要连续赢10盘就可以升段的话,那么你得连续输掉20盘才会降段。所以一般有棋手降段的话,都会恨不得挖洞把自己埋起来,更有降段后的棋手从此退出职业棋坛的也不在少数。
  当然,矿掉比赛,也就等于输掉比赛,分数一样的扣。再说,一般也没有棋手会没事矿掉比赛。因为比起输掉比赛,不战而败更加丢人。
  “余小桥。”
  “余小桥!”
  左彬这天见余小桥走进赛场后,就一直呆呆的。虽然棋疯子从以前就那样不在乎周围的事物,但至少比赛前夕会很精神,会很有斗志,更会双眼发亮地看着棋盘。
  但现在的余小桥从走进赛场一开始就没往整个赛场摆在棋桌上的那一排排棋盘上瞧一眼。棋疯子以前除了围棋漠视周围一切事物,但就算她怎么漠视,也不会把围棋给无视掉。左彬觉得这余小桥最近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她如此反常。
  见余小桥不理他,左彬几步走到余小桥身边,双手在她面前晃悠:“小桥,余小桥?”
  “在?”余小桥一副‘我刚刚看到你’的样子回神,并说出一句差点让左彬喷血的话::“左彬你也在?”
  左彬觉得不可思议:“天啊,我都在这里叫你半天了,你才发现我在这里?”
  “哦,我没看到你……抱歉。”余小桥垂下眼睑。
  “今天你的对手是我。”
  “恩。”
  “我不会放水的!”
  “哦。”
  “余小桥,不管你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是昨天晚上没睡好,但我要说。”左彬盯着后者的眼睛,一字一顿:“你最好给我打起精神来对战!”
  “……”余小桥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气势高涨的左彬,什么话都没说。
  说实在的,她现在真的没有一点斗志。
  这种比赛很平常,一个赛场有很多对棋手一起进行。比赛一开始,落子和按计时器的声音就不断起伏。余小桥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原来在大厅里比赛,这么吵。
  抬头看看自己的对手——左彬很认真,双目里闪着光,目光透着激动、热情,坚定,以及……自信。
  这些东西,是一个棋手必备的素质吧?可惜自己却只想在这样的左彬面前逃开。
  对局没开始多久,左彬就觉得有点不协调……不,应该说对手的棋有点不协调。常理说,持黑先行的棋手,那怕是一个二流棋手,也会主动维护自己的控制权。绝对不会像余小桥这样,照着定式,走得如此规矩。
  因为走得太规矩了,让左彬觉得:对方要么是在藏暗棋,要么就是脑子中风了。左彬很不解,走这么僵硬,一点自己的东西都不加,她到中盘怎么战斗?这种照着定式一板一眼的走法,只有业余初学者才会下得出来!她也不看看是在跟什么人对局,她就不怕自己中途变招吗?
  左彬满眼疑惑地抬头看了余小桥一眼,却发现对方也正在用毫无灵气的双眼望着他。
  眉头一皱,左彬低下头继续看棋盘。
  【她居然会在对弈的时候将目光从棋盘上转移……】
  如果说余小桥的布局虽然在左彬眼里很失败,但至少没出什么昏招的话,那么从中盘双方棋子接触的那一刻开始,这盘棋就简直像一个笑话!
  左彬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人说‘棋疯子不会战斗’了。
  他简直无法相信,一个职业棋手,跟别人对弈的时候,居然害怕棋子与对方接触!!
  难道她最近都这样下棋!?
  难怪她最近老是输棋!!
  哪怕是一个刚刚拿起棋子,开始学习围棋的入门者都知道,下围棋黑白双方就必须有接触,棋子相接触就肯定有战斗!
  因为下棋的有两个人,而胜利的只有一个。除非是其中一方水平太高,压制着另一方无法展开攻击,或者是轻轻地就能化解对方的攻击外……没有哪一盘对局在中盘,不会发生摩擦,不会产生争斗!
  也许刚刚学棋的人,会因为缺乏信心而害怕跟对手接触,害怕自己的子被对方吃掉……但余小桥是职业棋手!还是一位被承认的一流棋手!她怎么会害怕棋子间的接触?她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攻击,一退再退?
  在棋盘上,因为畏惧而产生的退让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将地一点一点让出去,直到输棋。
  这一盘棋,左彬没花多少力气就赢了。甚至双方的棋子没有还没有摩擦出火花。
  “余小桥。”左彬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余小桥。
  “……”
  “你的自信心呢?”
  余小桥微微一怔,然后逃一般地离开比赛现场。
  左彬看着余小桥的背影,若有所思。前不久被他拼命压力的一个可怕的念头,又开始不可抑止地在他心底滋生开来。
  【……难道她背后的灵魂像小卡一样不在了,没有高手在背后,她开始感到不安?所以对弈的时候才会那么没有信心,那么胆怯?】
  ?小桥的实力自己又不是没见过,这么多年来她下的棋,也只有那么几招让人看不懂。近年她的棋也没有发生什么太过不平衡的套路……自己不应该怀疑她!?
  对,自己不应该怀疑小桥。左彬摇摇头。他想,余小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会如此反常。但能够让那样的一个棋疯子居然对着棋盘如此消极,就好像完全失去了对别人正面战斗的自信一般,又会是什么事……?
  得把今天的情况先告诉王星老师……他毕竟是余小桥的老师。
  希望小桥能够在富士杯前……
  此刻的王星,却接到高永夏的电话。
  高永夏对着话筒,第一句话就是:“前辈,富士杯的本赛,我不能提前一、两天去日本了。”
  高永夏在亚洲杯结束后回国的前一天晚上,找到王星。
  “前辈,富士杯你会参加吧?”
  王星笑道:“你什么意思,虽然我状态下滑了,但还不至于在短时间内下滑到都出不了国内预选的水平吧?”
  高永夏当然相信王星能够出线,就算是已经衰老的狮子,他在死前也还是狮子。高永夏道:“那么就提前一两天去吧,日本每次比赛场地都奢华得要死,比赛之前去清幽点的地方放松下。”
  像王星,高永夏这种实力和成绩都屈指可数的人,在现在的赛制下都可以免掉预选的。所以他们经常参加一些比赛都可以提前到达。
  “哦?”王星故做惊讶:“干嘛拉着我?一个人不是更清幽?”
  高永夏没好气道:“废话!围棋要两个人下!”说完又小声嘀咕道:“哪怕是赛前热身……”
  王星当时是以一种‘陪小朋友玩’的心情答应的。当然他不能在高永夏面前将心事表露出来,不然眼前这位骄傲的个性,又指不定干出什么事来。
  这件事是高永夏主动要求的,但他现在却打电话来告诉王星取消。
  王星拿着电话一愣:高永夏不像是那张随便反悔的人,一般他做事只有在十分有把握的前提下,才会去着手。
  “怎么了?出什么意外了?不会这次跟上次亚洲杯一样,需要你带队吧?”上次亚洲杯韩国根本没有拿出最强的阵容,全部都是一群半大不小的年轻人。不然也不会在四强的时候,只剩下高永夏一个。
  “不是……”电话那头高永夏的声音顿了顿:“只不过,我要参加富士杯预选,不能提前去了。”说完,挂掉电话。
  王星拿着手机发呆:韩国棋院怎么搞的?高永夏才给你们捧回去一个亚洲杯冠军,才登上世界第一的宝座……然后一回去就把人家免预战的资格给拿掉了?这个,也太过分了吧?王星不禁有些担忧,以那小子的高傲劲儿,怎么忍得下来?
  但让所以人都没想到的是,高永夏还真忍下来了。至少除了比以前严肃一点外,别人无法从他脸上看到什么情绪。他脸上最大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
  其实高永夏也很想砸东西,很想破口大骂,很想揍人。他的耐心一向不好,而别人这样整他,他不可能不生气。
  以前高永夏爱整人,爱发脾气,只不过是他随性而为。心里不痛快了,就整整别人,发发脾气,从这一点来看,他的耐心就并不好。但他有一点却跟仙晓寒很相像,那就是他十分理性。
  高永夏从底层爬上来,轻重缓急和一些潜规则他比谁都清楚。什么事可以忍,什么事不能忍,什么人可以威胁,什么人不可以威胁,他比谁都清楚。所以他一直在棋院随心所欲地生活,虽然得罪了不少人,但至今也没有把谁给得罪到爆的。
  他用理智控制着个性,就算再不满,也没有流露出来。
  一些平时不敢惹高永夏,但又期待看他笑话的人,都将此事当做一场好戏来看。但他们到最后,却发现人家看起来根本就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也就兴致缺缺,甚至对高永夏还多出几分佩服。
  “那个……永夏……”你到底这次惹了什么人啊啊?洪秀英在心里很想这样大声问出来。
  “没事,秀英。”高永夏笑得是很无所谓:“我高永夏要是出不了国内预选,除非太阳西边出来!”
风雨来袭
  富士杯将近,这个世界的日本围棋界笼罩在一片紧张的弥漫气氛中。
  毕竟是日本本国出资举办的大型世界杯,每一届的富士杯都是日本上上下下棋迷和棋手们最关注也最想要夺冠的比赛。可惜事与愿违,日本自己官方投资举办的这个大型比赛,已经有连续5年为他国做了嫁衣。
  五年来,中国和韩国这两个国家的棋手把富士杯这个日本本土国际大赛的决赛一次又一次地当做了中韩交流战,五年来日本本地棋手连富士杯的决赛都没有进过一次。
  也许是天意弄人吧。这几年来日本不是没有拿到过国际大赛的奖杯,但就是频频与富士杯无缘。
  这一次,一年一度的富士杯来临,日本棋院上方下了死命令:进不了决赛,拿不了奖杯,明年富士杯投资者就要考虑是不是改停办这一直以来在围棋界,尤其是在日本围棋界十分具有影响力的大赛了!
  可惜光有斗志远远不够,日本棋手们也想赢,但困难也同样很大。中国,韩国,甚至欧美的围棋界都开始渐渐成长起来。前年还在富士杯本赛场上出现日本的九段选手输给来自德国的一位九段高手,从而爆了一个大冷门。世界围棋界的奖杯一直都是亚洲三大国垄断着,中日韩三国的水平跟其他国家比起来简直不是一个层次的,但日本参加本赛的高手却被德国人打败,这无疑是打在脸上的巴掌,让人想起来就觉得难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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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2:10:53 | 只看该作者
而现在日本棋院是青黄不接,真正拿得出手震得住场面的又有几个?从上次亚洲杯就能看得出:韩国不说了,清一色全是年轻人,上30的一个都没有!而中国也有超过一半是30岁以下的青年。而日本呢?主打的,还是那些在韩国或者中国都该退休的老家伙们。
  但现在没人愿意过多地在那群该退休的老家伙们身上抱太大的希望,大家都把希望集中在塔矢亮、绪方精次、进藤光这几个人身上。尤其是塔矢亮和进藤光,他们进年来在世界赛事上的活跃算是暂时解了日本青黄不接的尴尬状况,也算是间接维护了日本围棋在世界围棋界的国际地位。
  但这两个被日本围棋界给予厚望的两个人,此刻却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塔矢亮是因为他父亲最近的病情加重而无法很好集中精神,而进藤光则是因为塔矢亮那个请求而乱了一些方寸。
  进藤光拿着电话,一天又一天地犹豫着。他也知道塔矢亮现在的心情一定也很不平静,很希望得到自己的答覆。
  但要他用‘SAI’的名字与塔矢行洋对弈……虽然只是对着电脑,但进藤光还是一下子无法接受。
  他答应塔矢亮最迟在今年富士杯来临之前,但这一天一天地拖,距离富士杯的到来,已经不到半个月。
  辰旭这天难得起了个大早,还颇有兴致地跑到外面吃了顿街头风味早餐,真正反常地还给肖子宇带了豆浆和包子。
  肖子宇看辰旭的目光就好像看见了什么奇迹一样:这个小狂人平时若没比赛,是不到日上三竿不会起床的典型。他肖子宇每天给这辰旭捎早餐都快成习惯了,今天辰旭不仅起得比他早,还主动给他带吃的?
  辰旭见肖子宇一直盯着他看,搞得浑身上下不自在:“老肖,你这样看我,老子会不好意思的。”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肖子宇白了一眼。
  “喂喂喂,我的人品在你眼里那么差吗?”辰旭不干了,自己难得兴起做一件好事,还被对方曲解。
  肖子宇咬了一口包子,瞥了辰旭一眼:“你还有人品吗?哦,就算有,一定也是负值!”
  “靠!谁说的!老子要把他拖出来弹小JJ弹到死!”
  “噗……咳咳……”肖子宇被辰旭那句流氓语言给差点呛得背过气去。肖子宇发誓,以后少在辰旭面前吃东西。这小子,在别人面前还好,在自己面前说话可越来越会跑火了。
  “哎,一大早起来,还以为能够碰到小桥呢!”辰旭靠在床位上自言自语:“现在离富士杯还有两周,看来棋院最近要开始准备预选了……”
  “你是因为想见小桥才起这么早的?”肖子宇顺了顺气,刚才那一下呛得可不轻。
  “废话!”辰旭没好气地答道。
  “你对小桥好得还真不像是一般朋友。”肖子宇歪着头,玩笑道:“太好了吧?”辰旭这个平时少睡一分钟都会发脾气的人,会为余小桥这么早起床,普通朋友还真做不到辰旭这一步。
  “她是我认下的妹子,老子不对她好,对谁好?……小桥最近老是那样,马上预选了,她这个状态……怎么面对预选?”辰旭翻翻白眼,这老肖今天废话真多,看来是吃得太饱了。辰旭在心里发誓再也不给这家伙带早餐了。
  听辰旭这么说,肖子宇沉默起来。余小桥最近的状态的确让人忧心,但最让人忧心的是他们也只能干看着,什么都帮不了。因为余小桥拒绝与他们交流,他们就算相帮也无从着手。
  左彬上次带回来的那张棋谱把他跟辰旭都给惊呆了。那种棋哪像是棋疯子下的啊!?左彬说已经告诉王星老师了……但打那以后,余小桥的成绩还是一直在下滑,也不知道王星老师有没有找小桥谈过心。
  王星当然有找余小桥聊过,但整个过程余小桥显得很不配合。饶是王星也不知道余小桥为什么会突然失去信心。最后他只得收起温和的一面,严肃地对余小桥说道:“自信心是一个其实的灵魂,如果你找不回你的信心,那么你的职业生涯也就到此结束吧!”
  “小桥,你不想当职业棋手了吗?”
  “我想!”余小桥一抖,她就算再没信心,再变得胆怯,但她依旧喜欢下棋,依旧以职业棋手这个身份为傲,依旧希望能够以职业棋手的身份下一辈子的棋。
  “那你这是怎么回事!”王星难得的严厉起来,他指着棋盘:“这还不如我第一次见到你,你那个时候的棋!那时候你的棋虽然不成熟,显得稚嫩,但至少有胆有谋,敢想敢下!现在呢?却是胆子没了,连面对战斗的勇气也没了?”
  “面对敌人的一再逼近,你一退再退,最后快退出棋盘了!”
  余小桥低着头,就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学生被自己的老师呵斥一般。她咬咬牙,欲言又止。
  王星见状,声音高了八分:“说!”
  王星平时十分温和,亲和力十分强,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威信,没有严厉的一面。只是他严厉起来的样子,很少有人会看到。
  余小桥双手绞着衣袖,她终于说道:“我……我之前跟一个人下过一盘棋……”
  “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之前也跟那个人下过,但这一次跟第一次一样,尝到相同挫败的感觉。我在与那个人第一次交手后就发誓要努力,要超越他,绝对不能再出现那样被戏弄的情形。可是,可是这几年来我努力过了,也进步了……不,我以为我进步了。我以为我可以再面对那个人了……但是,但是我一直以来的努力却都没用,结果跟第一次一样……”
  “我一点用都没有。”
  虽然余小桥表达得不是十分的准确,但王星还是大致理解了。
  王星道:“那两盘棋呢?小桥,摆出来。”
  余小桥虽然有些不愿意,但她还是听了她老师的话,将两盘棋摆在研究室并列的两张棋盘上。
  她知道王星绝对不会害自己。
  王星一看,余小桥说的那个人是谁大致了解是谁了。顿时在心里苦笑,那家伙,闲事管得真宽!要是小桥再软弱些,对围棋的喜爱再淡一些,整个人也许就崩溃了。就算是指点,这种方式,也太极端了。
  看来自己得好好找高永夏谈谈了。王星在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抽空找高永夏聊一聊。
  王星指着两张棋盘道:“小桥。你说你一点进步都没有,你自己看看这两张棋盘。”
  余小桥走近一看,的确,两盘棋一对比,虽然自己的棋都处于劣势中,但对比四年前的那一盘棋,四年后的这一局的水平,的确明显高了很多。
  但那又怎么样呢……自己一样一败涂地。
  王星似乎看出余小桥所想:“小桥,跟你下棋的那个人的水平,你觉得全世界有几个?”
  余小桥一愣。高永夏的水平……全世界有的人不多。
  “没几个吧?那么你用得着将与你对弈的所有人都放在跟他一样的高度去看待吗?”
  余小桥摇头。
  “那么你怕什么?”王星皱眉:“你用得着怕吗?”
  王星目前也没办法一下子让余小桥完全找回信心,他只能先帮助余小桥重新建立起码的信心,让余小桥在平时的比赛上至少可以面对自己的对手。
  余小桥沉默了。
  “还有,这两盘棋……尤其是第二盘,虽然方式有些过分,但我觉得跟你对弈的那个人目的并不是想要真正击溃你。至于是什么,你想想吧。”
  王星叹口气:“小桥,每个棋手在成长的过程中都会遇到一些挫折和瓶颈。过了那一关,棋手才会成长。过不了那一关,就会停滞不前,甚至从职业棋坛上掉下去。这个别人无法帮助你,要靠你自己。”
  “我相信跟你下棋的那个人,也正看着你。看着你到底是突破自己,还是折翼坠落。如果你还想要下棋,就必须突破自己。”
  “……”
  与自己老是谈过一次后,余小桥的状态开始有了一定恢复,但比起她以前,显然还远远不够。
  按照余小桥目前恢复的进度,是赶不上富士杯的预选的。
  所以辰旭才会着急。
  “哎……对了,今天小桥好像有比赛吧。”辰旭对肖子宇叫道:“老肖,你有对战表,看看小桥的对手是谁?”
  辰旭这个家伙一项没保存循环比赛对战表的习惯,他有比赛都是同寝室的肖子宇提醒的。
  “恩……我看看。”肖子宇从枕头底下掏出对战表,打开:“小桥……余小桥……恩,找到了。”
  “她的对手是……赵小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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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2:11:26 | 只看该作者
风雨来袭(二)
  赵小佳在比赛的那天,递给余小桥一张红贴。
  “我要嫁人了。”赵小佳说得很平静,余小桥在赵小佳平静的表情下看见她那双蕴含着爱意的眼睛。很幸福的样子。
  余小桥接过,点头:“恭喜。”
  赵小佳微微一笑,继续道:“我要退出了。”
  余小桥愣了一下,但她没有像当初质问仙晓寒那样去问赵小佳为什么要退出。
  每年都有人退出,也有人进来。别人没有理由告诉你自己的选择,她余小桥也没有权利去追问。
  但余小桥还是皱了皱眉头:“退出?”
  “对啊!”赵小佳点点头,然后带着一点羞涩道:“我很爱他,胜过爱围棋。”
  赵小佳是在两年前认识他的男友。如果两年前的赵小佳最喜欢的是棋盘与棋子,那么现在的赵小佳最爱的就是他的爱人。
  并不是不喜欢围棋了,只不过那个人在赵小佳的心中的重量逐渐超过了围棋。
  赵小佳的家世不错,而她所爱的人家族地位却比她还高。她若要跟她的男友交往,就不能一直做职业棋手。
  除开这一点,赵小佳的男友也很爱她。那个男人不仅很帅气,有很好的身世,而且还很有责任感。赵小佳犹豫了一整年,最后她知道不可能兼顾两全。她放弃了职业棋手的身份,打算嫁给所爱的人。
  能够嫁给一个这么完美又爱她的男人,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了。这个世界,又哪会有那么完美的事呢?做人,要知足;所以赵小佳知道自己该知足了。
  赵小佳的那句‘我爱他,胜过爱围棋’把余小桥所有的疑惑都给堵了回去。余小桥也只能道:“祝你幸福。”虽然她一点也不懂赵小佳的幸福。在余小桥的心中,不能理解棋盘之外的幸福,哪怕她现在遇到了挫折,余小桥也依旧认为下棋才是最幸福的事。
  胜过爱围棋的感觉,余小桥从来都没有体会过。所以她无法理解赵小佳到底有多幸福,或者她无法想象比下棋更幸福的感觉是什么。
  但她还是对赵小佳给予了祝福。因为赵小佳看起来,真的很幸福。
  “所以,小桥。”赵小佳认真道:“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以职业棋手的身份参加职业比赛了。”
  说完,赵小佳微微一笑:“但我很高兴对手是你!”
  “我希望,这将会是一盘好棋,值得留给我一个深刻的回忆!”
  赵小佳期待的眼神,让余小桥有点无法面对。自己最近的状态,余小桥很清楚……
  这样的自己,能够与对方下出一盘优秀的对弈吗?余小桥不知道。
  余小桥这段时间以来,并不是没有试过,也不是没有努力地克服过。但心理上的问题比身理上更复杂,也更难解决。余小桥试过很多方法,但却都没起到多大的作用。她在对弈的时候,仍然会以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形式退缩。在落子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变得胆怯,自己却没有发觉。
  这不是可控性的,余小桥试过很多次,但都没有解决。因为大脑无法刻意的控制,所以余小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下出一盘什么棋来。
  “对了,小桥。”赵小佳回头:“你最近是不是跟一个叫周扬的女孩子对过弈?”
  余小桥没想到对方突然提起这个,她皱着眉头思索。
  “恩,一个短发女孩,长得挺清秀……对了,你说过她的棋很差劲。”赵小佳一点一点提醒道。
  毕竟是前不久才发生的事,经过赵小佳提醒,余小桥终于想起来了。她点头:“是。”
  “那孩子是我的学生,她学棋很晚,但很努力,也很有天赋。”赵小佳笑道:“她现在一心想要考上职业棋手,然后打败你啊!”
  “我看得出来,虽然那孩子思想有一些偏激,但也不过是太幼稚,没成熟的标志而已。再说,从小到大一直那么成熟的,没有热血过的,也许就只有你吧!”赵小佳打笑道:“连你老师,年轻的时候都曾经心高气傲过。”
  余小桥没说话,他站在那里静静地听赵小佳不停地说。
  “虽然思想偏激,但长大以后就会慢慢改过来了吧。棋疯子,我提醒你。那孩子可不像我这种半途而废的人。她以后绝对会走得很远,会爬得很高……以那孩子对你‘怨念’的程度……呵呵,你小心啊,以后别给拖下去!”
  听着对方略带兴奋,隐晦地称赞着自己的学生,谈理想,谈激情……余小桥的内心却十分冷静,冷静到连她自己都感到害怕。
  “小桥,今天的对弈,我会全力以赴!就算是最后输给你,我也要输得漂亮,输得光彩,输得毫无遗憾!”
  “所以……”赵小佳转过身,面对着余小桥,直视着她的双眼:“请多关照。”
  余小桥口头发苦:“……请多关照。”
  这样的比赛在职业棋手的生涯中不过是一场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比赛,与自己对弈的人更是从来都没有在自己手中去得过胜利的棋手。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余小桥都没有害怕的理由,但此刻的余小桥,却不敢正视赵小佳的眼睛。
  在比赛开始的这半个小时以来,余小桥悄悄地瞄了赵小佳三次。对方的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失望。
  赵小佳眼中的那种叫做‘失望透顶’的情绪,让余小桥觉得很内疚。看着棋盘,余小桥一阵恍惚:这样的棋真的是自己下的吗?
  余小桥,求你了,一次也好,一次也好……不要再退缩了!
  事实上,这盘棋也容不得余小桥再畏畏缩缩的了,再那样下去,这盘棋就完了。
  哪怕只有这一局,只有这一局也好,放手去下吧!
  哪怕输掉,哪怕很糟糕。但至少,要下一盘问心无愧的棋啊!
  反正都快要完了,就——随意吧!
  【随意】!
  这样想的余小桥,开始重新审视起了局面。
  目前的局面,似乎只有劫争,才能打开一片天。
  但赵小佳做得很好,对方的劫材也不少。
  对弈双方一方落入下方,想要翻盘的话,用劫战的方式是常用手段之一。所以赵小佳当自己领先后,就一直把握着全盘的劫材,从而杜绝被翻盘的可能性。
  可是余小桥还是看到了一条路。虽然有些艰难,但赵小佳似乎忽略掉一个隐蔽的漏洞。
  余小桥的观察力和计算能力本来就比赵小佳高,在放开手脚后她能够看到对方看不到的东西也在情理之中。但没想到赵小佳这盘棋如此小心谨慎,居然没有下错一招半式,也没有在领先后鲁莽行事。
  这样一来,余小桥想要突破,就只能用强力先打开一条大道,然后再做微态调整。最后还要利用打劫趁对方无奈粘住的时候实现交换。
  这一连串动作对于余小桥来说并不难,但之前余小桥顾虑那个顾忌这个,一直没敢动。
  余小桥害怕对方看出这一点,从而给自己下套。害怕自己的棋被对方走下一个反手。之前的害怕让余小桥放掉一个又一个可以进攻的机会。
  但没想到,本是放手一搏,却意外的成功。
  这时候的余小桥总算明白,为什么那时候王星老师会说:【你用得着将与你对弈的所有人都放在跟他一样的高度去看待吗?】这句话了。
  不是每一个人都是高永夏,不是每一个人都有那个人那么变态的实力的!
  最后,余小桥与赵小佳面对的棋盘上布满了棋子,双方甚至是将最后一个单官都填完才开始算子。
  “不用算了,我输了。”余小桥靠在椅子上,有一点疲倦。
  收起棋子,赵小佳终于赢了眼前这个人,实现了当初的誓言。但她想过一百次一千次赢了棋疯子后自己的反应,但却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如此平静。
  “余小桥,你知道我曾经发过一个誓。”赵小佳平心静气地说道:“我发誓,我一定要在棋盘上赢过你,并把你当初说的那句‘你的棋,太次了’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这盘棋一开始到中盘,我还真想那么做。”赵小佳笑着摇摇头,指着棋盘:“真是差劲到不能再差劲了!”
  “但是,盘棋的从中后盘开始,我却在想,棋疯子真不愧是棋疯子。”
  “这盘棋最后下得好极了,谢谢你,小桥。”
  “保持下去,接下来的富士杯……我会为你加油的!”
  “谢谢。”余小桥动了动唇角。余小桥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声谢谢,是在谢赵小佳会帮自己加油,还是其他。
  “对了,我婚礼那一天,你一定要来啊!”赵小佳突然想起了什么:“我穿婚纱,可是很漂亮的!”
  “我一定去!”
  赵小佳两天后就办理了手续退出了棋坛。虽然中国棋院的一群男生们大多都一副‘好女人都嫁人了’的愁眉苦脸,但赵小佳婚礼那天,他们能去的却都去了。
  余小桥也去了。赵小佳没有骗她,穿着婚纱的那位新娘,真的很好美。
  富士杯的预选如期而至。余小桥从赵小佳那盘棋对弈为起点,逐渐回覆了以往的成绩,再一次开始连胜。这让王星等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余小桥知道,自己有一个心结还未解开。那就是这件事的肇事者,高永夏。
  她知道自己能够以以往的信息去面对一般的棋手,但却不一定能够面对那个人。
  但余小桥知道,自己必须去面对!不然若以后喷到实力不如自己者还好,若到后面碰到高手,自己还是会在他们面前变得畏惧,变得不敢前进。
  余小桥也知道,自己能够与高永夏碰面的机会并不多。但正巧,眼前却有一个。
  富士杯。
  那个人,一定会参加富士杯的本赛的,一定会!
  那么,自己也必须通过富士杯的预选!!
风雨来袭(三)
  韩国对于高永夏的处理,虽然让天目道场一部分棋手幸灾乐祸,但也有少数棋手他们昔日的第一人感到愤愤不平。
  毕竟高永夏是因为被扣上一个‘棋品问题’的莫须有的罪名给动了头衔又丢了一些特权。这个‘棋品问题’其实说起来很虚幻,但也最伤棋手自尊心。也就是说,就算你什么问题都没有,上面给你一个‘似乎’后面加一个‘棋品问题’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把你给捏扁踩平。不管你下面怎么闹腾,上面反正就给你不硬不软地一句:【我们正在按部就班地调查处理。】任何人都没辙。
  因为这只能定半个罪,但棋手的压力可就明显了。被官方怀疑上了,虽然没给你做出具体处罚,但你就是一个‘合法’的‘嫌疑人’你就算是清白的,别人看你的眼神,也得有层色彩。
  这是明显的打这‘公办’的方式整人,才是最让人难受的。
  那一小部分感到愤愤不平的人中,韩国一流女棋手李慧元的反应最为激烈。
  那天典礼,在最后集会上,李慧元的话让很多人的脸都变了颜色。
  她当时被在场的记者问道这件事后,脸色一变:“众所周知,高永夏前辈在韩国棋院的成绩恐怕就算已经逝世的徐老师当年也无法做到。而能够达到这种成绩背后所需要的实力,我就不想再一一描述了:前辈为韩国棋院拿过多少世界冠军,在交流站中给我们韩国棋坛挽回过多少面子……反正那些世界大赛的参赛者,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眼光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在韩国,在世界,我想象不出前辈有什么理由会做出影响别人对他棋品看法的事。作弊?除非全世界的棋手眼睛都瞎了?闹事,什么时候闹的事?为什么现在才开始怀疑?如果是最近,前辈刚从中国回来,人家中国棋院都没说什么……”
  “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这件事发生得有点突然,我们还没有从打败中国的王星拿到阔别四年的亚洲杯奖杯的惊喜中回过神,就被告之这样的事,让我觉得……”
23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2:11:47 | 只看该作者
李慧元神色一暗,用力说道:“是不是在天目道场下棋,成绩越好就越有棋品问题??”
  李慧元之前说了一大堆,但那时候人多混杂,周围的人也没怎么注意到她。但她最后那句话声音太大,也太尖锐,指标性太强,让很多人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事转过头看着她。
  金诸储更是一下子窜到她身边,用力拉她的手,并对提问的记者道:“不好意思,她喝多了!”
  李慧元的话肯定是不会登到杂志上的。但却很快地传进了柏池的耳朵。
  没错,就是那个之前想要整辰旭,后来被高永夏用录音笔给抓住小辫子,又被仙晓寒打电话给警告了一顿的柏池。
  他现在大咧咧地坐在天目道场的院长办公室,对现任棋院院长道:“你看,酒后吐真言啊!都开始煽动棋手们对我们这些辛苦的投资商恶言相向了!”
  现任院长姓韩,是一个看起来挺干练的中年人。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礼貌又疏远的微笑,心里早就把眼前这个家伙给鄙视了个遍:自己都说酒后吐‘真言’了,哪可能存在什么煽动不煽动,白痴!
  “韩院长,这次你一定要把那小子给停赛查办!”柏池叫嚷着:“不然明年的投资,我就只好另找他家了。反正你们这个围棋也不广谱,投资完全是我的一份爱心,但居然没想到是花钱找罪受!”
  韩院长艰难地扯了个微笑,道:“这恐怕太过了,柏池先生。要真做太过分,会引起其他棋手的不安和不满的。”
  韩院长嘴巴这样说,心里早骂开了:你个傻逼!!韩国围棋界多少年才出一个像样的天才,你说不要就不要?你算哪根葱?要不是棋院找投资商很困难,谁在这里陪你喷口水?
  “现在已经有棋手开始要造反了!”柏池不满地看着韩院长,心里也很鄙视:叫你一声院长你以为你自己还真有什么权利?不过是个打工的!以老子的人脉关系会斗不过一个小棋手?
  “那个女棋手只是胡乱说说而已,您别计较。”韩院长劝道。
  “有一就有二,既然她那么崇拜那个高永夏,那就让她自己去碰碰壁好了!”柏池一脸嫌弃:“还有,韩院长,我知道你好心,但也别太过包庇那些棋手。你要知道,院长这个职位要做到公平公正才好。”
  “做不到公平公正的院长,是当不长的!”
  看着柏池摔门而出,韩院长拿起自己亲手安排的预选对战表,无奈地涂改起来。
  另一边,金诸储把李慧元拉到露天道场的一角,才气急败坏地对她吼道:“你疯了!?你怎么可以说那样的话!你知道后果吗?”
  “你放开!你别老跟着我!你管我干什么?你是我什么人?”李慧元心情不好,也冲着金诸储嚷了回去。
  金诸储满脸通红,最好还是先软化了下来。他道:“我知道你喜欢他,崇拜他,但你也不能那样冲动,你以为你那些‘正义’的言辞会起到任何作用吗?”
  “金诸储,我才想问你,他是你老师!你居然就好像看戏一般坐在一边……你太令我失望了!再说,我有说错吗?”
  “是,你没说错,你说得很对,你说的那些棋院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但这些不可以乱说的,你这样做不仅不会给他带来一点的帮助,反而会给你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金诸储终于忍不住了,他声音又高了上去。
  “我有什么麻烦关你什么事……你为什么要管我?还有,放手!”李慧元刚才气疯了,这才发下对方一直抓着自己的手。
  金诸储岔岔地放开,欲言又止。最好叹气道:“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听不进去我说的,我就是说一百句,也抵不过他说一句。”
  “他是你老师!”
  “我知道他是我老师!”金诸储一挥手:“我也知道你很喜欢他!但我更知道我也喜欢你,不是你平时说的同学爱,不是你经常挂在嘴边的同窗友谊,我 很 喜 欢 你,就好像你喜欢他一样喜欢你!”
  “啪!”
  李慧元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的男生,再看了看自己的手。
  她没有想过金诸储对自己的感情居然是这样的,太难以接受了!一时方寸大乱的李慧元大脑一片空白,等她的思维再次清晰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她居然扇了对方的耳光……
  她,她不是故意的,一定是刚才太混乱了。李慧缩了缩手,突然失去再面对金诸储的所有力气,转身跑开。
  金诸储站在原地愣了很久,才伸手摸了摸左脸。苦笑:太无情了吧?就算她不喜欢自己,也不着扇耳光啊。
  李慧元跑回三楼,刚走进棋室,就发现大家看她的目光怪怪的。
  “怎么了?”她走到平时比较要好的几位棋手身边,低声问道。
  “慧元,富士杯的预选流程重新贴出来了…洪秀英前辈,林日涣前辈还有安善喜和柳明老师被直接题名……你第一场的对手是,是……”
  见好友说得欲言又止,李慧元把赛单接过来一看——
  “高永夏……”手一松,赛程表飘落至地“……前辈……”
  身边的好友担心又带点同情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李慧元的实力,若是以之前的赛程,她是有机会去争取那几个名额的。
  但现在,恐怕却成了‘富士杯预选一日游’了。
  哎,这段时间,还是少说话,多下棋吧!
  在中国,余小桥并不知道高永夏跟自己一样,要从头预选开始。她坚信高永夏肯定已经拿到名额,并且已经站在日本的本事赛场上。
  所以她必须要通过预选,就算是爬,也要爬到他对面去!
不择手段
  在中国,职业棋手想要参加富士杯这种大型世界比赛,比其他任何国度都来得艰难。因为中国太大,地方棋院太多,所以预选也自然而然地覆杂起来。
  不过这些与余小桥无关,因为她呆在北京国少队,很多初赛预选她是不用参加的。
  余小桥的预赛进行得很顺利,她这次所面对的几位棋手都没有特别强的。当然他们都不弱,赢起来也不轻松。
  谭弈和风干这次选择了去美国参加联赛,李严虽然做为院长,但棋力远不如他两个师兄弟强。中国棋院的老将们一向都很有自知之明,年轻人的天下,年轻人的名额他们一般都不会去争去抢。
  这一点,日本棋的那些老古董们,做得可就没这么好了。一句话,境界还是最重要的。日本棋院的人把名利地位看得太重,能够像塔矢行洋那样拿得起放得下的,近年来几乎没有。难怪日本棋院在世界棋坛的国际地位开始摇摇欲坠。
  中国这次派出的棋手名额是9位,除了指明的3位,其他的都要靠预选来争夺。这几年来中国棋院出现了很多新星,当然也有一些原本有实力有点名气,但状态却一直都在滑落了人,比如陆力。
  现在预选进行到最后,赛场上留下来的棋桌也不多了。留到现在的棋手,都有实力去冲击本赛,而这其中,常年留在北京的棋手占大多数。
  辰旭最近很高兴,这还是第一次,他和他的几个朋友全都站在预选的最后一条线上没有落选。拍拍肖子宇的肩膀,辰旭笑道:“太好了,或许我们这几个人,能够一起参加呢!”
  肖子宇扯了扯嘴角,抬手把辰旭的爪子从肩膀上甩了出去:“我的肩膀迟早会被你给报销!”
  “不会一起的。”站在一边的左彬突然对着赛程努了努嘴:“辰旭,看清楚,你的最后一个对手是小桥。”
  ……
  “余小桥,听说你的最后一个对手是小狂人?”宇轩找到余小桥。
  “恩。”余小桥点头。
  “听说你最近状态不好……”
  “我会赢的!”余小桥说得很坚决。
  宇轩摇了摇头:“不,我不是质疑你的实力。我是说,最近你状态不好,你可知道最着急的那个家伙是谁?”
  宇轩接着说道:“就是那个小狂人。你不知道吧?辰旭他……”
  “我不会输的。”余小桥打断宇轩的话。
  辰旭现在什么状态任何人都清楚。他已经很久没在国际比赛上拿到本赛资格,所以他现在很需要这张入场卷。
  但这次比赛对于余小桥,更加重要。她急着要见到高永夏,在比赛场上。
  她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拖得越久,就越不容易解决。她必须去面对那个人,挑战他,然后才能得到自己的答案。
  “没想到她这么冷酷,一般人多少都会有那么一丝犹豫吧?”宇轩摸摸鼻子:“接下来有好玩的了。”
  ……
  “怎么?后悔了?”左彬知道辰旭最近为了余小桥的事废神废力,但居然在最后挡住他的人却是自己一直帮助的人,换一个人来也未必能够很快地调整好心态。
  “才没有。”辰旭缓过气,摆手:“还好帮了她,我早说过,她前段时间的样子,就算打败她,也没啥乐趣!”
  “你不该试探他的。”肖子宇等辰旭走开,头一偏,对左彬道。
  “我知道,我跟他从小交好,我了解他是一个什么人。”左彬道:“我不了解的,是他的对手。”
  “小桥?”肖子宇疑惑:“那就更奇怪了,余小桥是一个什么人,棋院上上下下都很清楚。”
  “算了,管他的……等比赛结束再说吧。老肖,别输啊。”
  “啊。”自己当然会赢,一定要赢。
  预选决赛当天,辰旭坐在余小桥对面。小狂人既没有脱鞋子也没有蹲椅子,难得地规矩。
  “哟!”辰旭就那样隔着棋盘举起手对余小桥打了个招呼。
  “……”偏偏这样的辰旭,余小桥想不出什么话来回应。
  这盘棋,辰旭持黑。
  没有拿到黑子的余小桥想要在序盘把握主动权是不可能的了,因为辰旭可是谭弈的徒弟,在布局上他有绝对的优势。
  辰旭成长了很多,因为这段时间没有跟他对弈,也没有在比赛中碰到他,所以再次接触到对方的棋,才知道对方的进步有多大。余小桥开始感到一种压力。她不会曾经与辰旭对弈的那些比赛,虽然不多,但因为十分累,所以余小桥记得很清楚。
  记得辰旭很多时候不是因为棋力不行而输掉,而是因为心态不够沉稳而自己乱了步调。难怪别人说跟辰旭下棋就要稳,等对方自己先犯错。
  但这盘棋,对方却下得十分沉稳。余小桥表面看上去从容不迫,但其实内心却深感无力。辰旭的布局太完美,余小桥找不到空子去提前准备中盘的接引。所以每次跟辰旭对弈都要在中盘跟对方硬拼,而且对方的基础往往比自己打得好,硬拼的开头往往自己很吃力。
  跟辰旭下棋,就一个字:累!非常累。若不是每盘棋有时间限制,余小桥估计没等她先赢棋,自己绝对会先累倒。
  而此刻平时棋风灵动性强的辰旭突然变稳,余小桥的白棋有一种难以插入的感觉。看着黑棋快要在棋盘另一端连成一片,绝对不能让对方达到目的!
  白棋经过几手交换,对准了黑棋连气的眼位。
  必须紧住对方的气,破坏掉黑棋的眼位!
  但黑棋却好似跟白棋耗上,对方破掉,自己就再做。由于这一片棋在中腹,现在开始往边上发展。越往边走,做眼就越容易,破眼却更困难。
  而且这一路下来,对方可谓边做眼边占了地。自己要再继续这样下去,除了杀掉这一片棋,否则根本就只能是白白牺牲,还顺便帮对方撞厚了棋!
  但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连成一片?那万万不行,因为自己的棋现在到处不干不净,要是对方整成一块,到时候一开战,自己就危险了!
  一定要想个办法,把对方给断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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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2:12:09 | 只看该作者
 余小桥跟辰旭的这盘棋持续了很久,但站在这盘棋旁边观战的几个人都能看出,虽然双方目前目数差不多,但辰旭却是占了上风。
  这几个观战的人是已经顺利结束掉比赛的肖子宇,宇轩和左彬。还有赵石和另一个从地方棋院杀出的黑马。
  余小桥和辰旭都不知道,现在整个大场中,就只有他们这一桌还在进行。
  “小桥的棋危险了……”
  “你希望谁赢?”
  “哎,我没办法希望谁赢。”肖子宇叹口气,这两个人都是自己的好友。他总不能说出:希望他们都能赢这种糊涂话来。
  “咦?”一直站在赵石身边,没有说话的那个人突然发出一声惊叹。
  “诶?小桥这棋什么意思?”肖子宇也被吸引了。
  “不会是乱下的吧?”
  “破罐子破摔不是棋疯子的性格。”宇轩低声道。
  “……!”左彬在看见这一步棋后,脸色陡然变得难看了起来。
  余小桥终于还是用了那个。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这盘棋辰旭会赢,辰旭用自己的实力打败了她余小桥,他应该拿到属于自己的胜利,他应该踏上去日本参加富士杯的路。
  但余小桥也发过誓,自己一定要参加这次的比赛,一定要!她要去日本,要找到高永夏,要以对手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
  她必须这样做!就算是爬,也要爬去!就算是不择手段……
  这是余小桥第一次,单纯地为了从对方手中夺到胜利而不择手段。看着局面开始发生变化,本应高兴的她心却十分冰凉。这对辰旭不公平,这不是她自己的棋。
  她很想对辰旭说对不起。虽然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能够拥有这种天赋也是实力的一种,没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
  但余小桥依旧觉得,这个代价太大了。
  不过,不管付出多少代价,她依旧会这样做。她怕拖久了,自己就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个人了。
  当天下午预选结束,剩下的六位棋手经过预选总算拿到了富士杯本赛的入场卷。
  他们分别是——赵石、肖子宇、左彬、宇轩、康诚和余小桥。
  六个人中除了康诚以外,其他五个都是常年呆在北京棋院的棋手。但没有人敢小看这个突然冒出的黑马。
  之所以说他是黑马,是因为这个平时名不见经传的家伙,居然打败了一直被看好的种子棋手王世振九段。
  “左彬,你脸色很难看啊?不舒服?”肖子宇见左彬一点都没有拿到比赛资格的喜悦,反而脸色隐隐发黑,有点担心这家伙是不是中午吃坏了肚子。
  左彬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没事。就是中午吃得太多,不好消化。”
  吃得太多?没来得及消化?肖子宇掏出手机看看时间,表情有点古怪了:这都快6点了,你中午吃的东西还没消化完?
  左彬当然不会是因为吃多了才会脸色难看,只是因为他看见了余小桥与辰旭的那盘棋。
  白棋起死回生的那一系列手段的确十分精彩,别说他左彬绝对下不出来,恐怕当时在场的人,都未必能够下出来。就算是让进藤光前辈去下,也不是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如此轻而易举地想得出来吧?
  虽然他很不愿意往那个方面去想,更不愿意怀疑余小桥……但是左彬实在没有办法找到第二条理由说服自己了。
  摇摇头,等到了日本,找进藤光前辈他们商量一下吧。
  反正也快了,距离富士杯,还有不到一个礼拜。
富士杯前夕
  “砰砰——”
  “进来,门没关。”杨海坐在电脑面前,抬头对门口吼道,手依旧在键盘上敲个不停。
  “前辈。”左彬冒出小半个脑袋:“你在啊?”
  一般像杨海这种已经成家的棋手,平时都很少回棋院宿舍了。但杨海却跟其他人不一样,他结婚后,依旧老往棋院宿舍跑。
  杨海扭过头一看,道:“哦,原来是左彬啊?有什么事吗?”
  “那个,杨海老师,之前你偶然拿出来的那本棋谱……可不可以借给我看看?”左彬说的,就之前杨海看出余小桥棋中存在问题那本棋谱。当时左彬也在场,但由于棋谱在杨海手中,他没有看得太清楚。
  “恩?”杨海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之前您还叫肖子宇找余小桥……”左彬解释道。
  “哦,那个啊。”杨海转头看着电脑屏幕:“那个不是我的,是离棋院不远的一家书店老板的。”
  “那么那家书店在哪?”左彬急忙问道。
  杨海虽然不知道左彬为什么要借那本棋谱看,但他还是告诉了左彬那家书店的位置。在杨海看来,左彬只是对那本棋谱中记录的棋局感兴趣而已。这是大多职业棋手的通病,杨海可以理解。
  但在最后杨海还是提醒了左彬一句:那个老头脾气可不好,你不一定能够借得到。
  因为有杨海的提醒,所以左彬找到张老头之前就做好碰钉子的准备。但没想点这个张老头脾气不是不好,而是怪癖。从他手里借东西,的确非常不容易。最后左彬也只能借出来看看,并不能将其带出那个小店。
  虽然只是看看,但以左彬的实力,很快就将其中他想要找的棋谱给印进了脑子里。将棋谱还给张老头,道了声谢谢后急急忙忙赶回棋院,准备记录下来。
  但没想到那天是不是他太倒霉,大厅的两支笔居然都出毛病了。左彬无法,只好找其他人借笔。
  但其他人一般也不会随身带着笔在棋院到处转,左彬找了好几个人,都没有借到。
  肖子宇看了看左彬,再看了看蹲在另一边的宇轩,摇摇头。宇轩这人有一个习惯,不管走到哪里都喜欢带一两只笔,这是棋院上下都知道的。一般有人急需用笔,直接找宇轩就行了。
  但左彬找东找西,就是不找他。
  辰旭这次比赛失利后说要回重庆好好锻炼,第二天就跟着谭弈走了。辰旭一走,左彬和宇轩的关系就显得更冷淡,甚至恶劣。肖子宇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现在是夹在中间难做人啊。
  走到宇轩身边,肖子宇用手碰碰他:“宇轩,借下笔好吗?”
  “借给左彬吧?”宇轩问道。
  “厄……”
  “拿去。”宇轩抽出一支笔递给肖子宇。见肖子宇看他的表情好像很惊讶,不禁笑道:“怎么了?难道我是很小气的人吗?拿给他吧,你别盯着我看,其实我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就突然不见待我了。”
  “你你,你不讨厌左彬?”
  “晕,我为什么要讨厌他?”宇轩翻个白眼。
  “那你干嘛跟他一副冷战的样子?见面也不打招呼,见到对方就避开?”肖子宇惊讶问道。
  “摆脱,明明知道对方讨厌自己,干嘛去打招呼自己找没趣?再说每次碰面好像对是左彬避开我吧?”宇轩没好气道:“怎么?不想要了?不想要还给我!”
  肖子宇嘿嘿一笑,拿着宇轩给他的笔摆弄着:“谢谢拉……咦?”
  肖子宇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盯着手中那支笔不停地敲,眼镜片都快碰到笔尖了。
  “你小子太奢侈了吧?s公司新出的SL录音笔啊?网上挂着都卖5000多人民币,你居然拿来当手写笔用?”肖子宇总算发现什么不对劲了,这支笔看起来跟一般的笔差不多,但因为着手太重,感觉不像一般的笔。再加上比较眼熟,才仔细举近了观察。
  这一看,怎么就越看越像上次在网页上的广告中看到的那个SL录音笔一模一样?再仔细一看,天啊,这就是那广告上被吹得天花乱坠的产品嘛。
  “是吗?不就是一只很普通的笔啊?”宇轩不解了。虽然宇轩不算自闭,但他也不像肖子宇经常上网,就算看电视,也不会多看一眼广告和购物频道。他对于这方面的了解,当然就没肖子宇深了。
  “你就装吧!”肖子宇打笑道:“小子是不是偷偷买彩票中奖了?怎么突然奢侈起来了啊?”在肖子宇看来,将一只简直五千多元的录音笔当一般的笔用,的确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
  “不是,这支笔是我捡的!”宇轩回想起来,这支笔是当初在大厅的废纸箱里翻到的,当时他还在想哪个家伙那么浪费,把一只看起来挺新,用起来也很顺手的笔就这样丢掉了;现在回想起来,若肖子宇说的是真的,那么丢掉这支笔的人不能用浪费两个字来形容了,引用刚才肖子宇一直挂在嘴边的:奢侈,极度地奢侈!
  肖子宇当然不会相信宇轩的话,要是随随便便就能捡到这样一支笔,那宇轩的人品也太好了吧?当然他也不说破,只是笑了笑,扬扬手中的笔道:“我先拿去给左彬用,一会儿再回来还你!”
  左彬接过笔,很快将心中默下的几张棋谱填写在记录纸上。收好棋谱,左彬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肖子宇站在一边没走开,他等着把东西还给宇轩。见左彬这几天好像有心事,以为对方在担心富士杯的发挥,也没多问。
  这个时候参加本赛的棋手有心事,一般都是在想富士杯。
  “没什么。”左彬摇摇头,将笔递还给肖子宇:“谢谢了。”
  “呵呵,不用谢我,这笔是宇轩的!”肖子宇哈哈一笑,走开了。
  “笔还给你。”肖子宇将笔递给宇轩。
  宇轩没伸手接笔,反问道:“这真是一只录音笔?”
  肖子宇无语:这笔不会真的这小子捡的吧?他也不多解释,只是打开了跟笔身连在一起的笔帽上的开端。
  “咦?已经有一段录音了?MP吗?还是?”
  肖子宇大奇,看向宇轩问道:“听听?”
  宇轩没想到居然真是一只录音笔,而且其中已经有了一段录音,他点了点头。反正这支笔已经被原主人丢掉了,听听没什么吧。再说一般也就一些流行歌曲之类的东西。
  但录音的内容让两个人都愣住了。
  韩语?对话?
  宇轩不懂韩语,听得是一头雾水,只觉得这声音还有点耳熟。难不成是那段韩国偶像剧的对白?他听不懂,只好将目光落在能够听懂韩语的肖子宇脸上。
  但让宇轩更惊讶不已的是,肖子宇的脸上居然浮现一种‘见鬼了’的表情,白里发着青。
  宇轩有点不安,强笑道:“喂,我说肖子宇,难道是鬼故事?”
  过了良久,肖子宇终于回过气了,只见他深吸一口气,也不管这是棋院大厅了,朝宇轩大声叫道:“我的妈呀!这比鬼故事更惊秫啊!”
  肖子宇这一嗓子,让大厅的人动作全都微微一顿。有些棋手回头看了看,才转过头嘀咕:“我还以为小狂人又回来了,吓死我了。”
  “小计算器跟小狂人混久了,近墨者黑啊!”
  还好大家都只是小声地议论了几句,不然肖子宇非要找个洞钻下去不可。
  宇轩本来在大厅最左角的沙发上蹲着,这下不得不站起来穿上鞋子,拉起肖子宇:“我们去三楼吧,你顺便帮我翻译一下这语音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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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2:12:25 | 只看该作者
 另一边,左彬拿起这些棋谱,心里十分复杂。他很想直接问问余小桥,但他实在问不出口。因为若余小桥身后真有一个灵,换做自己带着小卡那会儿,被别人问起,自己也铁定不会说的。
  如果左彬没有遇到过小卡,就算猜到这件事,他也不会过多地去查。但余小桥的情况跟自己与小卡,进藤光前辈与佐为太过相似,在余小桥的身上,左彬看到一丝可以寻找小卡下落的线索。
  为了那条虚无缥缈的线索,左彬情愿自己小人一次,卑鄙一次。
  抱歉了,小桥。我这样做,也许无法影响你丝毫,但也有可能给你带来天大的麻烦。但人都是自私的,自己也不例外……
  在日本,赛场的布置也安排得差不多了。所选的地点倒比上一次的所在地清净,但依旧是豪华的大酒楼。
  上一次日本选的地点居然是东京最喧闹繁华的地段,这让其他国家的记者和棋手们暗下好一阵嘲笑:
  ——日本不会是想要体现自己很有钱和人脉吧?
  ——还不如就在日本棋院进行呢!
  其实日本也有很多风景优美的地方,但日本棋院的棋手们没有选择赛场的权利啊!权利都捏在投资方的手中,上一次的赛场就是投资方的公司所经营的酒店。
  日本赛场都已经开始布置了,但本国的预选却迟迟没有进行。距离本赛只剩三天,日本官方才慢吞吞地举行预选。
  这是日本开办比赛以来,前所未有的举动。日本棋院不管那一次比赛,预选都会提前安排得妥妥当当,绝对不会出现如今仓促的局面。
  形成这种局面的原因,不外就是绪方精次和塔矢亮这两个师出同门又在日本棋界举足轻重的两位棋手,联名上言:限制棋手直接题名的年龄段,给年轻的棋手多一些参加大型比赛的经历,废除棋手们长期以来在棋院的一些特权,让低段棋手与高段棋手在每一次大型比赛中,都能站在同一个高度的起跑线上。
  日本高段棋手老龄化和特权化,那是百年来淤积下的潜规则!这两个人突然就要动这个潜规则,这比几年前棋院年轻棋手要求日本棋院废除大手合,实行积分制更加让那些老家伙无法接受!
  说得好听,限制题名年龄?这不明显就是说:日本现在的直接题名根本不是看成绩,而是看名气吗?
  日本棋院年轻和低段的一些棋手们,对于这个建议是举双手兼双脚支持。但他们的支持起不了关键性的作用。因为提出这个方案的两位棋手地位不一般,投资方也很喜欢,所以棋院上下是大会小会不断,最后还是没有同意塔矢亮和绪方精次的要求。
  这次富士杯,日本棋院题名的,还是那一批万年不变的面孔,而留下来给下面争夺的名额,只限三个。
  “碰壁了吧?”做为日本第一人的绪方精次,笑着看塔矢亮愁眉苦脸的表情。似乎很久都没有见到这小子如此生动的表情了。
  “哎……我只是想试一试,这事不可能一次成功的。”塔矢亮叹了口气道。
  “你应该多放点心思在棋盘上。你首先是职业棋手,再才是日本的塔矢亮,塔矢行洋的儿子。提高实力,才能保住成绩,保住成绩,才能留住你在棋院地位。”绪方精次毫不客气地指出:“留住了地位,才能够在棋院有说话的权利!”
  “小亮,其实我还是劝你做一个单纯的棋手,棋院的事不要想太多。你还是适合不停地下棋,而不适合去做棋院院长才会做的事。”绪方精次叹口气道:“想得太多,剑会变钝的。”
  绪方精次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已经感到自己的棋开始没有以往的尖锐了。
  绪方精次能够察觉,自己这个日本第一人的名誉头衔,已经戴的摇摇欲坠了。
  中国第一人王星的棋,从上次亚洲杯就开始发觉,那已经不是适合用于战斗的棋了。看来中国第一人的位置,这几年也许也会易主。而自己一直认为‘第一人’这个头衔戴得最稳的高永夏,居然是他们三个人最先掉下去的。想想也觉得很可笑,棋院说单纯很单纯,复杂也那么复杂。
  “小亮。”绪方精次似乎想通了些什么,他正色对塔矢亮道:“回去下你的棋,剩下的事,交给我办。”
  既然自己的棋已经开始渐渐坠落,与其苦苦支撑,不如护住塔矢亮。反正那颗一心想要下棋的心,早就已经被磨平了。
  塔矢亮想要张口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出声。
  如果绪方先生愿意为棋院牺牲而走上那条路,那么自己只有在另一条路上走到更远的地方,才对得起先生的一片苦心吧。
  棋院院长,说得好听一点是棋院的最高领导者。
  但很多人都忘记了,在这个世界,历代棋院的院长都是职业棋手兼任的。那些当上院长的职业棋手牺牲了什么,只有同为一个棋院的职业棋手们才能够理解。
  中国的李严,最初他的棋在三个同门中是最出挑的,成绩是最好的。
  韩国的韩院长,也是当年为韩国棋院立下汗马功劳,拿下无数个奖杯的。
  哪怕如今的日本的老院长,虽然思想十分守旧,但曾经依旧是多次捍卫了日本棋院世界第一次宝座的。
  所以虽然历代棋院院长或许没有实权,或许是没有人脉,但棋院的棋手却都会无条件地尊重他们。
  “好了,你先回去,明天棋院的预选就该结束了,其他国家的棋手也该到了。”
  “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吧。”绪方精次下了逐客令。
  塔矢亮满腹心事地刚回到家中,就接到进藤光的电话。
  “小亮,‘SAI’与你父亲的那一局就定在明天吧。”电话那头,进藤光显得很平静。
  “好。”塔矢亮点头。又道:“进藤光……”
  “恩?”
  “三天后的比赛加油啊!日本输不起这个富士杯了。”
  塔矢亮没有告诉进藤光,如果这次日本表现再这么差强人意,那么富士杯的投资方富士集团就真的会中断对这项比赛的投资。
  棋院的事,父亲的事,富士杯的事……
  这一切的事全部集中起来,形成了一张无形的网,让塔矢亮感到很累。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坚韧的人,但现在,塔矢亮才觉得得自己软弱到只想睡觉。
富士杯来临
  中国棋院三楼研究室。
  肖子宇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难怪高永夏前辈这次回国就被整,一会儿说棋品有问题一会儿又面临禁赛的,是不是跟这件事有关啊?”
  宇轩相对肖子宇来说,显得很平静。他不冷不热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你不是跟高永夏前辈关系挺好的吗?”肖子宇问道。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前辈关系很好?”宇轩一句话把肖子宇堵得哑口无言。
  这支笔里的录音,宇轩和肖子宇都没想点会是跟辰旭的那件事有关。高永夏因为辰旭的事彻底地得罪了那个柏池,从而之后高永夏回国发生的那一连串的事,有点头脑的人都可以想象得出前因后果了。
  因为这件事,之前对高永夏有点偏见的肖子宇对其好感度大幅度提升,‘高永夏前辈’这五个字,他此刻倒是叫得无比顺口。
  “给我吧?”宇轩伸手要笔,
  “你不打算做点什么?”肖子宇错愣。
  宇轩挑眉,接得很快:“做点什么?我们能做什么?”
  “厄……”肖子宇抓抓头发,有点对不上话。
  “把笔给我吧,然后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宇轩叹气:“明天就要去日本比赛了,到时候,我会找机会把这东西物归原主的。”
  宇轩说完,又瞥了一眼肖子宇提醒道:“管住你的嘴,如果你不想惹祸上身的话。这件事不是我们能够插手的,这支笔还给前辈,之后的事,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肖子宇抿紧了嘴唇没说话。虽然宇轩说得没错,但他心里还是一阵一阵的不舒服。
  回到自己的寝室,宇轩这才放松的表情。说实话他也被吓住了,他没有想到高永夏居然是那样一个外冷内热的人。之前辰旭的事,他们都以为只有仙晓寒出了手,没有一个人会联想到高永夏。
  因为高永夏不是一个冲动到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人。
  但宇轩还是相信那位前辈自己能够解决。他既然敢把这么重要的筹码随随便便丢掉,那么就一定有能力去面对自己惹下的祸。
  将手中的这玩意还给他,之后就看前辈自己了。
  宇轩不知道,他跟高永夏都高估了柏池的人品。谁都没有想到那样一个为韩国围棋界连续投资五年的人,如此小肚鸡肠。贪婪、自大,唯我独尊,小肚鸡肠,欺软怕硬……人性中的缺点,那个柏池恐怕是差不多占全了。
  这种人若不是有一个强硬的后台,绝对无法在这个社会中生存下去。他也还算知道感恩图报,虽然对别人心狠手辣,但对他的后台,却是忠心耿耿。所以他身后的人,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帮助他,对于他做的那些混账事,只要不是捅了天大的漏子,一般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这样反而助长了柏池那家伙嚣张不可一世的气焰,除了他那个后台外,在他眼里还真没什么值得尊重的存在。
  韩国,高永夏被停赛了。
  这下天目道场上下都哗然了。这已经不是什么人品不人品的问题了,这已经是摆出水平的:整的就是你!
  胆小的开始人人自危,说话做事更加小心了。对于有关高永夏的事,是有多远就躲多远。富有正义感的也只能敢怒不敢言。高永夏都敢说停赛就停赛,他们算个鸟啊?除非不想在天目道场下棋了。
  他们从那位原第一人被宣布停赛的那天下午,到第二天,都没有在天目道场看见高永夏的影子。
  随后,棋院官方又补充道:前一天宣布停赛是因为棋院收到举报,因为举报信内容惊人,棋院不得不停赛一天做出相应的调查。现在已经调查清楚,此举报信子虚乌有,回覆高永夏的所有赛程,并对其道歉。
  虽然只被停了一天,但所有人的表情都很精彩:你停得太巧了吧?你为什么就挑人家预选决赛的那天停啊?
  之前让人家参加预选,已经高永夏丢够面子了。他这样一个人居然被安排去参加预选,搞得高永夏的预选对手们还没开始比赛,就已经面如死灰了。这让高永夏本人也觉得很气闷。但他毕竟是全世界拔尖的高手,不会因为对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就手软。
  毕竟他知道,要是他真出不了国内预选,恐怕到时候受到的嘲笑就不止这些了。
  但好不容易到了预选最后一轮,棋院居然搞出这样一招。高永夏毕竟不是出家人,他没看破红尘,他有自己的个性,也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而这一次,自己的底线一次又一次受到挑战,终于让高永夏失去冷静了。
  他干脆玩起失踪:不是想要禁赛吗?好,让你禁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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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2:12:53 | 只看该作者
 韩国棋院就这样丢了一个人,而且那个人还是高永夏。顿时蓄积在一些棋手心中的不满开始爆发了:这唇亡齿寒,高永夏前辈那样一个人你都舍得说弃就弃,那么他们这些人岂不是连弃子都不如?
  在天目道场说话比较有分量的人中,拥有伯乐之称的李安内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他一出来,他曾经带过的那些一流、超一流的棋手们也开始纷纷将自己的不满,要么含蓄,要么直接地表达出来。
  不管是哪个领域发生什么事,一般只要有重量级的人物带头,一般都能够跟出一大串。一些对此事不满的棋手们之前敢怒不敢言,现在都跟在李安内的身后表示支持。
  这次可以参加富士杯,并且被直接题名的棋手大多站在了高永夏那一边。这让很多棋手看到希望,至少觉得上面的那些家伙会很为难:大家都反了,你找什么人去参加比赛?
  这件事闹得很大,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媒体和杂志上却没有报道出来一丝一毫。这不像是一般人的手段了,明显借助到了政府的力量。
  果然,后来韩国的院长韩院长因为‘治理不严’的问题,被停职。新来的院长大手一挥,也不去追究后面‘跟风’的那些棋手。直接把李安内以一个莫须有的帽子给软了比赛——也就是说,李安内以后不得作为其他国家的外援出赛,不得未经过天目道场官方同意而参加任何社团活动。
  李安内被称为伯乐,他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围棋教学。但现在被下了这样一个帽子,就等于——除非你还是职业棋手,否则你别想去继续当伯乐了。
  你要当职业棋手,就窝在韩国内部好好比赛,除了比赛,你什么都不用管了。
  这让这个一直在棋院地位都高高在上的李安内如何受得了,要不是弟子们劝说,差点真就递上辞呈不伺候了!
  上面一手罢免了韩院长,一手按住李安内。这种手段把所有人都给吓住了,自然而然地,反对的声音就低了下去。
  这件事从发展到高∥潮到结束,前后不到两天。
  在富士杯比赛前夕,韩国参赛棋手们,如期飞往日本。
  比赛前天晚上,进藤光来到塔矢行洋病房的门外。
  “这样就可以了?”进藤光对站在他身边的塔矢亮低声问道。
  塔矢亮点了点头。随后两个人走进了塔矢行洋隔壁的病房。
  说实话,再次登录上这个账户,进藤光心情真的很复杂。
  “我朋友已经将内部网络连通了,两个用户只能相互看到对方。”塔矢亮在一边轻声说道:“小光,富士杯结束后再说吧,虽然这是我要求的,但我担心影响你明天的比赛。”
  “没关系,我是职业棋手嘛,多下一盘棋不会影响什么的。”进藤光说得很轻松。
  SAI久违地上线了,但与10年前那场SAI与塔矢行洋的网络对战所受关注的程度相比,这次对决的观众只有塔矢亮一个人,似乎显得有些冷清。
  塔矢亮站在进藤光身后一直关注着这次对弈,他在恍然间有一种错觉:一直单纯的小光,已经再也不是那个拼命追赶自己的进藤光了,也不是那个紧跟在自己身边害怕掉队的进藤光了。对方成长得太快,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慢慢地开始丢开自己,留下一个背影独自跑在前头了。
  摇摇头,这种感觉让塔矢亮很不安。回想起这几年来,他与进藤光唯一的不同就在于:进藤光只是一心下棋,但塔矢亮却分了心,他关注着一些做为一个职业棋手并不该关注的事。
  前几天绪方先生的警告和提醒,才让塔矢亮发觉到自己最近进步缓慢甚至停懈的原因。
  等这次的事完结,自己一定要心无旁骛的做自己的职业棋手了。塔矢亮看着电脑上激烈的对战,在心里暗暗发誓。
  这盘棋除了对弈的双方和唯一的观局者塔矢亮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它的存在。只是之后的塔矢行洋显得很满足。他把自己的儿子叫进了病房,谈了近2个小时的话。
  “小光,父亲叫我代他谢谢你。”
  第二天一大早,他找到进藤光,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说道:“他知道那天与他对决的是你。”
  进藤光以为自己会很紧张,因为他害怕对方追问佐为的事。但事实上,他却很冷静,连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他只是问道:“他没有问什么吗?”
  见进藤光显得比较平静,塔矢亮继续道:“父亲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说了一句‘我比老师幸运。’”
  【我比老师幸运】?什么意思?进藤光不解地看着塔矢亮,希望从对方的口中得到解释。但很显然,塔矢亮也是一头雾水。
  “算了,什么都不想了。今天的比赛对我们很重要,要加油。”
  “啊,我知道拉!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拼尽全力的!”进藤光嘀咕道:“不知道在第几回合碰到高永夏那家伙,反正这一次绝对要把他给杀得片甲不留!”
  塔矢亮一怔,然后直直地看着进藤光:“小光,你看这次比赛的参赛人员名单没?”
  “没啊,怎么了?”进藤光无所谓地摆手:“有什么好看的,反正到时候都会遇到,我只要下好棋就行了。反正围棋又不能临时抱佛脚!”
  “这次参赛的选手中,没有高永夏。”塔矢亮认真无比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富士杯开始
  这次富士杯,日本棋院参赛有8位棋手,韩国7人,中国方面派出9名棋手参赛。欧美方面,俄罗斯一人,美国两人和英国各两人。
  这些棋手,也都是在赶到日本后,才得知各个国家的出赛阵容。
  然后各个国家的棋手们,或者是记者们,都对韩国的出赛阵容抱有质疑的态度。很多棋手在见到赛单的第一时间,问的第一句话就是:高永夏呢?
  高永夏呢?韩国方面给出的答案是,他没通过预选。
  这样一来,这一期的富士杯热闹了。比赛还没开始,大家就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传说中在预选将高永夏‘淘汰’的韩洪英。那些站在世界顶端的超一流高手们,差不多都放下了平时的矜持,看韩洪英的目光好比洪水猛兽,就好像活生生要将其解剖了一般。搞得这名韩国新秀被被盯着坐立不安,简直欲哭无泪。
  天知道他是多么希望不顾形象地在开赛典礼上狂吼:我没有打败高永夏前辈,我是无辜的,前辈是不战败的!
  他就快差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在场众人哭诉:你们错了,你们都错了……
  但他不能这样做。于是他接受了整整一天的注目礼,直到第二天,他才解释清楚,才从那些洪水猛兽的目光中解脱出来……
  最后大家搞清楚了,高永夏预选决赛当天因为某种原因没去比赛,于是韩洪英总算在众位高手的目光中解脱了。要知道,当焦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没那个相对的实力做后盾,焦点集中时间长了的结果只能是聚焦起火。
  至于高永夏为什么没有去参加预选决赛,韩国方面给的答案暧昧不清。其他的韩国代表面对这个问题也都能躲则躲。他们躲有关高永夏的事情,就好像躲瘟疫一样。
  余小桥在得知高永夏并没有来日本参加比赛后,差点当场就抓狂了:她那么努力,付出了那样的代价跑到日本来,结果她以为绝对能够参加比赛的人没来,这岂不是让她之前一直的努力化为乌有?
  余小桥找洪秀英,她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洪秀英见到余小桥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在他眼里,余小桥的装束一直都很有个性,他以前那种扮相,都可以成为别人鉴别这个人是余小桥的一种标志了。
  余小桥之前那种毫无品味的发型和服饰对其他人的印象太深刻,她突然改了形象,洪秀英没认出来也情有可原。
  ‘这个漂亮女孩是谁?’这就是洪秀英这次见到余小桥第一时间的反应。
  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后,洪秀英给出的答案差点让余小桥吐血:高永夏没通过预选?余小桥明显不相信。
  洪秀英也看到余小桥那写满不相信三个字的脸,顿了顿:“这是真的。”说完,还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的确是真的,抛开中间一系列的‘巧合’因素,高永夏也算是没有通过预选。洪秀英没说谎。
  “不可能!他的对手是谁?”余小桥倒要看看,能够赢高永夏的人长什么样子。
  “恩,永夏最后的宇轩对手是韩洪英,但是……”洪秀英话没说完,余小桥就已经不见了影子。
  留下洪秀英一个人在原地错愣了半天:这个余小桥,她平时的冷静跑哪去了?
  韩洪英,韩洪英……余小桥转身就跑,跑了一半才发现:自己到哪去找人?
  冷静下来想一想,余小桥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似乎就是她第一场的比赛对手。
  很好。不用刻意去找了,下午的比赛就能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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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2:13:11 | 只看该作者
韩洪英这天下午刚走进赛场,就看到各国的棋手说着他压根就听不懂的语言对着他指指点点。
  韩洪英只能选择性地无视了。因为他就算是跑过去解释一番,恐怕别人也听不懂。
  哎,本来能够参加富士杯的本赛,韩洪英还觉得自己挺幸运的,可以在最后那场自己都以为毫无希望的预选中不战胜。
  但到了日本他才发现,捡这个便宜,是要付出代价的……
  比如坐在他对手席的那个还算可爱漂亮的女孩子,浑身上下冒着黑气地瞪着他,看他的眼神就好像是要将他凌迟一样。
  就算韩洪英再迟钝,也知道自己被讨厌了。
  这种感觉可不太好,任何一个青年男子都没办法高高兴兴地接受一个漂亮女生无缘无故讨厌的事实。
  余小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眼前这位能够打败高永夏的高手如此反感,因为按常理来说,自己应该尊敬他才对。看对手年龄也不过18岁左右,更是值得自己学习啊。
  但只要一想到高永夏那个家伙不能来日本参加比赛,自己这次拼死拼活地跑来日本却扑了个空,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家伙造成的,余小桥就对他友好不起来!
  心底暗骂,自己等的人没有来,那么留在自己棋中的问题就越拖越久,越拖得久就越难解决,越难解决就越无法突破自我,无法突破自我就没办法顺利长棋,无法顺利长棋就不能去挑战高永夏……
  余小桥甩甩头,她自己都快被自己脑袋中的那一圈一圈的‘因为所以’给绕晕了。定了定神,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青年,她也不多想了:反正,是你的错,就是你的错。她承认,自己算是第一次对一位高手产生不了好感了。
  韩洪英被余小桥那好不掩饰的反感给弄得浑身上下不自在,他都觉得自己有点委屈:无缘无故就被对方讨厌了,讨厌他的还是一个小美女。
  叹口气,收拾了心情,韩洪英开始猜子。
  能够在韩国预选打进最后一环的,实力也不会弱。在韩国低段棋手中,他的实力和成绩也是比较出众的。
  但他现在面对的舞台不是富士杯,国际舞台,世界重量级的围棋赛事。
  坐在这个场地下棋的棋手们,随便点一个出来,都是在国际国内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余小桥刚开始接触到对手的棋子时,还有一点紧张,并且还退了好几步。随和余小桥觉得,反正自己也下不过,不如破罐子破摔,一拼到底也算输得光彩。
  这样一想,余小桥真的就一拼到底了。但结果却跟自己预料的完全不一样。她预料的是自己一拼到底,最后自己输棋。
  但现实却是——
  自己一拼到底,对方一败涂地。
  赢了棋的余小桥显得有些疑惑,他盯着韩洪英写满不自在的脸道:“你真的赢了高永夏?”
  奈何对方一副‘你说什么’的表情,让余小桥顿时没了继续交谈的兴趣。除了棋盘手谈,他跟对方语言不通,完全没有了口头交流的必要。
  语言障碍吗?余小桥想到洪秀英。看来要搞清楚这件事的缘由,还是得去问韩国的棋手。而韩国棋手中会中文的……余小桥只能再一次找到洪秀英。
  洪秀英似乎并不意外余小桥来找他。他知道余小桥在跟韩洪英对弈之后,肯定有一肚子的疑问会来问自己。
  这次洪秀英没卖关子,他将事情的缘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余小桥。从高永夏捧个奖杯回国被洗礼,到李安内被软了比赛。洪秀英的语气没掺杂个人情绪,也没有添加任何自己的词汇。他说的全部都是事实。
  洪秀英做为高永夏的好友,他无法做到其他人那样闭口不言的地步。其实高永夏出事,洪秀英也感到十分愤怒和不满。但他比较是成年人,该有的克制能力还是有的。他能够克制住自己顺利参加比赛,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想将这件事的真实始末带到日本,告诉其他国家的高手们。
  至于是非黑白,就让这些人自己去断定。虽然洪秀英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但做为朋友,他觉得自己必须为高永夏做一些什么……
  所以他才会如此干脆地告诉余小桥,甚至连余小桥没有问到的地方,也一起告之了。
  余小桥听完事情始末,僵在原地说不出话。但就算她站在那里什么都没有说,洪秀英还是从她微微颤抖的肢体上看出对方心中的愤怒和不满。
  余小桥不单纯,她也知道一些潜规则的存在,只是她觉得那些东西离自己这些只想要单纯下棋的职业棋手们很远,远到好像另一个世界的事。
  她心底一直有一个愿望,她希望这个世界的职业圈,至少比业余界干净,公平。虽然这有点一厢情愿,但因为余小桥没有经历过,所以她一直坚持着自己的信念和观念。
  坚持自己那几乎有点一厢情愿的信念,和近乎幼稚的观念。
  这个时候自己该说什么?正义凛然地斥责韩国那边上层的人不公平?还是热血高昂地要求天目道场道歉?
  她慢慢地平息心中的怒火,将自己的不满和愤怒慢慢收了回去。很快,余小桥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平静下来后,她对洪秀英说道:“那么高永夏前辈在哪?我想去找他。”
  洪秀英不明白棋疯子为什么会突然对高永夏执着起来,要说对手?双方实力差距摆在那里,不太现实。要说关心?洪秀英不会相信余小桥会对围棋以外的人关心到如此程度。
  似乎看出洪秀英的疑惑,余小桥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将自己与高永夏那几次对弈发生的事,包括自己一度失去自信心的事,告诉了对方。
  听余小桥解释后,洪秀英恍然:“原来是这样。”
  余小桥点了点头。
  “这可难办了,永夏跑到哪去了,我也不知道。他这次也许是真的生气了,别说我,连他姐姐都不知道他的去向。”
  洪秀英看了看站在一边同样皱紧眉头的余小桥,问道:“你说因为永夏,你的棋产生了一些瓶颈……那么,刚才你为什么要生气?永夏出事了,你应该很解气才对。”
  天目道场中,虽然大多棋手对于这次高永夏的事,心中多少都有些同情和对上层这样不分黑白的处理而不满,但也有少数的人心底却是幸灾乐祸。他们大多跟这一次余小桥一样,都被高永夏的棋打击过。
  因为无法恢复,有些人成绩滑落,更有些人被降了段,还有极个别的,就此离开职业棋坛。
  洪秀英饶有兴趣地看着余小桥,等着对方会说出什么理由。会是光面堂皇地说自己公私分明?还是满不在乎地一挥手说没那回事?
  余小桥慢慢抬头看了洪秀英一眼,然后低声道:“被打击到失去信心,只是我太弱了,我是个弱者,不值得同情。”
  余小桥的话让洪秀英感到十分惊讶,他无法想象这样的话会是一个十五岁女孩子能够说得出口的。他愕然:“难道你不怕从此一蹶不振,永远无法恢复吗?就算那样,你也不会去埋怨永夏?”
  洪秀英曾经因为高永夏对对手出手太狠太绝也提出过反对意见:高永夏的棋实在太伤人了。
  “如果那样,那就只能证明自己无法在这个圈子中生存,因为软弱的自己被强悍的对手打败而从此站不起来,这种事我认为软弱的那一方没资格去埋怨强悍的一方。”
  余小桥语气坚定。
  倒让洪秀英一直以来认为高永夏的棋有些过分的观点动摇起来:“失去信心连续输棋的那段时间,一点都没有过‘都是因为那个人,自己才会这么惨’之类的念头?”
  回答洪秀英的,是余小桥略带疑惑的反问:“为什么要有那种念头?”
  “埋怨全力以赴与自己对弈,并且让自己惨败的对手吗?那个时候,我们两人所进行的对弈方式是互先,互先!就是双方站在平等的水平线上对弈。我们都是职业棋手,身份都是一样的,那样的前置条件下,我们的身份是对等的。”
  “这不是一盘指导棋,不是让子棋。我不是业余棋手,我是抱着跟对手交战的心情去下棋的。做为一名职业棋手,在跟对方进行对弈的时候,就应该有所觉悟!”
  “那样的我输掉了比赛,难道应该去埋怨对手下手太狠吗?在决斗中、在战场上,输掉的一方有资格去质问对方:‘你为什么要下手那么狠毒’吗?难道洪秀英前辈,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很可笑吗?”
  余小桥的一连串反问,哽得洪秀英这个当前辈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赛前宣言
  富士杯进行到第二天,洪秀英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将高永夏最近在韩国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记者。一语惊起千层浪,不消片刻,前来参赛的棋手都沸腾了:韩国方面做得太过分了!
  韩国的棋手们害怕被报复,沦为第二个高永夏,所以敢怒不敢言。但其他国家的棋手不怕啊。他们不相信,仅仅一个投资商,手能够伸到其他国家去!但也有少数人压根就不认为,一个单纯的投资商会连院长都可以轻易悍动,能够有手段压住所有媒体的议论。
  但虽然高永夏的事情炸开了锅,但真正想要帮他的却很少。大多只是口头上的职责罢了。毕竟他们跟高永夏不熟,又不是自己国家的棋手,干嘛去操那份闲心?
  “高永夏前辈一定是因为那件事得罪了那个‘白痴’!”肖子宇急得转圈圈。
  洪秀英已经将事情在第二天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包括‘柏池’那个名字。知道这一点后,再联想起那只笔中的录音,再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就真是白痴了。
  “停!不要围着我转!”宇轩揉了揉太阳穴,很头疼:“我哪知道那个‘白痴’这么没人品,如此缺德的事都能做出来?哎……”
  “那,那只笔怎么办?”肖子宇急问。
  “恩……”宇轩拖着下巴思考:“交给洪秀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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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2:13:33 | 只看该作者
交给洪秀英,的确是最好最妥当的办法。这件事宇轩一接手就反射性地不想沾边。如果不是对高永夏这位前辈比较有好感,宇轩说不定早就将这支笔丢得远远的了。宇轩的‘本能’告诉自己,那个‘白痴’的背景不简单,不要招惹。
  肖子宇虽然有些不满意,但他也没其他办法。如果他们两个真拿了这录音去干了什么,倒显得有些多管闲事了。毕竟洪秀英已经自己主动跳进去了……
  “好吧。哎,其实前辈也没想点要利用这种东西吧……喂,宇轩,你在干什么?”肖子宇见宇轩同时拿出手机和笔,有点不明所以。
  宇轩冲他一笑:“备份。”
  肖子宇看宇轩笑得有些发狠,顿时一个冷颤。
  对于高永夏的热议,在第三天就基本上平息了很多。参加富士杯的棋手们最重要的还是比赛,而且职业高手们也不喜欢一天到晚像个八卦记者一般唧唧歪歪。自己的情绪表达过了,棋还是要继续下的。
  而且韩国那边又有一种留言传来:洪秀英跟高永夏向来交情甚好,很难做到不偏袒自己的朋友吧?洪秀英说的话,根本就不能完全相信。
  热议是下去了,但对于这件事,始终还是有棋手是耿耿于怀。虽然他们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内心却是极度地不满。
  进藤光就是其中之一。他不满,富士杯这个带有日本象征的比赛,居然被一些根本不懂棋的混蛋给破坏了公平公正的氛围。虽然他不喜欢高永夏,但不代表他不认同对方的实力!一想起这次韩国棋院做的事,个性极富有正义感的进藤光就好像吞了一盘的苍蝇。
  韩国那样做,不仅玷污比赛,更玷污这次参加比赛的所有棋手!亏自己还想在比赛中把高永夏那混蛋打得落花流水,没想到……高永夏那混蛋,平时不是挺傲的吗?挺吃得开的吗?怎么这次就那么容易被整了?混蛋!
  越想越气,日本这位年轻本因坊的脸,在这几天可谓臭到极点。
  塔矢亮看着这样的进藤光,心里叹气:小光太单纯了。
  余小桥的内心十分混乱,对于高永夏的这件事,也非常不满。但余小桥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不满高永夏不能参加比赛的原因,还是在不满不他能够来参加比赛的这个结果。
  一方面余小桥对天目道场做出的决定感到十分愤怒,另一方面余小桥又因为高永夏没有能够来日本比赛而十分失望。
  不管棋手们怎么想,比赛还是要继续进行下去的。余小桥前两轮都晋级得十分顺利,第三轮,她遇到了李石。
  有那么一段时间没碰到李石了。虽然在上次世青赛中赢了对手,但这并不能代表余小桥从此就超越了对方。要知道,李石一直被称为余小桥国际赛道上的拦路虎,她输给李石的比赛,可是上了十位数的。
  这次双方再次相遇,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余小桥这才是凶多吉少了。李石在赛前拿出了那份建立在他实力之上,属于他自己的自信,毫不客套地对余小桥道:“我会赢。”
  李石就隔着两三人的距离,站在余小桥对面,信心满满。余小桥被对方那强烈的自信心给堵得有点说不出话,气势一下子矮了下去。
  在李石看来,面对自己的宣战,余小桥根本就没什么反应。她周围的空气也没有因此而提高温度,她依旧是那样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李石对于余小桥的这种反应很不满,他往前走几步,低声道:“虽然不清楚为什么我就是不想输给你,也不太明白为什么高永夏对你特别关注……但我不会输给你,让他们知道,你余小桥不如我。这就是答案!”
  “高永夏?”余小桥反射性直了直身子,问道:“你说高永夏?”
  “啊,高永夏,那个人拿着你的棋谱,看了整整一个下午!不过我相信,他只是觉得你的棋很有趣而已。”李石有些烦躁地拉开椅子坐下:“不过你别得意,你的水平……还不如我!”
  李石不想输,也相信自己不会输。上一次输给余小桥,一定是自己大意了。他要一直跑在余小桥的前头,哪怕只比余小桥快上那么一步也好,他不想被余小桥追上。
  李石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情,他认为自己的目标是高永夏,而且就是因为要得到那个人的认同才加入的天目道场。但他却更在乎自己与余小桥之间的输赢。想到之前高永夏对余小桥流露出十分感兴趣的样子,李石就很不舒服,看向余小桥的目光也变得尖锐起来:不能让你跑到前面去,你没有资格成为高永夏的对手,我不会放你过去的!你一心想要超越和竞争的对手……我就足够了。我会一直在你前面的!
  余小桥不知道李石所想,她听李石提到高永夏,顺口问道:“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
  她也只是顺口问问,因为洪秀英说过,连他姐姐都不知道他的去向。所以她也没指望能够在李石身上得到什么答案。
  但出乎余小桥的预料,李石并没有说不知道,只是面带轻蔑道:“想要知道,先赢了我再说。”
  余小桥看着李石,只能从对方眼里看出坚决。她神色微暗:看来自己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必须先拿下这一局了。
  余小桥与李石的战斗一触即发。他们都没注意到,左彬悄悄走到他们身边,成了他们这盘对弈的现场的观战者。
  左彬是在第二回碰到了日本的社青春。不愧是在日本与进藤光和塔矢亮齐名的厉害角色,虽然自己拼劲全力,但依旧跟不上对方的计算,抵不过对方的大局观而输掉了比赛。
  此刻左彬站在余小桥身后,神色复杂。
对比
  王星这一天的比赛结束后,下意识转头往余小桥那边看了一眼。
  余小桥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想来也许她面对的战局并不乐观。王星这一局的对手是雷元朴,他的棋虽然十分有大气,但王星的面前,显得还是嫩了一些。
  收拾好棋子,雷元朴抬头见王星没覆盘的意思,于是点点头自己先行离开战场。王星站起来,往余小桥的坐位走去。
  一直在余小桥身后观战的左彬神色也十分异常,他见王星走过来,于是匆忙地转身离去。看观战的左彬走开,想来这盘棋应该已经结束了。王星不禁有些担忧:小桥的脸色很苍白啊,难道这盘棋她……?
  ‘这盘棋是小桥赢了。’这是王星看到棋盘上的对战,第一时间的判断。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这盘棋看起来十分欠违和,怎么看都不自然。尤其是小桥的棋……
  猛然,王星突然想到一个原因,一种只有余小桥才能下出的棋,顿时脸色也变差了起来。联想起刚才左彬离开的时候,那不自然的神奇,王星顿时又肯定了几分。
  静下心,王星站在余小桥身后用心观察。很快就将这盘棋的步骤看得清清楚楚。做为余小桥的老师,王星在棋盘上比任何人都了解余小桥的行棋模式,也能够看出她的棋所反映出的内心。
  小桥到底还是不自信啊!王星暗叹。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下棋吧。虽然在中盘的战斗中自己稍稍落了下风,但并不是没有一拼之力的。可面对这种形势,小桥却没有相信自己的棋能够做到,而是选择了用别人的招式。
  看来虽然余小桥找到了重新站在战场上的勇气,但碰到实力相当或者比自己技高一筹的人,依旧心里还是有疙瘩没解开。
  也许小桥自己也注意到这点的弊端,所以虽然赢了比赛,但神色却这么苍白。见余小桥明显在发呆,王星向前走上半步,将手搭在余小桥肩上,微微用力。
  余小桥正处于一种十分复杂的情绪中,以前她没有发现这种 有弊端,所以可以坦然地利用,甚至以自己拥有这份才能为傲。但现在,余小桥做不到以前的从容。
  最近对弈的时候,越来越依赖这种下法了。明明可以拼命的战斗,却在那一刻,自己畏惧了,退缩了,将自己的棋封印起来。自己的棋与别人的棋招,却更加信任别人的。
  直到感觉有人按住自己的肩膀,自己才猛然清醒了过来。看着情绪低落的李石,还有眼前这盘已经快要结束的对弈。
  是快要结束。虽然胜负已分,但这盘棋李石一直拖到了最后的一些单官。对方没有认输,就不能算棋局结束。
  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到底是怎么了?居然会在比赛的时候走神……反射性地转过头,见自己的老师王星站在自己身后,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收了回去。
  重新回过头面向棋盘,看了看已经进入读秒的计时器,余小桥的心里暗暗后怕。要不是老师……自己……
  余小桥的状态,王星这个当老师的当然看在眼里。他决定先不管其他,必须要帮自己徒弟找到高永夏,小桥的状态让他担忧啊。
  虽然找到高永夏也不一定就能让余小桥解决自己的问题,关键最后还是要看余小桥自己够不够坚强。但让余小桥尽快跟高永夏对弈是必须的:解铃还须系铃人。
  但问题是,高永夏现在在哪?
  王星跟余小桥一样,以为这次富士杯肯定能够见到,但结果却大出他们所有人的预料。
  余小桥的事让王星头疼起来,毕竟他对余小桥抱有十分大的期望,他不希望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因为这件事而被耽误下去。
  高永夏现在在哪?因为这个问题,余小桥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李石,等待着对方的答案。
  输棋的李石显然十分地低落,他丢下一句话,就独自一个人走掉了。连棋盘上的棋子都没有收拾。
  ——‘你应该可以在黑龙江找到他。’
  其实高永夏在不在黑龙江,李石也不能肯定。但他既然当初是因为高永夏才参加的天目道场,当然对高永夏的事会比一般人知道得多。
  高永夏这几年每一年都会去黑龙江几次。只要他在中国有比赛,条件允许的前提下,他第一站绝对是黑龙江,而不是比赛地点。
  去中国参加一些比赛中途转机并不是很少见,谁叫中国版图太大,一个国家抵得上十几个韩国和日本了,比赛地点当然也不会老固定在几个地方。但像高永夏那样,每一次不管用不用得着转机,都会先停在黑龙江,就很少见了。
  李石输掉比赛后就直接回国了,他的心情很不好,在面对记者的时候也没有了以往的耐心。他很想抓着余小桥问:为什么要找高永夏?就年龄和实力还有成绩而言,自己不更适合当他的对手吗?
  如果李石赢了,他可以那样做。但他输掉了,而且两连败。他没了那样做的资本。
  而余小桥根本不知道李石现在的心情,她现在想的是:目前知道那个人在哪也不能立刻去找,她还有比赛。
  只能够等比赛结束后再打算了。
  比赛的重量在余小桥的心中占绝对的位置,若没有比赛,余小桥会毫不犹豫地立刻去黑龙江。
  但现在,就算有人来拉她,也无法将她从赛场上拉走。
  因为她只有围棋,除了围棋她一无所有。余小桥很清楚,除非她死了,不然绝对不会离开比赛赛场。不管发生任何事。
  将心中乱七八糟的念头按下去,必须得专心面对下一场的比赛。
  比赛在第三轮后,留下来的几乎都是拿过世界冠军的角色。要再继续走下去,简直举步维艰。
  到这一步,余小桥反而放开了。她是来下棋的,不是来参加比赛的。这种机会十分难得,尤其是她下一场比赛的对手……
  对于下一场比赛的对手,她已经期待了五年了。
  进藤光。
  五年前,余小桥第一次在中国棋院见到那个看起来像大男孩的进藤光,那个没有老师但却被整个世界棋坛成为‘奇迹’和‘天才’的人。那一刻开始,余小桥就十分期望与之对弈。
  从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棋,余小桥就十分清楚自己和进藤光的差距。
  同是自学出身的棋手,进藤光比余小桥好上太多太多。也让余小桥在进藤光面前,有一些自卑。
  虽然后来王星的出现,让余小桥的那种自卑渐渐淡化,但不可否认,余小桥只有在进藤光面前,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筹。
  那时候,自己只希望能够与对方下一盘棋,但却一次又一次地错过了跟他对弈的机会。虽然余小桥之后逐渐在国际赛事上露脸,但就犹如前面所说,她在国际上的比赛成绩糟糕得一塌糊涂,就算出了本赛线,也很难坚持到两个回合以上。
  余小桥没想到,第一次跟对方对弈,自己却是在富士杯这样的大型比赛中,以对手的姿态出现在进藤光面前。
  有点紧张,更多是兴奋。
  同时也有一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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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2:14:17 | 只看该作者
 不知道自己的状态,能够下好吗?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能够好好把握住吗?
  此刻的进藤光,也感触甚多。当初遇到余小桥,对方还是一个小不点,还是业余棋手,自己根本就没有将她放进眼里。
  后来三星杯比赛再次见到,才过多久?半年不到,对方就以王星弟子的身份出现在北斗杯的赛场,并且连续赢了日本和韩国的棋手。
  再一次见面,她已经做为韩国代表,来日本参加比赛。随后同年,又得到界内认同的,‘一流’棋手的名誉。
  11岁的一流棋手啊,想起来进藤光都有些嫉妒。自己11岁的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围棋呢。
  现在对方才15岁,就开始参加富士杯这样大型的比赛,并且连闯三关,以竞争对手的平等身份站在自己面前。想想自己15岁的时候?还是第一次参加国际比赛北斗杯吧?何况北斗杯的规模和影响力,远远不敌富士杯。
  北斗杯只是青少年的比赛,而富士杯则是整个世界棋坛的大型赛事!
  对方一开始还没老师,而自己好歹有还有佐为手把手的教啊!
  有时候进藤光也觉得,这个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不过没等进藤光纠结多久,左彬就找上门了。
  对左彬,进藤光还是显得很关心。不止是因为他跟自己有一样的经历,重要的是,进藤光在一群后辈中,最欣赏的还是左彬的棋,尤其是快棋。
  左彬有些欲言又止。在进藤光疑惑的注视下,慢吞吞地开口。他的第一句话就把进藤光给惊秫了。
  ——“前辈,明天对上小桥,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能够留到现在的对手,每一位我都不会掉以轻心。”进藤光回道。然后有些不理解左彬的行为,干嘛特意跑来告诉自己这个?进藤光承认余小桥是很厉害,但还不至于厉害到左彬单独跑来提醒自己吧?以前就算自己跟她老师王星对战,也没见他跑来说什么啊?
  再说余小桥算中国的代表吧?而且实力和经验都比不过自己,他应该提醒的,不应该是余小桥吗?
  有点,莫名其妙。
不平静地富士杯
  左彬在第四轮回合对战前夕,找到余小桥的对手进藤光,告之对方不可掉以轻心。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
  也许是看了李石和余小桥的对战,看见了那一盘棋中的问题,见余小桥‘作弊’到富士杯赛场了,觉得自己应该阻止。
  但另一边,他又极力否认自己的想法,自己应该相信小桥,那不是作弊,应该是还有其他的原因。
  但除了她背后有一个常人看不见的高手以外,左彬找不到第二个理由。
  在两种情感激烈的交织下,左彬鼓不起勇气找余小桥问清楚。他为了找小卡,也不愿意去‘打草惊蛇’。但他又无法做到将自己的猜疑告诉进藤光,于是,只能出此下策。
  左彬的行为完全是思想上矛盾激烈交织所产生的后果,但进藤光不知道左彬的纠结啊。所以左彬跑来说这样一句话,把进藤光弄得是一头雾水。
  于是怎么都想不通的进藤光,就在与自己最信赖的老友塔矢亮闲聊的时候提到了这件事。
  “你明天的对手是她吧?那个中国的棋疯子。”塔矢亮在晚餐上,无意提到。
  “啊~余小桥吗?”进藤光突然停下进餐的动作,显得有点若有所思。
  “怎么了?”塔矢亮问道。
  “恩……说起今天的比赛,昨天左彬那小子跑来找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就跟那个余小桥有关。”进藤光说道。
  “哦?什么话?”塔矢亮来了兴致。
  “他说……”进藤光做出一副很奇怪的表情:“叫我千万小心今天的对手。”
  “叫你小心?你是说余小桥吗?”塔矢亮突然笑了笑,他伸手拍拍进藤光的肩膀:“没想到左彬那小子对余小桥的评价那么高。”
  “恩。”进藤光有点心不在焉。左彬当时的表情显然还有什么想要告诉自己,但又犹豫了。
  塔矢亮也看出进藤光的心不在焉,他笑道:“别管那小子怎么说,实力的差距摆在眼前,别告诉我你会输。”
  “当然不会。”进藤光也不多想了。塔矢亮说得对,实力的差距摆在面前,那种差距可是最实在的东西,可不是暴发一下就可以拉近的。
  不管了,先拿下今天的比赛吧。
  与此同时,余小桥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总结。
  总结她最近的状态。她也发觉最近比起以前,自己更加依赖那些自己所知道的,上一世留下的棋谱了。
  余小桥有点讨厌起自己这个前无古人,后不知道有没有来者的能力了。就是因为自己能够借用他人的手筋和招数,才会有这些麻烦。
  自己的这个特殊的‘天赋’根本就跟围棋的基本认知相冲突,就算说出去,也没有人会信吧。再说了,自己怎么向这个世界的人解释他们那些从未见过的棋谱从哪来的?难不成,要承认自己穿过了一个平行空间?这也太唯心了,搞不好,会被当做科学实验品给解剖的!就算不被解剖,也会惹来大的困扰和麻烦。
  到那个时候,自己想要一心下棋,就难了!
  余小桥想得很清楚,想要在这个世界安安心心地下棋,首先就得守住自己的秘密。曾经她被这个秘密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也想过找一个人分享。但她还是没有胆子实行。
  她不是小孩子,她知道时间随时可能改变一个人。
  这个世界上变数最多的就是人心,思想就好像围棋一样,复杂多变。围棋每一颗棋子的投入,都可能带来盘面上千百种变化的可能性,人也一样。在每一个下一秒,所产生的任何行为都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心情从而影响到人的行动:也许一个笑脸,也许一个喷嚏,也许眨眨眼睛……所以她没办法全心地相信任何一个人。
  收起心情,余小桥决定将自己是‘外来者’的事当做自己一个人永远的秘密,再困难也必须守下去。不然……想想无法碰到棋子的日子,余小桥就浑身发抖。
  接着,余小桥很清楚,要守住自己的秘密,首先就要开始斩断自己那个‘天赋’,忘记它,抛弃它!不管是不是因为自己将来长棋能够顺利,都不能再用了。自己最近用得太频繁了,以前不觉得,但频繁使用,就很容易看出问题了。
  至少要控制自己,在自己也能够下出犹如自己脑子中装满的经典棋局之前,不能再随意将他们暴露在这个世界的人的目光下了。
  当然,如果自己能够下出超越那些棋谱的棋,那么自己也就不屑于再‘利用’那些棋谱上的招数了。
  余小桥开始渐渐明白,高永夏那盘棋的目的了。他肯定是故意的,故意用看似与自己相若的招数打败自己,其实只是想告诉自己,如果自身的水平高了,那么就不会使用别人的招数了,因为那些人的招数,还没有自己的好。但若自己一直放不开其他人的棋,那么就永远只能使用他们的棋,而无法超越。
  所以才用那种方式赢了自己,故意让自己失去信心,是因为失去信心后自己能够依靠的就只有那些棋谱。自己肯定会依赖那些东西的,一定会频繁使用别人的棋……
  只有频繁的使用,自己才能够察觉到一些问题。问题不止是影响了自己的长棋,而且还容易被别人怀疑。
  自己太迟钝了,以前下得少,没发觉,但若有人愿意去想,肯定会怀疑自己那些棋局的。因为棋不是同一个人下的,始终都存在一定的违和感。余小桥敢肯定,若是有人无意看到自己的那些棋超过三盘,只要是职业棋手,都能看出一定的问题。
  永夏……前辈,也许已经开始怀疑自己那些棋招的来历了。
  不,不止是前辈,也许王星老师也怀疑了。
  但他们并没有来问自己……
  能够忍住不问,对于拿围棋当生命的棋手来说,简直比犯了烟瘾却抽不到香烟一样痛苦。但顾及到自己的感受,他们都没有问过,一次都没有。
  余小桥突然有点感动。
  坐在房间里冷静思考后的余小桥,决心将那些棋谱封印,永远只做收藏和参考,再不拿到棋盘上去。
  并且,余小桥坚定了一定要找到高永夏的决心。自己想要恢复自信,除了靠决心是没用了,必须靠自己的力量站在那个曾经击溃过自己的人面前才行。
  而且,余小桥心里多了一丝期待,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渴望得到表扬的小孩子,想要找到大人证明自己的决心和实力一般。
  再说……余小桥有点不甘心。自己连续两次‘犯规’都跟他高永夏有关,付出那样的代价,居然连对方影子都没见到,余小桥心有不甘。
  会找到前辈的,用自己的棋去战斗,然后告诉对方她余小桥可不是一个只会靠别人才能下出经常棋局的人!
  只是余小桥不知道,她发觉得太晚了。
  已经有人对她的棋怀疑,并且那个人还拥有一般人无法拥有的经历。
  如果一般的人发觉,也许会去直接问她,或者会告诉她老师。
  但怀疑她的人是左彬。左彬知道这个世界有灵魂的存在,比如佐为,比如小卡。
  ……
  比赛开始的时候,赛场出了一些小问题。
  塔矢行洋的病情再次发作,还好他人就在日本,没像上次那样在外面突然昏厥。这对于塔矢亮等几个人来说,是大事,天大的事。但对于这次比赛来说,却不过是整个赛程中的一个意外而已。
  这次富士杯上,意外太多了,高永夏的事,洪秀英的事,还有这次塔矢亮的事……让棋手们觉得这次的富士杯,真是多灾多难啊!
  塔矢亮的对手是康诚,那个从地方棋院一路杀出预选获得本事资格的黑马。
  据说那个人刚考上职业棋手,就因为身体原因而休赛。也据说那个人很神秘,连他们本地棋院的棋手都没见过他几次。
  这样一个人,居然异军突起,一路杀进本赛,并且留到现在。
  的确,能够在富士杯进入第四个回合的,所有都是在世界上,至少国内拿到一定成绩,并且有一定经验的人。
  但康诚没有任何成绩,甚至连地方赛事都没有参加过几次。因为身体原因,虽然他是一个男孩子,但给人的感觉却很纤细,很苍白,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一般。
  但就是这个一个人,在富士杯这种赛场,赢了一盘又一盘,冷静得根本不像是没有多少赛程经历的家伙。
  因为他是塔矢亮的对手,在比赛前五分钟,就已经坐在塔矢亮对面的椅子上,一个人默默地等待比赛开始。
  但在比赛快要开始之前,塔矢亮接到一个电话。他的父亲病危。
  塔矢亮的妈妈不懂围棋,也不会完全理解职业棋手们的心情。她是一个女人,女人的心中丈夫儿子最重要。就算是天大的比赛,难道比不过自己的父亲?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打了电话给自己的儿子。也丢了一个天大的难题给塔矢亮。
  大家都看着他,也看着他今天的对手康诚。
  其实对于康诚,别说国外的棋手,连中国的几位参赛选手都很陌生。他的话不多,存在感更是少得可怜。若不是因为他连胜三场,留到现在,并且注意到他的人几乎没有人能够注意到他。
  从某个意义上说,他跟余小桥很像。但也有不同的地方,那就是余小桥的年龄和她的性别,让人无法做到完全忽视——毕竟她是最小的一个参赛者,而且还是女孩子。
  加上余小桥成为职业棋手的五年来,也参多次参赛过大大小小的赛事。已经在界内有一定成绩,所以大家还算对她比较熟,至少知道她是那个中国棋院的棋疯子。
  但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康诚,就不一样了。加上这次的突发事件,许多站在场外拿着照相机的记者和拿着笔的工作人员暗想:这小子够运气,若塔矢亮真不战败,那么他又能够通过下一轮了。从未听过这样一号人物,回去一定查一查。
  比赛已经开始了。各个该参加比赛的棋手慢慢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开始比赛。一些之前输掉棋而还留在赛场想要观战的棋手,也渐渐散开,留下一小部分站在塔矢亮和康诚中间。
  余小桥坐在属于自己的坐位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进藤光。
  “进藤本因坊,回去你的位置,比赛开始了。”塔矢亮板着脸,如平时一般说教。但现在想来他的底气有些不足——毕竟你自己也没坐下去。但进藤光还是转过身,走向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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