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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cdswm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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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谈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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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1:25:02 | 只看该作者
 另一边的三将赛,因为两位棋手都来自韩国,所以两人都十分清楚对手的棋风与行棋习惯甚至连棋型的偏好都不陌生。
  金泽一虽然是韩国棋手,却喜欢稳健地行棋,也就是说在布局上,金泽一向来跟一般韩国棋手不同——一点都不激进。
  当然,激进并不是什么褒义词,但在韩国却很是流行。毕竟国家与国家的风俗不同,如果说日本的风俗是守旧、中国的风俗的稳健的话,那么韩国的风俗便是激进。
  
  所以金泽一在进行对弈的时候,会很自然地选择尽量避免跟对手棋子发生接触的方式。但安自力却恰恰相反,他是不折不扣的激进派。但这样的两个人碰在一起,盘面却居然走得那么风平浪静。从理论上来说,似乎是按照金泽一的理想而行,但结果却恰恰相反。
  
  安自力是喜欢激进的做法,但他的激进不是好像一定要拼命似地战斗。真正的激战,是看不见的。因为看不见的硝烟比看得见的战火更加可怕和激烈。
  
  从布局一开始,安自力就用自己的计算引着黑子一一步一步地走向衰弱甚至死亡……他跟肖子宇一样,也是一个精于计算的棋手,甚至在上次的北斗杯,他还赢了小电脑。
  
  金泽一持黑喜欢下错小目这样善于守地和坚固基础的布局,清楚金泽一行棋特点的安自力,在他第一步小目后,在自己左下角点上了三三。
  
  以三三来布局,不是个好点,但对金泽一却是很有用的。因为这样一来,持黑的安金泽一如果要走自己擅长且喜好的错小目,那么安自力就可以立刻用进攻的方式挂上小目的角——因为虽然安自力一直称自己是棋盘上的绅士,但他也不介意为了胜利而张牙舞爪地打一架。
  
  因为他知道金泽一中后盘的腕力。如果被眼前这个个性唯唯诺诺的家伙拖下去……安自力觉得还是从一开始拉开距离比较好。
  围棋界中,偏科的问题一直是每位棋手的老大难。这是没有办法解决的事,因为人会无意中偏好自己更喜欢的东西,比如辰旭喜欢布局,他的布局就始终比自己的中后盘长那么大一截。
  当然,也只有是围棋才存在这样的偏科,因为围棋是最简单的棋类,同时也是最复杂的棋类。而且围棋充满着哲理性,比如大家也可以认为围棋根本不存在偏科一说;因为不管是谁,在一个比自己棋力高一截的棋手眼中,你全身上下都是漏洞。那你就不是因为某一科分高而偏科了,而是只有某一科及格而已。
  
  安自力点下三三其意有三,一来他可以直接上去挂角;如果黑棋不理仍然抢走剩下一角,那么白棋尖进行压攻,那时候黑棋必须得挡了。如果再不应,再让白棋再落一子压住,那么不仅黑棋这个角被破,而且还帮人家建成一个五四三线的坚固堡垒,而且还是内地与外势兼得。那么就让黑棋占住那边的角,也就是一个完全划算的交换,何乐而不为?
  如果黑棋在第二手应下,普通的走法那么肯定会形成黑活取地,白得势的局面,但黑棋必定遭到后手。如果上边黑棋长上不给白棋扳的机会,那么白棋在下面随便挂一子,就可以成功破掉黑棋上下棋型的联络,但不补,这被扳进来的棋太大了,承受不起。以金泽一的个性,大多都会扳。他无法忍受后面行棋的时候还要担心自己的死活。但那样一来,下边的大场被挂,上边左上一番交换后,结合白棋之前的三三跟上面的棋型感觉像一个棋盘上跨服巨大的菱形,这一片如果围起来,是个人都会爽歪歪。当然,围这么一大块,是不可能的,但怎么看,都是白棋棋型漂亮。
  三来要是黑棋补抢角,那么白棋用最简单的方式可以绕着黑棋右上的棋子拉近距离,甚至开战都绝对不是问题。那样一来,自己就毫不费劲地把对方拖进自己擅长的节奏中来。
  
  总之,安自力就一个中心点,就是要绕着对方右上角做文章。因为与其对角的就是自己第一步点在三三的棋子。而安自力将棋子点在三三上,也是为了预防对方的挂角。如果黑棋要压,那随便,自己从三线连上去,只要与挂在上边的白棋得到联络,边角一条龙就很不客气地先收着了。
  
  这真是一场很简单,也再普通不过的开局了。简单得其实不用多说,只需要说道错小目和三三,就应该会有人联想到好几十种变化的边角戏。但不简单的却是安自力利用如此简单常见的布局,将对方的变化控制在了三种以内,更是利用了这么简单的开始,也很简单的拿到了主动权。
  
  其实世界上最麻烦的事的因果往往是从简单开始,但人们一般都是要到事情无法挽回的地步才会发觉最开始的原因。
  
  当然,在大厅看棋的业余爱好者们眼中,三将赛的比赛太过普通,普通得简直失去了职业的水准。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职业的水准到底是什么,因为职业棋手实在太少了。全世界下围棋的人少,而在这些少数下围棋的人之中,职业棋手更是少之又少。而在那么一小群职业棋手中,能够被选出来的参加国际比赛的棋手,在业余棋手的眼中,就可以是传说中的人物一般了。
  既然是心中的传说,一般人当然觉得他们身上会有什么不一样,所以当职业棋手下出跟大多业余棋手相似或者同样的棋,很多人就会觉得‘有失水平’其实他们都不知道,什么才叫做职业的水平。
  
  如果三将赛在观众们看来是有失水平,那么主将赛的棋在这些业余爱好者们看起来就是水平太高了。
  李石和乐平走上大斜千变这条高空钢丝后,行棋基本上就是靠着精湛的计算力而行了。而在场的业余棋手是更不上这两位职业高手的计算力的。于是看起来吃力是理所当然的。
  更何况主将赛的行棋速度也太慢了一点——不过,在复杂的局势前,没有会头脑发疯地走快棋。不过,如果是一个一无所知的初学者,那当然就是例外了。
  
  辰旭和肖子宇的四将赛,也没有多少人去关注。几乎在场的观众席上的业余棋手,都把目光和希望寄托在末将赛上。
  因为在场的大多都是日本观众,因为这次比赛,黑羽田井是唯一的日本棋手。
  虽然这种事很讽刺,但更多的人认为:只要黑羽田井这位唯一的日本棋手赢了比赛,也就表示日本赢了。
  
  可想,黑羽田井所承受的压力有多么的大。
  压力使人进步,爆发。这个例子在小狂人辰旭身上得到过很好的体现。但另一边,压力也会使人灭亡,使人过度紧张。很显然,现在的黑羽田井就是后者很好的例子。
  
  从实力来说,金诸储刚获得段位,实力和经验相对对方而言,都占不了优势的。但他此刻有一个很好的优势,那就是没有压力。
  金诸储这次来日本,本来就是抱着玩的心情而来的。他知道黑羽田井是在北斗杯跟余小桥打得不分上下的棋手,而余小桥的棋……他早就见识过了。
  
  所以知道自己赢棋希望不大的金诸储,反而比任何时候都放得更开,把自己的实力完全地表现了出来。以她现在的心态来说,就是:他不是来赢棋的,不是来比赛的,而是来表演自己的棋奕的。
  
  而跟金诸储相反,黑羽田井却在过大的压力下,把棋走缓了。因为太想赢棋,因为没有退路,所以他比任何时候更为谨慎。谨慎不是坏事,但过分地谨慎就成了退缩,成了胆怯。
  
  不管是什么样的战争,一旦一方产生胆怯之意,那么,他离失败也就不远了。围棋棋盘上硝烟四起的战争,就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
  
  黑羽和金诸储,一个胆怯一个激进,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胆怯和激进都不是褒义词,但一旦激进遇上了胆怯,那边可谓如虎添翼。
  
  等黑羽田井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中盘都已经过了。
  虽然后期黑羽田井奋力直追,但奈何前期的差距太大——日本唯一的棋手,虽然在后期给大家表演了一段精彩地追击战,可惜,棋盘上的结局:输了,就是输了。
  
  而更为让人尴尬地是,黑羽田井不多不少,刚好只差了半目没有追上。持白的黑羽田井,半目输给了持黑的金诸储。
  
  这简直就是给日本棋院之前因为让子制度跟中国棋院争吵一事一个响亮的而过。
  而且还是自己扇了自己一记。
  
  日本棋院花费大量资金举办这个比赛,更是重视这次的比赛,不惜在赛前为了让子制度而更中国棋院吵翻。
  ——日本棋院,坚持要实行五目半的老规则
  ——而中国方面认为,现在大家都是7目半了,日本那样做太过守旧了,何况以现在布局的发展,黑棋所先行的利益早超过了五目半。
  但最后,中国方面的劝说,还是没有撼动日本棋院那群死抱着旧则的老古董们。
  虽然日本棋院以东道主的身份,赢了那次争吵,但他们却肯定没有想到,因为自己古板地坚持,输了这次末将赛。
  
  如果这次比赛让子制度是7目半,那么持黑的金诸储就刚好输给了持白的黑羽田井1目半;但这次的让子规则被日本强行地定格在5目半,于是持白的黑羽田井不多不少,就输给了对方半目。
  
  虽然是半目之差,但输了就是输了。在众多在场的业余棋手严重,他们不会像那么多,他们看见的就是:日本的棋手输了。
  观众席上立刻传来不小的嘘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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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1:26:04 | 只看该作者
102章:塔矢亮的包庇
  而门的另一面,两位世界一流年轻棋手,与本该参加这次比赛的少年棋手,对持着。
  本来这位少年原来的身份,是没资格让这两位高手与他对持的,但他现在的身份,却似乎有资格了。
  他说,他叫卡斯普拉。
  
  卡斯普拉这个名字一听就知道是假的,因为实在太过怪异,就算丢到欧洲去,也不是一个正常的名字。
  只是值得肯定的就是,眼前这个称自己为卡斯普拉的人,内在绝对不是那个参加这次比赛的少年了。
  
  “卡斯普拉……暂且就叫你‘卡斯普拉’吧,虽然这个名字编得十分没水平。”高永夏耸肩。
  站在他旁边的塔矢亮眉头纠成一团。他就算再成熟,再出色,对于眼前这种事,也只能干瞪眼。毕竟他是棋手,还是超一流的。他从小学棋,从小下棋,他最擅长的事,果然还是下棋。
  塔矢亮从小到大都在围着围棋转,怎么转也转不出那个圈子。虽然他有个聪明的头脑,但此时此刻,他只能站在一边看着,连话都说不上来。想到这里他还挺佩服高永夏这个同样是围棋界超一流的棋手,此时却如此平静地接受了这么诡异的一切。但佩服归佩服,他可一点都不羡慕高永夏,更不想拥有跟高永夏一样的过往。
  
  卡斯普拉微笑,嘴巴里却不停地吐出让人发寒的音节:“有什么关系,这位先生。我是一个被抛弃的人,所以我也有权利去抛弃任何东西,包括名字。其实我早就已经习惯抛弃这个词语了,因为很久前,我抛弃了一切,为了那个人。那个人为了另一个人,抛弃了我。”
  “所以现在我把自己也给抛弃了,相信我,先生。现在的我很危险。”
  “一个抛弃自我的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不过,只要塔矢先生你答应我个条件,我会将事情变回原来和平的样子,你们完全可以当‘卡斯普拉’这个名字和我从来没有出现过,甚至这个孩子,还可以回去跟那个有趣的小姑娘下完那一盘未完的热血之局。”
  卡斯普拉微笑地说完这一大段话,他说得不疾步缓,自然之极。似乎这番话他已经说过无数次。
  
  忽略他说话的内容,卡斯普拉的态度就好像真的在与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谈心里话。但塔矢亮在听了这番话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他冷冷说道:“你在威胁我?”
  
  卡斯普拉轻笑道:“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去威胁?”
  塔矢亮一怔。
  “你要他做什么?”高永夏很自然地把话接过去。
  看到眼前两人戒备的眼神,卡斯普拉显得心情大好:“放心,很容易的一件事,而且不会触犯任何国家的法律,只是我一个小小的‘请’求。”
  高永夏和塔矢亮才不任何这是一个请求,就算是,这个【请】字也太过霸道了些。
  
  “而且塔矢先生从内心深处,也一定不会排斥我的这一个小小的请求。”卡斯普拉笑道:“我‘请’您,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孩子。”
  
  没人会想到卡斯普拉会发出这样一个请求。但高永夏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可能!”
  
  卡斯普拉想他隐瞒左彬的这个秘密,这不可能!高永夏看着眼前这个‘卡斯普拉’知道眼前这个少年精神分裂已经是比较严重的一种了。第二人格会在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出现,并且双方都已经是独立的存在,甚至形成的独立的个性!
  
  这样的情况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虽然高永夏从之前卡斯普拉跟塔矢亮的互动已经猜到七七八八,但他不明白的是,难道除了塔矢亮外,中国那边真的就没人发现这个少年的异常吗?
  
  不过从刚才开始,高永夏就暗下决定,这件事必须要捅开,像左彬这种情况,必须隔离。
  
  卡斯普卡就好像没有听到高永夏斩钉截铁地反驳般,他只是对着塔矢亮蛊惑:“这不是你一直都在做的事吗?就请继续吧!这对你来说,真是一件十分简单不过的事了!”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塔矢亮反驳。
  卡斯普拉捂着胸口的位置道:“只是闭嘴,而且,婴儿都会,为什么你不会?是因为你长大了……你会了很多婴儿不会的东西,所以这里,就开始变满变重?其实把他倒空,就很轻松了。”
  “你忍心毁了这个孩子吗?他会变成这样样子,导火线似乎就是你把?这孩子的棋不错,那盘棋……虽然我接手的时候已经是残局了,但还是可以看到棋路的。总有一天,那孩子会成为一颗耀眼的新星……而你,却是毁掉那颗新星的罪魁祸首。”
  卡斯普拉觉得攻陷眼前这位心理防线,比去攻击高永夏管用多了。高永夏自己也说过,他是从生活底层爬上来的人,他的心理素质跟眼前这位从小接受优质教育的塔矢先生是不同的。
  像塔矢亮这种两岁学棋,一心钻棋眼的人,其实某个方面来说,是很单纯的家伙。这种家伙眼中只存在两种人,一种是自己在意的,另一种就是不在意的。至于其他类型,什么男女老少美丑高矮胖瘦等,在他眼里都没什么区别。
  正好,左彬就是塔矢亮颇为在意的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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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1:26:23 | 只看该作者
看着脸色逐渐发白的塔矢亮,卡斯普拉知道自己成功了,至少成功地说服了塔矢亮。至于高永夏……卡斯普拉相信塔矢亮在围棋界的地位不会亚于他。
  
  “出来太久了,似乎该回去了。其实被关起来的日子……呵呵,高永夏先生,请问现在是什么年月?”卡斯普拉转过头。
  “……2006年,4月。”高永夏虽然眉头皱得很紧,但还是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06年了,3年了啊,太久了,像是过30年。”转过头看了看只有20来岁的塔矢亮:“其实刚出来再次看见你塔矢先生你,我就知道没有30年那么长。但一直呆在一个没有白天黑夜的空间里,想要同步感受时间的变化,真的困难无比。”卡斯普卡说道这里,第一次在他优雅的举止上流露出那么一丝丝怨恨的气息:“被抛弃,然后再被全世界抛弃到一个永远充满黑暗,没有任何形态、声音、气味、视觉的地方……我……”
  卡斯普拉想起还有两个人在现场,于是适当地停住了那句未完的自言自语,神态也变得自若高雅起来。
  “再见。”卡斯普拉又回到彬彬有礼的样子。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因为身体的主动权,已经换成我了。
  
  塔矢亮扶住突然倒下的左彬,然后看着高永夏。良久,他说道:“这件事……”
  “不可能!”高永夏的回答依旧是斩钉截铁。
  “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塔矢亮神情有些悲愤。
  “他是个炸药!”
  “事情没发生在你身上你当然能够说得那么轻松!!”
  高永夏征住了。
  在他的记忆中,塔矢亮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
  
  高永夏摇摇头,这个塔矢亮,一般人说他的成熟和理智全是放屁。塔矢亮跟进藤光完全一个类型,简直是感情过多得冒泡!不同点只是一个闷骚一个缺脑,难怪两个家伙能够成为那么要好的朋友。
  
  看着塔矢亮满脸的悲愤,高永夏突然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这件事……”
  “出了事,我负责。”塔矢亮接过去。
  你负责个屁!高永夏在心里忍不住骂了粗口。看着塔矢亮连连摇头:毕竟成长环境不同啊!跟这种从小养生处优快乐成长的少爷沟通实在困难。
  
  只是塔矢亮和高永夏都不曾知道,左彬身体里的灵魂,他的来历是无法用一个简单的精神分裂就能够诠释得了的。并且,这个诡异的灵魂,已经在左彬身体里复苏了……他会这样乖乖地回去,是因为他就算不操控这个身体,也可以利用左彬的眼睛,去看见这个世界,用左彬的耳朵,去倾听这个世界的声音。
  
  他就这样在潜伏在黑暗里,冷眼旁观周围发生的一切。
  
  “看来你的包庇定了,哪怕这家伙有毁掉其他人的可能性?”高永夏叹口气,他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余小桥,也许因为余小桥今天是左彬的对手吧。
  “这家伙的确有点才能,但我认为光凭一点才能救放过他,对其他人不公平。”高永夏冷然道。
  但塔矢亮态度很坚决,他说道:“我并是完全因为这孩子的才能……高永夏,你就不能稍微用感性的一面站在我的角度想想嘛?”
  “站在你的角度想,那就是你的自私,因为你不像自己内疚。”高永夏的用语很直接。
  
  塔矢亮媒体一皱,但他知道这种事是自己无理在先,所以还是先软了语气:“这孩子追着我问了三年,这三年他一有空就往日本跑……他想畅快地下棋,不惜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许你不知道……但我很清楚。”塔矢亮轻轻叹了一口气:“对于棋手来说,像他那种情况就是最大的折磨,我怎么还能忍心把他连触摸棋盘的资格都抹杀掉,他是一个天才啊!”
  “我知道,你的做法是对的,但是……他没有机会了吗?这不是他自愿的。他本身没有错啊!他有什么错要去承受未来不知道多少年的空白?”
  
  高永夏摇摇头,他的态度坚决程度不亚于塔矢亮,但一位同样是世界一流棋手在他面前这样说话,而且这个人还是从来不开口求人的塔矢亮,他也说出不太硬的话:“别把医院看成监狱,他只是去接受治疗而已。”
  “像我们这样的人,没有围棋的地方就是地狱!他有什么错你要把他推到地狱里!”塔矢亮高声反驳。
  “他的错就存在于他存在的本身!”高永夏冷笑道:“严重的人格分裂者,你还要像个宝一样护着,塔矢亮,作为同是职业棋手的我想问问你这位日本一流棋手,你脑子还正常吗?”
  塔矢亮一阵无语。但没有让步的动作。
  良久,塔矢亮说道:“先观察看看,可好?”
  “你不是已经观察了三年了吗?”高永夏冷哼。
  
  塔矢亮看着高永夏,他终于知道眼前这个人,用感性的话题跟他沟通根本不可能,因为高永夏本身就是一个缺乏情感的人。不然高永夏也不会擅长那种‘毁人’的行棋方式。
  高永夏的行棋习惯不是打败对手,而是击溃对手。
  
  “高永夏九段!”塔矢亮正色道:“鉴定一位棋手是否具有严重人格分裂这种事你和我都没有任何权威,如果一旦事情说出去,对当事人的影响是十分有杀伤力的,今天你也才第一次看到这种局面而已,这不排除偶然的可能性,不管怎么说,都有必要再观察一段时间,你说呢?”
  
  这次塔矢亮的意思很明确,连名带姓甚至连段位都叫出来了。不是因为他在生气,而是塔矢亮在给高永夏传递信息:他塔矢亮同样是九段,同样是世界一流的棋手,同样拥有不小的威信。他高永夏现在没有任何资格去判定一个人是否患有精神分裂,因为他是世界一流棋手,而不是世界一流的医生。
  
  塔矢亮这段话充满理性,似乎说得句句在理,但其实傻子都能看得出真正是怎么回事。高永夏突然有点佩服他,明明黑白分明的事他居然能够振振有词地说个黑白颠倒。
  但高永夏现在发不起火,因为塔矢亮说的是事实。
  
  “留住他。”高永夏的语言没了之前的坚定,这是一种很不情愿地语气:“把这孩子留在日本,留 你身边看管着。不管你用什么借口和手段,留住他,把他留在日本。”
  “目前来看,只有三个人知道,你我和进藤光,中国那边有没有人知道我不清楚,不过我希望你看好他,直到下次出事。”高永夏说道最后一句话,语气有点嘲讽。
  至于进藤光,以他跟塔矢亮的关系,高永夏直接不作为考虑。
  
  面对高永夏如此讽刺的语气,塔矢亮也不生气,他知道高永夏做出最大的让步了。他轻声地说了声谢谢:“我希望这件事就我们三个人……”  
  “等我忙完了,我会回来跟你们一起处理这件事的。”高永夏没有说他要忙多久,也没有说要怎么处理,只是当塔矢亮这个同样站在世界顶尖的棋手用如此的语气跟自己说谢谢的时候,高永夏有点犹豫了。他知道塔矢亮是个多么骄傲的人。
  
  “这小子是你什么人啊……”高永夏嘀咕地自言自语。
  “你都不懂什么叫换位思考吗?”塔矢亮平静了很多,一旦他平静下来,给人的感觉就是充满冷冽地理性的贵公子。
  高永夏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什么是换位思考,但他却做不到。因为当他想到,如果自己有很在意的小棋手出了这种事,自己会不会跟塔矢亮做同样的事?但他却找不出那个自己在意的人。
  因为自己没有在意的人,所以高永夏不理解塔矢亮的心情。
  所以高永夏只能以妇人之仁来诠释了:从小除了学棋就是学棋的家伙,心理素质就是脆!
  
  高永夏不以为然:“反正你要是做不到把他留在日本,我也没办法。你要包庇他,就得监护他。”高永夏说得理所当然。
  
  塔矢亮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看着高永夏,觉得眼前这家伙不愧是围棋界公认的‘杀手’真是……
  高永夏下棋擅击溃,他不懂留情,也不会留情,所以很多业余爱好者,情愿找洪秀英下指导棋也不敢去找高永夏这个韩国NO.1。因为不管跟他下棋的人是谁,是老是少是男是女,是否有才华,在他眼里都是玩具,区别也不过是高级玩具与低级玩具的差别罢了。虽然塔矢亮知道造成高永夏这种性格的原因可能跟他的成长环境有关……塔矢亮突然有点同情高永夏,因为高永夏的无情。
  因为不懂情感,所以他关心的人少,关心他的人更少。
  
  “好了,不愉快的谈话到此为止吧,看在你的情面上,我算做出这辈子最大的让步了。”高永夏看了眼开始苏醒的左彬:“……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知道的。”
  
  塔矢亮苦笑:你这个家伙也知道‘情面’吗?如果现在站在高永夏面前的不是跟他同样在围棋界地位如日中天的塔矢亮,而是一位不知名的普通棋手要拼命保护左彬;那么就算再来十个人,在高永夏面前跪成一排,估计这位韩国第一棋手也不会眨下眼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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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1:26:55 | 只看该作者
103章:梦与往事
  左彬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把他短短十几年的人生中最不开心和最开心的事都重复了一遍。
  梦里有自己考上职业棋手后全家人一起庆祝的画面,有爸爸为了给自己买个好一点的木质棋盘而连续3个月都尽量少抽烟省钱的约定,有妈妈送自己去参加职业考试的插曲,有生日收到许多卡片的童年。
  也有爸爸的那一耳光,有的妈妈的低泣,有自己最崇拜的棋手谭奕失望的眼神,有以前给他送过卡片的朋友们落井下石的嘲笑,有塔矢亮回避的神情……
  
  ……更有爸爸妈妈那句话:当初就不该让你去下什么棋……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只不过是很羡慕那些可以笑着下棋的人。
  我只是想要找回小时候下棋时那种快乐的感觉。
  
  如果下棋不再快乐,而成为自己的负担;对弈的时候不再有激情,只有无穷无尽的压抑;那么自己还算是一位职业棋手吗?棋院还应该拥有自己的位置吗?
  
  小时候,接触到围棋的时候,和大多数小孩子一样,很偶然,几乎已经忘记了。但是看见别人对弈的那种心动的感觉,却让自己十分的愉悦,明明看不懂棋盘上单调的色彩,也不清楚两个老人一来一往地往那上面放东西是在干什么?但不管是下棋的人还是看棋的他,都显得很专注。
  那年暑假,左彬天天都往那个茶楼跑。
  
  本来是一群闲人聚集的地方,多了一个小孩子,大家都很喜欢。
  于是那个小小的茶楼里聚集的一群业余棋手,成了小左彬的启蒙老师。
  左彬学得很快,速度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短短暑假,茶楼里已经没人是左彬的对手。
  
  这孩子是个天才!所有人都这样想。
  他们很激动地拉着左彬的手,问:你以后想做什么?
  左彬想了想:当一名老师。
  
  那时候左彬还太小,所以左彬并不知道还有职业棋手这样一个职业。
  
  那段时候,可以说是最快乐的,那个暑假,也是最充实的。左彬渐渐喜欢上了对弈的时候让他兴奋的感觉,每天跑出去下盘棋已经成了习惯。到后来,如果一天不下棋,左彬就会觉得少了些什么,就好像没有刷牙一般的不自在。
  
  什么时候在尝试着走上这条路的……也记不清了。也许是有人告诉他可以试试,也许是自己主动想要下一辈子的棋。
  那时候,爸爸妈妈很支持。
  那时候,家里不富裕,也不贫穷,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快乐三口之家。
  那时候,家里还没有棋盘,于是爸爸连续省了三个月的烟钱,当做私房钱给左彬买了他人生第一个木质棋盘。
  
  那时候的左彬水平虽然不高,也没有接触到任何一个职业棋手,那时候的左彬很平凡,就跟大多数孩子一样,没有对未来明确的规划,也没有太过坚定的目标,但他依旧很快乐。
  第一次参加业余比赛,第一次得到奖杯,第一次因为赢棋笑,第一次因为赢棋哭。
  
  第一次参加职业考试,捧了个业余五段的头衔回家,得意洋洋地把业余五段的证书举起来跑到那个茶楼炫耀。
  大家都笑着说是‘名师出高徒’。
  那张业余五段证书被左彬请爸爸挂在客厅,挂得高高的,让人一进客厅一抬头就能看到。
  
  第二次参加职业考试,捧了个业余六段的头衔,过了自己11岁的生日,大家都在祝福他,小伙伴们写卡片给他,鼓励左彬第三次一定能考上。
  那张业余六段的证书给左彬压在了箱子底下。
  
  妈妈为了让左彬很好的学棋,花了高价让他跟着一位职业棋手学习。
  家里不富裕,这样一来就更拮据。但左彬还小,他不懂太多,他只知道自己越来越在意围棋,越来越想下棋。
  
  他一直都很感谢自己的妈妈,是她让自己第一次接触到职业棋手。
  
  左彬的才能引起职业棋手的注意,他把左彬推荐给了李严——中国棋院的院长,也是那位职业棋手的老师。
  李严对左彬很是欣赏,左彬终于享受到两个月正规研究生的培训。
  左彬那时候懵懵懂懂,他只是觉得下棋的时候很快乐,很开心,很舒服……
  如果不给左彬下棋,左彬会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他会觉得很不开心,很不快乐,很不舒服……
  
  李严对左彬的欣赏,大多也就在于左彬的这种纯粹。
  
  于是左彬在12岁的时候,参加第三次职业考试。
  第一次考试,他获得的是业余五段的证书,他很高兴。
  第二次考试,他获得的是业余六段的证书,他很沮丧。
  第三次考试,他终于成为一名职业棋手。
  
  爸爸妈妈把房子里挂满彩带,茶园的叔叔伯伯阿姨们把挂满彩带的房子挤得满满的;朋友们祝福的卡片如雪花一般飞来,左彬笑得很开心,很大声,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左彬的学棋路很平凡,很顺利,当然,也很开心。
  但就是由于太开心,所以左彬就越是放不下围棋,更是依恋上下棋带给他的快感。
  那时候,大家都说,左彬是中国棋院的一颗新星。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这颗新星,还未升起,就已经陨落。
  
  走进围棋界这个圈子,自然渐渐地会对围棋界几位大名鼎鼎的人物都有所耳闻。在左彬的心中,他一直崇拜那个轻狂的老狂人。崇拜那个人的事迹,佩服那个人的个性。
  如果不是当年狂人狂妄的表现,也许中国围棋的复苏会延迟很多年。
  
  这些往事,都是中国围棋界乃至整个世界棋坛都家喻户晓的故事,说到谭奕,不得不提到他的老师,那个从未留下棋谱,事迹却名震界内界外的人——
  
  当年狂人老谭奕、疯子风乾和李严,还有那个当时被誉为围棋界几百年难得一见天才孔方,四个人是中国围棋界的四杰,而谭奕、风乾和李严,也被称为了少年三英。
  那时候,三个现在在中国围棋界大名鼎鼎的老将当时还是血气方刚的少年,而那是年过30的孔方则是他们三人的老师。
  三人虽然师出同门,但行棋特地却是大不相同:谭奕偏好布局,行棋飘逸,战术诡道不定;李严行棋中庸,落子一板一眼;而风乾则偏向轻狂,最为好战。
  而孔方的棋,到现在没人知道,因为那个几百年难遇的天才,就那样失踪了,连棋谱都没有留下来。
  虽然孔方的棋谱没有留下来,但他的传承却留了下来,而且他的三名弟子,后来全都成为了中国围棋界长时间的中流砥柱。至于孔方的实力,大家也只是在他的三个弟子口中浮想连连……
  谭奕说:他跟老师学棋数载,却只学会了布局。
  只凭这句话,很难想象,教出这三个弟子的孔方,他的棋会是如何之高。
  后来网络上曾经出过一个SAI,许多人在猜测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的孔方,但却被谭奕三人否决了:SAI棋是不错,但绝对不是孔方。
  
  那时候时局动荡,曾经因为战乱而被迫流落日本的孔方遭到了严厉的批斗,连带牵连了他的弟子们。那时候中国很多人饭都吃不饱,谁会去下棋?甚至很多人都说这是玩物丧志!玩这种消磨精神和斗志的玩意,还不如去种地,去劳动!
  所以中国的围棋界基本上可以用‘风雨飘零’来形容,虽然在中国许多人都喜欢这项老祖宗传下来的运动,但在那样的时局中,就算家中有棋盘,也不敢拿出来啊!
  
  说起孔方的事迹,以及为什么被批斗,还有为什么这样一个人却未留下任何棋谱,只能从他少年谈起。
  
  孔方早年因为家贫被迫离乡偷渡到日本当船工,却正好碰上日本内乱。很快他跟同乡一起的人走失。那时候就算有劳工死在工场也没人会去注意,何况是失踪一个少年。
  但孔方还很好运地活了下来。之所以说他很好运,是因为他遇到一个日本妇人。妇人丈夫被迫拉去打仗,儿子也在内乱中被杀,所以看见跟儿子差不多大的孔方,就好心收养起来。那时候正值战乱,基本上人人自危,谁会管别人的死活!所以孔方也是运气好得冒烟,才遇到这个一个愿意收养他的人。
  
  孔方在日本呆了十来年,日本后来时局逐渐稳定,人们的业余生活充裕起来,围棋界也就变得朝气蓬勃。
  孔方的围棋,就是在日本学习的。
  那时候,他从师的是日本很有名的一个棋手,也是当代的本因坊。这位本因坊连续霸着此头衔3年,却在第6年被自己当初心血来潮收的小徒弟孔方踢了下来。孔方顿时名气大振,而界内人士都说他是几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围棋界更新换代如此之快,十年难得一遇便已是很难的,更何况是几百年难得一遇?记得当年本因坊秀策,最多也被誉为百年一遇。
  
  但令日本尴尬的是,孔方虽然在日本生活十多年,但他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华人。那时候乱得很,户籍什么的都难以扯清楚,因为那时候每天都在死人。所以孔方是跟着那个收养他的日本妇人儿子的日本户籍。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一个中国人。
  
  孔方顿时遭到日本高手们的‘围剿’,但面对这种情况,血气方刚的孔方却是将那时候的日本名将一一斩下马来。那时候日本第一可以说是世界第一了,因为那时候日本的围棋的确堪称世界无敌。
  但就是世界无敌的日本围棋,却被一个华人来的青年给打得遍体鳞伤。
  孔方的事迹立刻在围棋界引起轰动,就算不是围棋界内人士,对于一个异国青年,一人挑断所有日本高手的事迹也有所耳闻。
  那时候孔方甚至还受到过匿名的恐吓信。
  但孔方依旧将连胜的记录保持下去。很好笑的是,日本最高的连胜纪录居然是被一个中国人留下的,而之后那么多年,却没有能够突破它。
  
  但虽然孔方看似在日本处处受敌,却也有真心为他高兴的人,那个人就是日本的老名人,左藤九段。
  虽然左藤九段不是孔方老师,却一直十分看重这个天资过人的华人少年,他并没有对孔方报以门户之见,而是尽心尽力地指导他,照顾他,可以说,孔方的成功,离不开左藤名人的帮助。
  后来孔方听到国内围棋界的呼吁,决心回国的决定,让当时已经年迈的左藤名人郁急攻心,当场吐血。后来有人鉴定,左藤名人那么早就过世,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孔方回国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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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1:27:47 | 只看该作者
104章:梦与往事(中)
  孔方是悄悄离开日本的,一来他怕日本方面不放行,二来他实在开不了口跟收养自己多年的的妇人和一直帮助自己成长的左藤名人道别。
  
  他离开的前一天留了两封信,分别给在日本唯一关心过他的两个人。
  
  孔方一走,对左藤名人的打击相当大。当时的左藤名人可是将日本围棋界发展的所有希望都系在孔方身上的。后来左藤名人提前隐退,不再愿意过问棋院的事。直到孔方都走了十几年后,晚年的左藤才收了当时颇有才华的少年塔矢行洋为内弟子,可惜的是,他教了塔矢行洋不到两年就撒手西去,甚至没有看到塔矢行洋考上职业棋士的那一刻。
  直到现在,将孔方这个名字默认为禁语的潜规则还存在于日本棋院,甚至年轻一点的日本棋手,都不曾知道这个当年轰动一时的人物了。
  
  孔方回国后,发现战争已经过去,虽然整个社会因为刚经历了一次战争而伤痕累累,但大家都相信总有复苏的一天。在没有战乱的日子里,生活只会越来越好。孔方一回去,立刻带动中国的围棋界进行复苏,那时候中国连个像样的棋院都没有,还是一个对围棋颇为喜爱的地主将自己家的茶园让出来,修修改改地办成了一个简易的棋院。
  回国后的孔方在国内遇到了三个才华横溢的少年,分别把三个个性完全不同的少年收为自己首批内弟子。
  这三位少年也就是那时候鼎鼎有名的围棋界‘三英’——谭奕,风乾还有李严。
  
  那时候估计谁也没有想到,后来个性木讷的李严会成为中国围棋界最有威严的院长,性格放荡叛逆的风乾成为了国少队和国青队的总教练,而最为热情积极的谭奕最后却没有留在北京棋院,而是背着棋盘到处飘荡,最后才定居重庆。
  
  由于孔方的回国和一系列活动,渐渐的国内开始有了一些原始的围棋活动和比赛。正当孔方开始考虑可以联系参加一些国际比赛的时候,却遇到了国内自爆的乱动——大批斗。
  那时候受社会风气的影响,人们的思想开始变得极端,于是仇富等情绪日益高涨,首先遭殃的就是各个地区的地主们。
  
  那位好心送茶园给孔方他们当棋院的地主也没能够幸免于难,他的财产被抢一空,说是没收后用来‘充公’。那时候流行的就是:国家只要还有一位人民群众在饿肚子,就不能让这些为富不仁的地主好过!
  
  活动搞到后来,一些人是人人自危,甚至一些鲜艳点的衣服都不敢穿出家门,害怕被人家‘告发’。
  
  而因为孔方他们所在的棋院是地主送的茶园所改建而成,于是同样被查封。而孔方早年生活在日本,于是还被当做‘重要严打对象’被抓了起来。
  好在当时谭奕、李严和风乾三个少年还年少,未满15岁,于是幸免于难。
  
  三个少年毕竟年少,被吓坏了,所以并没有反抗,眼睁睁地看着孔方被带走。
  后来还是谭奕先发现不对,要找‘当官的’一个说法,于是闹到了派出所,惊动了‘上面的人。’
  当时几个壮汉来抓一个瘦得像猴精的谭奕,谭奕也是灵活,硬没让人抓住,反而拿着一把生锈的砍柴刀抵到那个所谓的‘主任’脖子上,吼着要人方了孔方。
  谭奕当时沙着嗓子说了一大堆话,大多都是骂人的话。但后来人们流传下来的话却有那么几句——
  【我老师自小就受苦,他完全可以在国外享福,但他还是回来了,他为了什么!?】
  【我老师一不偷,而不抢,三没犯法,四没有祸心,你们该抓的不去抓,全是废物!】
  【说什么为了大部分牺牲小部分,抓我们老师这样的好人,难道就是为了那些四肢健全却去当乞丐的人吗??是这样的话,老子也去当乞丐!你们不去抓那些好吃懒做的家伙,却来抓我们这些靠自己的双手吃饭的人,你们全是一群吃屎的臭虫!】
  【老子谭奕行不改名做不改姓!没啥亲人,贱命一条,今天给你们拼了,砍死一个老子赚一个,砍死两个老子赚一双!】
  
  那个主任被吓到了,他是个圆滑的人,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当上主任。像那种人,基本上是什么人都不怕的,就偏偏怕不怕死的人。愿意很简单,因为他怕死。
  于是后来谭奕还是被拉开了,惊魂未定的主任把不到15岁的谭奕也给关了起来。
  
  那时候李严和风乾都被谭奕的疯狂彻底吓呆了,因为谭奕虽然平时是好动,但绝对不是个冲动的人。两个少年顿时没了主意,还是李严提议把孔方的事迹传出去,也许利用社会的舆论会让那些人有压力,从而放人。
  于是唯一上过学的李严就在他们共同的破宿舍里写稿,风乾每天晚上都翻到一些文学家,或者看起来有影响力的人家的阳台上塞‘传单’。
  
  不过两个孩子的话,是引不起什么效率的。这就好像是一件明明是正确的答案,如果只有两个人说它是对的,其余200个人都说他是错的,那么另外的人一定会站在人多的一边说那个答案是错的。而现在李严和风乾遇到的,就是这种困境。
  
  好不容易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注意到这事,不过也只是注意到‘谭奕不到15岁就被关起来’这一句话而已。他在杂志上发表说:15岁以下的少年不该关起来,而是要去帮助他们改造。
  
  这样的结果虽然不是让人很满意,但至少谭奕被放出来了。
  当时谭奕被放出来后第一句话就是压着眼泪说:老师那么爱棋的一个人,却被关在那里面,我还以为进去后可以陪老师下下棋,却连老师的面都没有见到。老师救过我一命,我没读过书,不懂什么文化,但有恩就要报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我要去救老师,大不了,一命抵一命,当我给老师还命!
  
  谭奕这话一出,吓得好不容易才把他弄出来的李严和风乾连忙拉住他。后来风乾没办法,只好一拳把自己的师兄打晕,然后两个少年带着晕迷谭奕回到那个破烂的宿舍想办法。
  
  后来还没等他们想出办法,三人就收到‘上面’的话:三人行为极具影响社会风气,并且还是‘崇洋媚外’的孔方徒弟,所以要严加看管。李严和风乾双双被分配下乡放羊,谭奕则更惨,他被分配到煤矿产当小矿工。
  当时谭奕被带走的时候笑得在场所有人的毛骨悚然,他说:你们会后悔的。
  
  后来事实证明他们的确后悔了,因为后来那个煤矿场所有的人都学会了下围棋。
  于是谭奕再次被掉到一个车间当车工,于是那个车间的人有人到现在还是谭奕的棋迷。
  上面的人没有办法,于是又把他调回了煤矿厂,不过分配的工作量比大人的还多。那时候谭奕又瘦又黑,但硬是咬着牙没求过一次饶。
  
  相比谭奕,李严和风乾却要幸运许多,因为他们两个是被一起下调的,所以互相还可以用树枝在地上画个棋盘对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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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1:28:02 | 只看该作者
虽然生活很艰苦,但三人一直没用忘记自己的老师。
  奈何三个没有背景和势力的少年,虽然做了很多努力,但他们直到后来‘大批都’结束,都没有把孔方救出来。
  三年的大批斗结束,有人笑有人哭,但更多的人是高兴的。刚结束大批斗的时候,国家更乱,除了万民高呼要其下台的那几个官员相续下台后,最□的就是给在大批斗中被害的人平反。
  谭奕三人当然也是被平反中的其中之一,三人三年后重逢,都显得尤其高兴,并约好一起去接他们的老师回来。
  
  但‘上面’给他们的消息却是一道晴天霹雳:孔方失踪了,就这样不见了。
  三人气急败坏,找到上面要求理论,但最后也没有得出一个结果来。只知道孔方的腿被打断过。他们甚至连孔方什么时候消失的都不知道。面对三个咄咄逼人的青年,负责人也很为难,最后只得告诉他们:那三年被关的人年年都有死亡,那是没办法的事。最后娴熟地安慰他们不要太难怪,政府会补偿的。
  
  三人眼中冰冷,补偿?李严冷然道:【自古以来欠债还钱,你们欠我们一条命,你们准备拿谁的命来补偿?】
  风乾亦冷笑道:【可要好人家的命,像你这般的贱命,我们还看不起。】
  谭奕冷然地没有说话。后来谭奕一再推掉国家的邀请,坚决不担任国内围棋界任何职务。
  
  虽然带动祖国围棋是孔方当年说过的理想,李严和风乾也是为实现老师这个理想而努力着,但谭奕还是放不下当年的一些事。
  
  在少年们看来,虽然李严和风乾为了国内围棋做了很多,但他们都比不上谭奕。少年们的心中幻想往往要多一些,比起大义之为国为民,他们向往那种无拘无束的侠客风骨。于是谭奕成了很多少年崇拜的偶像,而左彬也是其中之一。
  
  左彬听了老狂人谭奕的故事,就开始向往和崇敬这位具有一点侠客风采的前辈。在他看来,比起李严和风乾两位老师,谭奕更是显得好像小说里那些坚决不入官朝廷的世外高人。左彬这种想法是小孩子的想法,比如现在的孩子们大都喜欢刘备三请四迎才请回去的诸葛亮,而不怎么看重其实才华和智慧跟诸葛亮比肩,却毛遂自荐多次的庞统。
  抱这种想法的孩子们,基本上不会去思考更多的,比如朝廷的好坏等。在很多成熟的人眼中,国之为难时刻能够不计前嫌跳出来尽力的,更值得尊重。
  
  可不管怎么说,左彬就是崇拜上老狂人了。
  
  于是李严联系到还在重庆的谭奕,说有一个颇有才华的孩子推荐给他。
  
  说实话,有才华的孩子,谁不想要?谭弈也是人,是人多少都有爱才之心。加上他还是比较相信李严的眼光的,所以很乐意接左彬去重庆‘观察观察’。
  虽然谭奕说是观察观察,但对谭奕个性十分了解的李严知道,谭奕基本上已经是同意了。所以他给左彬的答复是一个很肯定的答复。
  
  左彬运气比较好,去重庆那年正值冬季。虽然是冬季,但拥有火炉之称的重庆温度基本上都是在10度左右,左彬从家里带去的那些皮革衣根本用不着,即使在重庆最冷的天气,也只需一件保暖内衣、一件毛衣和一件羽绒外套便可。
  
  左彬来到重庆棋院3楼大厅,一进去就看到两个坐姿极差的少年埋头对着张棋盘苦思冥想,另一个跟他年龄差不多大的孩子在苦苦思考的两人中间不停地窜来跳去。只见那个少年一会儿绕到左边那位年纪稍大一点的少年后面探脖子;一下子又缩到另一边去做鬼脸。左彬还没见过像那少年这么有趣的人,居然就看那跟他年龄相似的少年搞怪,都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一位背有点驼的中年人推门而入,只看了那少年一眼,说也奇怪,那少年就好像见到猫的老鼠,嗖地一下闪到了墙角,顿时变得规规矩矩。
  
  后来左彬才知道,那个有趣的少年叫辰旭,比他大半岁左右,是谭弈的关门弟子。
  
  那时候左彬暗暗对自己说:一定要跟辰旭做好朋友。
  
  后来在重庆接触一段时间,左彬发现谭奕对辰旭真的十分偏爱,虽然辰旭是吃谭奕皮肉之苦最多的一个,也是最调皮的一个,但谭奕就是很喜欢这个跟自己八分像的徒弟。
  相反,左彬基本上是不受皮肉之苦的一个,因为他很听话。谭奕叫他八点到,他绝对不会八点过5分才到。
  
  辰旭曾经对左彬说:我还真羡慕你,师傅他老人家从来没揪过你耳朵,你看你看,我耳朵都快掉了!
  
  其实左彬也很羡慕他。因为左彬是抱着求学的态度去的重庆,他是主动请教,而辰旭……则是每天被老狂人谭奕给压着学,追着赶。
  
  所以左彬羡慕辰旭。
  
  本来以为可以这样平安无事地在重庆度过,但直到有一天,左彬跟别人对弈的时候,突然头疼得厉害,最后失去了意识。
  直到他清醒过来,才从他人口中得之,自己下棋的时候突然脸色变得很差,没几秒钟就昏倒了。
  医院的医生给左彬做了个全身检查,但左彬没任何问题。后来大家觉得可能是左彬太过勉强自己,疲劳过度了吧。
  之后做彬被强迫性地留在医院修养了一个礼拜。期间居然是最不懂人情世故的辰旭经常跑来看他。两人本来就是小孩子,又有共同的话题,所以很快就成了朋友。
  但辰旭的个性差异跟左彬的太大,两个孩子又因为一些芝麻点的小事而相互赌气,渐渐变得疏离起来。
  其实左彬后来还是觉得后悔,没必要因为点很小的矛盾就跟辰旭闹僵,因为他知道辰旭是个好人,有时候说话冲了点,但他没有害人之心。
  但等他出院回去后却发现辰旭一点情绪都没有,跟他的两个师兄依旧打得火热。左彬顿时觉得不是滋味。他从小都是规规矩矩,也都在一群规规矩矩的人中成长,交朋友。他以为辰旭跟他‘绝交’后至少会有点舍不得,或者是耿耿于怀的感觉,但见到辰旭无所谓的样子,看起来辰旭根本就不看重他们之间这段友谊。
  
  于是左彬决定从此不再理会辰旭。除非辰旭给自己道歉,左彬在心里小小地补充了一下。
  
  可左彬根本没那个机会了。
  
  谭弈在左彬出院第二天就让他自己回北京。
  
  左彬虽然一直没得到谭奕的重视,但也没有违反什么纪律和规定,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前辈要叫自己离开。他觉得很不公平,自己哪点比不上辰旭他们?
  他甚至听到第一遍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耳朵产生了幻觉。
  但谭奕的态度很坚决,他甚至用了一个不算理由的理由把左彬给推回了北京。
  
  一路上,左彬情绪极其低落,那种感觉给小左彬的打击相当大,就好像心里悬空了那么一片,再也补不回来了。尤其是听到谭奕的那个理由,左彬就很想十分痛快地哭一场:那是什么理由啊!什么叫‘个性不符合他的胃口’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这样对自己!
  可左彬人在他乡,他根本就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他显得孤独无助,甚至产生的偏激的想法:难道是因为我跟辰旭不合,所以谭奕老师才赶我走吗?
  
  左彬越这样想,就越忍不住往下想,思维就好像脱了线,停都停不下来。
  于是年纪小小的左彬第一次产生了怨恨之心。
  
  左彬回去后,虽然在家人的安慰下平静了很多,但是被一个自己一直崇拜的棋手给如此打击,还是让左彬一直都有种失落感无法填满。
  加上左彬回去后听到的一些流言蜚语如:那小子不会在重庆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谭奕老师不忍心告发他于是才把他赶了回来吧?
  虽然左彬一开始见人就解释自己被赶回来的原因,但问题是基本上没几个人会相信。在他们那些人眼里,谭奕和左彬的分量是不可能平衡的,就算他们心中知道有可能是老狂人的差错,但他们嘴巴里却依旧只会指责左彬,而不是谭奕。
  
  让左彬稍微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开始了波澜,包括之前那股怨恨之心。
  
  有一段时间左彬觉得自己简直时时刻刻处于天人交战的煎熬中,他知道自己以前不是因为这样的一点小事就怨恨别人,这不像自己的为人。但内心中自己十分陌生的情绪依旧存在——强大的,陌生的,阴暗的负面情绪。
  
  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人生似乎在那次昏迷后醒来,就开始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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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1:28:33 | 只看该作者
105章:梦与往事(下)
  后来左彬只要一下棋,头就开始剧烈阵痛起来。最开始他感到恐慌:难道自己不可以再下棋了吗?那自己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浪费了那么多金钱,考上职业棋手,到底有何意义?
  
  那时候时间和金钱都是对左彬十分重要的东西。因为自己学棋,家里还向亲戚借了钱,所以他十分节约,也十分了解钱的重要性;而对于正上初中的孩子,他学习围棋无疑耽误了自己读书的最佳年龄,如果这时候回去继续学习,能不能更上,左彬是一点把握都没有。而家里是不可能再拿出钱给他复读了。
  
  所以他不敢告诉家里人,之敢偷偷地买止痛药,每次在对弈之前服用。但止痛药的效果却佳,左彬的成绩在棋院一落千丈,他都快到被送回地方棋院的黄线了。
  
  一些比较有同情心的人对左彬的情况也只能感叹:一颗还未升起就坠落的新星啊!
  而一些抱着看热闹的人就完全是落井下石的想法,他们冷眼旁观之余,还将左彬的情况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话。而那些人中,还有部分是左彬以前的朋友。
  
  而这个时候,李严却一直没有忘记左彬。他觉得也许只是这孩子遇到一个比较难突破的瓶颈,所以他将左彬安排到日本去留了两年的学。
  
  那时候基本上没人会想去日本,因为日本的围棋界跟中国比起来简直一塌糊涂。那时候大家比较愿意去韩国留学。但李严有李严的打算,他知道韩国那边的围棋界十分激进,而且那里的人全部是以实力说话,很缺乏人性感。所以李严把左彬弄到日本去,主要不是为了让左彬去长棋,而是去调节心情,回到以前的状态。
  
  左彬就是在那次,遇到了塔矢亮。
  
  当然,他并不知道眼前这位16、7岁的青年是塔矢亮,他以为只是日本的业余爱好者。那时候虽然塔矢亮已经是国际比赛的常客,但他的照片还是在日本内部印得比较多。
  他那时候已经知道自己头疼的一些‘原因’了:比如在自己越用力思考,就越感到头疼欲裂。他觉得对一个日本的业余爱好者,用不着吃止痛药,所以当他知道对方实力出乎自己意料之外后,已经来不及了。
  
  止痛药,必须提前吃。
  
  那时他头疼得眼睛都模糊了,根本无法再思考眼前的对局。在越演越烈的疼痛中,他甚至有了自暴自弃的想法。
  【算了……无所谓了,管他怎么样……只要不要再折磨我了就行了……】
  这样想的他,居然发现头开始一点点地不疼了,他开始放松身体,然后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晕了过去,因为自己的思维还是活动的,但却无法感官到任何东西,似乎除了思维,其他的嗅觉,听觉,视觉,肢体的活动和感觉,都已经没有了……
  
  等他再次看到光线的时候,塔矢亮扶着他,满眼复杂。
  他还是比较关心那盘棋,他扭过头去看棋盘,结果让他感到吃惊,甚至恐惧……
  
  那是他下出的棋吗?
  
  他左彬,什么时候会下出那样的棋了……?
  
  不过左彬不知道的是,塔矢亮得之左彬在谭奕手下学过棋,以为左彬是谭奕的弟子,于是打电话将左彬的情况告诉了谭奕。
  谭奕在另一边握着话筒半天无语,他一直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后来他找到左彬,告诉左彬以后下棋的时候万不可激动。
  
  谭奕一开始也怀疑左彬精神有点问题,但他觉得左彬这孩子不容易,并且自己不能太独断地去思考这件事,所以他只是将左彬送回北京,毕竟左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出了事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倒不是因为谭奕想包庇左彬什么,而是谭奕知道左彬是一个十分在乎自己名誉和别人对自己看法的人,如果以自己在中国围棋界的身份去说怀疑这孩子得了精神分裂,那么这孩子以后估计会在很多人有色眼光中过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左彬昏迷后,谭奕也趁机请了精神方面的医生来检查,结果发现脑电波等一切正常,根本就检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当塔矢亮再打电话来的时候,谭奕选择了警告左彬,而不是将这事捅出去。
  因为谭奕知道,左彬目前的情况,就算去医院,也检查不出来。更何况塔矢亮的那种说法太玄乎了,左彬之前一直表现得十分正常啊!
  
  但左彬无缘无故头疼在谭奕看来却是一钟警告,所以谭奕才会提醒左彬以后下棋激动不得,兴奋不得。虽然谭奕本人也知道下棋不能让棋手尽性是很残忍的事,但谭奕也别无他法。
  
  谭奕的一句提醒,让左彬至少安然无恙地下了三年的棋,因为左彬这个根本就不是头疼,也不存在随着时间加重的说法。
  
  左彬回国后,发现自己只要一下棋就会越发难以控制自己的言行,他往往在对弈的时候口出狂言,而对弈后却又十分后怕。
  后来左彬的棋渐渐开始让人感到害怕,那种直觉好得连自己都开始相信是预言的围棋。
  
  没错,左彬的天分,很多人说是后来才发掘,那就是基本上百发百中的:胜负的直觉。
  
  后来左彬成绩开始好了起来,李严也觉得让左彬去日本去对了,大家对他的流言蜚语也少了起来。似乎一切的一切,左彬都走上正轨了。
  左彬的成绩开始上升,稳定的,一步一步地上升。于是很多负面的声音都不见了,很多人又开始对他寄予期望。其实人就是这样,当一个人落魄的时候,很多人更喜欢选择落井下石;而当一个人站起来了,大多数人就会说: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至于那个人在没有成功的时候,那些人去干什么了,就没人去想过。
  
  只是虽然自己的成绩一升再升,但左彬却已经开心不起来了。他开始感觉自己的直觉好得惊人,往往有时候思维就不受控制地指挥者自己的手去下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虽然自己也看不清那个地方会有什么玄机。但往往下到后面,,那个地方的棋子往往爆发出不可思议的作用。
  一直以来,对胜负的直觉敏感而出名的人不多,日本的有仓田厚,韩国的也有,就只有中国没有。所以中国出了个左彬,大家也都开始叫他棋盘上的预言师。因为他下棋的时候就好像变了个人,虽然显得高高在上,但却又十分冷静,从未激动和兴奋过;这样也很像传说中神秘的预言师,加上他的棋又带着一股子‘预知’的味道,于是左彬的‘棋盘上的预言师’开始名副其实。
  
  大家都说,中国终于出了一个真正的天才。
  
  只是,少数人对左彬这种永远都那么冷静的表现感到摇头。一个对着棋盘兴奋不起来的棋手,就好像是一个对女人无法兴奋的正常男人——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不喜欢围棋。
  很多人下棋都有不同的原因,可能因为喜欢某个人去学棋,也许因为某个命名去学棋,也许因为钱,也许因为想出名,甚至因为某部电视去学棋……学棋的动机很多,但如果一个人在学棋的时候,始终无法喜欢上围棋,无法对围棋产生兴趣,那么他的水平绝对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所以那一少部分人一边对左彬的实力看到疑惑:一个不爱棋的人会下出这样的水平?一面又对他嗤之以鼻:一个不爱棋的人再怎么,也不可能爬多高,走多远。
  
  因为职业棋手的生活,除了棋还是棋,你当一辈子职业棋手,就得围着围棋转一辈子。这对于爱棋懂棋的人来说是幸福,但对于不爱棋不懂棋的人来说就是煎熬。
  
  当一个人认为下棋是种煎熬,那么他再努力,再有天赋,进步的空间也就有限了。
  
  但他们谁都不知道,左彬的真正情况。左彬爱棋懂棋,但左彬却不得不在下棋的时候压抑自己的情绪。虽然他开始连连赢棋,但比起赢棋,他更想找回以前下棋时那种单纯的快乐。
  
  左彬觉得,他有必要找到塔矢亮,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他开始一遍又一遍地申请往日本跑,这让很多人感到疑惑不解:去日本干什么?现在日本的围棋界,可不如中国啊!
  再说,去一次两次没什么,但左彬实在过分了,就算塔矢亮赢过他,也没必要跑得这么勤快吧!?
  于是被压下去的留言又多了起来,很多人的心思也猜疑达成了一致:左彬估计是去日本‘追星。’
  
  这种说法虽然荒谬,但左彬为自己解释的理由在他们看来更荒谬:人家塔矢亮,怎么可能躲你一个小小的左彬!
  
  这种说法传到左彬父母耳朵里,顿时远在黑龙江的父母跑来北京。因为他们都不相信左彬会做出那么荒谬的事。
  但左彬这段时间像家里要钱的确要得也太勤快了。所以他们一来是看看左彬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二来也是了解下真实的情况。
  
  面对父母左彬不可能说谎,他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父母。但没想到自己那么诚恳的语言在父母听来就成了这孩子说这么低水平的谎面不改色,气急的父母给了左彬一巴掌,把左彬完全给打蒙了。
  
  左彬一直以为自己的父母会相信自己,无条件相信自己,所以顶着那么大的压力,他都没有垮。所以当他知道父母要来北京,他很高兴,觉得自己终于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但那一巴掌打碎了左彬所有的幻想,母亲含着眼泪说家里为了他学棋都要靠别人救济了,他还为了那么幼稚的理由跑去日本看自己喜欢的棋手……
  左彬摇着头大声喊着,想要打断母亲的低泣,大声说着自己的理由——听起来荒谬却是事实的理由,却根本无济于事。
  
  事情在父母一句话中平静下来——【当初就不该让你去学什么围棋!】
  
  但总有一个人一直相信着左彬,那就是对左彬有提拔之恩的李严。身为棋院的院长,虽然他不可以为了左彬破了规矩,但如果每一次有去日本的名额,他都会给左彬尽量留着。
  
  虽然去日本的名额根本没有人抢,但每次左彬去日本回来后,都会受到各种各样蔑视的眼光。面对这些,左彬基本上已经开始麻木了:比起父母的不信任,那些人的想法基本已经无法刺伤左彬了。
  
  但不管左彬去多少次日本‘追星’,左彬的成绩却一直没有下滑。这也是左彬一直无视那些流言蜚语的原因了。直到左彬拿到中国U15的冠军,他在三国交流活动中得到选择去韩国或日本的优先权,左彬再次选择了日本。
  
  因为左彬成绩越是稳步成长,他就越觉得心中压的那块石头更加沉重。他直觉告诉自己,如果自己要下一辈子棋,首先必须解决这个问题。因为自己无法忍受压抑地下一辈子棋,更何况他对自己下棋时候一些无法控制自己行为的方面越来越感到害怕。
  
  所以左彬要找塔矢亮,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对他避而不见。至少从塔矢亮那里,可以了解到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原因。
  
  但左彬这次到了日本,依旧碰不到塔矢亮。倒碰到了‘小电脑’肖子宇。
  
  再后来,跟余小桥的比赛中,左彬感受到了久违了激动——对弈时的兴奋。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离开赛场,他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如果不离开,自己一定会后悔。
  
  但他刚刚离开赛场,就感到大脑一片空白。那种感觉,就好像跟三年前塔矢亮对弈中突然失去知觉一样。
  
  左彬散乱的眼神开始聚焦,他试着用大脑控制了下手脚,然后抬头……
  
  自己被塔矢亮扶着……这个场面,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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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1:29:41 | 只看该作者
106章:回到现实
  “醒了?”塔矢亮淡淡地说道:“醒了就好。”
  左彬扶着墙站起来,他开始觉得脑子不够用。他看着塔矢亮,这次来日本几个月,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塔矢亮。他以为自己见到塔矢亮后就会问自己一直很想问的问题,但左彬张了张嘴,却只说了三个字:“比赛呢?”
  “哼。”高永夏轻哼,冷笑道:“比赛快结束了。”
  “哦。”左彬只说了一个字。然后就是连续十几秒的冷场。左彬现在有点怕高永夏,直觉告诉他,高永夏现在很讨厌自己。
  “我进去比赛。”左彬现在的样子就好像打了败仗的逃兵,现在却想回去继续战斗一样。
  
  看着左彬回大厅,高永夏不屑:“比赛都快完了,他回去干什么。”
  “他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高永夏,别老把别人想得那么糟糕。”塔矢亮知道左彬这几年是怎样的生活,他无法交到朋友,无法得到信任,所有人都猜疑他,误解他,他说真话,却没人相信他。
  “别把人都想得那么高尚,或者是因为你从小接受高尚的教育,于是以为理所当然别人都会活得像你想象中的样子?”高永夏有时候觉得塔矢亮是一个很冷静的人,也是一个值得交谈的聪明人。但高永夏不得不承认,塔矢亮的冷静理智和聪明,全部都是以围棋为中心的。
  高永夏摇摇头,看着塔矢亮叹气:“哎,又是一个离开围棋就变傻子的笨蛋。”
  “高永夏!”塔矢亮有点生气了,因为他现在的心情很糟糕,根本经不起高永夏激。
  “别叫那么大声。”高永夏道:“我没兴趣跟你交谈围棋以外的事,因为是你典型的,界内的天才,界外的蠢材。”
  真是天才蠢材一线之隔啊!
  高永夏突然想起余小桥,看那孩子平时处事为人,可以说是一个智商很高的天才了,可惜,那孩子跟塔矢亮一样,也是一个蠢材。
  哎,高永夏摇摇头:“又一个。”
  
  看高永夏这个样子,塔矢亮终于明白为什么进藤光这么讨厌这家伙。也许进藤光不只是因为秀策那事才对高永夏一直耿耿于怀,一直跟他针锋相对。实在是这家伙有时候真的很气人,就算知道这家伙是故意的,还是会被他气得半死。
  “你就这么喜欢别人讨厌你吗?”塔矢亮道。
  “我的确很讨厌别人喜欢我。”高永夏回道:“因为别人一旦喜欢你,崇拜你,你就不得不去维护自己的形象。”
  “而你很清楚,我根本没什么形象可言。”
  
  左彬觉得这么一小段路,但走得的确很艰难。虽然有些记不住了,但自己跑出去的事他是不会否认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回来能够干什么,或者这样有什么意义。他不确定自己能够做到哪一步,或者别人会怎么想。反正他一直都在别人的猜疑中度过,他以为他会习惯了。但看着台上余小桥孤单单的一个人坐在那里盯着读秒针,左彬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你怎么还在这里,大家都下完要走了。”左彬看了看台下肖子宇扶着辰旭,眼睛却一直盯着自己,他别过头。
  
  肖子宇其实很想对左彬说:其实我也当过逃兵。
  
  余小桥头也没抬,不,是眼皮都没抬一下。她也没有说:我担心你。或者说:我要下完这盘棋之类的话。
  她只是盯着读秒针说:“我只是想比赛结束后再走。”
  余小桥说,比赛没结束,她不走。
  
  “这盘棋我怎么想的,我不记得了。”左彬轻声说道:“虽然是自己下的,但我不能把他复盘,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余小桥抬起头:“字面上的意思我懂,其他的意思,我不懂。我想要比赛结束后再离开,你懂我的意思吗?”
  “字面上的意思我懂,其他的意思我不懂。但我知道了一件事。”左彬笑了笑:“你是一个疯子。”
  
  “我今天陪着疯子疯一次。”左彬说:“我很久没发疯了,我总想多点时间下棋。但我突然发现有时候……打个比方:与其痛苦活十年,不如快活十分钟。”
  
  读秒器上的保留时间,还有10分钟。
  余小桥总算动了:“之前的话我当没听到。”她指的是‘左彬’认输的话。
  左彬却莫名其妙了:“之前我说了什么?”
  于是余小桥淡淡地笑了:“你什么都没说,我们继续吧。”
  “你擅长快棋吗?”
  “当然,我可是业余出身的。”
  “好巧,我也算半个业余出身的,我在茶馆里学的棋。”
  
  “你说,我怎么没发现,小桥的话那么多啊?”辰旭问道。
  “我怎么知道,辰旭,你别管这些,先回去吃药!”肖子宇感觉自己真像这家伙的保姆,每次这家伙闯祸出事都是自己给他擦屁股。
  “不干,比赛还没完呢,我要等小桥。”辰旭犟起来,肖子宇也没办法,只得扶着辰旭坐下。
  金诸储犹豫了一下,和黑羽田井和安自力与大批开始离开的观众一起走了出去。黑羽田井一直没说话,看来他今天受了颇大的打击,有点消沉。
  
  李石跟乐平一边嘀嘀咕咕后,得意洋洋地从乐平手中拿过一个东西,看了眼台上孤零零的两个人摇摇头,舞台的表演已经结束,观众已经离开,还在上面干什么,要下的话,回去慢慢下也没关系,反正两个人都是中国的。李石这样想着,刚走出大厅就看到塔矢亮和高永夏在外面的走廊上对持着。摸摸鼻子从他们两个大佬身边走过,李石虽然很好奇发生了什么,但这两位他现在似乎还惹不起。
  
  乐平对这里的人都没什么感觉,想了想,也跟着李石跑了出去。他脸上倒没一点被年龄被自己小4岁的孩子打败的尴尬和沮丧。
  
  观众们开始起身,离开。虽然离开的时候很多人的眼睛都聚焦在余小桥和左彬身上,但只是因为台上的两个人太凸出了,就好像一片白中两点黑,想不吸引人目光都难。但所有人都知道,大家看的,绝对不是他们面对的棋盘。
  
  整个大厅,人越来越少。棋手很要去准备颁奖典礼,观众们则很自由地离开。记者们忙着采访那些在场的棋手,工作人员们开始撤离道具。
  
  台上,10分钟早过去,左彬没有保留时间,但他依旧下着,并且很快乐地下着。
  因为左彬发现,他心中的那种陌生的情绪和脑子里的那种压迫感不见了。似乎就好像一个残疾多年的人突然找到了自己的手脚,突如其来的幸福也会让一个人感到不适应。
  快棋吗……我似乎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下了!
  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可以找回以前的感觉,不明白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不过如果上天真能让自己再痛快一场,不管是什么都值了!!
  
  看着白棋过分的架势,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用精确地计算走到最后,避免摩擦,胜负会很微妙。另一种是直接迎上去干!拼计算,拼观察,拼反应,战场上见生死,打赢了就生,打输了就死!
  以前的左彬,一直选择的是前者。
  现在……
  一个字:拼!
  
  肖子宇和辰旭因为大厅无人,干脆爬上台跑到余小桥身后去看。他们都知道左彬没了保留时间,现在用保留时间思考的是余小桥。但看了大盘,肖子宇和辰旭感叹:左彬的快棋,实在不赖。
  
  面对白棋长时间思考的冲断,左彬竟然一眼看出白棋的断点不在连扳而是接不归。余小桥皱眉:左彬行棋的风格变了,黑棋开始冒险,并且进攻了。
  看着棋盘,肖子宇开始郁闷了:“这家伙在日本跟我一起呆了几个月,我竟然不知道他快棋这么好。”辰旭闷闷地说道:“不清楚,他好像从来都不跟别人下快棋。”
  ”
  
  面对黑棋的转攻,余小桥眼睛一亮:好,我的白棋,现在最怕你不跟我决一死战!我等的,就是你的进攻!
  比起之前你的棋风,我更喜欢现在的你。
  
  空荡的大厅回荡着棋子空洞地落子声,听得辰旭很想把地上的微型麦克风踩烂。辰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因为感冒生病的原因,他看着空荡的大厅感叹:“人一走茶就凉……”
149#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1:29:56 | 只看该作者
“你说什么?”肖子宇转过头问道。
  “没什么。我们当他们的观众吧。”辰旭有点难过。
  肖子宇顿时明白过来,他搭上好友的肩安慰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我知道。”辰旭只不过是感慨一下而已。肖子宇看着面部忧郁的辰迅,感觉有点冷:小狂人的忧郁版?这个笑话真的有点冷。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肖子宇转身对还站在台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解说员道:“你先下去吧。”
  解说员明显松了口气,点点头放下话筒就离开了。
  “喂!”辰迅不满意了:“严格来说,比赛还未完吧?”哪有比赛没完,解说员先走的道理。
  “算了辰迅,在她看来,比赛早完了。”肖子宇道:“还是不要为难她了。”
  “切!”辰迅瞥过头,微微一愣:“喂,我说……”
  “什么事?”“有人进来了!”
  辰迅话一出口,肖子宇也往侧面看去。然后肖子宇难得地脸红了:“额,那个,明,明日美……”辰迅难得见肖子宇老脸通红,有点幸灾乐祸。他似乎已经猜到眼前这个日本女生的身份了。偷偷用手肘拐了拐肖子宇,低声笑骂道:“喂,小子,你的春天来了!”
  肖子宇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恨不得一脚把辰迅给踹下台去。
  
  “你好,我是肖子宇和左彬的朋友,我叫奈濑明日美。”
  “嘿嘿,我是肖子宇和小疯子的哥们,我叫辰迅。”
  奈濑抬头看了看未走完的大盘,上前拿起一颗磁铁棋子笑道:“很久没有当大盘解说了……抱歉,我们棋院的解说员太没礼貌了,我可以代替她吗?”
  “其实解说并不重要,是我让她走的。呵呵,感觉她好像很为难的样子。”肖子宇其实心里在想,任何一个解说,面对如此空旷的场景,谁还能自在得解说下去?
  辰迅则摆摆手:“随你喜欢吧,不过我反正没空去给你摆顺序了。”
  
  奈赖明日美对辰迅笑了笑,走到棋盘边看了看余小桥与左彬的对弈。原来如此……很少见的布局,而且白棋前后的棋风转变太大,最好的快棋……很凌乱。的确是一盘没有一点实力看不出顺序的对弈……看了看辰迅,难怪这孩子会说不会帮她摆顺序。
  如此少见的布局和混乱的战场,哪怕只是离开了几分钟,也不是一般业余高手可以摆出来的。毕竟,左彬回来后就一直下着快棋,棋盘的进度比之前快了不止一个档次。
  
  奈赖明日美笑了:真难得可以看到如此惊心动魄的对弈了,虽然来晚了一点,没有看到其他几盘对战,不过也是不虚此行了。
  
  辰迅本来在思考余小桥停下来的一步棋,但由于发烧的关系,思维根本就集中不了。突然听到磁铁棋子滑动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那个漂亮的日本女人正一步一步将剩下的棋子填到大盘上去。
  ‘看来这个女人,并不是一个虚有图表的花瓶。’辰迅暗想。
  
  这盘棋的复杂和诡异程度,其顺序不是一个普通棋迷可以一眼就能看明白的。算了……肖子宇看上的女的,怎么可能差到哪去。辰迅憋了憋嘴,该死,喉咙也许发炎了,疼得厉害。
  小桥,看在本天才生病了还站在这里打气的份上,可别输啊!
  
  “又有人进来了。”肖子宇叹:自己的集中力果然还是不行,一点风吹草动就能立刻发觉。
  
  门口乐平嘴巴上叼着一个塑料面包盒子,双手提着塑料口袋摇了摇:“喂,你们,饿的话,吃点垫着!”
  乐平的声音很大,肖子宇扶额:这家伙就不能小声点?
  而且……又有人进来了,还不止一个……
  
  “哎呀哎呀,看个棋差点被尿憋死……真够逊的!”
  “你今天又关了花店跑出来?小心被老婆揍!”
  “小丫头能赢吧?”
  “废话!”
  这两个人肖子宇认识,是围棋花店的业余棋手。
  
  “哽死了!”
  “白痴,谁叫你吃那么快!”
  “比我吃得还快的人没资格说我吧?哎呀,明日美妹妹也在呢,真怀恋啊……明日美妹妹当大盘解说的日子……”
  “别发春了!吃那么快还不是为了早点赶回来看个尾巴,两个都给我安静!”
  “别担心啊,那个小鬼可是U15的冠军,怎么可能输给小丫头。”
  “对嘛,哈哈!”
  这三个人肖子宇也有印象,他跟左彬来到日本后在奈赖经常去赌棋的棋馆里认识的几个人。
  
  肖子宇勾起嘴角:看来小桥和左彬在日本,也有棋迷了。回头看见辰迅一脸惊异,肖子宇笑了笑:“看吧,人走了,茶也还是热着的。”
  突然在场的人都愣了下神,因为又是一大群人走了进来。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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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金诸储见辰迅看着他,很是别扭地说着:“要不是老师叫我进来……”之类的话语一边爬到台上去全神贯注地看棋。
  辰迅是生病了暂时没力气跟他吵,肖子宇则是苦笑地摇了摇头,看看辰迅又看看金诸储:又是一个犟人。
  ==============================================
  “手下败将,当然得听话了。”安自力走在金泽一身后,这一句幽怨的话顿时让金泽一浑身不舒坦:“那个前辈,身为职业棋手的我们怎么可以在队友还没有结束比赛的时候就离开呢……”
  “啊啊我知道,我输了嘛,手下败将,当然得听话~哟,明日美老师!”安自力跳到了台上去。
  金泽一顿时十分挫败,他有点明白为什么这次领队棋院会派出高永夏老师了……现在在日本的这群人,真的很难搞定。
  ==============================================
  “喂,这里有药,吃不吃?”黑羽田井进场后就直接跑到辰迅身边,把手上的东西塞到小狂人手里。辰迅和黑羽田井在韩国很合得来的事,肖子宇并不知道,所以他十分疑惑辰迅怎么会有日本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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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迷路了……哟,大家都在这里啊?那我就跟着大部队走吧,免得找不到回路回酒店呢!”李石把玩着手中的MP4,看得乐平一阵心疼:这个新款的MP4,一个小时前还是自己的,还是热乎乎的,就这样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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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大家都充满团结嘛……我就说,根本没必要担心这些!”高永夏舒舒服服地卷在最后一排的大沙发上,打了个哈欠。
  “大名鼎鼎的高永夏,像个小孩子一样缩在沙发里,要让你的棋迷看到了,可是会很失望的。”进藤光见不得高永夏,一见就会忍不住酸他。
  “……”塔矢亮无言地看着缩在沙发里的高永夏,从来不觉得这家伙会幼稚。他现在很苦恼,因为左彬的那件事。
  “那孩子的棋好像变了。”塔矢亮自语道:“……为什么……如果真的那样就太好了……”
  “塔矢,你在说什么?”进藤光疑惑。
  “没事。恩……那个大盘讲解的人好像是职业棋手。”塔矢亮叉开了话题。
  “是啊,奈赖明日美,以前院生时候的朋友,本来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女棋手的。”进藤光的语气有点惋惜。
  
  “哦……塔矢亮,你看好的那个孩子走了一招好棋。”高永夏突然叹道,语气是七分玩味,三分认真:“下快棋下得很好嘛。”
  能够得到高永夏的称赞,虽然玩味占了多数,但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了。
  “中国的左彬,似乎并没有在比较大型的比赛中用过快棋吧?”进藤光疑惑。
  塔矢亮没有说话,但他心里翻滚着一句话:也许这才是那孩子真正的围棋。
  “嘿,那个小妹妹也不输他,这招棋下得很鬼啊!”进藤光突然来了兴致:“虽然很凸出很扎眼,但能用好的话就是一招鬼棋!”
  相对于余小桥的那手鬼招,高永夏难得地皱了皱眉头。
  
  ——真是不听话的孩子,已经告诉她,这样的棋不能多下。难道王星那家伙没发觉吗?还是他没告诉那小疯子,过分依赖别人的棋和棋风只会成为自己棋风形成的障碍?
  算了……又不是我的徒弟。
  
  还是回头给王星打个电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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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1:30:31 | 只看该作者
107章:朋友
  “什么?要我留在日本?”左彬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塔矢亮,这个日本的超一流棋手。这个一直躲着自己的前辈,第一次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就提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要求。
  是的,莫名其妙。
  “乐平回去中国,你在这里留学,这是中国北京棋院院长的通知。”塔矢亮其实很不乐意做这样的事,但他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
  塔矢亮和高永夏的对话左彬没有听见,更不会知道自己身体里有另一个人格的存在,所以对于这件事,他是从头到尾的不理解,从头到尾的莫名其妙。
  “我想回去啊……”左彬轻声嘀咕着说:“刚可以痛快地下棋了,却又不能回去了……还说要回去后缠着小疯子下棋呢……”
  左彬的嘀咕塔矢亮不是没有听到,但现在他只能装做什么都听不到。
  看着左彬不乐意地离开,塔矢亮叹了口气,冲着一直在转角靠着墙看好戏的高永夏说道:“这下满意了吧?”
  高永夏摆摆手:“管我什么事,你自己找的。”
  这个韩国围棋高手的态度气得塔矢亮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现在可以确定,高永夏在某些方便,真的很讨厌!
  
  “喂,左彬小子,干嘛一副大便的脸色?”辰旭叼着牙签,毫无形象地淘掏掏,一点也不在乎这里人来人往的大多都是穿着正装胸口配花的名流。
  站着辰旭身边的肖子宇则是笑了笑,虽然肖子宇很想知道左彬与辰旭谈了些什么,让两个人的关系变得这么融洽。不过辰旭不说,他也不想多问。虽然有点好奇,不过比起这样的结果,肖子宇还是觉得他的那点好奇微不足道。
  管他的,两个人成为朋友,的确是最好的结果。
  左彬看着辰旭勉强地笑了笑,然后把手上的通知单塞辰旭手中就走到一边忧郁去了。辰旭因为刚才吃自助餐没洗手,满爪子的油,见手上多了张纸,想也不想地先拿着擦了擦手。肖子宇在旁边汗得没语言,将通知单从辰旭的油爪子中拯救出来后,才发现这张纸上有李严的印章。
  看完通知单的内容,肖子宇脸色变了:“辰旭,左彬暂时要被留在日本了。”
  
  中国棋院大多棋手对李严把左彬留在日本都不会感到奇怪,因为左彬以往的行为来看,他本来就是一个喜欢往日本跑的家伙。现在塔矢亮亲自提出要他留在日本留学段时间,大家都觉得左彬这小子终于还是把人家塔矢亮给感动了啊。
  但问题是,没人知道左彬频频找塔矢亮的原因,所以也就没人知道现在左彬可是一点都不想留在日本。
  连左彬自己也觉得滑稽——以前问题没有得到解决的时候,塔矢亮老是躲着自己,自己老是得争取来日本的机会,甚至不惜被家人朋友误会的代价;而现在自己已经找回了最重要的东西,事情得到了解决,自己正准备回去好好下棋的时候,塔矢亮却出现在自己面前,塞给自己一张被派留学的通知单。
  
  虽然自己可以拒绝,但左彬知道,自己可以拒绝任何人,但无法拒绝李严。
  李严对左彬的知遇之恩,是左彬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即使在连自己家人都不相信自己的时候,也只有李严还一直相信这这个一直看好的孩子,深信左彬仍然是一颗发光的新星。
  
  “余小桥。”颁奖仪式完后,左彬找到余小桥。
  “什么事?”余小桥总觉得左彬很奇怪,从他被塔矢亮叫出去后到现在,左彬都变得沉默寡言,闷闷不乐。这跟他高高兴兴跟辰旭一起赶来参加颁奖仪式时候的表情太不对称了。
  “我,要留在日本了。”左彬说:“我不知道高永夏什么时候带你们回去……不过在那之前,跟我下一盘好吗?”
  
  老实说,左彬说要留在日本,让余小桥怔住了。因为她还记得左彬在比赛结束的时候说等回国,要缠着自己下棋的表情,是那样的高兴。不过余小桥并没有多想,反射性地点了点头,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当然,我是职业棋手,找我下棋,随时都可以!”
  左彬愣了下,他看着余小桥坚定的表情,虽然很幼气,但却让他有种油然而生的敬佩。果然不愧是棋盘上的疯子,这孩子对围棋的爱,也许到了疯狂的程度吧。左彬笑了:“是啊,呵呵,我们是棋手,都是会下一辈子棋的人。”
  余小桥看着左彬,慢慢地说道:“而且,我本来就很想再跟你下一盘。”
  “恩,彼此彼此。”左彬看着余小桥,觉得还是不要把眼前这个小丫头当作小鬼头看待会比较好。
  “明天早上8点来我房间吧。”余小桥淡淡地指定了时间。
  左彬一愣,他没有想到余小桥会这么快指定对弈的时间。不过要求是他提出的,所以配合对方的时间也是理所当然。左彬点头应道:“没问题。”
  “我的房间有计时器。”余小桥突然抬头,很认真地看着左彬的眼睛:“时间三个小时,是比赛。”余小桥的眼神很认真,她用很认真地语气告诉着左彬——
  这不是一场随便的对弈,是比赛!
  
  左彬看着余小桥转身就走,然后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才扯出一丝微笑:“没问题。”
  
  也许那个孩子,才是中国……不,是世界棋坛最亮的新星。
  
  余小桥回到房间坐了很久,说实话,要求左彬跟自己来场比赛,冲动的成分还是占了一部分,但余小桥没有后悔。
  她真的很想跟左彬再来一场比赛。对于今天的比赛结果,余小桥第一个就不认同自己已经赢了。
  想要认认真真地跟那个人再来一场比赛,余小桥全身上下都充斥着这样的念头。所以在冲动下,余小桥还说了一个谎。
  对于说谎,余小桥并不是很排斥,毕竟她也是一个活了20多年的人,除了围棋外要是对其他事一点不知道变通的话,就不是单纯,而是单蠢了。
  
  看来得找人帮下忙——余小桥摇了摇头:这是酒店,哪会有什么计时器。
  
  余小桥很想叹气,她从来不会拒绝别人不过分的请求,但她实在没有请求别人帮助的习惯。哪怕来到这里这么久,她对于将自己完全融入这个世界这件事还是处于半逃避的状态。
  【这个世界不是自己的世界,认识的人都是虚拟的】——这些感觉,虽然没有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看么强烈了,但要让余小桥忘得一干二净,余小桥自认现在还是做不到。
  
  余小桥突然觉得很疲惫,眼睛酸痛得厉害,就好像大哭了一场后的后遗症。
  洗了脸,揉了揉眼睛,抬头看看镜子。镜子反射出来的影像是一个陌生的小女孩,枯黄的短发,幼稚的五官。余小桥很无奈,果然还是不能习惯啊!
  也是,毕竟这就是20年和1年的差距。余小桥有时候在想,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后什么事都变得很顺利,也有了朋友和老师,但却一直无法融入这个世界去正常的生活。因为心里有个秘密,像个石头一样压着她,好像那个秘密一旦被公开,被揭穿,她在这个世界得到的一切,都会小时干净。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余小桥,并不害怕会失去什么,反正有围棋陪着她,反正她靠自己努力得来的棋艺不会消失……大不了,换个地方,照样下棋。
  但现在余小桥开始害怕了,她怕失去自己的老师,她怕失去自己的朋友,她得到越多,就害怕失去越多。
  “果然……应该只去在乎围棋的……”余小桥看着镜子中的陌生人,喃喃自语:“那样的话,就算这个世界上自己的存在感被一瞬间抹去,自己也可以抱着棋盘重新开始,而不会去伤心难过。”
  现在……怕被讨厌,怕被拒绝,怕被他们遗忘。所以,刚开始自己并不觉得沉重的秘密现在在余小桥的心中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尤其是最近,她觉得自己除了想对弈想围棋的时候,其他的时间都会反复地纠结这个问题。
  
  余小桥觉得自己陷进一个怪圈,一方面希望有人来替自己分担这份无形的压抑,另一方面又拼命地死守自己的秘密。
  在她为数不多可以信赖的朋友中,只有一个家伙算得上聪明绝顶,并且颇为了解她。有时候余小桥在想,是不是该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对方,因为压力太大,余小桥越在乎这个世界,那块心中的石头就越重,现在还好,若是以后……余小桥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抗得下来。
  反正那家伙的智慧……就算自己不说,世界久了也会猜出来那么一点。仙晓寒之所以没有猜出余小桥不符合常理的来历和不符合她年龄的老练,是因为他还没有往‘时空穿越’那么不科学的方面去想。
  但想归想,余小桥现在最害怕的也是仙晓寒。这跟之前说的一样,她既想有人分担,但又害怕被揭穿。所以余小桥每天都跟仙晓寒网上交流,但她绝不主动提这件事。
  所以说,余小桥陷入一个怪圈。
  
  看看桌子上的电脑,余小桥上前打开,进入自己熟悉的网页。
  仙晓寒的亲昵在余小桥进去后就一直闪个不停。
  寒:【恭喜,你赢了。】
  只有一句话,似乎是留言。
  
  Y:【谢谢。】
  基本上过了大约一分钟,仙晓寒的消息才传过来:【来了?】
  Y:【是。】
  没多久,对方弹出一个要求对弈的窗口。
  
  其实现在仙晓寒的确不是余小桥的对手了,这并不是因为仙晓寒退步了,而是余小桥进步得太快而已。不过仙晓寒才不羡慕余小桥这点才能,因为仙晓寒一旦联想要是自己一辈子跟余小桥一样只对着棋盘和棋子生活……连他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所以仙晓寒挺佩服余小桥,现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像余小桥那样纯粹的人已经不多了。
  
  寒:【很厉害嘛,我下不过你了,真让人嫉妒。】
  
  看着仙晓寒打出来的话,余小桥直接无视。这个家伙除了围棋比自己差点,其他领域样样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就连围棋也算是专业级别的……这样一个‘智’‘体’‘表’全优的人居然对自己说‘嫉妒’,虽然余小桥知道有种说法叫做换位思考,但依旧感到很无语。
  
  Y:【今天的比赛,我很不高兴。】
  
  余小桥的表达能力不强,虽然她的灵魂是一个成年人,但她的表达能力也许不敌一个14、15岁的少年。所以她说话,大多很直接。余小桥知道自己并不擅长交际,也不善于表达,所以大多时候她都很沉默。
  因为这个世界,语言也是种艺术,比起直接,更多人喜欢委婉。余小桥并不是完全不通人情世故,只是对围棋外的事物完全不在乎而已。而且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余小桥对这个世界的归属感十分淡薄,所有从来不避讳很多事。不像现在……现在的余小桥会为了避免在不知不觉中得罪别人,而基本上不跟自己不熟悉的人交流。
  
  寒:【哦,棋谱我还没看,也许看完棋谱就能明白你为什么会不高兴了。】
  
  仙晓寒知道,余小桥说不高兴,就一定是不高兴,因为余小桥那丫头的表达能力有限,而且又是一个比较诚实的人。他也知道,余小桥不高兴,一定跟围棋有关,十有八九跟她与左彬那盘棋有关。
  
  所以现在仙晓寒在兴致勃勃地猜着:【是因为左彬的棋风让你讨厌,还是你们两个的棋失了水平?】
  
  相比余小桥,仙晓寒敲键盘的速度让余小桥都怀疑是不是‘瞬指’,自己的消息一发出去,没到几秒对方就弹了两句话出来。
  余小桥现在的打字水平还是跟几个月前刚接触键盘的时候一样烂,她似乎真的除了围棋外,其他事情一点天赋都没有。
  余小桥叹了口气,耐着性子在键盘上敲着:【我认为我没有赢,只是左彬时间不够了而已,他中途离场浪费了不少时间,我不能承认自己已经赢了,我约左彬明天上午再比一次。】
  余小桥敲出上面一段话后,鬼使神差地又打了一句话:【但我没有计时器。】
  
  仙晓寒很快就有了回复:【你的打字速度还是一样的龟速。如果是计时器的话你放心。希望你们明天能够下一盘好棋。】
  仙晓寒打了三句话,余小桥就看到最后一句:【不用你说,我们也会下一盘好棋。我休息了,再见。】
  左彬很强,自己不弱,认真下,当然会是一盘好棋。
  
  余小桥关了电脑,习惯性地坐在床边看棋谱。对于‘外来客’的余小桥,面对这个世界庞大的棋谱资料库,相比以前自己等着新的优秀棋谱诞生,现在可以在一大堆经典棋谱中挑着看的余小桥觉得很幸福。
  
  门外似乎有敲门声,不急不缓,但却一直以相同的节奏持续着。当余小桥终于听到并开门的时候,门外的人似乎松了一口气:“虽然少爷说您一旦看棋谱或者下棋的时候会显得很专注……我已经在这里敲门大约5分钟了,还真害怕影响到他人。”说吧,将一个手提纸袋递给余小桥。
  “这是……”余小桥有点一头雾水。
  “仙晓寒少爷说,您是他的朋友。”说罢,放下东西,转身就走。
  
  余小桥站在门口,有点无奈,她两辈子都是下围棋的,实在没见过这样的阵势。虽然她知道仙晓寒家似乎很有权,也很有钱,但是……取出袋子里的东西,两个崭新的计时器。
  
  突然觉得,她能够跟仙晓寒那样的人成为朋友,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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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1:31:20 | 只看该作者
108章:比赛
  中国某家围棋书刊的编辑曾经一连采访了10位年龄15岁以下的棋手,其中有他们的棋风自我分析,最喜欢的棋手,还有他们眼中的最强的棋手以及他们认为作为一名职业棋手最重要的素质。
  这些小棋手虽然没有闯出上面名堂,但在他们身上会看到围棋界下一代的影子,所以大家对这样一个调查都很有积极性。
  最后调查结果让人感到惊讶,棋风的自析和喜欢的棋手都是五花八门,有人说自己大局观不行,有人说自己后盘太弱,也有人说自己的计算不行等等。而喜欢的棋手有人说是王星,有人说是高永夏,有人说是塔矢行洋,谭弈,徐彰元等。
  相比前两项,他们眼中最强的棋手中却没有一个填写了过去成绩优异、但现在已经年老或者已经不在的棋手。
  记者问了其中一位小棋手道:‘为什么你最喜欢的棋手是谭弈、塔矢行洋和本因坊秀策,但在自己认为最强的棋手一栏却填写的高永夏?’那位小棋手说:‘虽然我很喜欢谭弈和塔矢行洋老师甚至是本因坊秀策,但不可否认现在的围棋界,他们已经不再是第一了。因为围棋是进步的运动,我们可以尊敬和学习过去的棋手,但不能忽略掉围棋的发展和进步,更不能沉迷于过去的辉煌。你看,有多少曾经拿过世界冠军的棋手现在连国内预选都出不了?所以我不能因为自己喜欢,就说谎,就好像评委不能因为偏爱,就做出错误的判断。也许我的判断不一定正确,但我认为我至少没说谎。’
  不过,最令人惊讶的却是【职业棋手最重要的素质】一栏,10位小棋手其中八位都不约而同的填写了:心理素质。
  当然,也有些区别,比如有人写着平常心;有人写着良好的心态,有人写着好心态,有人直接两个字:心理。
  另外两位一位写的棋品,一位写的刻苦。
  甚至有人坦言:我最喜欢的棋手就有中国的棋疯子余小桥,虽然她棋下得没那些老师好,但心态绝对是一等一。
  
  在中国的低段棋手中,大家几乎不约而同地将余小桥当作心理素质优秀的典范。
  
  有人说:心理素质上的优势,直接决定了其在对弈开始之时,至少两个子的优势。
  两个子的优势,什么概念,会下围棋的人都清楚。
  ================================
  
  左彬来到日本几个月,对日本至少比余小桥他们熟悉。本来想再到处逛逛,但想明天跟余小桥约好的比赛,左彬还是早早地回房,准备睡觉。
  刚好,肖子宇也在房间,见到左彬回来就往床上一倒,肖子宇叹道:“这么早就睡了?”
  “明天要跟一个小疯子比赛,不早点休息不行。”左彬闭着眼睛回道。
  “明天跟小疯子比赛?是小桥吗?你们……”肖子宇刚想说什么,但回头一想余小桥那个性,顿时什么都感觉不用再说了。
  “左彬,你了解小桥的棋风吗?”肖子宇平静下来。
  “不太了解。”左彬实话实说。虽然跟余小桥下过一盘,但那盘棋连他自己都下得莫名其妙,所以余小桥的棋风,他是真的不怎么了解。
  “那么我告诉你,对小桥,一定不能留味道,小桥的棋,十分的狠。”肖子宇正色道:“不仅狠,而且很严谨。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要小心不要让她抓到可以利用和攻击的把柄。她是一个绝对不会走随手棋的家伙,所以你不要等着她自己犯错。她也算是靠着对手失误赢棋的家伙。不想输棋,必须做到两件事。”
  听到肖子宇的语气,如此慎重其事,左彬也睁开眼睛偏过头问道:“哪两件?”
  肖子宇伸出两根手指说道:“第一,你绝对不能下出任何问题棋;第二,你绝对不能在棋盘上胆怯。”
  “哦……”左彬若有所思,然后抬头问道:“你说,我不想输,就必须做到这两件事?”
  “对!”肖子宇肯定地点头:“如果你做到这两件事,那么你就可以跟小桥站在同一点上拼胜负了。”
  “原来如此……难怪了,她的棋并不算很高,但在棋院一些练习赛上的胜率却高得惊人。是因为她不会犯错……心理素质上的优势吧?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在棋盘上完全发挥出自己的实力,但她却能轻易地做到这一点。”
  左彬看了肖子宇一眼,继续道:“正因为这样,所以你才会提醒我吧?感觉很麻烦啊,这种感觉……就好像比赛还未开始,就先输了她两个子。”
  肖子宇点点头:“的确如此。”
  
  “对了,肖子宇,你跟余小桥不是很要好的朋友吗?为什么帮我?”左彬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摆明了是明知故问。
  果然肖子宇顿时没了语言,他看左彬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在装小白,也不说破,只是走到一边去收拾自己的棋谱。
  左彬抓抓头发,又重新躺了下去。虽然认识肖子宇有段时间了,但对方这样慎重其事地跟自己说话还是第一次呢。看来他跟余小桥那个棋疯子真是很好的朋友……
  左彬连洗漱都懒得去了,就这样躺着胡思乱想。
  
  余小桥的生物钟很顽固,尤其是早上的。不管她多晚睡,早上一定会准时醒来。
  醒来,洗漱,吃饭,把昨晚看的棋谱再整理一下,放进行李袋中。
  她的行李袋,其中一格全部放着棋谱,大多是旧的围棋报上剪下的。
  然后从中挑出几张,又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本小学生的课本,将棋谱夹在里面。
  做完这些,余小桥将塑料棋盘拿出来铺在桌子上,将计时器摆出来,就做在桌子一边等着。
  
  左彬来得很准时,他走到余小桥房间里就愣了下:“你一个人住?”左彬就纳闷了,到底是高永夏太大方了还是韩国棋院的钱多了?
  左彬以为韩国的队员全都是一人一间。
  “恩。”余小桥显然不想在这种事上多说什么,她指着薄薄的塑料棋盘和两个计时器道:“我们开始吧。”
  左彬塑料棋盘的寒酸倒没意见,相反还笑了笑:“好久没用塑料棋盘下棋了,好怀恋啊!”
  看着左彬一副感怀的样子,余小桥浅笑道:“我也是,开始吧。”
  
  余小桥请左彬上手猜先,猜子结果跟前一天比赛一样,余小桥持黑。
  比起上一盘棋,左彬的棋要直接很多,也要快很多。如果是一个一般的棋手,也许会受左彬快又准的棋影响而变得急躁起来,但这无法干预到心态极佳的余小桥。
  白棋步骤快,不仅是快,而且很准,没有出错。这才是让余小桥感到压力的原因。
  两个人基本上可以都算业余出身的,下快棋的话余小桥一样很在行,但她绝对做不到像左彬这样又快又准。
  下快棋的人大多会失去冷静的心态,而处于一种兴奋和焦虑的心理之中,从而在棋盘上失去以往的判断能力。就算是余小桥,也不敢轻易地下快棋。
  虽然这盘棋,左彬的出棋速度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快棋,但对于一个双方都有3个小时保守世界的比赛来说,他出手的频率也算挺快了。
  余小桥看着下边白棋的脱先,停了下来。
  
  很多棋手脱先,是因为发现了地的价值,与全盘的好点,还有就是子的利用最大价值在别的地方。一般人不会无缘无故的脱先,因为你脱先,就很可能在另一边将先手让给了别人,或者默认对方弥补自己棋的味道。所以如果不是另一处有什么价值大于原来的地方,稍微会下棋的人也没人会去脱先。
  毕竟脱先是一种战术和技巧,而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走好的。有时候一个脱先可以关系全局。
  围棋是以围地为基础的,到最后,谁围得多,谁子的价值多,谁就赢。而那些什么布局,中盘,管子,劫争,死活,脱先,吃子等等一系列,都是以围地为基础。往往做这些事的时候,也是想着如何能够让自己的地增多,让对方的地减少。
  但……
  余小桥看着下边脱先的白子,这个白子的脱先……如果自己没有看错的话,这居然是以速度优先考虑的一手棋。
  虽然行棋速度和行棋节奏也是很重要的棋盘要素,但……
  余小桥看着下边扭成一团的黑白,计算起来。
  十分钟后,余小桥不得不承认,自己计算的结果就是要么对方那手棋打破围棋的常理了,要么就是自己计算能力太差了。
  不过余小桥知道,前者占的可能性相当大。
  
  虽然左彬下出以速度为优先考虑的棋,但这手棋并不坏,还给整盘棋一种淡淡的趣味性。左彬本来就是因为围棋有趣,好玩才去下的棋,学的棋,所以他现在的棋是建立在快乐上的。输赢他不是很在乎,只要快乐就好。
  先把棋下快乐了,再去考虑输赢。这是左彬的想法。
  
  而余小桥的想法就是,有趣的棋,哪怕初学者也会下,但能把有趣的棋下好,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所以面对左彬的棋,余小桥丝毫不会给对方留情和配合,下到上边的夹击,让一直活蹦乱跳得欢快的白棋顿时痛苦起来。
  不过左彬的棋虽然有趣,可他并没有为了趣味而去乱下,到被夹击位置,双方势均力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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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1:31:38 | 只看该作者
到中盘59的强硬打入,左彬也不甘落后在旁边60位出挡住。中盘后双方似乎都下得很强硬。左上的劫争还未完,下边扭成一团的棋子也还是那样不分你我,中间就开始空战了。
  到上方过劫,后,余小桥的黑棋继续强扳在白60的头上,左彬想都不想一颗棋子啪地一声断了59和61的棋,随后双方谁都清楚,一场混战在所难免。
  
  到中盘战火连天的时候,白棋看似必然的一手棋,却给了余小桥一个不小不大的空子。
  双方之前都未走出失误的棋,所以在激战中,谁先失去冷静谁就算输了。
  偏偏激战中的双方都不算冷静,不过论棋的严谨,左彬还是输给了余小桥。
  
  因为之前黑棋先下的手,所以白棋那招看似理所当然的棋就是一招凶招。虽然很凌厉,也逼着黑棋必须表态,但却被黑棋后发制人——这时候棋盘上只有两个点,黑棋虽然被逼表态必须走其中一点,但也是先表态的一方。黑棋如果走A位,那么白棋就必须走另一个地方。
  中盘激战下来,余小桥稍优。
  
  后盘左彬犯了一个比中盘还大的错误——当然,棋手也不算是漏勺,但在余小桥这个滴水不漏的棋手面前,这就是一个天大的窟窿。
  白棋犹豫了。
  所以左彬立刻尝到了余小桥毫不留情的狠击。难怪肖子宇之前说:余小桥下棋十分狠。难怪肖子宇会说:她靠着对手失误赢棋。
  左彬看了看棋盘上的残局:这算靠着对手失误赢棋?那还真小看了肖子宇所定格的‘失误’两个字呢!
  如果一个棋手,能够将对手一个小小的缓手放大到漏勺的程度,能够将对方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落子点给扩大到随手棋般的程度……
  抬头看看余小桥,左彬笑道:“我输了。心服口服。”
  
  “你的棋实在太强悍了,没有哪个人会下棋不犯错误的,因为围棋的复杂性决定的这一点。”左彬由衷地说道:“所以你以后一定会是一代围棋宗师!”
  余小桥看着这样的左彬,绝得这孩子的确比昨天比赛的时候讨人喜欢多了,她也点点头道:“你的棋很有趣,跟你下棋很开心。你也很厉害,现在能够将棋下得又快又好又好玩的棋手还真找不出来。”余小桥说的是真话,也说的全都是实话,所以她才会这样称赞左彬的棋。
  “呵呵……”左彬似乎很久没被别人这样表扬了,虽然表扬他的是一个小妹妹,但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更何况,这个小妹妹可不是一般的人,她是围棋界的棋疯子,一颗肯定比自己更耀眼的新星。
  “以后回国我一定缠你下棋!谢谢你。”左彬的声音提高了两分:“我真的很感谢你,昨天的对弈,今天的对弈,让我找回很久以前失去的重要东西。”
  左彬提高的声音又顿时低了下去:“我要在日本留学半年呢……”
  “日本也有很厉害的高手。”余小桥想到了进藤光,还有塔矢亮。她不太会安慰别人,只得把自己知道的日本的高手都说出来:“比你小的有井上茂,还有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叫柳昊……跟你同龄的有黑羽田井,我跟他交过手,他的棋很善阵;还有进藤光和塔矢亮他们。”
  左彬听到塔矢亮的名字,微微僵了一下,然后扯着嘴角笑道:“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多少岁?”
  余小桥手抬着下巴:“10岁吧。”
  “哈哈!”左彬大笑:“10岁跟你差不多的年龄,你也好意思叫人家‘孩子’喂喂,小丫头,装成熟可不是这样装的!”
  说罢,左彬起身:“好了,我该回去补补瞌睡了,拜拜。”
  
  左彬离开了,余小桥才慢慢地站起来,收拾好塑料棋盘和那两个计时器。跟左彬对弈,让余小桥觉得有一种玩耍的感觉,却偏偏没有感受到一丝对围棋的轻浮。
  真不可思议,余小桥看着自己的手:自己刚才也有那种感觉‘很好玩’
  的确,余小桥爱棋如命,嗜棋如命,但她从来不把围棋当作游戏,在她看来,围棋有生命有灵魂,是艺术。围棋那么简单又那么复杂,是自己从事一生的职业。以为自己会对左彬玩耍式的对弈感到生气,却意外的……感到熟悉和开心。
  “算了……”余小桥摇摇头,也许最近看棋谱太多,所以头晕了吧……在左彬之前,自己可没有接触过像他那样的趣味围棋。
  
  辰旭发现肖子宇跟左彬两个住一起后,就缠着两人换房间,他可实在受不了跟那只金诸储呆一块。最后肖子宇被缠得实在没有办法,答应辰旭这个过分的要求。
  换了房间的辰旭心情大好,拉着余小桥和肖子宇还有左彬说出去逛逛。反正比赛都结束了,不在日本带点特产回去拍点照片回去简直对不起自己。这是辰旭的原话。
  现在李照没在身边,高永夏自己都跑得没影了,根本就没指望他来管管这家伙。虽然怕余小桥回去后告自己的状,但辰旭渐渐知道余小桥不是一个喜欢随便打小报告的主,只要自己不过分,嘿嘿,谁也管不了自己。
  
  四个人刚走到一半,肖子宇就看见了安自力,还有他身边的奈赖明日美。顿时,肖子宇的脸就如同黎明前的黑暗,阴沉得可以。
  左彬立刻拉开余小桥站在一边看好戏,辰旭刚笑出声就被肖子宇瞪了一眼,结果小狂人双手捂着嘴巴,依依呀呀地不敢笑出来。余小桥看着也好笑:这老实人发起火来,果然连小狂人也受不了。
  
  看着肖子宇往那边走去,辰旭三摇一晃地走到左边和余小桥身边笑道:“小电脑春天的花终于要开了。”
  左彬一脸正经地说道:“开是还是樱花。”
  余小桥没想到左彬竟然如此恶搞,顿时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三个人好不容易止住笑意,余小桥说道:“我们别看热闹了。”
  辰旭赞同:“就是,站在这里也听不到他们说的什么……反正有那MM在,他们打不起来啦,喂,左彬,小桥,我们走!”
  余小桥快翻白眼看,摇头:“你以为人家都像你?要打也是棋盘上打。”
  辰旭毫不留情地回击:“你以为人家都像你??什么事都往棋盘上扯。”
  左彬听着余小桥和辰旭斗嘴,觉得有趣:“你们的关系真的很好啊。”
  “没办法,出重庆的时候他师兄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他。”余小桥少有的心情好,开起了辰旭的玩笑。
  辰旭被余小桥憋得没话说,因为余小桥说的是实话。
  左彬哈哈大笑替辰旭圆了场:“前面好像有家围棋会所,去看看?”
  “同意。”余小桥一百个同意,她也很想看看日本的棋馆。
  “反对!”辰旭跳出来反对,他们是出来玩的也,玩的也!这两个家伙懂什么叫玩耍吗?
  左彬和余小桥异口同声:“2:1反对无效!我们走吧。”
  于是辰旭忧郁地跟在两个人身后,碎碎念:我也不是不喜欢下棋,不过好不容易来玩,人家第一次来日本想要去玩啊,特产啊,风景啊……
  
  三人来到围棋会所,发现虽然这里并不大,但里面的人不是一般的多。
  “日本的围棋界什么时候这么红火了?”辰旭抓抓头发:“这样连位置都不好找。”
  “因为这里面有好几位职业棋手坐镇!”边上一个短胡子的中年人回到:“小子,别小看我们日本的围棋界。”
  得,遇到一个会中文的,而且还被辰旭一句话给得罪了。
  辰旭并不是看不起日本的围棋界,他说那句话也不是故意在挑衅,因为小狂人个性就是如此。
  
  辰旭本来就是一个喜欢到处踢馆的家伙,虽然他这一爱好让很多人不解,也被老狂人和余小桥都说过好几次,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辰旭今天本来惦记着日本的特产而没心情闹,但被别人一说,顿时让他对这家围棋会所产生了兴趣。
  只听小狂人邪笑两声:“哦,日本也有围棋界啊?恕小子疏漏寡闻,还真没听说过。”
  辰旭这句话威力绝对不亚于炸弹,顿时将他身边的那个中年小胡子给炸得跳脚。只见中年小胡子跳起来一句日语冲着辰旭吼过来,顿时整个围棋会所就好被炸弹的余波扫到,立刻喧闹起来。
  
  辰旭听不懂日语,只得疑惑地看着不停在他面前跳脚的中年小胡子,而余小桥和左边则是非常有默契地单手扶额——
  
  那个中年小胡子的日本人也没说什么,只是把辰旭的那句【日本也有围棋界啊?恕小子疏漏寡闻,还真没听说过】的话,用另一种语气表达出来而已。
  
  辰旭虽然不知道那个小胡子边跳脚边跟那群日本围棋爱好者说了些什么,不过看那些人十分不友善的目光,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这样更好,辰旭笑得更欢快了:最好把那什么镇馆的职业棋手也招惹出来,就更加有趣了!
  
  小胡子带着一群人走到辰旭身边,道:“小子,有本事,跟我们下一盘。”
  “对,敢到我们围棋会所嚣张,必须得有实力才行。”一群人起哄。
  辰旭听不懂后面那群人叽叽喳喳说些什么,但听到小胡子的话后,他笑容灿烂地答应道:“好啊!”
  真是求之不得。辰旭心里暗暗高兴地想到:老子踢了那么多家馆,头一回碰到自己送上门来的。辰旭越想越觉得有趣,于是把左边和余小桥一推:“我们三个人,只要你们能够赢我们其中任何一个,我就对日本的围棋界心服口服!”
  
  小胡子看着辰旭自信满满,觉得对方说不定还真有点水平。说不定他们是某个中国职业棋手的弟子,或者是某个道场的学生,来日本玩的。
  想到这里小胡子转身跟后面一群人叽叽咕咕一大阵,然后另一个中年人从人群中走出来,高傲地看着余小桥三人。
  小胡子得意洋洋地说道:“哼,家德曾经老师可是职业棋手……你们谁来?”看他表情,似乎就好像看到辰旭一脸忏悔地跪在地上道歉的样子一般。
  
  辰旭越来越看不惯那个什么家德用下巴对着他们的样子,心中暗生邪火:“哼,我们随便一个人都可以。”
  小胡子一听,立刻指着余小桥道:“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她来吧!”
  这下,连余小桥都有点反感了——这就好像是团体赛时,故意让最弱的一个做主将一般的行为。
  
  而辰旭和左彬则面面相觑,他们当然不会以为一个‘曾经’的职业棋手会下得过余小桥。两个家伙转过头一脸同情地看着还把下巴翘得高高的家德,心中的台词不言而喻:
  
  ——选谁不好,偏偏选了余小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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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1:32:07 | 只看该作者
109章:踢馆
  余小桥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轻敌一词,她不会因为对方是业余棋手就瞧不起对方。只要坐到棋盘前,那就是她的对手。
  所以很多人说余小桥的棋‘狠’,其中一点原因就是她从来不懂什么手下留情,哪怕面对初学者。不过在余小桥自己看来,全力以赴地对弈是作为棋手的基本道德,所以就算对手另她不满,她也会去认真地下好每一盘棋。
  
  不过在那个小胡子的中年人看来,就是这个小女孩毫不留情,手手狠招。
  对方毕竟是职业棋坛退下来的高手,所以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打败的人。如果换了辰旭来,也许还会因为轻敌而吃点小亏,但余小桥从来没有想过会随随便便地下一盘棋,所以她十分认真地将对手的棋子逼成一团,十分严肃地将大盘上黑棋那扭扭曲曲还在挣扎不已的独眼龙提了个干干净净。
  
  辰旭拍手叫好道:“不错不错,之前棋盘简直乱七八糟,现在空了一大片,正好多了落子点。喂那个什么德,加油啊,你看战场又空旷起来了。”
  听辰旭讽刺得如此幽默,左彬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余小桥静静地等着对方,等他认输。
  其实也不怪辰旭出言讽刺,因为之前黑棋的两颗筋棋被吃掉后,左上角一片都已经成了白棋的地盘。可那个家德偏偏咬着不放,非得等余小桥把气紧完后(注)闹出更大的笑话才甘心,纯粹地找抽。
  如果他刚才就认输,至少不像现在,半边的棋子都被对手提完,整个棋盘上看着有多刺眼就多刺眼。
  “喂,我说大叔,你还不认输干嘛?真想等到整个棋盘都变成一种颜色才罢休啊?”辰旭不满地嚷嚷道。
  正德满头大汗,脸色通红,他狠狠地瞪了眼辰旭,又用复杂的眼光看了看坐在他面前面不改色的余小桥,终于道:“我,认输。”借着对余小桥问道:“小孩,你是哪里人?谁的弟子?你真的是中国人……?”
  余小桥将棋子收好后,才回到:“我是中国的职业棋手。”然后对辰旭和左彬道:“这里环境不太好,抽烟的人太多,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家德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见三人要走,急忙站起来叫住余小桥:“你等等……你学了围棋多久了?”
  “11年。”
  
  “哈哈,小桥,有你的,没想到你也会说谎损人啊!”出了那家围棋会所,辰旭用力地在余小桥背上拍了拍,疼得余小桥一个踉跄。辰旭知道余小桥11岁,而她根本不可能从娘胎开始就学棋,所以以为余小桥故意损人。
  “不过那家伙也的确该损。”左彬点点头赞同:“我不喜欢他那种做法。”
  余小桥默然,自己的确学棋11年了。可惜她没办法在这个问题上做出任何解释。
  
  “哈!刚刚一闹,我突然觉得还是去逛逛围棋会所比较好玩!”辰旭压压手指,指关节咔嚓作响,余小桥立刻联想到什么,出口反对道:“不行。”
  “为什么……之前你可是很乐意的!干嘛我刚有点兴致你就说不行啊!”辰旭故做委屈状,好像余小桥经常欺负他一样。
  左彬不知道个中原因,也帮着辰旭说了句:“对啊,辰旭好像是第一次来日本吧,去逛逛日本的围棋会所也不错!”
  左彬话音刚落辰旭就窜到左彬身边拉着人家手叫道:“左彬,好兄弟,你太知书达理了!”左彬对辰旭脱线是形容词顿时没了语言:“是通情达理吧?”
  “管他什么理,反正现在老子有理,1:2,小桥,少数服从多数,没怨言吧?那么……嘿嘿我们GO!”辰旭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余小桥看着辰旭手舞足蹈,她不是没怨言,而是没了语言。她看着辰旭心道:逛逛当然可以,可这家伙明明就是不怀好意地想去踢馆……想罢对辰旭踢馆的爱好余小桥也十分头疼——这家伙,在中国把重庆的业余界闹个天翻地覆又到韩国把人家天目道场的研究生给闹个怨气连天,到了日本还闹,中日韩三大围棋大国都被辰旭闹过的话……真是……余小桥也找不出什么好的形容词去表达现在心里的想法了。
  
  “唉……日本围棋界就这么凋零吗?为什么走这么远都找不到一家围棋会所啊!”辰旭忍不住抱怨。他嗓门大,引得路过的日本人频频测目,还好他吼的是中文,而会中文的日本人还是很少的。
  看着辰旭在大街上毫无形象地耍宝,余小桥和左彬两人默契地往后退了几步:小狂人发神经,千万别凑合。
  
  “辰旭……”左彬实在忍不住了,终于叫住了小狂人:“我知道东京还有一家围棋会所,水平挺高的。那家会所是塔……”
  “哎,你知道?怎么不早说!快走快走!”左彬还没说完呢,辰旭就抓着人家领子不放手。
  左彬无奈,拍掉抓着自己的爪子,叹气道:“说了你也记不住,我带路吧。”
  “不很熟?”余小桥问道。
  “恩”左彬心里想道:塔矢亮他老爹开的围棋会所,以前经常往日本跑,第一个地方就是去那里找塔矢亮,自己在日本最熟的地方除了日本棋院,就是那家会所了吧。
  可惜辰旭可不知道那家会所是谁开的,平时有什么人在那里下棋。他只知道:嘿嘿,终于可以去踢馆了。
  左彬可不知道辰旭一门心思居然是去当刺客,如果他知道,打死也要先跟辰旭说清楚。
  
  “喂,我找王星。”
  顾朗拿着电话,稍微愣了下。
  
  从王星九段病倒后,他的手机基本上都快被短信和电话冲爆了,所以为了中国棋院第一人能够好好休息,李严将王星对外的手机暂时交给顾朗保管。因为熟悉王星的人都会打电话到医院王星在的病房里。顾朗接电话也接得多了,但基本上打来的人都会说:‘你好,我找一下王星老师。’对于这个电话直呼其名,顾朗立刻反应过来对方不是王星的棋迷。
  
  “你是?”
  “高永夏,下围棋的。”
  ……
  “听顾朗说,有个下围棋的高永夏找我。”对于朋友,王星还是会开开玩笑的。
  高永夏拿着手机,也开起了玩笑:“这世界上难道有很多叫高永夏的人下围棋?”
  “你有精力开玩笑,看来病也差不多好了,差不多该好好教育下你的好徒弟了吧?”
  王星没想到高永夏话锋一转就扯到自己徒弟身上:“你是说小桥?小桥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沉迷于别人的棋谱无法自拔而已。”高永夏邹眉说道:“你应该已经发现过吧,她那种围棋。为什么不提醒她?”
  王星长叹:“就算提醒小桥,她自己不能懂得其中的弊端,提醒再多又有什么用?何况她一直将那种棋视为自己棋风的一部分,也许更视为一种骄傲,毕竟她拥有那样不可多得的天赋,如果突然站出来告诉她那样的一种天赋只会害了她……小桥还小,我暂时不想打击她。”
  王星想得不无道理,就好像一个人发现自己拥有一种过人的天赋,靠着自己的天赋自己赢得了很多东西,却突然有一天自己被告之那样的天赋只会妨碍自己发展,不论哪个人,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击的。
  “我倒不觉得你那个小徒弟会那么脆弱。呵呵,我已经警告过她一次了。她很有趣,我对她相当感兴趣。而且那个小丫头十分受得住打击,所以你也试着相信下你自己的小徒弟的坚韧吧。”
  “呵呵。”王星笑道:“那还真多谢你对小徒的关照。”
  “不用谢,你应该知道我的个性,被我关照可不是件幸运的事。小家伙不是我的徒弟,我可没有义务温柔地对他进行教育。”高永夏把温柔和教育四个字咬得很重。
  “我跟小桥虽然师徒一场,但老是分多聚少。小桥很努力,进步得也很快,相反我这么做老师的不称职啊。谢谢了高永夏,我真没想到你会为小桥给我打电话。你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
  “不用谢谢,再告诉你把,你那个小徒弟已经跟我下过两局了。不过放心,小丫头很坚强,并没有被击溃……喂,王星,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那么重视和保护你这个小徒弟,不过中国有句话叫‘关心则乱’。”高永夏少有的,提出了建议。不过当然是点到为止,就好像前面说的,余小桥是王星的徒弟,不是自己的。
  挂了电话,王星也苦笑:自己当然知道这些……不过小桥是孤儿啊,的确担心她所承受的范围有限。一般的孩子受了委屈和遇到挫折,都有父母安慰,有家庭依偎,可是小桥没有啊!自己虽然是她的老师,但王星也知道,不管这个老师在徒弟心中有多好,也抵消不了血缘之亲。
  算了,小桥回国后,再说吧。
  
  辰旭一手把门给推开,然后嗓门全开地叫道:“本少爷来踢馆了!”
  余小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这句台词这种场景怎么想都似曾相识。
  左彬顿时被辰旭的胆大妄为给吓得冷汗直流:踢馆?踢这家围棋会所的馆?辰旭你神经是不是钢丝做的!左彬开始后悔,没把事情给小狂人说清楚道明白。
  旁边一个二十五六岁的日本美妇听到辰旭如此嚣张挑衅的语言后,居然只是点了点头,用中文笑道:“好吧,那么请来踢馆的各位,能不能先填一下自己的棋力和年龄,付款后再说?”
  左彬立刻一把抓住余小桥在她耳朵边叽叽咕咕说了几句,余小桥脸色变了。辰旭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淡定的人,对着一个美女也说不出什么狠话,居然乖乖地把钱付了把表填了,然后嚣张地问道:“喂,你们这里最厉害的是谁?”
  余小桥和左彬听到辰旭这句话,恨不得一人一圈揍在小狂人脑袋上。
  美妇一直都不卑不亢,她刚想说什么,一群人就走了出来:“哎呀,没想到又要开始了。”
  “好久没有这样过了吧……居然有点怀恋” 又一群人退了出来。
  有人冲着那美妇说道:“市和小姐,你得准备好东西了。”
  市和换了一点无奈的语气:“怎么又开始了?还以为他们长大了,真是两个不懂事的孩子。”
  
  塔矢亮这几天心情都不好,身为他对手蒹朋友的进藤光当然知道。最近几个月塔矢亮的脾气一直怪怪的,尤其是那个左彬来了后。
  进藤光知道,现在自己该让这对面那个家伙,但让了几个月,进藤光本身也不是一个沉稳的个性,顿时就在塔矢亮一句‘你就不能看清楚点’的导火线上引爆,两个人开始了久违的争吵。两个日本一流的职业围棋手从棋盘上的问题一直吵到只有小学生才会去争论的话题,偏偏两个人还十分没有自觉,吵得一声比一声大。
  塔矢亮和进藤光最近一、两年很少有这种幼稚地争吵了,周围人还很欣慰:这两个小子终于长大了。可惜今天的事让一些一直看着两人成长的人发出了:‘长再大也还是小鬼’的感叹。
  
  还好周围的人都是一直来这里下棋的熟人,大家表现得十分熟练和淡定:全部站起来走到另一边继续下棋。
  
  可惜辰旭、左彬还有余小桥可不是一直看着塔矢亮和进藤光成长的人,三个中国棋手就那样站在门口,浑身上下冒冷汗。
  辰旭还好,顶多只能看到进藤光和塔矢亮如此失态地争吵些什么,还能稳得住,毕竟他听不懂日文,以为双方就着一个比较难的围棋问题展开争吵。
  但余小桥和左彬就没那么好运了,尤其是左彬,基本上两个人吵一句,他就用别人肉眼可见的幅度抖一下。
  
  辰旭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市和刚才听到他来踢馆,还如此冷静。没想到塔矢亮和进藤光两位日本的大腕都在这里。虽然现在他眼前的一幕十分具有冲击性。
  而左彬早就被雷得没语言了,直到进藤光一句:‘我回去了’之后,站起来气呼呼地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僵掉的三个小孩,然后见市和小姐熟练地将进藤光的外套拿给他,并微笑地说着:慢走。
  似乎这个围棋会所的人都习以为常了一般。
  
  看到这样的画面,连余小桥都难得地僵了僵,更别说其他两个了。至于辰旭没有被打击倒,还是因为他听不懂日语。
  现在的塔矢亮和进藤光可不像4、5年前一般,他们是日本的超一流棋手,是世界比赛的常客,是站在顶端的高手。尤其是塔矢亮,在围棋界的形象一直都是理智冷静沉着的,且不说辰旭看到两人毫无风度的形象已经被打击得摇摇晃晃,左彬更是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估计没一会儿时间,是恢复不了了。
  
  “喂,刚才他们在争论什么?”辰旭悄悄问道。虽然他被两人毫无形象地样子给打击到了,但因为他听不懂争吵的内容,所以没左彬严重。
  余小桥和左彬白了他一眼,都沉默了——还是不要让辰旭知道比较好。
  
  塔矢亮从刚才进藤光离开就看到了余小桥他们三个人,他没有想到这三个孩子会跑来这里。不过塔矢亮并没有对余小桥三人更多注意,他只是坐在原处,自己摆自己的棋谱。
  
  余小桥和左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地问辰旭道:“你还踢不踢馆?”
  “踢,怎么不踢!”辰旭立刻反应过来,然后故作豪气地摸了摸鼻子,直走到塔矢亮面前,就这样看着人家。
  就当余小桥和左彬担心这小狂人会说出什么得罪人的话时,辰旭一开口就让他们两个目瞪口呆。
  只见小狂人,居然老老实实地对着塔矢亮说道:“塔矢老师,我是来踢馆的,所以请你跟我下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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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1:32:28 | 只看该作者
110章:塔矢亮的棋
  辰旭规规矩矩,端端正正地站着,实在跟他小狂人的名头有点不搭。可辰旭说出的话跟他的表情更加不搭。
  辰旭表情严肃道:“除了我老是,塔矢老师你是我少数比较尊敬的职业高手。不过,我这次是抱着踢馆的目的来的。所以,塔矢老师,尊敬归尊敬,踢馆归踢馆,我是来踢馆的,请你跟我下一局吧!”
  看辰旭说得如此慎重其事,好像踢馆是一件十分伟大光荣的事。
  
  “真是见识到了。”左彬叹气:“辰旭那家伙这些年真是越来越像他的狂人老师了。”
  余小桥点点头,表示赞同:“为难这位日本一流棋手了,狂人果然不可用常理而论。”
  “的确”左彬看着一脸平静的塔矢亮,心里坏坏地想着这位日本高手说不定已经被不按常理出牌的辰旭给雷得天翻地覆。
  他还没有听说过,那个人去挑人家场子,会用这样的开场白。
  
  不过塔矢亮还是答应了辰旭的请求。当然跟辰旭踢不踢馆没关系,他只是作为一个职业棋手,顺口答应另一位异国的职业棋手对弈的请求而已。
  这对于塔矢亮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因为塔矢亮不管是在日本还是中国韩国,都有很多年少的棋手将他视作目标,并且经常收到挑战。
  就好像进藤光曾经说过,塔矢亮被挑战的次数多得好像樱花树上樱花的花瓣一样。这基本上已经成了塔矢亮日常的一件很平常的事了。
  
  如果说塔矢亮一开始就没有特别在意辰旭是话,那么跟辰旭下到中盘的时候,他已经默默记住眼前这个少年的名字:辰旭。
  辰旭的布局,不得不说就算拿到高段棋手中去,也毫不逊色。世界布局第一的老狂人谭弈的得意弟子,布局当然是十分了得。
  
  辰旭这个布局,从挂角开始,如果在三线就是普通的定式,可是辰旭走了变招。
  新棋?而且还是变招?
  不得不说辰旭的布局很有创意:如果对方不上当,那么自己可以继续之前的步骤,不会有任何损失;但如果对手上当,那么这一片就是辰旭的囊中之物。
  连塔矢亮都点了点头,十分优秀的构思。
  
  可惜辰旭的对手是塔矢亮,太厉害。塔矢亮的思维比他成熟,想到的棋步也更远一些。所以当辰旭、左彬甚至余小桥还在思考着辰旭那招突如其来的变招的时候,塔矢亮已经在想着中盘后的变化了。
  
  布局之后的中盘,辰旭败得一塌糊涂。不过小狂人并不觉得输给塔矢亮丢脸,而是用一脸兴奋地表情问道:“塔矢老师,刚才你是不是用了全力?”
  塔矢亮看了辰旭一眼,用普通话回道:“布局那会儿,的确全力思考过。”
  “围棋不只有布局。”塔矢亮收拾好棋子,继续道:“下围棋也不能只看到目前的阶段。”
  说完就不再多言,毕竟多说无益。自己也没那个义务。
  
  余小桥亲眼见识到塔矢亮的实力。虽然上次塔矢亮跟高永夏对弈的时候,自己也在旁边,但因为对弈的双方实力相当,而且水平高出自己太多,所以余小桥当时只觉得两人落子招招好棋,并未觉得塔矢亮的厉害之处。
  而这次,她亲眼看着实力跟她不相上下的辰旭被塔矢亮打败。从辰旭的那一招妙手,到塔矢亮中盘后凌厉而有序的攻击。余小桥才真正感受到眼前这位日本一流棋手的强大。
  的确是不亚于高永夏的实力。
  
  余小桥走上前去,十分认真地对塔矢亮说道:“你好,塔矢老师,我想我们见过面。”
  “恩。在韩国。”余小桥给塔矢亮留下的印象还是比较深的,所以他一看到余小桥就立刻想起这个小姑娘的名字:“你叫余小桥。”
  “能够跟我下一盘吗?我一直都十分期待跟塔矢老师你的对弈。”余小桥的确很期待,应该说她一直都很期待跟这个世界上所以高手对弈。
  “可以。”塔矢亮答应得很干脆。而且他直觉认为,眼前这个小女孩,估计会比刚才那个少年更加难缠。
  
  事实证明塔矢亮的直觉是正确的,下棋不会主动犯错的对手,的确比任何对手更加苦手。
  余小桥的布局大胆直接,堂堂正正地直指中腹。她知道,跟塔矢亮这种级别的高手对弈,过分注重地的得失,只会让自己输得更快。
  
  看着黑棋干脆利落地挡住,塔矢亮在心里对余小桥的评价又高上一分。虽然年龄尚小,但落子却十分霸气和果断,对弈时候的气势很好,不输高段的棋手。
  不过光有这些可贵的特质还不行,在塔矢亮看来,余小桥的棋,还是太嫩了。
  
  “强杀!”辰旭叫道。这不能怪辰旭惊讶,因为连左彬都看出来强杀不是最好的一条路。
  左彬连忙拉着辰旭低声道:“你安静点吧。”然后看着棋盘,皱眉分析:塔矢亮不可能没看到连他和肖子宇都看到的棋路……那个只有一条解释——塔矢亮仗着自己强大的力量和水平,准备强行踢掉黑棋的筋棋。
  这样的局面,如果是两个水平相若的棋手在对弈,根本不可能出现强杀,因为那一招强杀的棋是一个单官,这样的棋本身就冒着很大的风险。而且棋盘上的的战场还很空旷,变数太大,实在不适合这时候冒着风险去进行强杀。
  如果想要简单直接地进行强杀,那么就必须对自己实力有十分充足的信心。
  显而易见,面对余小桥,塔矢亮表现得是很有信心的。
  虽然余小桥的棋并不坏,也没有犯错,并且还有不错的鬼招,但在塔矢亮看来,她的综合实力仍然不行,棋力,计算和大局观等,都不处于同一个档次的。
  这就是塔矢亮强杀黑棋的原因。
  如果白棋强杀成功,那么这盘棋基本上也就结束了。
  
  面对塔矢亮的强杀,余小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对于这一点让塔矢亮很赞赏:这个孩子,很冷静,起码心态方面已经不亚于自己了。
  塔矢亮开始期待,余小桥面对自己的强杀,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余小桥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甚至是塔矢亮的意料之外。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余小桥的实力高于塔矢亮,而想出了塔矢亮意想不到的棋,而是余小桥相当于‘任性’一般地做了之前类似于塔矢亮的事。
  如果说塔矢亮的强杀是大大出乎了余小桥的所想范围,那么余小桥这步棋,也让对方吃了一惊。
  黑棋并没有扳入。当然这并不是余小桥忽略了一个简单却有十分直接的手筋,因为她的观察力还没有如此不堪。
  
  “小桥是故意的吧?”辰旭摸摸下巴:“她要是没看到,下来我揍她!”
  左彬看着辰旭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觉得好笑。但他可没笑出声,而是把脸一沉:“观棋不语!”
  辰旭碰一鼻子灰,偏偏这时候发作不得,只得气哼哼地把头一扭,继续关注着棋盘上的战况。
  
  辰旭和左彬虽然对余小桥走出这样出乎意料的棋感到新鲜,但他们心里都开始为黑棋提心吊胆起来。每错,因为余小桥的这一步棋完全不符合常理,是一部‘怪’棋。
  下围棋好比打仗,用奇兵当然是好事,但是用怪兵就有风险。因为谁都不能保证你能够把棋给下得又怪又好。塔矢亮之前的强杀是因为他有那样的实力,而余小桥面对塔矢亮下出这样的棋……也难怪左彬和辰旭会担心。
  
  黑棋之所以下出这样的棋,只因为她肯定知道,下一步的棋路一定早被对手算了进去。余小桥可没有忘记,塔矢亮可是拥有跟高永夏不相上下的水平。如果想要制造出一线生机,那么就必须出乎对方的意料,最好能够制造对方想象不到的意外。
  
  如果说余小桥那一步是怪棋,那么后面的一靠一扳一接就有点让在场的人忍俊不禁。
  黑棋在逃跑。
  
  没错,黑棋在百棋刚做出强杀的姿态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琢磨着逃跑。
  塔矢亮忍不住地想到:对手的这种下法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可爱啊!
  
  但冷静下来回想,在场没有一个人觉得余小桥这样的下法不够好。深入一想,这似乎是唯一一招比直接走手筋更好的下法。
  不是因为畏惧,也不是因为胆怯,而是因为黑棋跑出后,而是最好黑棋跑出后,居然只损失了一个单关。
  既不会损失什么,又不必强冒风险。
  这孩子,思路很好,下手很果断,也很有自知之明。这是塔矢亮第一次跟余小桥对弈,给她的评价。
  其实能够让以为一流高手在第一次对弈就给出这样的评价,已经是十分难得了。但余小桥做到了,而且还不止一次。
  记得她第一次与王星对局后,王星也给出十分高的评价。
  就好像前面说过,余小桥似乎就有这种天生吸引高手的气势……或者说是魅力。
  
  当然,就算余小桥的思路再鬼,棋再狡猾,在明显实力差距面前,她还是败了下来。
  塔矢亮在收拾棋子是时候,主动说道:“你倒是一个很会制造意外的棋手。”虽然塔矢亮赢了余小桥,但之前的计划却被余小桥完全打乱,所以塔矢亮心里对余小桥的实力开始有了一定的认可。
  辰旭在一旁听到,接过塔矢亮的话道:“嘿嘿,她跟她老师同样在互先前提下,一样制造过意外,还打乱过王星老师的步调。”
  余小桥去韩国之前跟王星的那盘互先棋,辰旭可是在现场的。
  可是左彬那时候却已经在日本了,所以他听到辰旭这么说,好奇心也跟了上来。棋手对于围棋的好奇心,一向都是普通人的10倍以上。
  “那盘棋怎么样?”
  辰旭在旁边的棋盘上很快地摆出了一盘对弈。虽然辰旭不说,但是左彬和塔矢亮一眼就能看出,执黑的是王星。
  左彬没想到王星老师会拿着黑棋跟他徒弟对弈,看来的确是一盘不放水的互先啊!
  “利用愚型牵制王星老师的棋,够狠。”左彬喃喃自语。
  辰旭一巴掌拍到左彬肩膀上笑道:“不狠不是棋疯子啊!”
  
  塔矢亮也看到这盘棋中,虽然他对那盘棋中余小桥的表现感到惊讶,但最让他感到惊讶的是余小桥的成长速度。
  “这盘棋是多久前下的?”塔矢亮问道。
  这让在场的人都感到吃惊,因为以塔矢亮的实力地位,居然会对地段棋手主动提出这样的问题,十分的少见。
  辰旭抓了抓头,思考了一下才道:“大约半年前吧,也就是北斗杯刚结束,我们回国那会儿。”
  
  半年……塔矢亮不由得多看了余小桥几眼:半年的成长吗?
  虽然说半年前的那盘棋对于一个地段棋手来说,也算下得不错,中间的意外制造得十分巧妙,不过……跟今日与自己的这一盘棋相比,明显的,大局观,行棋力度,观察力,计算力等,都有看得出的进步。
  
  半年的进步,如此之大?
  塔矢亮突然想起自己的好友,不得不感叹道:真的跟进藤光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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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1:32:48 | 只看该作者
111章:回
  “喂,左彬,为什么刚才你不找塔矢老师下棋啊?”辰旭出了围棋会所后,才想起他跟余小桥都跟塔矢亮下过棋,就只有左彬一直没行动。
  左彬苦笑道:“你还想来车轮战啊?再下一盘,天都黑了,我们不要紧,还耽误人家时间呢!”
  “而且反正我要留在日本……下棋的机会多的是。”左彬的声音低了下去。
  余小桥和辰旭知道左彬这次很想回国,却被莫名其妙留在日本,心里很不好受,都一左一右拉着他的手,辰旭安慰道:“日本也不错嘛,有高手啊,塔矢老师很厉害嘛。”
  “恩。”左彬不想看到朋友为自己担心,于是点了点头道:“塔矢老师邀请我参加他的研究会。”
  辰旭听罢一巴掌准备拍左彬的肩膀,好在左彬似乎早有预感,急忙往左边一让,辰旭拍了个空。要知道,小狂人的手劲可不是一般的大。
  辰旭笑呵呵地说:“你小子不错嘛,还愁眉苦脸的,让我瞎操心!”
  余小桥看着辰旭问道:“辰旭,似乎你很尊重那位塔矢老师,为什么?”余小桥可是知道的,辰旭可不是有礼貌的主,他才不会见到高段棋手就喊老师。
  “嘿嘿……因为以前一点事……恩,就是那个……以前踢馆的时候……”小狂人难得脸红了。
  “原来如此!你还是第二次这样的事碰到人家了啊?难怪刚才你都没有自我介绍,估计早就给人家留下‘深刻’的印象了吧。”左彬恍然大悟道,难怪刚才那么怪异的情况,塔矢亮还一副平静的样子。
  “你小子找死!”
  “哈,恼羞成怒了!”
  “喂……你们两个,别在大街上打闹。”
  
  “唉。”
  “小桥,舍不得日本啊?马上要回去了叹什么气?”
  “……”余小桥看着辰旭一边好似鸡飞狗跳地收拾东西,连翻白眼的力气都省了:“有一个朋友……这次在日本一直没看到他。”
  “你是说的柳昊那孩子吧。”肖子宇突然插话道。
  辰旭一听余小桥居然有日本的朋友,而且好像肖子宇都认识他,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凑过来问道:“谁谁谁?日本的职业棋手?厉害不?”
  在他看来,能够让余小桥认为是朋友,一定跟围棋脱不了关系。
  “是塔矢行洋老师在台湾收了一个小徒弟,资质很不错。跟小桥同龄的一个小男孩。”肖子宇只知道这么多了。
  “不是吧,难道又是一个好比小桥的‘怪物’”辰旭夸张地叫道:“天啊!棋疯子世界上一个就够了,再来哪怕一个,就严重打击我脆弱的心灵啊!”
  这下别说肖子宇,连余小桥都受不了了,她狠狠地瞪了辰旭一眼。虽然都知道辰旭故做夸张,但这家伙说的话简直也太……让人受不了了。
  
  “什么又来一个怪物?”左彬推门而入。
  肖子宇生怕辰旭再扯出些什么奇怪的语言,急忙在辰旭还没开口前就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左彬听后恍然大悟:“哦,你们说那孩子啊?他最近报考了院生,如果不出意外,明年就应该是职业棋手了吧。”
  说罢,还拍了拍辰旭的肩膀,故做安慰道:“放心好了,虽然柳昊那孩子棋力不错,不过还是比不上小桥的。”他下手很重,疼得辰旭直咬牙:“你故意的!”
  “哪有。”虽然左彬这样说,但眼神明显是在说:就是故意的,谁叫你经常拍我肩膀,出手更重!知道痛了吧!?
  
  这一次本来是先由领队直接将所有人带回韩国,然后李照再将余小桥和辰旭带回中国。因为交换生的世界一般也就半年左右。
  但这次高永夏却给所有人丢出一个炸弹:他要去中国,韩国的棋手自己想办法回去。理由也看似十分‘充分’:本来做为韩国一流高手的自己的安排就够多了,还硬被安插一个‘带小孩’的任务,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中国风景区多,版图也大,所以请假两个个月,去中国玩玩。
  
  韩国院长听到这段话的时候差点把话筒给摔了,不过最后还是扳不过这个向来我行我素的高永夏,不过,韩国方面也说了,最多准许他一个月的假。
  
  高永夏得到通知的时候并没有不满意的表情,他还乐呵呵地说道:“正好,本来我就打算请一个月的假,只不过觉得院长向来小气,肯定给我打对折。”
  还好这句话没传到韩国院长他老人家的耳朵里,不然还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最后高永夏还是觉得真要把自家棋院院长给气出个高血压、冠心病之类还真有点过意不去,所以答应先将这群小子送回去,再去中国‘玩玩’。
  
  韩国队来的时候有6个人:高永夏,李石,余小桥,金泽一,辰旭,金诸储。
  回去韩国的是很却有7人:高永夏,李石,余小桥,金泽一,辰旭,金诸储,还有一个安自力。
  
  金诸储看着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安自力,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这次棋院硬是要求高永夏担任领队了。这位安自力,在韩国除韩国的院长大人,也就高永夏能够拿下。韩国的院长当然不会亲自跑到日本来揪人,所以才多给了高永夏一个任务:不管怎么样,都要把那个思春的家伙揪回来。
  虽然不知道高永夏用了什么方法,但至少他是完成任务了。
  
  金泽一看安自力一脸倒霉相,其实很想劝劝他,但又说不出什么劝人的话,倒是金诸储乘着高永夏不在的一小会儿,悄悄凑到安自力旁边,笑道:“喂,别那么不高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要在日本找;本来数量都不多,何况质量也不好。”
  安自力是个什么样的人?从整个韩国棋院就只有两个大腕可以镇住他这事儿,就可以知道。这个家伙绝对不像他外表那么好欺负。
  只见安自力笑道:“还真谢谢你好心的安慰,我会把你表达友爱的语言原封不动地转告给你的老师,高永夏。”
  说完,安自力如愿地看到金诸储变脸了。
  
  “肖子宇,你不舒服?”余小桥见肖子宇脸色不对,于是问道。
  只见肖子宇慌慌张张地:“啊……不……”连脸都红了。
  辰旭早就在一边若有所思了,现在看到肖子宇脸红,更加确定了他自己的想法:“嘿嘿……咳咳,小桥,你边去,人家老肖是在思春呢,儿童不宜。”
  听到辰旭如此说话,余小桥和肖子宇顿时一人给了辰旭一脚:这个小狂人,说话越来越没个章法了,简直是找踢。
  
  肖子宇还要在日本呆两天,他是来送行的。上飞机前肖子宇对余小桥和辰旭说道:“呵呵,三天后见。”三天后,他也就回国了。
  “老肖啊……我还挺舍不得你的,要在日本好好保重啊!”辰旭故作语重心长。
  肖子宇瞪了眼小狂人,就三天,用得着这么夸张吗?这家伙越来越会耍宝了!
  
  一行人上了飞机,依旧如来时般抢眼。
  高永夏上了飞机后一如既往地闭着眼睛找周公下棋,安自力沉着脸坐在余小桥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金诸储本来应该坐高永夏旁边,这家伙拜托座位离得最远的李石换了座位,跟辰旭坐到了一块。
  在金诸储看来,他情愿跟辰旭坐一块,也不愿意跟自己的老师高永夏坐一起。
  
  辰旭和金诸储两个见面就吵的家伙这次不知道怎么的,居然聊到一块去了,而且大有越聊越投机之感。余小桥看着两个家伙缩在最后面,嘀嘀咕咕叽叽喳喳一直没停过,不由得觉得自己之前完全多虑了,辰旭虽然外号虽然是小狂人,但毕竟也是16岁的少年了,该懂事了。
  
  能够让两个一开始势同水火的家伙聊得这么投机的话题,正是肖子宇和安自力与那个日本美女纠结的‘三角恋’。
  
  两人一边聊着,还一边抬头用不还好意的眼神瞟着安自力的后脑勺。当然,肖子宇不在这里,不然恐怕也逃不过被两个人不怀好意地打量。
  
  “听说那个美女还有一个弟弟,是日本的院生。”金诸储得意地倒着自己知道的信息:“我可是调查过的。”
  “你才调查出这点东西啊?我听说他弟弟不太好相处呢!”辰旭同样得意洋洋地说着自己听到的八卦。
  “那女孩子以前是日本的职业棋手吧。”
  “是的,老肖跟她下过,棋还挺不错。人也不错,我见过,不像是绣花枕头。”
  “哦~那我支持安自力那只瞌睡虫。”
  “切,我们老肖更好。还有,你的中文能够发音标准点吗?我听着累。”
  “什么?明明那个瞌睡虫更好吧,而且他的棋也比你们中国那个高!还有,居然说我发音怪,你这个只会自己国家语言的笨蛋!”
  “你说我是笨蛋!?上次老肖北斗杯肯定只出了5分力,不然那只瞌睡虫怎么可能赢他!”
  “哼,如果你们中国那台故障的计算机只出了5分实力,那上次那只瞌睡虫肯定只出了3分力!”
  “哼,我记错了,其实老肖才出2分力!”
  “我也记错了,其实瞌睡虫只出了1分力!”
  “错错全错了!老肖只出了半分力!”
  这两个家伙争吵的内容简直幼稚无比,对战的时候谁不会出全力?
  
  余小桥还以为辰旭和金诸储和好了,但听到两人幼稚无比的争吵内容和越来越大的声音,她还是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辰旭,我一开始就不该相信你这个小狂人会有懂事的时候!
  在余小桥心中金诸储年龄比辰旭小一些,辰旭理当该让着人家。
  
  两个家伙毫无营养水平的争吵终于惊动了坐在前面的领队,高永夏回头瞥了两人一眼:“安静。”
  
  于是两个刚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个家伙,其中一个立刻变得规规矩矩,另一个也别别扭扭不敢再出声。
  
  “噗噗,果然立竿见影。”李石坐在一边,自言自语。
  金泽一顿时觉对李石恶劣的个性又有了深一层的理解:刚才如果不是李石用胳膊碰了下高永夏,他们的领队大人也不会这么轻易地被吵醒的。
  
  余小桥望着窗外,想着什么时候能够回国……她开始想自己的祖国了,想北京棋院了,想自己的老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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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1:33:40 | 只看该作者
112章:寂寞的灵魂
  送走余小桥一行人,肖子宇显得有点矛盾。他也想家,想中国棋院,想他老师,想他的朋友。但如果要他离开日本,他却有点舍不得,具体来说是舍不得那个美丽的日本女人。
  肖子宇就好像是陷入了冲动的恋爱中,不过可以理解,年轻人的初恋都是美好,单纯而又热血的。
  
  相比肖子宇,左彬现在是一千个一万个恨不得立刻回国。他就好像是刚放下了一个自己背负多年的包袱,放下心里压抑了很久很久的问题,好不容易可以回家了,可以正大光明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可以随心所欲地下棋了,却被之,自己暂时回不去了。
  虽然塔矢亮以一位日本一流棋手的身份邀请他加入塔矢的研究会,让归心似箭的左彬稍微平衡了一些……不过如果让左彬自己选择的话,他还是十分愿意立刻回国的。
  
  虽然左彬不知道为什么李严和塔矢亮要将自己留在日本,不过他相信两位老师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更不会害自己。更何况左彬在塔矢的研究会,也有幸见到了日本最顶尖的几位高手,还有肖子宇口中提过的那个余小桥的同龄朋友。
  其实还没见到柳昊前,左彬就对柳昊有了很大的兴趣,毕竟像余小桥那样一个人,居然有同龄的朋友,让左彬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所以左彬经常会找柳昊一起对弈。对于柳昊来说,能够得到左彬这么大的关照,还真是因为他得到过余小桥的认可。
  
  就这样2天后,肖子宇也离开了,左彬不得不安下心来。毕竟已经被决定要在日本呆半年了,还不如调整心态舒舒服服地呆着,难怪有人说生活就像□,反抗不了就要学会享受。自己已经加入塔矢的围棋会所,自己认真在日本留学,说不定长棋的速度还会出乎自己的意料。
  
  既然左彬要留学日本至少半年时间,当然不能继续住在那么高级的酒店。
  于是塔矢亮找到左彬说,家里就他和柳昊两人,还有空的房间。
  不用多说就知道塔矢亮的意思了。不过塔矢亮这样做,让很多人包括左彬和他最好的朋友进藤光都感到十分奇怪:到底塔矢亮为什么会对左彬如此上心?仅仅是因为前辈的关照?仅仅是因为看中左彬的才能?
  进藤光觉得肯定不是,先不说塔矢亮的个性并不是一个老好人,就算左彬是位很有才能的后辈,但现在有才能的后辈多得去了,也不见得塔矢亮多看他们一眼。
  更何况,左彬还不是日本的棋手。
  
  但是面对进藤光的疑问,塔矢亮并不打算解释什么。进藤光也知道,自己这位对手朋友要是不愿意说,就算拿铁棍撬也休息撬开他的口。最好进藤光也只是抱怨了几句,没有继续追问。
  
  这样过了几天,左彬暂时算是在日本安定下来。但没想到这次日本提出的韩日,中日青年交流赛,中日比赛还没开始,意外就在他的身上发生了。
  
  这天晚上,左彬少有的翻来覆去睡不着,并且口干舌燥的想要起身喝点水。
  但耳旁一个陌生的声音却吓得左彬差点将杯子扔了出去。
  ‘左彬。’
  左彬摇摇头,觉得肯定是自己听错了。肯定是自己白天累坏了,所以大半夜的自己吓自己。
  于是左彬立刻缩到被子里,用棉被捂上耳朵。
  但陌生的声音依旧那么清晰,就好像贴着他耳朵传到他脑子里:‘左彬’
  左彬开始发抖,因为这声音太清晰,自己的思维也太清晰,怎么听都不像是幻觉。
  ‘左彬’又一声,陌生的声音叫着自己的名字。
  这下左彬可真是睡意全消。然后更用力地捂着耳朵。甚至开始了胡思乱想:这里是日本,听说日本有种阴阳师的阴阳术,被妖怪叫名字绝对不能应……没听见没听见……
  
  这次安静了很久,当左彬开始放松堵住耳朵的力度,并且松了一口气后,那个声音又传了过来:‘左彬,我没有恶意。’
  这一下又吓得左彬更加用力地堵住了耳朵。
  那个声音似乎有点无奈:‘你不用怕我,我没有恶意。左彬。’
  左彬还是装作听不见。毕竟太过诡异,谁都会被吓到。
  那个声音继续道:‘虽然你不认识我,但我从认识你很久了。’
  ‘不信?你是不是以前老觉得自己不能随心所欲地下棋,似乎心中被什么东西堵住,不得不压抑自己下棋时候的快感?’
  ‘你是不是在跟塔矢亮下棋的时候晕过去过?’
  ‘你是不是每次下棋就有种有人在你心里指点正确棋步的错觉?’
  
  左彬终于动容了。虽然他还是如一开始般害怕,但他却并没有拒绝听那个陌生的声音说话了。
  因为他说的,全是对的,全是曾经真真切切发生在左彬身上的事情。
  自己以前有一段时间的确无法解放自己,无法在下棋中找到快乐。
  自己的确跟塔矢亮对弈的是很失去过意识
  自己曾经一段时间心中的确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会在自己对弈的时候涌现出来,甚至影响着自己对弈时候的行为。
  
  “你……你是谁……”左彬是抖着说出这句话的。对于一个一直不信鬼神的正常人,能够这个时候没晕倒,还能说话,承受能力已经算得上比较强了。
  
  ‘你可以叫我小卡。我是一直居住在你身体里的灵魂。’
  ‘请相信我,我是无害的。也请原谅我,因为也许我曾经的所作所为,对你间接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请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如果说我为什么要出现,也不过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
  “歉……意……”左彬还是打着抖。要说他不害怕,那是骗人的,就算对方说了不会伤害他,但任何一个人都会害怕超自然的存在。
  
  ‘抱歉。其实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意识里。我亦不清楚自己在你是思维里呆了多久。当我醒过来后,发现周围一片漆黑。没有时间的流逝,没有空气的流动,没有空间的存在感,没有任何颜色,没有任何声音。’
  ‘我觉得自己到了一个比地狱更可怕的地方,因为我知道,我无法做出任何事,我只能在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中,面对无穷无尽的孤独,甚至连自杀,都无法做到。’
  ‘在那里,没有白天黑夜,没有时间观念。我不能沉睡,也不会崩溃,只能够清醒地品尝着孤独和寂寞。如果那是一场梦,那真是一场噩梦。那场梦太久了,就好像过去了千万年。’
  ‘我开始了解那些扑火的飞蛾,如果那时候有一丝光出现在我面前,就算知道前面是一团火焰,我也甘愿做那扑火的飞蛾。’
  
  左彬已经由刚开始的害怕变得慢慢平静下来,但他仍然没有拿开捂着头的手。在那个声音对那片空间的描述时,左彬就开始慢慢不再害怕这个陌生的声音了。因为左彬觉得这个声音没有说谎……那透着浓浓寂寞的语气,让左彬不知不觉同情起这个声音的主人起来。
  一旦开始同情,害怕当然就不会那么强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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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1:33:54 | 只看该作者
声音的主人似乎处于一种回忆中,他继续道——
  ‘第一次看到光,是因为一盘棋。我当时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会在那里面困多久。但我看到了一盘未完的对弈。’
  ‘很可爱的布局,尤其是那种大胆的五三线布局,创新中透着不成熟的大局观,一定是出自一个孩子之手。’
  
  “三五布局?那是……”左彬惊讶。
  ‘没错,就是你第一次晕过去的时候,正在下的那盘棋。’
  “也就是说,我会晕过去,是因为你看到那盘棋?”左彬的语气中有了质问的味道:“不,甚至后来的一切,都是因为有你的存在?”
  左彬顿时对声音的主人同情心大减,他没忘记,自己被误会,被猜疑,无法下自己快乐的围棋,那种痛苦和绝望:“都是因你的存在?!”
  
  过了很久,声音再次传来——‘没错,我本早就不应该存在。’
  
  左彬一愣。
  当他知道自己之前那几年的不幸都跟耳边声音的主人有关时,他有了很多抱怨,很多质问,甚至很多很多骂人的语言。
  但这一切的一切,他心中的火,却被对方那一句包含孤寂的话给熄灭。【我本早就不该存在。】
  于是左彬的火,终究是没有发起来。
  
  良久,声音继续传来——‘之后的日子,我很快乐。因为偶尔我能够模糊地看到一些正在进行的对弈。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为什么会看到那些水平虽然不高,但经常出现的棋局。’
  当声音说道水平不高的时候,左彬嘴巴很不自然地动了动:“那时候我还小……”
  
  ‘呵呵。是啊,不过比起之前无边无际的孤寂,能够看到棋盘,我觉得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左彬沉默了,左彬觉得,如果自己的不幸只是不能够快乐地下棋,那么与这个声音的主人相比,自己是不是又太过幸福。
  这样一个人,估计也是一位围棋高手,却说出只是看到水平不高的棋盘,就是莫大的幸福……左彬顿时都为他感到心酸。
  
  ‘那时候,我存在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就是等待着棋盘的出现,看清楚上面的对弈。但不知道为什么,棋盘总是很模糊。’
  ‘直到有一天,对手少有的厉害,我努力地想要将棋盘看清楚,看着黑棋下错地方,看着黑棋快要输掉,看着黑棋犯简单的错误,看着黑棋错过翻盘的机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比以往更加着急,恨不得取而代之。’
  
  当对方说着【看着黑棋下错地方,看着黑棋快要输掉,看着黑棋犯简单的错误,看着黑棋错过翻盘的机会】左彬满头黑线:“黑棋不会是我吧?”
  
  ‘是你。而那一次,我就那么突然地再次得到短暂地自由,再一次触碰到冰凉的棋子。不过那盘棋,最好还是输了。’
  
  左彬想了想,越想越觉得跟当时自己3年前跟塔矢亮在围棋会所下的那盘棋情景相似:“对手是不是塔矢亮?”
  
  ‘是的。他很厉害。’
  
  “你也很厉害……”左彬回想那盘棋,叹道:接着那样的残局能够下到那样的地步,这个声音的主人肯定是一个围棋高手。
  
  左彬不笨,而且很聪明。他将这事的前因后果串起来想了想,整理了下思绪后道:“所以你看到的,应该是我从小到大的每一盘对弈。之所以我会有莫名其妙的感觉,是因为我的思维里有一个高手坐镇,而且还是一个不懂得观棋不语的高手,每次都将正确的棋步指出来。所以你越努力的看棋盘,我的头就越疼。每次当我放开思维的时候,就会失去意思,你就会控制我的身体?”
  
  ‘差不多是这样吧。’
  
  “最后问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这样做会影响到我?”
  ‘不……我也是在你跟塔矢亮那次对弈后才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少年的思维里,后来才隐隐约约知道我的存在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所以那之后你还去看出现的棋盘,就是明知道会给我造成困扰,还照做不误?”
  ‘请你原谅,因为我实在太寂寞了。’
  
  左彬吸了口气,最后还是叹道:“算了,算我倒霉。”他理解对方的那种刻骨的寂寞,如果换做自己,也许早就疯了。
  
  “为什么这时候跑出来说这些?差点吓死我。”左彬不满地问道。
  ‘因为白天你总在人多的地方……’
  左彬想想也是,如果这家伙突然出现,自己不仅会吓死,还会被别人当作神经病。
  ……
  算了,左彬再次蒙上头:睡觉吧,希望明天一早起就会发现,这只是一个荒谬的梦。
  
  左彬第二天醒来后,才沮丧地发现自己的希望落空了。
  昨天的事,不是一个梦。自己身上居然发生如此荒谬的事,让左彬感到很害怕。
  他害怕那个超自然的存在,害怕自己的秘密被发现,害怕自己被别人当作怪物,害怕自己被解剖研究。
  害怕之余,左彬又感到一丝兴奋。因为那个自称小卡的人一定是一位围棋高手,虽然他是害自己好几年无法正常对弈的罪魁祸首,但他也是一个值得同情的家伙。
  左彬闭上眼睛,在心里道:‘小卡?’
  ‘我在。’
  ‘平时别随便说话,我还不能习惯。’左彬虽然同情他,但他可对这种灵异的事情没半分好感。
  ‘知道……其实也许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会不会还有其他类似的事……’小卡的声音充满向往:‘如果我有同类就好了。’
  ‘有你一个就够诡异了!’左彬白眼:‘这个世界除了我,谁还那么倒霉摊上一个来历不明的东西。’
  ‘抱歉。’小卡黯然道。
  左彬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好歹对方是一位棋界高手,又那么可怜,自己是不是该态度好一点?左彬道:‘你不能出来吗?还是现在是白天,鬼都怕光?’
  ‘我只能在你的思维中传达声音。’小卡轻声说道:‘我能够看到四周的景物,能够与你交流,能够听到外面的声音,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可怜的人……左彬对这个叫小卡的人又加深的一份同情。
  
  卡斯普拉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有着常人没有的坚韧和耐心。不管在什么时候,他都可以完美演绎着不同的角色。
  他是一个天才,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围棋天才。
  卡斯普拉从左彬思维解放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让左彬同情他,最好能够信任他。这对于卡斯普拉来说,获得一个少年的同情,实在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他很擅长角色扮演,而他7分真3分假的言辞也被左彬所信任和肯定。
  
  卡斯普拉那无边无际的孤独和寂寞是真实的,曾经甚至渴望成为扑火的飞蛾是真实的。一开始并不知道会给左彬带来什么影响是真实的,发现自己能够看到棋盘后的幸福感觉是真实的,对左彬的愧疚也是真实的。
  可以说,他所说的话,基本上都是真实的。他从语句上并没有骗左彬。
  但是,他却在语气上欺骗了这个曾经被他伤害过的少年。
  而且,他巧妙隐瞒了自己的来历。
  
  卡斯普拉的心情远不像语气表达般那样平静,他平静的语气下面,充满着不甘和怨恨,以及……对左彬的愧疚。
  
  半真半假的谎言本来就比真实的语言更让人能够相信,更何况卡斯普拉从一种意义上来说,他并没有说谎,只不过将诚实的语言,用不真实的语气说出来而已。
  
  用不真实的语气说出诚实的语言,却让表达的意境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卡斯普拉很清楚,自己已经得到这个少年的同情和信任了。
  
  (第六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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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1:34:23 | 只看该作者
113章:归国
  余小桥一行人到了韩国,她与辰旭各自收拾了东西,为回国做准备。余小桥来的时候背了一个旅行包,里面有棋谱、棋盘和棋子。还有临走时孤儿院院长塞给她的课本——虽然那些课本平时都被余小桥用来夹棋谱用了。
  另外就是几件衣物。余小桥的东西并不多,比起来时,她需要带走的除了在韩国收藏的一些棋谱外,就是洪秀英送给她的那台笔记本电脑。
  相比余小桥,辰旭那边就显得十分夸张。
  这个小狂人,来的时候东西带得跟余小桥差不了多少,带离开的时候……余小桥看着辰旭屋子里那大包小包的东西,顿时无语。
  余小桥指着辰旭正在用力捆绑的大麻质口袋,这堆起来起码都有余小桥身高那么高了。余小桥指其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是韩国的特产”辰旭头也不回,忙得不亦乐乎。
  “那边那个呢?”余小桥指着另一边问道。
  “那是日本的特产。”辰旭挑眉:“没见我离开日本的时候背那么多嘛!”
  余小桥摇头,她只知道辰旭离开日本的时候收拾东西比现在还要‘鸡飞狗跳’。
  辰旭终于将口袋捆好后,才转过身得意洋洋地指着满屋子的箱子口袋一一说道:“这是日本的特产,这是韩国的特产,这是衣服,这是小说杂志和棋谱棋盘棋子,这是日常用品,这是一些小玩意和纪念品,这些是战利品。”
  辰旭一串说下来,余小桥听得头晕:“什么战利品?”
  “嘿嘿,你不知道韩国棋院下输了棋,受的惩罚的很有趣吗?”辰旭下巴抬得高高的。
  余小桥无语了半响,才道:“我看你不是来学习的,你是来度假的。”
  辰旭一副不以为然:“学玩结合才有效率!哪像你……我又不是疯子。”
  余小桥说不过辰旭,她摆摆手道:“你慢慢收拾,我先走了。别落下什么东西”
  “知道啦!女的就是罗嗦,女孩也不例外!”辰旭不满地嘀咕
  
  余小桥懒得跟辰旭纠缠,她现在有点兴奋和激动:终于可以回国了。以前没有离开祖国这么长的时候,无法知道思念祖国的感觉。而这次余小桥发誓,无论如何,都要在中国棋院多呆一段时间。
  
  这次在飞机上,小狂人没了可以陪他一起闹的人,显得安静了很多。来的时候是李照带着两个小孩去的韩国,回去的时候却是高永夏带着他们回中国。李照毕竟作为一个记者,他在韩国还有未完的工作。
  
  余小桥才不管谁带队,她人在飞机上,心早就飞到中国棋院去了。
  很久没看到老师了,余小桥很想他。
  余小桥在王星身上找到了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的感觉——亲人的感觉。虽然上一世自己并不是孤儿,但余小桥从来没有从亲戚那么得到一丝家的温暖。余小桥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很同情孤儿,但现在她有点明白了。
  以前余小桥不明白,是从来没有享受过家的温暖,她不明白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他从未得到过,又怎么能够理解失去的痛苦。
  而现在余小桥得到了很多,她的朋友,她的老师,甚至得到了从所未有的——亲人。
  亲人,以前只要看到这个词语,余小桥的眼睛都是冷的。因为她没有从这个词语上,看到更多的暖意。而来到这里后,她却从一个非亲非故的人身上找到了这样的感觉。
  
  余小桥现在才明白,比起一开始就没有,拥有后的失去更加痛苦。因为前者不会有任何感觉——既然从未拥有,又谈何失去?
  但现在……余小桥知道自己老师住院后,不是没有担心,不是没有着急,不是没有想念。只是因为不想让老师失望,不想让老师担心,所以余小桥还是留在了韩国,去了日本。不停地长棋。
  所以余小桥现在急着回国,因为她担心老师,更多的却是想要得到老师的赞许。
  余小桥知道,自己在韩国的棋,长了不少。自己没有辜负老师的希望,自己还算是一个合格的弟子。
  她现在就好像一个刚刚考了满分的小孩子,拿着自己优秀的成绩单想要快点回家得到父亲的表扬。
  
  高永夏来到中国棋院,将两个小鬼交给李严后,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不知道跑哪去了。辰旭歪着头,看着久违的棋院,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哇咔咔,还是自己家的好!哈哈哈!老子回来了!”
  余小桥没多说什么,她知道这是小狂人特殊的表达方式。
  辰旭一把按住余小桥的肩:“小桥,我知道,你肯定现在很想见你师父,嘿嘿……李照不是早说了嘛,就胃病,没啥大不了的,以王星老师在中国围棋界的人缘和口碑,估计现在他还胖了一圈呢!”
  辰旭的安慰的话虽然没什么水平,但余小桥还是颇为感动:这孩子,终于学会安慰人了。
  
  辰旭回来的时候带了足够的特产,余小桥一开始还以为他将所有的东西都塞到一块儿的,没想到辰旭居然很细心的分成了若干个小包。
  辰旭从中提了两包水果,对余小桥说道:“走吧,知道你想什么,我陪你一起去看看你老师。”
  两人一起到了医院,他们很幸运,也许是因为现在是晚饭时间,王星的病房这时候没有人。
  
  王星并没有像辰旭说的一样,长胖了一圈。但也没有余小桥所想象的那么瘦。似乎王星的样子和精神跟余小桥离开的时候没多大的区别。
  看到余小桥回来,王星也很高兴:“小桥,辰旭。来这边坐。”
  两人坐好后,王星才缓缓道:“小桥,虽然你是我的室内弟子,但我们总是聚少分多,我根本没有好好指导过你一段时间的棋,我不止一次提到,自己老师,当得太不合格了。”
  余小桥连忙摆手:“没有没有!能够做老师的弟子是我几辈子的福气!”
  辰旭本来在一边喝茶,听到后差点将茶喷出来:好个棋疯子,这么肉麻的马屁都说得出口。但当他看到余小桥的表情的时候,却又觉得自己之前误会余小桥了,因为余小桥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在拍马屁。
  王星知道余小桥是孤儿,这孩子内心孤寂,有很多话不问她也不会说。叹了口气,王星对余小桥道:“小桥,你帮在医院外的报刊亭买一本《棋》,要这一期的。”
  余小桥点点头。
  
  看到余小桥离开,辰旭就开始坐不住了。他虽然是小狂人,但王星又是他比较尊重的老师,他也不好随便开玩笑,于是慢慢的就好像板凳上有了什么钉子,渐渐地摇晃起来。
  “辰旭。”王星看着辰旭,越来越觉得这个小狂人,还真像他的师父。
  “在!啊,是,王星老师!”辰旭小心翼翼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小桥跟我们都不同。”王星道。
  
  辰旭没想到王星会突然说这个,有点没反应过来。
  
  “站在一个家长的角度,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王星认真道:“小桥那孩子我已经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了。所以这些话,我不是作为一个前辈老师对你说,而是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
  
  “小桥跟我们都不一样,我很早就有这种感觉了。”王星说道:“小桥是个什么样的人,做为他的朋友……不,是做为他的大哥,你应该很清楚。”
  辰旭默然,他的确一直将余小桥当作自己的亲生妹妹一般。
  
  “小桥不是那种有什么就说什么的孩子。她可以说是跟你完全相反的个性。有时候我也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成为这么要好的朋友的。”王星笑道。
  
  “小桥不像我们。一个人,哪怕是我,有什么不满或者想法的时候,都会至少流露一点情绪在脸上。但小桥她不会。她似乎有自己的秘密,有自己的空间。她也不会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有时候跟小桥交流的确很累……”
  
  辰旭听王星说道这里,也大约明白王星的意思了。他大咧咧地打断王星的话:“我知道了,王星老师!我会以一个大哥大的名义照顾好小桥的!其实小桥也没那么不好相处,就是太闷骚了而已!”
  
  王星叹口气:“小桥能够交到像你还有肖子宇那样的朋友,也是她的幸运。辰旭,你的个性的确很像谭弈老师,做为小桥的兄长,你希望你能够多开导她一下,让她变活泼一点。”
  “我的确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照顾小桥,真是麻烦你了。”
  
  余小桥将《棋》买回后,王星随手翻了翻,便道:“小桥,辰旭,谢谢你们来看我,你们刚下飞机一定很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看了一眼余小桥担心的神情,王星笑道:“其实我早就可以出院了,只不过李院长故意拖延我出院的时间想让我乘机好好休息一番而已,小桥,明天过来,我考考你在韩国有没有进步。”
  
  余小桥还想说什么,就被辰旭一拉:“你老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明天再来吧,嗨嗨,王星老师,我跟小桥先告退了~拜拜!”
  说着,辰旭将余小桥连拉带拖地带离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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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1:34:45 | 只看该作者
114:老师们的苦心
  辰旭第二天一大早就碰到从重庆赶来的谭弈。这对师徒没见到的时候天天念着对方:不知道小子有没有听话,不知道小子有没有闯祸,不知道小子有没有好好吃饭。
  辰旭也一样:要是师傅在的话就好玩了,如果师傅在的话肯定吓得那些家伙不敢动弹,果然还是我师傅老人家最帅!
  
  可这对师徒一见了面,谭弈就拿着他那破旧的扇子追着辰旭满棋院跑。最后还是李严和风乾两个巨头出面,将这对狂人师徒‘赶’了出去:要疯外面疯去,这是棋院!
  
  辰旭憋着嘴,很是委屈:“我说师傅啊,半年没见,我本来还挺像你老人家的。可你也不用看到我,就用揪我耳朵吧?您这表达亲切的方式还真让弟子我难以承受啊……再说了,我的耳朵可不像姜云一那家伙说的那样坚韧,我可真怕变成无耳残疾人啊!师傅你老人家如此英明神武,要是徒弟变成残疾人,会有损你威武的一面的……嘿嘿。”小狂人不愧是小狂人,对着老狂人一张口就是一大段马屁拍过去,还不重复。
  对于辰旭的马屁,谭弈向来十分受用:“嘿嘿,好久没见你小子了,也挺想你的,很好,还是跟以前一样油嘴滑舌。”说着用扇子轻轻拍了拍辰旭的头。
  见老师不再揪自己了,辰旭松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就被谭弈打断了:“小子在韩国有进步吧?”
  突然听到谭弈意味深长的话,辰旭本能地脖子一缩,然后笑道:“有,有,当然有!哈哈……我还专门为师傅您带了两大包特产呢,要不我们先常常去?”辰旭将‘专门’两个字咬的很重。
  可惜谭弈早就免疫辰旭那套了,他摇摇头道:“哼哼……回头跟我下一盘,要是没让我满意,哼哼,辰旭啊,我书房里的死活习题,可不止5000道恩?”
  辰旭最怕的就是谭弈收藏的那些古怪又生涩的习题了,很多死活习题解一道就要花上他半个小时甚至更多的时间,别说5000道,就是500道,他也受不了了……
  “下就下!我,我棋长得可快了!”辰旭表现得顿时豪情万丈。
  不过辰旭的豪情万丈在谭弈看来,肯定是这孩子被自己那5000道死活给刺激到了。谭弈颇为满意——他倒很喜欢用这种方法去刺激辰旭成长,而且屡试不爽。
  在谭弈看来,辰旭布局没问题,就是中后盘老出漏子。所以谭弈才不停地想办法让自己这个小徒弟练习死活题。围棋虽然是艺术,但最基本的练习还是逃不过熟能生巧的老路子。
  可辰旭偏偏就最讨厌那些死活问题,弄得谭弈这个作为师父的不得不不停地想方设法逼着辰旭去练习。
  
  相比辰旭被老师‘抽查’时候的被动,余小桥的心情跟他完全相反。
  余小桥很期待今天跟王星老师的对弈:她在外国的成长一点会让老师感到高兴吧。
  余小桥并不是一个过分谦虚的人,她觉得自己的棋成长了,那就绝对不会说自己没有进步。
  站在王星的病房门外,余小桥显得很兴奋。
  走进病房余小桥一愣,病房里多已经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人坐在一边。
  余小桥只是愣了愣,然后便想起今天来的目的:“老师。”
  王星随手一指:“小桥来了?坐吧。我介绍下,小桥,这位算得上是你师姐,她叫陈怡,是我在道场收的学生,职业五段。”
  
  余小桥立刻站起来问了声好。
  
  其实余小桥早就知道王星老师在道场上收过一位叫陈怡的学生,那还是余小桥刚开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王君告诉她的。余小桥还记得自己曾经还嫉妒过眼前这位漂亮的女孩子有一位老师。
  但要说到见面,这还是余小桥第一次见到陈怡:瓜子脸,双眼皮,披肩的秀发,温和的神情。
  陈怡早就听说老师收了位室内弟子,而且对棋疯子余小桥也略有耳闻,不过她跟余小桥一样,可是第一次见到对方:枯黄的短发,发黄的脸色,瘦小的身材,只有那双眼睛,十分坚定,不像是一个孩子拥有的眼睛。
  陈怡笑道:“老师,看来小师妹平时没好好吃过饭的样子啊?这点倒还跟您很相似。”言外之意是这师徒两个都不好好吃饭,一个得了胃病,一个黄皮骨瘦的。
  说罢,陈怡又转头柔声地余小桥道:“你叫小桥吧?小桥,王星老师什么都好,什么都可以学,可千万别学他不按时吃饭这点,不然以后躺在病床上打针的人就是你了!”
  “好了,你跟顾朗两个人每次来看我都要念上几句,我耳朵都起茧子了!”王星笑道:“小桥,我相信你在韩国有了一定的进步,本来我想亲自考你的,可惜医生不许我出院之前碰围棋,所以我找了陈怡过来给你当下考官。”
  
  余小桥听到不是王星亲自考自己,心里有点失落。一听王星住院不许碰围棋,顿时头脑一热,说道:“不能下棋,那老师这段时间不是很难过?”
  “这都怪老师,刚住进来每天摆棋谱,终于把医生给惹火了,最好‘剥夺’了他这段时间下棋的权利!”陈怡笑道。
  王星也道:“虽然不能下棋,但我可以看围棋杂志……这几天杨怡和顾朗几个人带给我的围棋杂志多可以对成一座小山了。”说罢往边上一指。
  余小桥顺着看过去,果然有一大堆围棋杂志放在那里,各种各样的参差不齐。
  
  整理好心情,余小桥走到杨怡身边,将棋盘拿了出来。
  虽然杨怡的实力不及王星,但人家好歹也是一位高段棋手。并且在实行积分制后的中国棋院,一个女孩子能够在三年内爬上五段,其本身没有一定实力是不可能做到的。
  
  而且余小桥见识过陈怡的棋。就是余小桥第一次见到王星那天,王星跟陈怡下的让子棋。
  那时候陈怡是被王星让三子的实力,而自己……那时候是被让了六子。虽然那盘棋王星以大胜而出,但余小桥还是看见了黑棋的实力。
  
  余小桥持黑。
  在布局的时候,余小桥就那种感觉,陈怡是一个特别小心的对手。行棋十分有分寸,绝对不会被挑衅,或者下出超乎自己棋子价值的路线。
  白棋能够在后手落子的条件下,将棋走厚,可见其功力。看着两点一线的常见防守型布阵,偏偏白棋利用最简单的布局做出最牢固的棋型,让黑棋的打入无法下手。
  余小桥拿着棋子思考了很久。
  跟陈怡这样的棋手对弈,最好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快速有效地接触到对方的棋子。而不要等对方走厚之后再去碰壁。
  但显然,余小桥就因为这个问题伤了脑筋。白棋很厚,黑棋如果傻乎乎跑过去,无疑是拿豆腐撞石头。
  
  不过余小桥在有一点上占了优势,那就是大局观。
  虽然白棋保持着厚度进入了中盘,并在局部的实地上捞了不少便宜,但黑棋始终将大局掌控的很好。
  接下来就只需要打进白棋内部便可。
  余小桥知道,陈怡的棋也存在一个弊端,那就是白棋很容易走成愚型。就是楼上楼的状态。
  上次与王星下的那盘指导棋,也是因为陈怡的棋被逼成一团一团的愚型而无法再继续。
  但余小桥又没有王星那样高超的实力,陈怡的水平并不差,以自己目前的实力,想要逼迫对方自补愚型,的确困难。
  
  机会必须自己制造,余小桥的棋就像一阵风,硬是穿进了白棋严密的堡垒。当然只是找到突破口,并不就是胜利,就好像你打入后并不一定能够存活。果然白棋如余小桥所料般,对这颗突如其来的外敌展开了猛烈的攻击。
  
  王星在看到余小桥找到那唯一的缝隙并打入的时候,眉头皱了皱:虽然这是唯一的缝隙,能够找出来也很了得,但这却不是最好的棋。
  果然余小桥的那颗黑棋被白棋打得连连后退,最后逼到一线上,眼看就没活路了。
  
  这时候一直观战的王星嘴角一笑,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正在埋头思考的余小桥,心道:这孩子,果然成长了。
  
  余小桥的棋被逼到一线,白棋看准时机狠狠地刺了下去。但黑棋并没有死,虽然很狼狈,但还有做眼的机会。
  可惜余小桥面对白棋的刺,却没有老老实实地做眼,而是转上去做了个劫。
  对方如此大大方方地弃大龙,陈怡愣了一下,然后脸色很卡沉了下去。
  
  说到底还是余小桥的大局观好一些,黑棋利用可圈可点的缝隙攻击,让对方以为黑棋真的正在拼命打入,怎么也不会想到对方只是以此做诱饵,目标却在上面的劫上。
  以白棋的棋型,打劫绝对打不赢——劫材不够,你棋再厚也是枉然。但粘劫……就会形成一个梅花五的愚型。
  不管怎么样,白棋都要吃个暗亏。陈怡停下来做了长考,最后还是粘了劫。余小桥逼迫对手自成愚型的计划,也算成功了。
  
  辰旭现在冷汗淋漓地看着自己的老师,然后又低下头看了看被杀得七零八落的盘面:呜……老师真是的,好久不见一点都不懂手下留情。
  其实辰旭的进步几乎超出了谭弈的意料,对于辰旭的长棋速度,谭弈还是很满意的。不过谭弈也十分清楚辰旭的弱点,那就是辰旭最不喜欢的死活和官子。
  所以就算对辰旭十分满意,谭弈才是摆出一副不太满意的表情,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恩……看来韩国没白去。”
  辰旭正是高兴,但接下来谭弈的话就好像给辰旭泼了盆冷水:“但进步不太如我意,这样吧,你这段时间就给我乖乖呆在棋院做练习,我也不给多了,就1000道吧。”
  辰旭的脸顿时苦得像苦瓜,蹲在地上嘀咕道:“我觉得还可以啊……老师好过分……”
  “哦,居然不知道谦虚,再加500道!”
  
  辰旭见自家老师眼睛不眨地就给自己加了500道,顿时什么都不敢说了,立刻站起来收拾棋子跑路:离这个老狂人越远越好。
  
  辰旭从谭弈那里跑出来后,想起现在余小桥应该也在接受她老师的考验吧?顿时觉得这些个当老师的真是……逗那么喜欢测验吗?
  “嘿嘿,反正暂时没事做,到小疯子那里看看去!”至于那1500道题?辰旭还不至于热情到刚跑出来就找个地方做题去,他又不是棋疯子。
  
  辰旭刚走到王星的病房,就听到王星正在说些什么。辰旭悄悄将门打开,站在门口光明正大地偷听。
  
  只听王星说道:“陈怡的棋始终太重视地的价值,这样会让你的大局观有所限制,而小桥你的大局观很好,棋也很灵活,但却始终太过激进,缺乏根基感……”
  
  辰旭在一边连连点头:原来是在评价,看来已经测试完了。想罢觉得老站在门口不礼貌……虽然里面的人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个人站在门口。
  
  “我来了……王星老师,小桥……呃……这个……陈怡?”辰旭走进去一看发现除了王星和余小桥,还有一个漂亮女生在,仔细一看还有点眼熟,好像是上次去重庆打过团体的陈怡4段。
  陈怡对于辰旭叫自己不确定的语气并不生气,她笑道:“没想到小狂人也记得我这个默默无名的人呢!”
  王星在一边插话道:“辰旭,陈怡已经是五段了。在你去韩国这段时间,陈怡连胜6场积分达到升段的标准。”
  辰旭摸摸后脑勺,看了眼陈怡,笑道:“嘿嘿,陈怡大姐,不错嘛,小子我还是初段呢!”
  “没关系,小子你迟早是九段的料。”陈怡摆了摆手,谈笑道。
  气氛就这样轻松下来。
  
  回到棋院后,辰旭才想起来一件事,拉着他旁边的余小桥问道:“你跟你老是下棋的吧?怎么样?输得惨不惨?”这家伙一来就问人家输得惨不惨,还真是前无古人。
  余小桥摆了摆手:“我没跟老师下,我跟陈怡师姐下的。”
  “哦,那结果怎么样?输了几个子?”辰旭随口问道。在他看来,余小桥现在想赢高段的棋手,还有点早。
  余小桥淡淡地看了辰旭一眼:“不,我赢了,中盘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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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cdswmj 发表于 2012-12-29 01:35:06 | 只看该作者
115:黑龙江
  肖子宇2天后也回来了。他回国后第一件事跟辰旭和余小桥一样,去看了看王星。毕竟现在王星做为中国第一人,他的身体全国棋界都很关心。
  
  余小桥也明白当时王星为什么会找陈怡测验自己了,因为她跟陈怡的棋从某一个方面来说,是互补的。果然,这几天陈怡天天缠着自己这个小师妹,每天都要跟余小桥杀几盘棋。虽然互有输赢,但余小桥感觉自己的棋的确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稳重了许多。
  
  余小桥被陈怡缠住的这几天,辰旭也找到了棋院院长问了宇轩的情况。他没有忘记,当初宇轩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将三国交流的机会让给了自己,他也不会忘记,宇轩是以一种怎样的情绪,那样慢条斯理地说着自己的往事。
  辰旭当时发过誓,如果宇轩不回中国棋院,那么自己就带一打绳子去黑龙江绑人。小狂人发誓是说到做到,所以当他从李严院长那里得知宇轩半年没跟棋院联系,辰旭当场火冒三丈,差点跳起来就真准备去黑龙江绑人了。
  
  最后还是忍着冲动的心情,找到宇轩的电话号码。
  电话拔通后,辰旭还没等对方开口,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等他发泄完了,对方才说道:自己是宇轩的妈妈。
  于是辰旭又是一连串地道歉。
  
  从宇轩妈妈哪里,辰旭得知,宇轩回来后还是天天往围棋会所跑,他妈妈自己知道儿子大了,也管不住他的心,所以也就放任了。其实她并不反对而且碰围棋,只是怨恨他的丈夫为什么为了围棋抛弃她母子两个。她不只是不希望宇轩长大后像他爸爸那样。
  
  宇轩的妈妈在电话里对辰旭说:‘这个孩子在棋院从来没有朋友,个性孤僻,我知道一大半原因是我造成的。我和他爸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吵架,我们没想到会给孩子带来什么影响,那时候我们都只考虑到自己的心情,在儿子面前大吵大闹甚至砸东西,从来也是毫不避讳。’
  ‘大人的言行对孩子的印象是十分巨大的,我发现后已经太晚了。宇轩那孩子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更没有一个快乐的童年。他渐渐的也不跟我说心里话了。’
  ‘一旦儿子不跟我交流,我就变得害怕起来。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老是在他耳边唠叨,有时候话说重了就经常质问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后来儿子去了北京,我没留他。我知道留不住。这次我生病,虽然身体很难受,但儿子愿意回来陪我,我就很满足了。我知道,儿子心里还是很在乎我这个当妈的。’
  ‘你叫辰旭是吧,听声音跟我儿子差不多大。你是第一个打电话找他的人,听你刚才气急败坏的话,虽然是骂人,但你很关心我家小宇吧?小宇能够在棋院交到自己的朋友真是太好了。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没朋友……’
  
  辰旭挂了电话,心里有点沉重。
  “他NN的,你的家事老子不好插手,可作为对头,要是不回来,老子绝对揍得你妈都人不出来!”辰旭恶狠狠地一拳砸在墙壁上。
  
  于是肖子宇刚进棋院,就看见气场明显不好的辰旭。
  “辰旭,你怎么了?”肖子宇见辰旭脸色发黑,关心道。
  辰旭一打抓过肖子宇,一言不发往对居室拖:“走,陪老子杀棋去!”
  肖子宇见辰旭这个样子,知道对方心情不好,也就由着他了。反正真要‘杀’棋,小狂人是杀不过小电脑的。
  
  高永夏去了黑龙江。
  他请假来中国,当然不只是因为真想参观这个文明大国的秀丽河山。
  
  1个多月前,他就为孔老安排了回国的事。高永夏虽然舍不得那位老人,但他怎么不忍心见到一手将自己培养起来的老人带着浓烈的思乡之情死在他国故乡。
  所以1个多月后,高永夏找借口到中国,只是希望看看这位老师过得怎么样。高永夏心里清楚,一个月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足够将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生命拖到终点。所以他才这么强势,甚至蛮不讲理地用了不算借口的借口请了一个月的假。
  
  来到黑龙江后,高永夏才体会到这里的寒冷。也许在中国的江南,已经是阳春三月了吧。可这里还是冰天雪地。但高永夏也知道,这里是孔老故国的家乡,不然他肯定不会同意孔老回这里度过余生。
  老人的思乡之情,也许是自己无法理解的吧。高永夏摇了摇头。
  
  孔老是高永夏亲手安排回国的,当然清楚这位老人回国后居住在哪里。但他却没有在安排的居住地址找到老人。
  
  “该死。”高永夏急忙拉着行人问了问附近有没有围棋道场。
  
  “围棋道场?哦,你是说很多人一起下围棋的地方吧,前面不过50米就有一个棋牌所,很多人在里面下棋打牌。不过入口很不显眼,小伙子要找到恐怕不容易,我跟那老板是熟人,我带你去吧。”行人显得很热情。
  高永夏谢过后,满腹心事地走在那个人后面。
  
  希望孔老没跑远……或者是希望……他老人家还活着……
  的确很近,但入口居然是从一家面馆后门进去,难怪那人说很难找。
  带他来的行人跟老板热情地打了招呼就走了,高永夏则在一群人中寻找孔老的身影。
  
  这家棋牌所的老板是一位围棋爱好者,家里颇为富裕。但他退休后闲着没事做,就用手上的闲钱弄了家围棋所。由于只是处于爱好,所以这里只收一点茶水钱。附近的人久而久之听说这里免费,于是渐渐的人也就多了起来。有些人甚至带着扑克来这里消遣,所以本来的围棋所变成了周围人口中的棋牌所。
  不过老板是个厚道人,也就由着他们了。
  
  “年轻人,你找人?”老板终于忍不住问了。他还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一个帅气年轻小伙子跑到这里来不说话不下棋,就在一群老头子中走来走去。
  
  “找人就问我吧,这里来的大多是熟人,基本上我都知道。”老板又说道。
  
  高永夏停了下来,他很失望,并没有找到孔老。听老板这样说,他倒是停了下来:“你认识一个叫孔方的老人吗?”
  老板思索了半天,摇头:“姓孔的少,但孔方还真没听说过……”
  高永夏有些失望,他知道老板肯定不知道了……不然以孔老的实力,他又是一个拐着脚的残疾老人,不管从哪一点都会给人留下印象的。但他还是不死心,又随口问了句:“一点印象都没有?一个脚有点残疾的老人。”
  
  “小伙子啊,姓孔的腿脚有点残疾的老人我倒是认识一个,他也是前不久经常来这里下棋的,但他不叫孔方啊!”老板说道。
  高永夏听老板这样一说,心头一紧:“他说他叫什么??”
  “叫什么……很奇怪的名字,孔一万。”老板回道。
  孔一万,孔一万,孔,一万……孔方!
  “你知道他平时都去哪吗?”高永夏的声音陡然大了几分。
  
  这时候旁边有人插话道:“嘿,年轻人,老板怎么可能知道一个老头子会跑哪里去嘛,不过你要找那个孔一万,我倒知道一些,他经常跟一个小孩下棋。”
  “小孩?”高永夏皱眉。
  
  “是啊,一个大约16、7岁的孩子,也是经常来这里下棋最年轻的人了。哈,说曹操,曹操就到,嘿,宇轩,有人找!”那人说罢,指了指入口。
  
  高永夏看去,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
  
  宇轩没想到自己能够在这样一个乱糟糟的情况下见到高永夏,顿时有点目瞪口呆的感觉:谁告诉他人家大名鼎鼎的韩国第一人,会跑到这种好比菜市场喧闹的小棋牌所里来?
  
  高永夏确定刚才那人口中说的经常跟孔老下棋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少年了,他也不说话,上前将宇轩拉到外面。他可不想在这样的场合被一个少年叫出名字,这里下围棋的棋迷虽然没有打牌的牌友多,但还是有那么十几个的。他可不想一会儿被当做猴子参观。
  
  “高永夏?……前辈。”宇轩先是惊讶,然后又莫名其妙地被拉出来,还是被一个世界级的围棋高手打出来,顿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叫我前辈?你是职业棋手?”只有职业棋手叫另一位职业高手的时候,才有资格用到‘前辈’二字。
  “是……”宇轩并不了解高永夏,他对高永夏的印象只停留在一些报刊杂志上。在他印象中很多杂志上都说高永夏不拘小节,也有人说高永夏做事随心所欲,个性怪癖。但他没想到第一次见到本人,就是以这种方式接触的。
  高永夏才不会跟一个中国默默无名的棋手纠缠,他现在心里有着十万火急的事,所以他单刀直入地问道:“孔方……孔一万在哪?”
  宇轩本来对着高永夏还有点拘束,但听到对方居然找这一个多月来一直在指导自己的老人,顿时显得有点黯然:“他老人家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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